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剛纔已經看出,羣魔內部是一盤散沙,彼此都有嫌隙,之所以能聚在一起飲酒,全是因爲天宮城這杆大旗。
樑言現在以“多寶和尚”的身份,成功混入敵人內部,想要分化羣魔也並非難事。
眼下就有現成的目標,烈火島與天屍島!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兩島的矛盾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當着陸修的面,枯木老仙與秦百烈裝都懶得裝,互相責難,就差沒有動手打起來。
“今日議事,是天屍島佔了上風,烈火島不僅忍氣吞聲,還要上繳靈石、丹藥和法寶作爲賠罪,秦百烈丟了老大的面子,必定心有不甘看他脾氣火爆,倒是可以利用。”
“只是,我現在的身份是鬼佛島萬通,與烈火島並不想熟,那秦百烈也不是傻子,見我挑撥離間,必定對我懷疑,到時候豈不是弄巧成拙”
短短片刻,樑言心念電轉,推演了無數種可能出現的情況,但都不太滿意。
如何取得秦百烈的信任,現在是最大的難題
正思忖間,暗香撲鼻,卻是玲瓏靠在他的胸口,又把酒來敬。
此女生得妖豔,杏眼桃腮,朱脣似火。與碧彤不同,那碧彤是悶騷,玲瓏卻張揚,毫不顧及衆人的目光,嬌軀與樑言緊貼。
“佛爺,奴家不美麼?”玲瓏忽然委屈巴巴地說道。
樑言回過神來,捏了捏玲瓏的臉蛋,笑道:“玲瓏仙子有閉月羞花之貌,沉魚落雁之姿,如何不美?怎說這種傻話,倒叫佛爺我心疼!”
玲瓏聽後,白了樑言一眼,嗔道:“既然玲瓏姿色不差,佛爺爲何看不上我?”
“這是如何說起啊?”樑言呵呵一笑道。
“我在你身旁這麼久,你表面摟着人家,心裡卻在想別的,都不正眼看人家一眼。”玲瓏幽怨道。
樑言聽後,心裡咯噔一下,暗暗忖道:“此女心思倒是細膩,自己剛纔暗中觀察衆人,評估對手實力,有那麼一瞬間的走神,居然被她瞧出來了。”
正想着要如何回答,忽然感覺有一道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似乎不懷好意。
樑言心中疑惑,轉頭看去,發現是天屍島的二島主洛極煞。
他的目光在玲瓏身上看了又看,然後又轉向樑言,帶着一絲明顯的嫉妒。
兩人目光相交,那洛極煞立刻轉過頭去,只是面露冷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有意思.看來這裡有人看不慣我。”
有了這個發現,樑言心念一動,瞬間有了定計。
下一刻,他哈哈大笑,故意把玲瓏摟得緊了,還拿手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拍。
“小浪蹄子,佛爺我御女無數,都是這般做派,你與佛爺我坐在一起,得分清楚主次,莫要聒噪!”
玲瓏聽了這話,非但不怒,反而笑吟吟道:“佛爺是真英雄,倒是奴家小心眼了,來,奴家再敬佛爺一杯。”
兩人對飲了一杯,言語調笑,眉目傳情,看上去再無隔閡,像是道侶一般親熱。
那洛極煞遠遠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火大,雙眼微眯,露出兇光。
其實極樂島女修衆多,在這座白玉高臺上,每個化劫老祖的身旁都有好幾個極樂島的女修侍奉,只是那洛極煞似乎對身旁的極樂島女修不屑一顧,偏偏看上了玲瓏,因此心懷怨恨。
要說樑言所扮的萬通,修爲只是化劫境渡三難,連第一災都沒渡過,而那洛極煞卻是已經渡過了一災六難的修士,因此瞧不起萬通,連心中的敵意都懶得遮掩。
這份敵意,樑言當然感應到了。
可他卻表現得毫不在意,依舊摟着玲瓏尋歡作樂,甚至還故意裝得親密,把洛極煞看得火冒三丈。
倘若這裡沒有旁人,恐怕他立刻就要暴起殺人,只是礙於各島島主,還有天宮城派來的“大帥”,他才強行壓下火氣,一個人坐在那裡喝悶酒。
“正愁沒有辦法,伱倒是送上門來了!”
樑言心中暗笑,表面不動聲色,依舊與玲瓏飲酒作樂。
便在此時,白玉高臺忽的震動,只聽“砰!”的一聲巨響,覆蓋在周圍的結界出現了一道道裂紋!
“怎麼回事?”
在場衆人都是大驚,要知道這裡可是北冥軍的大營,十六名化劫老祖齊聚於此,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竟敢殺到這裡面來?
“何人造次?”
秦百烈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氣,此時第一個起身,怒目而視。
但見一道劍氣從天上落下,將籠罩白玉高臺的結界劈成了兩半,隨後又有絲竹管玄之聲響起。
衆人擡頭看去,只見半空中一朵五彩祥雲,雲上站了七七四十九人,都是眉清目秀的英氣少女,這些少女合力擡着一輛鳳輦。
那鳳輦形狀奇異,竟似一枚青螺,周圍有瑞氣環繞,成五鳳之姿,華貴非凡。
剛纔那道劍氣,正是從鳳輦之中發出!
見了這一幕,所有人都沉默下來,就連剛纔暴跳如雷的秦百烈,此時也閉上了嘴巴,似乎連火氣都消了。
片刻後,祥雲散去,鳳輦落在高臺上,擡輦的少女目不斜視,看上去並沒有把衆人放在眼裡。
樑言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暗暗咋舌,心中也有些好奇。
要說這些少女,的確英姿不凡,資質也算上佳。可無論如何,她們只有金丹境而已,卻各個臉色傲氣,見了化劫老祖也沒多少尊重,這卻是奇哉怪也。
正想着,陸修卻是哈哈笑道:“原來是碧螺島的青螺仙子大駕光臨,我等有失遠迎,的確不該。仙子還請落座,陸某自罰一杯。”
他言語之中都是奉承,絲毫不提那輦中女子劍斬高臺之事,可以說是給足了面子。
但那輦中的女子卻不領情,只聽一聲冷笑傳出:
“大戰在即,你們還有心思在這飲酒作樂,真是一幫烏合之衆.若非我欠了化血島的血輪老魔一個人情,豈會來此與你們共事?” 聽聞此言,衆人都是臉色微變,隱隱有些怒氣。
但出乎樑言意料,竟然沒有一個人出言反駁,就連脾氣火爆的秦百烈,此時也回到了座位上,並沒有多說什麼。
“仙子教訓得是.”
陸修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尷尬之色,但馬上又笑道:“不過,我們也並非沒有行動,前天夜裡已經斬殺了一位玉竹山的長老,此女有化劫境渡八難的修爲,算是削減了玉竹山的一部分戰力,現在只等‘玄陰衝鬥’一至,各路道友匯合,便可殺上玉竹山了。”
“哼!”
鳳輦之中傳來一聲冷哼,下一刻,門簾被拉開,衆人只覺得清風一拂,高臺上已經多了一名女子。
此女一襲青衣,身材高挑,雙眉如劍,看上去英氣十足。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衆人,最後落在陸修的身上,淡淡道:“血輪法王不會來了,這老魔在煉製一件寶物,脫不得身,他怕貽誤戰機,便讓我碧螺島來幫忙。”
陸修聽後,臉色只稍稍變化了一下,隨即笑道:“無妨,青螺仙子的威名陸某早就領教,此戰有仙子相助,北冥大軍必勝無疑!”
說罷,吩咐手下,給青螺仙子準備了酒席,親自把她請入席間。
樑言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暗暗稱奇。要知道青螺仙子境界雖高,可那枯木老仙和極樂聖母也有渡八難的修爲,也沒見陸修如此器重,爲何對她就特殊?
他把這個問題通過心神感應告訴了趙尋真,很快就聽見天目神君的回答:“回稟前輩,這碧螺島的島主可不一般。她是一名劍修,實力超過同輩修士,若論單打獨鬥,海外十三島中,能和她過招的修士恐怕不超過三個。”
“劍修.”
樑言雙眼微眯,不動聲色地掃了此女一眼。
果然從她身上看到了一絲劍意,只不過這劍意隱而不發,透着一股奇異,似乎與樑言所瞭解的劍道有些不同。
“有趣!”
樑言微微一笑,又問道:“怎麼碧螺島只有她一個人,不見其他化劫老祖?”
天目神君回答道:“前輩有所不知,碧螺島上人丁稀少,只住了青螺仙子和她的四十九個劍奴,不像其他聖島那般香火鼎盛。但即便如此,碧螺島依舊是十三聖島之中公認最不好惹的一個,由此可見青螺仙子的厲害!”
“那你可知道她是什麼來歷?”樑言又問道。
“這”天目神君遲疑了一會,回答道:“這位青螺仙子有些特殊,據說她原本是某個偏僻海島上的普通人,乃漁夫之妻,過着閒散安定的生活。”
“也是造化玄奇,某次機緣巧合,此女在海邊拾得一枚青螺。那青螺吐珠,內含一部厲害功法,被她參得玄妙,從此魚躍龍門,扶搖直上,成了碧螺島的島主。”
“還有這等神奇之事?”樑言暗暗驚訝,想了想又道:“你說碧螺島上只有她自己和四十九劍奴,那她之前的親人呢?難道沒有一個有靈根的,都已經老死了?”
“嘿嘿。”
天目神君笑了笑,道:“前輩想多了,那青螺吐珠,珠內可不是什麼普通的功法,而是一部殺戮劍訣,要想參得玄妙,就必須滅情絕性。這位碧螺仙子道法初成,第一件事情就是殺了那位曾經深愛的丈夫,之後把親族朋友也殺了個乾淨,所謂‘殺親證道’,便是那部劍訣的入門要領。”
“滅情絕性麼”
樑言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遠處的青螺仙子,只覺此女本身就是一柄利劍,無對無錯,無是無非,更無半點情意。
毫無來由的,他竟有些害怕。
並非懼怕青螺仙子,而是害怕自己。
“我現在走的究竟是怎樣一條道路?將來的我又是什麼樣子?劍修七境,無人知道後面是什麼光景,倘若有一天我修成正果,會是青螺這種樣子嗎?”
想到這裡,心情忽然有些煩亂。
旁邊玲瓏察覺到他的情緒波動,會錯了意思,有些吃味地說道:“怪不得,原來佛爺喜歡這種類型啊!都說越是冷傲的女子,你們男人就越有徵服感,玲瓏是不是也該冷傲些纔好?”
樑言回過神來,正要分說,卻聽白玉高臺外面有人喊道:“閻羅島,陰陽判官、修羅、鬼剎、無痕,率兩萬島衆,前來會盟!”
“閻羅島,連他們也來了!”天目神君的聲音在識海中響起,聽上去十分驚訝。
樑言聽後,心中一動,問道:“這閻羅島又是何方神聖?”
“閻羅島實力強大,堪稱十三聖島之首!之前說過,能和青螺仙子過招的海外修士不超過三個,這閻羅島的島主就是其中之一,只是他素來神秘,神龍見首不見尾,很少有人見他全力出手,所以也沒有人清楚他的真正實力。”
“不過他手下高手衆多,其中陰陽判官都有渡七難的實力,而且兩人有合擊秘術,就算是渡八難的高手也不敢與之爭鋒。至於剩下的修羅、鬼剎、無痕,至少也有渡四難的實力,故而閻羅島堪稱十三聖島之首。”
樑言聽到這裡,心中大感疑惑,問道:“既然閻羅島有如此強大的實力,當年爲何會被趕到海外,難道有聖人親自出手了?”
“這卻不知道了.據說閻羅島是海外衆島之中,歷史最悠久的島嶼,沒人知道他們的來歷跟腳,彷彿十三島並立之前,閻羅島就已經存在了。”
“原來如此。”樑言微微點頭。
這天目神君看上去並沒有隱瞞,可惜他的修爲境界不夠,只有通玄巔峰,一些隱秘之事恐怕是問不出來了.
就在兩人暗中交談之際,北冥軍大營之外,虛空裂開,一艘黑船破空而出。
這黑船比極樂仙船還大,上面陰風環繞,鬼氣極重。
閻羅島的修士都在上面,足足兩萬多人,都是鬼道修士,船頭還站着五人,看氣息境界,應該是天目神君口中的陰陽判官、修羅、鬼剎以及無痕。
船還沒靠近,那陰陽判官中的陽判官就大叫道:“島主有事不能前來,命我等五人率衆會盟,請大帥恕罪!”
陸修聽後,哈哈笑道:“道兄言重了,能得兩位判官,勝過十萬大軍,陸某哪裡還敢奢求其他!”
“首次相見,我們有一見面禮要送給大帥。”陰判官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