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無期,你這陰險小人,你剛纔究竟使了什麼妖法?竟然跟蹤我到了這裡!”
天池姥姥的臉色有些陰沉。
看到歸無期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自己是被人利用了。
這位忘歸城城主之子,不知是如何看破了自己的心思,知道自己有辦法進入水仙嶺的後山祠堂。
他不動聲色,使用某種秘法一路尾隨而來,等天池姥姥打開祠堂禁制之後,也跟着進入此地,然後在關鍵時刻出手偷襲。
“我忘歸城的秘術,你一散修又怎會理解?”
歸無期摺扇輕搖,眼中閃過一絲傲氣。
“好啊,七山十二城,好大的威風啊!”天池姥姥雙眼微眯,殺意毫不掩飾。
“識相的就趕緊離開,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歸無期沉聲道。
聽了他的話,天池姥姥這會反倒不急了。
她看了一眼供桌上的牌位,又看了看眼前的白衣書生,嘿嘿笑道:“歸無期,我看你的目的也是人家的牌位吧?枉你以七山十二城自居,沒想到也是一個挖墳掘墓,盜人牌位的僞君子!”
歸無期的臉色有些難看。
“鳳嬌嬌,我勸你不要多管閒事,歸某雖然不愛殺女人,但我的《霸海鯨吞訣》可不認識什麼女流之輩!”
天池姥姥聽後,冷笑道:“本座和你可不一樣,本座最喜歡殺的就是男人,尤其是俊俏的男人,殺完之後還要做成傀儡,就能永遠陪在姥姥的身邊了。姥姥看你頗有幾分姿色,如果願意散去神通,主動跟我,我倒可以考慮讓你保留一點意識。”
“放肆!”
歸無期一聲大喝,搶先出手!
只見他的周身泛起一層藍色光幕,整個人被水流包裹,忽的身形一閃,化爲奔騰之水,逆行向上,直撲天池姥姥本尊而去。
“哼!”
天池姥姥渾然不懼,足尖輕輕一點,身形向後飄飛。同時右手一揮,四根銀絲分別從她的指尖迸發,另一端則刺入了自己四個傀儡的頭頂百會穴。
那四個年輕俊俏的男子,在這一瞬間氣息暴漲,很快就逼近化劫境渡二災的氣息!
歸無期一招用老,被天池姥姥閃身躲過,正欲繼續追擊,卻冷不防從自己身後傳來了森寒的殺氣。
他知道,這必是天池姥姥的“四神衛”趕到,想要偷襲自己的後方。
無奈之下,只能放棄追擊對手,轉身“呼!呼!”拍出兩掌。
歸無期雖然修煉的是水系功法,但《霸海鯨吞訣》並非變化多端的法術,而是直來直去的剛猛功法。
這兩掌拍出,猶如碧海潮汐,風浪滔天,一股強大的力量撲面而來,彷彿大海傾軋,將四個傀儡同時籠罩在其中。
轟隆!
四個傀儡被大海之力衝得身形不穩,東倒西歪,最後撞在了祖師祠堂的牆壁上。
幸虧天池姥姥一進來就佈置好了結界,再加上祖師祠堂的牆壁也非同一般,在這種撞擊之下居然沒有碎裂,也沒有動靜傳到外面。
歸無期一掌逼退了天池姥姥的四個傀儡,轉過身來想要繼續追殺天池姥姥。
但下一刻,他卻停住了腳步。
“什麼.時候?”
歸無期低頭看着自己右手的手掌,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只見數百根細到看不清的銀絲,此時正纏繞在自己的右手手腕上,這些銀絲已經鑽進了他的體內,並且順着手臂一路向胸口蔓延。
歸無期手臂的皮膚下面,密密麻麻,彷彿有數百根暴起的青筋,這些“青筋”還在不斷蔓延,如今距離心窩已經不足三寸!
“嘿嘿,歸無期!你以爲姥姥的傀儡是那麼好對付的嗎?”
天池姥姥化爲一股黑煙,飄蕩在祠堂之中。
只聽她惡毒的聲音冷冷笑道:“七山十二城,平時不是看不起我們這些散修嗎?我看也沒什麼了不起!尤其是你,仗着歸無涯的名頭在外橫行無忌,別人不敢動你,不代表姥姥我也不敢動你!”
歸無期的臉色現在已經漲得通紅。
他的眼神冷冽無比,驀地一咬牙,一手點在自己的眉心處。
只見一道藍色霞光從他眉心之中釋放出來,強大的力量衝向四肢百骸。原本鑽入右臂,即將到達胸口的數百根銀絲,被這股力量一衝,竟然紛紛斷裂,從右臂的皮膚下被逼了出來!
昂!
一聲清脆悠揚的聲音,從歸無期的嘴裡發出。
下一刻,此人的身形迅速膨脹,相貌也發生改變,僅僅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原本那個風度翩翩的白衣公子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頭藍色鯨魚!
這頭鯨魚的身形遠比白天在雲海中所見的要小,但其中蘊含的威力,卻似乎要更加狂猛霸道。
嗡嗡之聲,從鯨魚腹中傳出:“天池姥姥,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不能擋住本座的《霸海鯨吞訣》!”
說話的同時,一股洶涌澎湃的水系靈力奔騰而出,席捲四方!
面對如此強大的力量,天池姥姥也不由得臉色大變,驚叫道:“你瘋了,在這裡使出‘龍鯨’真身,莫非嫌棄動靜太小,要把那姓陸的引過來?”
這句話只有前半句能聽清楚,因爲後半句淹沒在了滾滾潮汐之中。
根本不等她把話說完,歸無期就已經衝了上去。
他現出“龍鯨”真身,水系靈力奔騰浩蕩,小小的一座祠堂之中,彷彿有長江大河鋪天蓋地!
天池姥姥臉色凝重,左手掐訣,右手操控傀儡,“四神衛”破空而來,在她身前擺出一套陣法。
陣法凝聚出一張巨大的蛛網,網中絲線畫滿了符文,帶着一股強大的封印之力,向那藍色巨鯨當頭罩去。
雙方的神通碰撞在一起,耀眼的霞光充斥了整個祠堂,就連神識都無法擴散出去。
“機會來了,我們走!”
樑言的聲音出現在熊八的腦海之中。
後者雙眼微眯,轉過頭來,發現樑言的身形已經越來越淡,似乎隨時都要消失。
“呵呵。”
熊八微微一笑,也掐了個法訣,身形迅速化爲青煙,和樑言一同消失在祠堂之中。
爭鬥中的歸無期和天池姥姥,鬥法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雙方都是全力以赴,根本沒有注意到兩人的離開。或者說,他們根本也不關心兩人的死活。
片刻之後,距離水仙嶺祖師祠堂三十里開外的某個土丘上,一灰一黑兩道霞光同時出現。
隨着霞光流轉,樑言和熊八現出了身形。
這兩人倒背雙手,並肩站在土丘之上,眺望着遠處的祖師祠堂。
雖然歸無期和天池姥姥在裡面鬥得天昏地暗,但外面卻沒有半點動靜,守在祠堂門口的兩個金丹境弟子依舊神色如常,彷彿無事發生。
“這歸無期有點意思,他的隱匿之術,竟然能瞞過我倆的探測。”熊八雙眼微眯道。
“天池姥姥看似奸猾,實則蠢笨,就算歸無期不出現,她今天也必定會栽在這裡。不過,這兩人的鬥法倒是給了我們機會,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祠堂。”
“呵呵,你說得不錯,從結果來看,我們倒要感謝歸無期了。”熊八點頭笑道。
兩人交談之際,一道青色遁光劃破夜空,從兩人的頭頂疾馳而過。
遁光中的氣息深不可測,所過之處隱隱有水流奔騰,而且那人似乎壓抑了怒火,氣息之中帶着森寒的殺意。
對於這道遁光,兩人都不意外。
“陸老道總算來了。”熊八頭也不擡,嘿嘿笑道。
樑言則是臉色平靜,沉默了一會,開口道:“熊八道友,如今天池姥姥的事情暫時解決了,你我都已恢復自由之身,今夜漫漫,想必道友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
“不錯。”
熊八看了他一眼,笑道:“龍五道友處事謹慎,波瀾不驚,令我很是佩服,希望下次還能與道友合作。”
樑言聽後,心中冷笑了一聲,臉色卻是不置可否,淡淡道:“先把這次的事情處理完再說吧,還有兩天的時間,如果不能解決我們的私事,就必須去蒼木峰執行‘人一’的任務了。”
“龍五道友所言極是,不過我相信道友一定能在兩天之內達成目的。”
“希望如此吧。”
樑言最後看了一眼熊八。
“就此別過!”
“後會有期!”
兩人各自道別,隨後樑言化爲一縷灰煙,逐漸消失在夜色之中.
良久良久之後,山丘上只剩下了熊八一個人的身影。
他並沒有立刻離去,而是看着樑言消失的地方,眼中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忽然,他擡手打出一道法訣,袖中驀地亮起一道白光。
這道白光從他袖中飛出,在半空中輕輕一轉,落在地上,居然化爲一隻半人來高的猿猴。
猿猴通體白毛,臉孔狹長,雙眉積厚,猶如白雲。
它耷拉着眼皮,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好似一個即將入土的老者。
熊八看了看眼前的猿猴,眉頭微皺,沉吟片刻後問道:“佛尊現在感覺如何?”
很難想象,這句話是在問一隻猿猴。
那猿猴依舊保持着昏昏欲睡的狀態,沉寂了許久才猛然驚醒,似乎剛剛纔聽到熊八的問話,搖了搖頭道:
“不得勁,不得勁!”
聽到這個回答,熊八的眉頭皺得更深。
“佛尊莫不是在耍我?你提的要求我都滿足了,如今到了這裡,你還清醒不過來?”
這句話,熊八用上了神通,聲音雖然不大,但卻直接傳入了猿猴的神識之中。
似乎是受到了刺激,猿猴的雙眼猛然睜開,一股凌厲無比的氣息散發而出,居然驚得熊八都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
此時的熊八有些驚疑不定,目光掃去,只見那猿猴瞪着一雙猴眼,正面無表情地盯着自己。
“佛尊?”
熊八突然有些後悔,不該刺激對方,試探着開口叫了一聲。
這一聲“佛尊”,讓那猿猴的雙眼緩緩閉上,又重新陷入半睡半醒的狀態,只是它的嘴脣微微開合,似乎在夢囈。
熊八心中一動,急忙湊了過去,把自己的耳朵貼在對方的嘴邊。
只聽那猿猴在迷夢中低聲道:“一盞明燈開,百川盡歸來,無花無菩提,落在冥河海”
後面的聲音越來越低,即便熊八調用全部神識,凝神靜聽,也只能聽到幾個零星的字節。
一連說了十幾句,那猿猴終於陷入了徹底的昏迷,再也吐不出半個字來。
“該死!”
熊八的眼中閃過一絲急躁之色。
但他馬上就靜下心來,仔細回憶了一遍剛纔聽到的內容,一瞬間似乎又有所領悟,眼中光芒微微閃動.
熊八的一系列表情,樑言是看不到了。
他此時已經離開了後山,催動天機珠,將身上氣息完全遮掩,然後按照天機珠所感應的方向前進。
“第一個封印果然在水仙嶺!”
此時此刻,樑言已經能夠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天機珠正在蠢蠢欲動。
他隱藏氣息,在夜幕中潛行,根據天機珠的指引,很快就來到了一個靜謐的山谷之外。
這座山谷並不大,但是谷外卻守衛森嚴,有至少十名金丹境的修士來回巡邏,還有一名通玄境的年輕男子守在谷口。
此人一襲藍袍,身材欣長,腰間掛着一個酒葫蘆,看上去頗有些瀟灑不羈。
樑言隱藏在山坡上,把下方的一切盡收眼底。
通過青山在木牌中留下的殘缺記憶,樑言很快就確認了這位通玄真君的身份,正是陸清河的首席大弟子,夢存真(書友酒詩當茶提供)。
此人在陸清河的七大弟子之中,修爲最強,已經達到通玄巔峰,只差一步就能證道化劫。
據說他腰間的法寶“天河醉葫”中蘊藏三十三種先天靈水,只需把葫蘆一倒,萬千靈水沖刷出來,管叫敵人灰飛煙滅!
“陸清河讓自己手下最強的弟子鎮守在這裡,說明這個地方不一般啊剛好天機閣的第一個封印也在裡面,這是巧合嗎?”
樑言眉頭微皺,臉色有些凝重。
其實他真正在意的並非是夢存真和那些金丹境弟子,而是山谷之中,那層若隱若現的強大禁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