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河之所以能夠受到丹陽生的賞識,除了自身修爲高超以外,還因爲他能謀善斷。
利用幽冥谷的地形來伏擊南玄大軍本是絕佳計策,奈何他千算萬算,沒算到控蟲族有這樣的神異之蟲,再加上樑言的實力遠超預計,纔會導致幽冥谷失守。
不過,雖然被南玄大軍衝出了幽冥谷的迷障,王天河卻是臨危不亂。
他幾乎是立刻就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先讓手下修士保持陣法不散,然後又主動與毒龍尊者、莫無情等人的部隊匯合,幾路大軍交替掩護,向天木城有條不紊地撤退。
後方有他早就準備好的極品雲車,還有短距離的傳送法陣。
“未謀勝,先謀敗!王某早就準備好了退路,只要能安全撤回天木城,些許損傷還不足以動搖守城的根基!”
王天河心中早就有萬全的準備,此時率領大軍邊打邊撤,很快就靠近了事先建造好的傳送法陣。
“走!”
他用長槍盪開傅開山的雙斧,正想踏上傳送法陣,卻冷不防身後出現了一道無形波動。
王天河修煉“無極聖槍訣”已經入了化境,與人爭鬥之時,真氣環繞周身,附近的一切變化都瞭如指掌。
可偏偏,這道無形波動出現的時候,他只感到一絲涼意,事先沒有任何徵兆!
“不好!”
王天河汗毛倒豎,“無極聖槍訣”自發運轉,真氣蓬勃而出,在身後化爲一條血龍,想要阻擋這來歷不明的波動。
然而,那無形波動只是一閃,竟然將血龍齊腰而斬!
這一下,王天河大驚失色!
眼看無形波動已經近在咫尺,來不及用神兵抵擋,只能催動遁光向左橫移數寸,強行避開要害。
刷!
劍光掠過,一條帶血的手臂沖天飛起。
王天河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眼神驚恐萬分。
他的臉色慘白到了極點,轉頭看去,只見右肩傷口處竟然有絲絲縷縷的劍氣不斷想要侵入體內,根本不給自己修復傷勢的機會。
可這還沒完,那無形劍光剛纔和自己擦身而過,在半空中一個轉折,再次襲來!
王天河心中明白,這位劍修的實力已經恐怖到了極點,不可再與之糾纏,必須速速退回城內。
他忍住劇痛,用左手緊握長槍,真氣灌注到槍身,向前猛地一挑。
當!
只聽一聲清脆的爆鳴,無形劍光被他挑飛,向頭頂高空直直飛去,而王天河自身則被這股力道反震,向後倒飛出數百丈的距離。
藉着這股反震的力道,王天河毫不猶豫,轉身化爲一道遁光,很快就落在了不遠處的傳送法陣上。
“走!”
王天河大吼一聲,單手打出數道法訣,就見法陣上面白光閃爍,隨後迅速旋轉,將周圍的十幾個身影籠罩在內。
這傳送法陣雖然是撤退的最佳途徑,但一次傳送的數量有限,北冥四十萬大軍不可能全部用法陣撤離,故而王天河的策略是讓十六位化劫老祖先行離開。
隨着白光閃耀,北冥十六位化劫老祖的氣息瞬間消失!
樑言、王崇化、傅開山等一衆高手雖然佔據絕對上風,但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將這十六位化劫老祖全部斬殺,終究還是慢了一拍,被他們從眼皮子底下逃走。
“這老狐狸,竟然提前建造了傳送法陣!”王崇化眼看敵人逃走,不由得恨聲怒罵。
“我們也用這傳送法陣追殺過去!”傅開山遁光一閃,落在了法陣上面。
“不可!”
樑言連忙制止,沉聲道:“王天河爲人狡詐,既然用了此招,如何會不防備?他沒有立刻摧毀這邊的傳送法陣,就是等着你去送死!”
“不錯。”王崇化也點了點頭道:“從空間節點出來的那一刻,只怕周圍都是機關陣法,還有那十六位化劫老祖,你根本來不及反應。”
傅開山聽了兩人的勸說,也知道自己魯莽了,不由得嘆了口氣,道:“現在該如何是好?”
“追!”
樑言冷冷道:“十六位主將走得了,手下的四十萬大軍卻沒那麼快,如果他們想要救回這支大軍,那就必須打開城門,屆時我們可趁亂衝殺進去!倘若他們不開城門,那就眼睜睜看着我們屠殺這四十萬大軍,到時候他們十六人困守空城,同樣也是死路一條!”
王崇化、傅開山等大將聽後,沒有猶豫,各自率領手下兵馬,向倉皇撤退的四十萬北冥大軍發起了猛攻。
不過,此時的北冥大軍已經距離天木城不遠。
一艘艘白玉飛船在半空中飛馳,卻是丹陽生耗費大量資源打造的極品雲車。
因爲黑山域地形特殊,無法飛遁,丹陽生爲了行軍便利,達到出奇制勝的效果,於是派人秘密製造了這些雲車。
每一輛雲車都能同時搭載上萬名修士,而且速度極快,此前曾幫助北冥大軍屢建奇功,而丹陽生撤退之前,將這些雲車都留給了王天河,希望他能夠妥善運用。
此時此刻,四十輛雲車,載着北冥四十萬大軍,破空飛馳,轉眼就接近了天木城的城牆!
“想跑?”
就在北冥修士歸心似箭之時,身後卻傳來了一聲冷笑。
回頭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原來後方有一艘畫舫,速度比雲車還快,船上搭載了控蟲族的數百名修士,站在船頭的是一名身穿綠衣的美貌女子。
卻是控蟲族的聖使蘇小倩,後面跟着柳青、蒼南子、歐陽智、歐陽烈這四位長老。
“區區雲車,怎比得上我控蟲族的‘遊江蟲’?今日便讓你們這些入侵者死無全屍!”
自從北冥入侵以來,蘇小倩一直壓抑着怒火,如今眼看大仇得報,臉上不由得露出了興奮之色。
“殺!”
此女把手一揮,身後的四大長老同時出手,情絲蠱、白綾蟲等各種異蟲鋪天蓋地,向前方逃竄的北冥修士飛去。
這些異蟲各展神通,其中“無痕蟲”附着在雲車的底部,不斷吸食這些飛行法寶的靈性;“白綾蟲”封印術法,阻擾大軍前進;“迷霧蟲”則改變環境,颳起風沙,捲起迷霧
“不好!”
北冥將士發現異常,奮起抵抗,奈何十六位化劫老祖都已經回到了天木城內,現在是羣龍無首,根本發揮不出應有的威力。
在各種異蟲的干擾之下,北冥大軍出現了混亂,撤退的速度也減慢了不少。王崇化、傅開山、趙翼等大將各自率領精銳部隊衝鋒在前,各種神通法術層出不窮,戰場上很快就出現了一面倒的屠殺。
沒有化劫老祖的帶領,四十萬大軍無法結陣,根本不是南玄衆人的對手!
“快,快撤!”
此時的北冥大軍已經是軍心渙散,而南玄則勢如破竹,從幽冥谷一路追殺至天木城,期間斬殺敵軍足有十餘萬。
樑言率領衆多高手身先士卒,遠遠看見一座城池,城牆由碧綠仙木打造,高約千丈,雄渾壯觀。
“天木城到了!”
南玄衆將士都是臉色一喜。
此乃北冥大軍在黑山域的最後一道關卡,城牆上禁制重重,倘若王天河等十六位化劫老祖率領大軍死守城池,南玄衆人即使能勝,也必然是慘勝。
但如今,王天河利用幽冥谷地形埋伏南玄,卻不想功敗垂成,不僅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還反過來被南玄追殺,導致這四十萬大軍被關在天木城外,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飛在最前方的北冥將士此時已經快到城門口了,眼看大門緊閉,不由得齊聲高呼:
“王將軍,快開城門,追兵馬上就到了!”
“將軍,念在我們追隨左右,勞苦功高的份上,還請打開城門,讓我們進城躲避!”
“是啊,將軍速速開門,否則我等就要被南玄屠戮殆盡了!”
城牆下一片哀嚎,奈何城頭上沉默無言,十六位化劫老祖,連一個人都沒現身。
這一刻,北冥將士都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當作棄子,心中不由得泛起一股絕望。
另外一邊,南玄衆人卻是士氣高漲,在樑言等諸多化劫老祖的帶領下,奮勇殺敵,勢如破竹。
“王天河,速速開門投降,否則別怪我將北冥修士屠戮殆盡!”
樑言高呼一聲,劍光飛掠,轉眼又將數百個北冥修士斬於劍下。
就在此時,城頭忽然飛出一道赤紅霞光,向上沖天而起,化爲一面明晃晃的赤紅銅鏡。
那銅鏡光華閃爍,鏡中現出一段古樸符文,似乎在演繹純陽之妙。
“這是丹陽生的純陽之力!”
王崇化、傅開山等人都經歷過當年那場大戰,因此一眼就認了出來,紛紛臉色大變。
因爲這鏡中的純陽之力驚世駭俗,強大到難以置信,以至於衆人都有一種錯覺,彷彿是丹陽生親臨,要再現那日在絕天長城上的霸道神威。
“哈哈哈!”
也就在衆人都感覺到驚愕的一瞬間,天木城的城牆上響起了一聲大笑。
隨後,靈光閃爍,十六位化劫老祖同時現身。
王天河站在最中央的位置,臉色得意,哈哈笑道:“樑言,你中計矣!”
他說話的同時,雙手還在不斷掐訣,而另外十五名化劫老祖全都臉色凝重,將自身靈力源源不斷地注入到頭頂的赤紅銅鏡之中。
轟隆隆!
一連串沉悶的巨響從腳下傳來,大地開裂,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縫,猶如蜘蛛網一般。
裂縫深處隱隱透出紅光,灼熱而剛猛的氣息在腳下流轉,南玄衆人身處其間,彷彿置身於烈焰之中,口鼻都不能呼吸,甚至連經脈中的靈力都開始沸騰!
“糟了.”
王崇化當年見識過丹陽生的厲害,此人的純陽之力焚山煮海,就連伍慈、柳長壽、極勝魔君這等高手使出的法術神通都無法靠近對方,在半途就被純陽之力融化。
樑言雖然缺席了那一戰,但此時也看得出來事情不妙,當即下令讓大軍停止追擊。
“所有人,停止進攻!”
“呵呵,樑帥,你現在才反應過來,未免太遲了!”
王天河微微一笑,把手中令旗一揮,喝道:“凡我北冥將士,結陣殺敵!”
“是!”
城牆下方,原本哭哭啼啼求着王天河打開城門的那些人,此時都變了模樣,似乎早就有所準備,有條不紊地組織大軍結陣。
隨着陣法的運行,靈力都匯聚到赤紅銅鏡上,使得鏡中的光芒更加璀璨。
轟隆!
巨響聲中,方圓兩百里左右的大地都裂開,一道道水鋼粗細的赤紅光柱從地底射出,彷彿是火山噴發,岩漿橫流,整個戰場都變成了赤紅之色。
“啊!”
原本浩浩蕩蕩的十萬南玄大軍,出現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修爲不足之人,譬如金丹境修士,被腳下的赤紅光柱打中,頓時灰飛煙滅,連皮毛都不剩了。
修爲達到通玄真君的,又有厲害法寶在身,勉強能夠保住真靈,但肉身和元神都被純陽之力灼傷,渾身都散發出焦黑的氣味。
即便是化劫老祖,在此等純陽之力的籠罩下,也覺得寸步難行,只能勉強抵擋從四面八方涌來的狂暴力量,再也沒有一絲餘力。
天木城城牆上,北冥的一衆化劫老祖居高臨下,面帶微笑,欣賞着南玄大軍的慘狀。
毒龍尊者搖了搖頭,苦笑道:“王將軍,你可是騙得我們好苦啊!原來幽冥谷阻擊是假,誘敵深入纔是你的真正目的!”
王天河嘿嘿一笑,道:“沒辦法,丹帥所留的‘純陽天鏡’必須和‘寂滅焚陣’相互配合,陣法就在天木城城下,只有將敵軍引到這裡才能一網打盡。如果是正常攻城,對方必然會先試探,但在追殺我軍的時候,就沒有時間去探測這些了。”
“可是你連我們都騙過了.爲何不提前告知,難道是信不過我們嗎?”
“非也!演戲就要演得逼真,如果王某事先說了,各位必然愛惜羽翼,不肯讓自己的部下去當誘餌。”
王天河說到這裡,稍稍一頓,又森然笑道:“假如沒有那十萬北冥修士的犧牲,對方又怎麼會輕易上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