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0章 九宮
原本在溪旁靜坐無聲的衆人,都在此刻對樑言笑臉相迎。
一時間,竟然有五個勢力向他發出了邀請。
樑言對此驚訝不已。
他明明是第一天來這間學堂聽講,怎麼這些人一個比一個表現得熱情,都想要把自己拉攏到他們那邊?
雖然這場面讓他有些驚訝,但樑言還是很快就作出了決定。
只見他微微一笑,向衆人抱拳行了一禮。
“多謝諸位道友的熱情相邀,我等既爲同窗,便是有緣,又何必再分親疏?”
說完,目光一掃,很快就在人羣中找到了一個較爲空曠的位置。
他沒有猶豫,直接來到這空曠之處,用手一指,地上多了一個蒲團,緩緩坐下。
衆人見狀,都不由得露出失望之色。
不過,由於樑言沒有選擇任何勢力加入,他們倒也沒有什麼不滿,互相瞪了一眼,便陸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此時距離上課還有一點短暫的時間。
樑言心中好奇,掃了一眼身旁,發現一個年輕男子正面帶笑意地看着自己。
此人倒是特殊,和他一樣是孤身一人,沒有在這學堂之中拉幫結派。
如果不是樑言選擇了這片空曠的位置,此人身旁十丈之內都沒有一個人影。
“道友,我臉上有花嗎?”樑言笑問道。
那人搖了搖頭,沒有開口,但卻傳音道:“我只是比較好奇,你到底有什麼手段,明明只是渡二災的境界,卻能通過招賢考覈。”
樑言聽後一愣,傳音問道:“怎麼?你沒有通過招賢考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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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男子聽後,露出一絲古怪之色,半晌後纔回答道:“你覺得招賢考覈很簡單嗎?整個東韻靈州,能通過儒盟招賢考覈的總共才十三人,其中有兩人是亞聖,其餘都是渡八難的高手!”
樑言聽後還是不解:“那你們……”
“我們都是由儒盟麾下的勢力舉薦上來的。”
年輕男子道:“比如我,是渤海章家的長子,因爲我父親當年在藏劍書院學習過,後來他離開書院,建立了自己的家族勢力,但依舊分屬於儒盟,所以纔有資格舉薦一個名額。”
樑言聽到這裡,猛然醒悟過來。
柳如是曾經提過這點,除了招賢考覈以外,儒盟麾下的上百個頂尖勢力也會推舉人才,參加這次虛境論道的名額競爭。
年輕男子頓了頓,又道:“你和我們不一樣,你是唯一一個通過招賢考覈進入學堂的,實力沒有半點水分,所以他們纔會熱衷於拉攏你。”
“原來是這樣……”樑言點了點頭:“道友如何稱呼?”
“我叫章鬆。”
年輕男子微微一笑,隨後又道:“我們這些人說是來參加虛境論道的,其實都心知肚明,以我們的實力根本不可能選上,來藏劍書院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趁此機會學習儒門的玄妙之術。”
這番話,其實他不說,樑言也能猜到幾分,只是沒想到此人這麼直白地說了出來。
不過儒盟肯定也知道這一點,對於這種行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應該是默認了。
樑言猜測,這可能也是儒盟招攬人心的一種方式吧。
章鬆此時又傳音道:“當然了,歷史上也曾有極個別的修士脫穎而出,但以今年這些人的修爲來看,應該是沒有可能了。”
樑言聽後,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只見席間修士大都在渡四難之下,就算是修爲最高的那幾人也沒有渡過第二災。
雖然說這種修爲放在大部分地方都是呼風喚雨的存在,但要想參與虛境論道卻有些不夠看了……
章鬆很明顯是有自知之明,對此樑言只能打了個哈哈,笑道:“道友不宜妄自菲薄,你有渡六難的修爲,倘若十年之內能夠突破,說不定還有機會選上。”
“有個屁的機會。”
章鬆輕笑一聲:“我是什麼貨色自己心裡清楚,我可沒有辦法像你一樣越階打敗渡八難的高手。事實上,通過招賢考覈進入藏劍書院的修士只有你一人,因爲其他人都不是劍修,他們選擇了另外三個書院。”
說到這裡頓了頓,又接着道:“所以說,你將來的對手就是藏劍書院的那幾個亞聖,你只要能挑戰其中一個,就有資格參加虛境論道了。”
“原來如此……”
他之前就覺得奇怪,爲什麼沒有在這裡看到其他通過招賢考覈的修士,原來只有自己一人。
這倒也合理,畢竟劍修少之又少,通過考覈的十三人之中,可能只有自己一個劍修吧……
章鬆見他沉默不語,以爲他是被自己剛纔的話所觸動,當即笑道:“我明白道友的心情,你能越階打敗渡八難的修士,已經是天才中的天才了,今天卻突然得知自己要挑戰的對象居然是儒門亞聖,心中肯定有不忿。但這也沒辦法,藏劍書院人才輩出,那些亞聖境的劍修各個神通廣大,幾乎不可能讓外人得到一個名額。”
樑言聽後,輕輕一笑,不置可否。
章鬆又安慰道:“其實道友也不必氣餒,以你的資質,五百年內若有機會成就亞聖,到時候再來挑戰也不遲。反正禍世虛境一日不除,虛境論道還會一直延續下去。”
樑言不打算反駁,拱手笑道:“道友言之有理,多謝你的建議。”
兩人聊到這裡,忽聽一聲鐘鳴,只見溪流上游有一小舟飄然而來。
舟上坐一老者,面前擺放着編鐘、編磬、鉦、鐃等樂器,雙手持杆,揮灑自如。
悠揚音律隨波而來,聽之心神舒暢,思緒也變得空靈了不少。
衆人見狀,齊齊起身,同時拱手道:“拜見老師!”
那老儒微微一笑,縱身一躍便來到了衆人面前。
“不必多禮,大家都坐吧。”老儒輕聲笑道。
衆人聽後,都依言坐下。
那老儒掃了一眼人羣,目光最後落在了樑言的身上,笑道:“看來今天有一名新生入學,老夫先做個自我介紹,吾名‘燕一舟’,負責教導諸位《九宮》之學。所謂聞道有先後,論實力,老夫未必強過你們,但論對《九宮》學術的掌握,老夫自認已是爐火純青,多少可以給你們一點幫助。”
樑言不傻,當然知道這番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這燕一舟有渡七難的修爲,但自己越階打敗狄江的事情想必他也聽說了,所以纔會有剛纔那番話。
樑言當即笑道:“老師所言極是,儒門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師!實力高下暫且不談,聞道達者可爲師。”
燕一舟聽後,微微點頭,露出滿意之色。
“好!今天有新生入門,老夫便帶大家重溫一下《九宮》的綱領。”
“九宮乃天地之法度,昔日,至聖先師觀日月星辰之奧妙,地水火風之運轉,由此創立九宮,爲天地立法……”
“九宮分別爲:
幹宮秘咒·天罡御神,
坤宮秘符·地煞封禁,
震宮秘音·玄音鎮魂,
巽宮秘影·萬物幻身,
坎宮秘水·水靈化形,
離宮秘火·炎靈涅槃,
艮宮秘實·神機傀儡,
兌宮秘虛·歸妄返虛,
中宮秘儀·九宮合一”
“上一回,我們說到‘坎宮秘水’。此水非彼水,而是萬物化形,似水而變……”
燕一舟滔滔不絕,開始講述九宮之奧妙。
他所傳授的東西,並非修士修煉之法,而是這天地運行之道理。
正如之前的老儒所言,九宮之理亙古存在,不因任何人而改變。
凡夫俗子一葉障目,不識天地運轉之機,雖偶有所得,卻只是管中窺豹,終有一日面對強敵時道法失靈,屆時悔之晚矣!
樑言第一次接觸儒盟經典,初聽時還不覺得如何,細聽之後卻覺得奧妙非凡,實乃生平未見。
短短一個時辰,他似乎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倒不是老儒講述的內容給他帶來了多大的收穫,而是這種學說給了他非常大的啓發,讓他看到了以前未曾觸及的地方。
“儒門之學,果然博大精深!”
便是樑言再如何自傲,也不得不承認,在儒家這源遠流長的學術傳承面前,他竟生出一絲渺小的感覺……
至於章鬆、於平威、朱恆、慕容煙等人,他們的目的就是來聽課的,此時都豎起了耳朵,凝神細聽,生怕漏掉一個細節。
溪流邊,除了水聲叮咚,就只有燕一舟略帶沙啞的嗓音。
短短一個時辰,轉瞬即過。
燕一舟的坎宮變化也就講了百之一二,可惜時間已到,他也就停止了講課。
末了,燕一舟笑道:“九宮之學雖爲天地法度,卻不是修煉之法。你們姑且聽之,日後若有感悟,將這番道理應用到自己的修煉法門之中,纔算是真正的領悟。”
衆人聽後,齊聲道:“多謝老師指點。”
燕一舟點了點頭,不再多說,身形一轉,再次坐上了自己的小船,奏樂作歌而去……
等他走後,衆人又開始活絡起來。
慕容煙、朱恆、於平威等人再次向樑言發出了邀請。
“鹿兄,我這裡有珍藏多年的好酒,不如一起品鑑品鑑?”
“別聽他的,這廝屁本事沒有,就喜歡附庸風雅,鹿兄還是跟我走吧,我知道一處地方,定叫鹿兄大開眼界。”
“呵呵,鹿兄怎會應爾等之邀?我慕容家有一門神魂秘術,不知道鹿兄可有興趣和小女子一同探討研究?”
……
面對衆人的邀請,樑言笑着搖了搖頭。
“多謝諸位好意,但鹿某已經與人有約,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不好失約啊。”
衆人聽後都不由得一愣,問道:“鹿兄與誰有約?”
樑言目光一掃,指了指在旁邊看熱鬧的章鬆,笑道:“我與章道友一見如故,稍後要去他府上做客,恕不能應諸位道友之約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章鬆。
章鬆愣了一下,隨即嘿嘿一笑:“不錯,我的確和鹿兄有約,諸位道友,失陪了!”
說完,轉身和樑言並肩而行,很快就走出了學堂。
衆修士看到這一幕,不由得面面相覷。
在他們眼中,這章鬆雖然修爲極高,但家族勢力一般,從不與人拉幫結派,一直是課堂中的邊緣人物。
沒想到,鹿玄機居然和他一見如故。
“這……”
“唉,散了吧散了吧,人家根本就不想和我們結交!”
“哼!還不是你這粗鄙之人,讓人心生厭惡!”
“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學堂裡的修士雖然是同窗,但背後牽扯家族、宗門利益,因此積怨極深,互相看不對眼。
樑言作爲一個局外人,當然不會捲入這種麻煩。
他與章鬆一同走出稷下學宮,此時已經來到了山腳下。
這裡沒有熟人,章鬆停下腳步,呵呵笑道:“鹿兄,你不厚道了,居然拿我作擋箭牌!”
“抱歉抱歉!實在是無法……”
樑言拱手作揖,笑道:“鹿某獨來獨往,不喜歡捲入別人的紛爭,但大家畢竟是同窗,今後十年還要在這裡聽講,只能找個藉口應付過去,這樣大家面子上都好過。”
“所以你就推到我身上來了。”章鬆似笑非笑。
“唉,的確是給章兄帶去了麻煩,我願以靈石作爲補償,章兄以爲如何?”樑言用真誠的語氣說道。
“罷了。”
章鬆擺了擺手:“我章鬆和你一樣,也不願意在學堂中拉幫結派,此行只爲學得上乘之法,其餘都是浮雲。道兄與我投機,這點小忙不算什麼。”
“如此,那就多謝章兄了。”樑言笑道。
“對了,你選擇了什麼課程,心劍還是慧劍?”章鬆忽然問道。
“慧劍。”
“慧劍麼……道友好品味,與我一樣!”
章鬆微微一笑,又道:“慧劍最上乘的劍法有六式,不知道友想學的是哪一式?”
樑言聽後,並未回答,而是反問道:“我纔剛剛拜入書院,還沒有聽課的資格……敢問章兄,你選的是哪一門課程?”
“對哦,你是這個月才拜入書院的,我倒把這個規矩給忘了。”
章鬆點了點頭,隨後神秘一笑,問道:“不知鹿兄對‘劍指’可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