第2217章 異動
這麻衣老道速度極快,只一瞬間就到了西南方的別院外。
他在院門口駐足,向內望去,臉色卻是微微一變。
只見此處已經塵埃落定,朱雀、白虎、玄武、青龍這四靈都飄蕩在半空之中,完全沒有半點殺氣。
院中一人,黑衣黑髮,在石几旁靜坐,悠閒地品着靈茶。
“道友,你……沒傷着吧?”
麻衣老道走入院中,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口問道。
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眼前此人衣衫齊整,氣息穩如山嶽,哪裡有半點受傷的模樣?
“呵呵,此陣的確高妙,但還傷不到我。”
樑言微微一笑,接着又補充道:“若非我深知碧遊道友的爲人,再加上此陣無人操控,恐怕我都要懷疑自己掉入了什麼陷阱。”
“哎呀!”
麻衣老道一拍大腿,急忙解釋道:“誤會,都是誤會啊!這城主府幾十年沒有外客,老道士閒來無事便在這院中推演陣法,沒想到今天會有人進入此地。”
樑言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向此人拱手道:“道友陣法精妙,着實令人佩服,敢問尊姓大名?”
麻衣老道見他對剛纔發生的事情不以爲意,心中也不由得欽佩了幾分,當即笑道:“老道名爲‘黃日升’,出身於清虛洞天。”
“原來是清虛洞天的高手,難怪有此手段,幸會幸會!”樑言呵呵笑道。
“道友過獎了,您纔是真正的高人!”
那黃日升向他伸出了一根大拇指,口中讚道:“我這‘四象隱殺陣’一般人可破不了,道友絕對有亞聖境的實力!雖然我之前從沈碧遊那裡聽說過你的名字,但沒想到道友如此厲害!”
“僥倖破解罷了,今天我與黃道友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哈哈,正是正是!柳道友,你我趣味相投,還請入屋內,老道我這裡有上好的靈茶,咱們一邊品茗,一邊靜等沈碧遊那小子。”
樑言微微點頭,和黃日升一同進入了屋內。
兩人在桌前座下,擺上清茶,各自飲了一杯。
只聽黃日升呵呵笑道:“剛纔看陣中痕跡,多爲劍痕,莫非道友是劍修?”
“不錯。”
“敢問道友是何門何派?劍術竟如此精妙!”
“呵呵,無門無派,一散修爾。”
樑言將手中茶杯放下,悠悠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這劍術是從一處秘境中領悟出來的,算是機緣巧合吧。”
黃日升捋了捋鬍鬚,笑道:“我怎會不信任道友?只是覺得好奇罷了,整個東韻靈州,太小的宗門不算,有名有姓的劍宗不會超過十家,老道平時也有些人脈,對這幾家劍宗的天才弟子瞭如指掌,卻還是第一次聽說道友的名字。”
“正常。”
樑言臉色不變,悠然道:“修仙界藏龍臥虎,這茫茫山川之中,不知隱藏了多少高手,有些洞天福地的修士甚至常年隱世不出。道友的人脈雖廣,卻也不可能盡數得知。”
“嗯,道友言之有理。”黃日升品了一口清茶,隨後又道:“我聽沈碧遊說,你打算參加這一屆虛境論道?”
“不錯。”樑言點了點頭:“正要和道友打聽此事……據我所知,儒盟在各地舉辦了招賢考覈,道盟是否也有相應的考覈?”
黃日升呵呵一笑:“道、儒兩派卻是不同了!”
“願聞其詳?”
“儒家那幫人最喜歡考試,他們號稱教化天下,有教無類,但其實每次都要淘汰掉大部分人,最後能夠進入書院的還是那一小部分天才。”
“我道門就沒那麼虛僞了,我們收人靠的是緣分,宗內需要招收弟子的時候,就讓那些道靈使下山遊歷,路上遇到有緣的孩子便帶回宗門,成爲我道門弟子……”
“還有這種區別?”樑言微微一愣。
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雖然道、儒兩派收人的方式不一樣,但本質是一樣的,都是挑選天才。
只不過儒家的考覈更刻板一點,相對的也比較公平。
而道門的收人方式更加靈活,由道靈使親自下山尋人,可能會挑到一些被埋沒的天才,但也有可能因爲道靈使的個人喜好,導致收徒質量參差不齊。
“所以說,道盟根本就沒有考覈?”樑言問道。
“不錯,我道盟靠的是引薦,你有沈碧遊作爲引薦人,不需要考覈,直接就可以參加了。”黃日升笑道。
樑言沒想到還有這種好處,心中不禁有些慶幸:“這道盟的行事風格還真是古怪,幸虧在玄機島上結識了沈碧遊,倘若沒有玄機島一行,我這分身根本不可能入得了道盟……”
知道自己已經穩佔一個名額,他一下子就放鬆了不少。
不過可惜的是,他的引薦人是沈碧遊,所以只能跟着沈碧游去玄靈洞天,不能去瑤光洞天見識道門劍術了。
只能說是有得有失吧……
樑言想到這裡,心中一動,藉機向黃日升打聽道:
“對了,道友剛纔說你來自清虛洞天……據我所知,道盟有三大洞天,其中瑤光洞天是劍修聖地,卻不知這清虛洞天與玄靈洞天又各自擅長什麼?”
黃日升聽後,微微一笑:“道友可曾聽說過: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確有耳聞,但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樑言如實道。
“呵呵,道生一,這‘一’便是道祖太初。爾後一生二,‘二’爲陰陽,世間萬物陰陽輪轉,生生不息。之後二又生三,‘三’爲四象、五行、八卦,再由此衍生萬物,是爲道也。”
黃日升說到這裡,頓了頓,又接着道:“沈碧遊所在的玄靈洞天代表‘二’,擅長陰陽之道。而老道所在的清虛洞天代表‘三’,擅長四象、五行、八卦……如果說兩大洞天有何區別,那玄靈洞天更接近道之本質,修煉的是內在功夫;而我清虛洞天則擅長道門的各種秘術,更偏向外在功夫。”
樑言聽後,奇道:“如此說來,豈不有了高下之分?”
黃日升呵呵笑道:“非也非也,三雖由二生,但萬物卻由三生,三不輸二,終點亦是起點。”
聽了這話,樑言沉默了許久。
半晌之後,他才悠悠道:“受教了,道之淵,真叫人匪夷所思……”
“呵呵,小事一樁,老道不過虛長几年,道友才華勝我十倍,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對此,樑言只是淡然一笑。
不過他心中還有些好奇,繼續問道:“黃道友與沈碧遊並非同一洞天,卻同時出現在這臨安城中,不知所爲何事?”
聽了他的問題,黃日升臉色變化,嘆了口氣道:“實不相瞞,老道來這臨安城,其實是來催婚的。”
“嗯?”
樑言沒想到是這個答案,明顯愣了一下,臉色有些驚訝。
“催婚,催誰的婚?”
“當然是沈碧遊這小子!”
“他可是亞聖修士,堂堂道尊,哪裡還需要什麼道侶?”
“唉,道友此言差矣。”
黃日升搖了搖頭,正色道:“沈碧遊的婚約,從他出生之前就已經定下了,而且是道魁親自給他算定的,這婚他是不結也要結!”
“道魁!”
樑言雙眼微眯。
這可是聖人中的至強者啊,按照他的估計,應該和葬天帝、令狐柏是一個等級的,九祖之下接近無敵的存在,居然親自爲沈碧遊定婚?
“唉!”
黃日升又嘆了口氣,接着道:“沈碧遊這小子是我看着長大的,當年老夫還經常裝神弄鬼逗他玩呢,每次都把他騙得團團轉!沒想到數百年過去,這小子已經和老道平起平坐了……不過也正因爲如此,老道和他沒有隔閡,所以這催婚的事情就只有我來辦了。”
樑言聽出了他語氣中的無奈,不由得笑道:“我明白了,想來是碧遊道友對這樁婚事不滿意,一直在迴避,其他人都拿他沒辦法,只有靠黃道友出面。”
“嘿嘿,你太看得起老道了……其他人拿他沒辦法,老道也同樣沒轍啊!”
黃日升苦笑了一聲:“老道來這臨安城也有一段時間了,見到他的次數少之又少,本想把他帶回玄靈洞天,但他卻一直不肯走,說是在等人,我看他就是在逃避婚約!”
“這……”
樑言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尷尬之色。
沈碧遊所謂的“等人”,很明顯就是在等他了,沒想到自己居然成了沈碧遊逃避婚約的藉口。
“沈碧遊這個榆木腦袋,明明是那麼好的一樁婚事,女方也願意,多少人擠破頭都搶不到機緣!他還推三阻四,真是糊塗啊!”
黃日升捶胸頓足,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正說着,屋外忽然傳來笑聲:“老黃,你又在別人面前挖苦我!”
話音剛落,就見一名年輕男子從屋外走了進來。
此人身穿白色道袍,似雲若雪,袖口繪有金色太極圖案,正是許久未見的沈碧遊!
黃日升見了他,毫不客氣,把鬍子一吹,哼道:“怎麼,你自己的糊塗事還不讓說了?”
“我心向道,如明月大江,此生絕不會有道侶!”沈碧游回答得斬釘截鐵,沒有半點猶豫。
“你,你……真是氣煞老夫了!”
黃日升拍桌而起,吹鬍子瞪眼,但沈碧遊卻毫不示弱,十分淡定地站在那裡。
樑言沒想到這兩人一見面就鬧得這麼僵,自己身爲局外人,坐在這裡反而有些尷尬了……
他急忙起身,向沈碧遊拱手道:“碧遊道友,多年未見,風采更勝往昔,真是可喜可賀啊!”
“柳兄,你可算來了!”
沈碧遊也不理會黃日升,徑直走向了樑言,笑道:“我在此處鎮守多年,便是爲了等候道友,差點以爲道友不來了。”
“呵呵,柳某遇到了點棘手的事情,因此來晚了,好在道友也沒有離開,總算和我們預想的沒有區別。”
“嗯。”沈碧遊點了點頭。
樑言又道:“對了,剛纔聽外面值守的弟子說,幽溟淵出現了異動,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把你都驚動了?”
說起此事,黃日升也不嘔氣了,目光向沈碧遊看來,顯然也十分關心幽溟淵的情況。
沈碧遊沉吟片刻,緩緩道:“幽溟淵最近屢有怪事發生,而且天虛的數量比之前增多了數倍……剛纔就是我們道盟負責鎮守的一處據點被天虛入侵,戰死了數十位弟子,若非我及時派人增援,恐怕那些弟子都要喪命於此。”
聽了他的一番話,樑言臉色微凝,問道:“其實我一直覺得奇怪,既然禍世虛境已經被道、儒兩派封印,那爲何還會有天虛出現在這裡?”
“道友有所不知。”
黃日升嘆了口氣道:“禍世虛境雖然被封印,但幽溟淵這片區域早年已經被污染,時不時會有天虛自虛空中誕生,化爲兇獸模樣滅殺生靈,只不過數量和實力都遠不如禍世虛境而已……爲了防止這些天虛進入東韻靈州的其它地方,道儒兩派分別在幽溟淵的邊境處建造了城池,負責抵禦天虛入侵。”
“原來沈兄當年所說的獸潮是這樣的……”樑言露出了恍然之色。
“本來,臨安城外的天虛實力都在可控範圍之內,這裡也算是我道盟修士的一處歷練之地,但最近卻屢屢出現高等級的天虛,而且數量極多,讓我道門弟子猝不及防,短短數月便已死傷百人。”沈碧遊沉聲道。
黃日升聽後,臉色也變得凝重了許多。
“碧遊,這可不是一件小事,須得徹查清楚,不能讓我道盟弟子作無謂的犧牲!”
“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今天早上一接到消息,就立刻趕往前線。”
“那可有什麼發現?”黃日升追問道。
“我追查到一片森林之外,用神識探測過後,確認林中定有貓膩,但無法完全探明。因爲裡面情形複雜,我孤身一人進入不太穩妥,所以才返回臨安城,想要邀你一同前往,誰知剛到門口,就聽你在柳兄面前挖苦我。”
“額……”
黃日升被他嗆住了,一時無話可說,只能打了個哈哈,笑道:“老道我纔不喜歡在別人背後嚼舌根呢,只因與柳道友投機纔多說了幾句,對吧道友?”
他說話的同時,向樑言投來求助的目光。
樑言呵呵一笑,並未在此事上多言,而是轉過了話題:
“沈兄之事也是我柳某之事,既然如此湊巧,我便隨二位道友去那幽溟淵探個究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