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蒼南山論道,風玄子憑藉這門神通鬥敗鬼臉居士,一來是他藏拙在先,出其不意;二來也確實是厲害,三道霞光各有玄妙,令人防不勝防。
這次出手也是突然,金、銀二色霞光猶如流星趕月,分左右攻向唐吉,剩下那道青光看上去懶洋洋不動,但其實每次閃爍都橫跨虛空,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只一瞬間就到了唐吉的頭頂。
“好一個‘三曜神光’,今日倒要領教領教!”
唐吉渾然不懼,用手一指,那匹詭異絲絹飛了回來,被他定在頭頂,千隻眼睛同時睜開,頓時放出血紅光華,成了一片華蓋。
那一點青光被血紅華蓋頂住,卻是如何也落不下來。
再看左右金、銀霞光飛來,還未到身旁,就被兩枚鑽心刺分別擋住,也是近不了身,奈何不得。
“哈哈哈,三曜神光,不過如此!”
唐吉終究不是鬼臉居士,修爲高出太多,只一眼就看出了“三曜神光”的玄機。
原來“金甲”和“銀輝”長於攻伐,被用來正面對敵,雖然看似氣勢洶洶,卻只是虛招,爲了掩飾最後那道青霞。
三道霞光之中,就屬這“青靈”最是難纏,可以封人經脈竅穴,一旦被它籠罩便無法脫身!
唐吉火眼如炬,洞徹玄機,先將法寶“千眼圖”定在頭頂,防住了“青靈”神光,如此立於不敗,剩下金、銀兩道霞光雖然攻伐銳利,卻失了先機,終究奈何不得。
夏芷容看唐吉談笑之間就破了風玄子壓箱底的神通,不由得臉色凝重。
她雖站在原地沒動,雙手卻藏於袖中,暗中掐了個法訣。
無數花瓣憑空出現,落在那兩柄鑽心刺上,法寶靈光頓時暗淡,威力至少被削弱了三成!
“有破綻!”
夏芷容雙眼微眯,右手虛抓,瞬間抽出一根由百花組成的長鞭,凌空一振,往唐吉的胸口甩去。
“夏宮主,你的對手是我們!”
蘭向英嬌笑一聲,與白峰同時出手。
這對道侶是兩儀城的修士,都有渡四難的修爲,雖然境界不如夏芷容,但修煉了兩儀城秘法,陰陽交匯,神通威力何止增強了一倍!
兩道霞光衝上半空,化爲金龍銀鳳,同時拽住百花長鞭,任夏芷容如何催動秘法,也無法將長鞭從兩人手中抽出。
“哈哈,都言無雙城厲害,今日見了一宮之主,也不過如此!”蘭向英哂笑道。
“夫人所言極是!”白峰也是笑道:“無雙城言過其實,除了令狐柏與伍慈以外,又有誰可堪一戰?”
此話音剛落,就聽不遠處的某座山峰上傳來一個男子的輕笑聲:
“妙哉!妙哉!兩儀城的確是厲害,就不知兩位能接我一劍否?”
“還有別人?”
蘭向英和白峰都是一驚,急忙轉頭,只見遠處一座山峰,白霧繚繞,黃塵漫漫,明顯是有人施法隔絕了這方空間,無法用神識探測。
“難道是援軍到了?”
這是兩人心中同時冒出的念頭。
此地畢竟還是南玄大軍所轄,他們這次偷襲的主要目的是刺探虛實,只是見金靈關的守衛力量並不多,才萌生了把衆人一網打盡的想法。
“若是援兵趕到,怎可再戀戰?”
白峰心思謹慎,想要撤回毒雲之中,蘭向英卻攔住了他,笑道:“別中計了!若是援軍趕到,立刻便衝殺過來了,怎麼還藏在山頂看戲?我料定是疑兵之計,想要解金靈關之圍,又如何瞞得過我?”
聽了蘭向英所言,白峰恍然大悟,點了點頭道:“所言極是!還是夫人英明,差點就中了奸計!”
兩人這一遲疑,終究是沒有退回毒雲之中。
正準備喊話,卻見山峰峰頂落下一道劍光,通體紫色,猶如驚雷,“轟!”的一聲炸響,奔兩人頭頂斬來。
“怎就動手?”
白峰大驚失色,來不及反應,就被這道劍光斬成兩半,兩截殘軀一左一右,依舊保持站立。
蘭向英也是愣了一下,只感應到鋒銳之氣劃過身旁,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家夫君已經由一個變成了“兩個”。
“夫君!”
片刻之後,才傳來蘭向英的怒吼。
“看來是我高估了,兩位接不下我一劍。”山峰峰頂傳來一聲輕嘆,又道:“我也是無雙城的一宮之主,由此可見兩位剛纔所言大繆。”
“你到底是誰!”
蘭向英雙目赤紅,想要爲夫報仇,卻沒有這個膽量,甚至連看一眼仇家是誰都做不到。
她雖聲音響亮,卻根本沒有動手的意思,抱起白峰的兩截殘軀,就往毒雲深處飛去。
“怎肯放你們離去?傳出去還說我們無雙城無人!”
山峰峰頂傳來一聲大笑,紫色劍光去而復返,只一瞬間就追上了蘭向英。
蘭向英被嚇得魂不附體,急忙從白峰的屍體中抽出半塊玉佩,與自己頸脖上的半塊玉佩合到一處,就聽一陣仙音雅樂響起,霞光綻放,飛出一隻白色大手,往劍光上抓去。
這是兩人最強的合擊秘術,只可惜白峰死得太快了,根本來不及反應,是以剛纔沒有施展。
如今蘭向英取出白峰的本命法寶,與自己合到一處,以一己之力催動這門秘術,想要阻擋樑言的劍光。
然而,當白色大手抓住劍光之後,根本阻攔不住片刻!就見雷光狂舞,劍氣奔騰,那白色大手猶如一張薄紙,輕易就被撕裂!
“完了!”
蘭向英心生絕望,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唐吉,大叫道:“道友,速速救我!”
唐吉也剛好把目光看來,兩人對視了一眼,他卻沒有半點施救的意思,收了千眼圖和鑽心刺,想都不想就催動遁光,拼了命地往毒雲深處飛去。
“哪來的魔頭?殺人如草芥!蘭向英和白峰連他一劍都擋不住,老夫還打什麼?先走爲妙!”
唐吉確實是識時務,眼看白峰被斬,蘭向英求饒,卻是半點也不遲疑,獨自逃命。
刷!
劍光劃過,蘭向英被一劍穿心,一縷真靈脫出,也被劍氣攪碎,隨她亡夫去了。
唐吉聽得身後慘叫,心中驚懼到了極點,把遁光催得更急,頭也不回,直往毒雲深處飛去。
“哪裡走?” 面前虛空傳來一聲嬌喝,緊接着虛空裂開,一杆金槍飛出,照他腦門就是一拍。
“啊!”
唐吉慘叫一聲,腦殼崩裂,鮮血狂灑。
他到底有些修爲,雖然被偷襲重傷,也沒亂了陣腳,把手一揚,千眼圖飛出,上千只怪眼精光爆射,把一個女子的身影從虛空中逼了出來。
此女正是紅雲。
她的臉色微微有些驚訝,但見唐吉披頭散髮,狀若瘋癲,又不由得笑道:“伱這老狗,莫非死到臨頭,還妄想咬我一口不成?”
“正是要你陪葬!”
唐吉自知不是山頂那人的對手,忽的一聲爆喝,將鑽心刺刺入胸口,雙目赤紅,臉色也變得血紅。
紅雲就在不遠的位置,看到這一幕,心中也不由得一驚。
只見一縷灰氣從唐吉的心窩向四周蔓延,全身血肉都在這一瞬間扭曲變形,骨節咯咯作響,只片刻的功夫,居然變成了一個血紅色的毒人!
“吼!”
隨着一聲怒吼,這個赤紅毒人不要命地猛撲過來,雙臂張開,似乎要把紅雲抱在懷裡。
紅雲也變了臉色,向後一退再退,同時彈奏霸王曲,金槍再現,一槍就戳穿了赤紅毒人的腦門。
然而那毒人卻好似渾然不覺,即便半個頭顱都被戳爛,依舊向前疾馳,只瞬間就到了紅雲身前不足百丈。
“糟了!”
紅雲冷汗直流。
這明顯是玉石俱焚的手段,自己一時大意,竟被他近身,如今卻是避不開了。
就在她思忖如何將損失降到最低時,身後虛空忽的裂開,一道黑色劍光刷出,往那赤紅毒人身上一繞,瞬間生出了數十朵黑色蓮花。
蓮花綻放,劍氣環繞,就聽毒人的喉嚨裡發出“苛苛!”的聲響,沒多久就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不動了。
紅雲知道被樑言所救,心中還自驚疑不定,此時凝神看去,只見毒人身軀抖動,皮膚上鼓起了一個個血包。
“砰!”
一聲炸響,毒人四分五裂,恐怖的力量向四周擴散,使得周圍空間都扭曲變形。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高空中落下一個巨大的金色手掌,金剛神力迸發,將那毒人爆炸的力量牢牢按住,只限制在百丈範圍之內,沒有一絲一毫擴散出去。
至此,赤紅毒人徹底滅亡,而唐吉此人也從這世間除名。
毒雲深處,還有源源不斷的低階毒人涌出,只是沒了首領,這些毒人也就不足爲懼,很快就被李希然、方立人、不聞居士等通玄真君帶兵鎮壓。
毒雲消散,落下一個圓環,被人用法術攝去。
山峰峰頂,樑言坐鸞車之中,將那圓環放在手裡把玩,暗暗忖道:
“原來有這麼一個空間法寶,可以定向傳送毒人到這裡,怪不得唐吉和蘭向英剛纔都往這法寶靠近,想必這法寶還有一絲威能,可以將他們傳送離開。”
只是這可惜,這圓環就類似一個定位的東西,必須是北冥大軍那邊主動開啓傳送才能使用,如今唐吉等人陣亡,這傳送自然也就關閉了,變得毫無價值可言。
樑言正自琢磨,就見遠處幾道遁光飛來,卻是夏芷容和風玄子帶着一衆通玄真君前來道謝。
衆人才剛剛落地,李希然就興奮叫道:“師尊,是你嗎?”
夏芷容和風玄子卻帶着一絲疑惑,他們兩人當年和樑言幾乎沒有什麼交集,只是聽李希然一口咬定是樑言,這纔上來相見。
卻沒想到山頂上是清一色的女修,個個英姿不凡,秀麗絕倫,正中間還有一面大旗,上書“玉竹山”三個大字。
“怎麼是玉竹山的人?樑言呢?”夏芷容有些驚疑不定。
這倒不怪她,因爲樑言成爲宗主也沒多久,百里玄音雖然發出消息,但畢竟前線戰事吃緊,不可能所有地方都通告,只是樑言會盟的必經之路纔有文書通告。
這金靈關不在他的必經之路上,因此沒來得及告知。
風玄子也是皺眉,低聲道:“剛纔那兩道劍光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難道玉竹山中也有人練劍?只是老道卻未曾聽聞啊”
正說着,前方鸞車忽的降下,瓔珞向兩旁分開,從車內走出一個挺拔男子。
此人劍眉星目,臉上笑容和煦,見了夏芷容和風玄子,便拱手笑道:“兩位道友,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否?”
“師尊!”
兩人還沒來得及回答,李希然已經跳了出去,來到了樑言身旁。
多年未見,李希然的相貌也有些許變化,脫了幾分稚氣,多了幾分英氣,一雙眼睛明亮無比,此時盯着樑言,臉上都是發自內心的喜悅。
“呵呵。”
樑言上下打量了李希然一眼,笑道:“不錯,這些年你不僅沒有荒廢劍道,還成功突破了瓶頸,果然是虎父無犬女。”
李希然被他誇獎,心中更加喜悅,只是多年未見,千頭萬緒,一時也不知道先說什麼好。
“果然是樑宮主!”
夏芷容和風玄子此時也確定了樑言的身份,心中稍安,上前行禮。夏芷容道:“多謝樑宮主相助!”,風玄子也道:“北冥軍詭詐,若無樑宮主出手,我金靈關未必能抵擋住這次偷襲。”
樑言笑着還了一禮:“都是無雙城的同僚,這是份內之事,何必如此客氣?”
三人談笑一陣,雖然之前交往不多,但畢竟同屬無雙城,因此並無隔閡,很快就親密了起來。
“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想當初樑宮主加入無雙城的時候還是金丹境修爲,沒想到三百多年過去,樑宮主已經有了通天徹地之能,剛纔那一劍之威,南極仙洲亞聖以下,怕是沒有幾人能接住吧?”夏芷容感慨道。
“呵呵,南極仙洲臥虎藏龍,樑某不敢作此妄言。”樑言笑道。
風玄子卻是擠眉弄眼,向他暗暗傳音道:“樑宮主,且不說那些,眼前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堂堂一男兒,如何就做了娘子軍的統帥?”
樑言嘆了口氣道:“這就說來話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