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象神目”被破,樑言的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
看來這鯤鵬的力量太過霸道,就連空間禁錮之力也奈何它不得,如果真的被它一頭撞上,就算有金剛神力護體,恐怕也會吃個大虧!
想到此處,樑言手中法訣急掐,蜉蝣、黑蓮兩道劍光同時落下,斬向了扶搖而上的巨大鯤鵬。
豈料,那鯤鵬雖然身形龐大,但動作卻十分靈活,在半空中把身一轉,無盡狂風洶涌而出,攪得兩道劍光偏離了軌跡,居然貼着它的翅膀飛掠而過。
鯤鵬換了個姿勢,周身泛起淡淡的霞光,彷彿一層平滑的鏡面,就算有劍氣落在身上,也會貼着這層霞光滑過,根本無法傷其分毫。
很快,鯤鵬就來到了樑言的下方。
強大的氣息撲面而來,將他整個人牢牢鎖定,根本避無可避!
樑言知道,這頭鯤鵬的力量自己無法正面抗衡,好在對方並沒有蘊含殺意,自己倒是可以因勢利導,想辦法化解這股力量。
想到這裡,他在半空中變化身形,不斷卸去鯤鵬的撞擊之力,同時催動遁光,避開了鯤鵬的兩隻翅膀,直接落在了對方的後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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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
鯤鵬再次嘶鳴了一聲,聲音中似乎帶着一絲憤怒。
它在半空中不斷抖動,時而沖天怒飛,時而向下栽落,時而顛簸起伏,時而驟然急停。
看得出來,這鯤鵬非常想把樑言從自己背上抖落下去,它就像是一匹不羈的野馬,根本不想讓任何人駕馭自己。
樑言站在鯤鵬背上,被一股強大的氣息衝入體內,橫衝直撞,攪得他氣血翻騰,險些便要控制不住身體,從鯤鵬背上被甩飛出去。
“好傢伙!”
樑言心中驚呼了一聲。
雖然現在的處境十分不妙,但他卻並不擔心。
他早就看出來,這邪醫谷谷主對自己並沒有惡意,因爲這些神通手段中並沒有攜帶殺意,反而還蘊藏了不少玄機奧妙,讓他有一種受益匪淺的感覺。
在剛纔的一連串交手之中,樑言始終處於劣勢,不過這並沒有讓他產生挫敗之感,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勝之心。
“不就是馴獸嗎?我倒要看看,能不能馴服你!”
樑言說着,將《八部衍元》全力催動,金剛神力奔涌而出,拼命鎮壓衝入體內的那股蠻橫力量,試圖將之驅逐出體外。
與此同時,他的全身也被金光覆蓋,力量灌注在雙腳之上,整個人猶如一座雄偉的高山,死死壓在鯤鵬背上,企圖將其鎮住。
然而,這鯤鵬桀驁不馴,根本不把樑言放在眼裡。
它的力量極爲強大,雙翅展開,猶如垂天之雲,無論樑言的雙腳如何用力都無法將其壓住,反而越飛越高,很快就飛上蒼穹,衝入雲霄。
茫茫雲層之中,一股股狂暴的力量,從四面八方涌入樑言的體內,就算他全力催動金剛神力,也逐漸鎮壓不住。
“咳咳!”
樑言體內氣血翻騰,忽然咳嗽了一聲,再也忍耐不住,將胸中的一口淤血吐了出來。
淤血吐出,神識稍稍清明,但他也被鯤鵬從背上甩飛了出去,身體猶如柳絮一般向上飄飛。
呼!
鯤鵬翻了個身,巨大的翅膀揮動了起來。
樑言本就頭暈目眩,忽然感到周圍變得無比昏暗,擡頭一看,發現巨大的陰影遮天蔽日,鯤鵬的翅膀猶如一座雄偉的高山,往自己所在的位置迎頭拍來。
這一下若是被拍實了,以樑言的肉身強悍,雖然不至於重傷,但至少也要被拍入地底,摔個狗啃泥,到時候可不是一般的狼狽。
他不想丟臉,於是拼了命的穩住身形,同時催動遁光,想要重新回到鯤鵬的背上。
奈何鯤鵬的身上有一股狂傲不羈的力量,只要樑言稍微靠近,這股力量就會衝入他的體內,搗亂他的靈力運行,帶偏他的氣息,讓他無法站穩,最終從鯤鵬背上被甩飛出去。
樑言試了幾次,始終無法得逞,眼看鯤鵬的翅膀越來越近,他心念電轉之間,忽然想起谷主之前說過的那幾句話,猛然醒悟到了什麼。
“先天化六氣,無相爲本相,萬化入玄牝,黃庭生一線!”
“原來如此!”
樑言雙眼一亮,心念一動,居然主動散去了周身金光,就連《八部衍元》也不再運轉。
他重新落在鯤鵬背上,這一次卻運起了混元九轉不滅金丹。
隨着混元金丹運轉,樑言體內的四系靈力完美融合,整個人籠罩在一片灰濛濛的霧氣之中。
那股狂躁的力量涌入他的體內,這一次卻出奇的安靜,因爲樑言身上的氣息已經變得完美無瑕,身上沒有絲毫破綻。
那股力量巡視了一圈,最後居然緩緩退出了樑言的身體!
“果然如此!”
樑言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腳下生出混元之氣,死死粘住鯤鵬背部。
隨後,無論鯤鵬如何顛簸,如何抖動,樑言就好像是它身上的一部分,隨着它上下襬動,左搖右晃,根本沒有半點鎮壓對方的意思。
就連他身上的灰色霧氣,也隨着鯤鵬的姿勢變化而不斷改變形狀,好似鯤鵬背上的一縷風。
鯤鵬隨風而起,風亦隨鯤鵬而飛。
漸漸的,鯤鵬顛簸的次數越來越少,抖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小。
就好像,它已經承認了樑言,承認了此人有資格站在自己背上。
“昂!”
伴隨着一聲悠長的鳴叫,鯤鵬雙翅撥開雲霧,明媚陽光灑下,照見前方萬里無雲,碧空如洗。
此時此刻,樑言倒背雙手,站在鯤鵬背上,扶搖萬里,乘風快意!
入目之處,白練騰空,煙波浩渺,山高海闊,奇詭瑰麗,萬里河山徐徐展開,猶如一幅蕩氣迴腸的畫卷,呈現在他的面前。
冥冥中,似乎聽到了鯤鵬的呼吸聲。
這個聲音極爲奇特,在樑言的腦海中反覆迴盪,隱約間,樑言感覺自己似乎已經掌握了鯤鵬的運氣之法,甚至能夠看到它體內的靈力運行。
這其中蘊含了無數玄機變化,本是複雜無比,但此刻卻條理清晰的呈現在自己腦海中。
樑言越來越入迷,漸漸的,他感覺自己和鯤鵬融爲一體,千里清風,萬里山河,都在自己的雙翅之下,只需一呼一吸,便可乘風萬里,逍遙快意。
他心中激動,忍不住縱聲長嘯,聲震長空,響徹天地!
卻在這時,鯤鵬收了雙翅,身體下沉,直落九重雲霄,從茫茫蒼穹,一瞬間又回到了邪醫谷中。
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谷中迴盪:“.天道渺渺,人道微微,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無我無相,是爲《逍遙遊》。”
樑言低頭一看,腳下鯤鵬早就消失不見,湖泊表面風平浪靜,偶爾有魚兒浮出水面,泛起點點漣漪,但絕沒有什麼狂風巨浪,也沒有鯤鵬展翅。
就連那艘本應粉碎的木船,此時也還在湖面之上,由於湖水無波,那船也停留在原地。
擡頭再看,發現那黃衣老翁正坐在拱橋之上,面容清癯,目光炯炯,此時正似笑非笑,渾然沒有剛纔那種瘋癲的狂態。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只是自己的幻覺。
“是幻覺嗎?”
樑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一時間竟然有些茫然,無法確定。
就在這時,拱橋上的老者忽然將手中魚竿一收,上千丈的魚線被他從湖水中抽出,下方沒有魚鉤,只有一條魚線,不斷向上,最終被老者收回了手中。
“小子,你果然還是回到了這裡。”老者淡淡道。
“你知道我要來?”
這個疑問,從他進入山谷時就有,現在聽老者這麼一說,下意識便問了出來。
要知道,活死人是不能被推演的,這一點從令狐柏那裡就可以得知,邪醫谷谷主雖然高深莫測,但也絕對做不到這一點。
那麼,他是如何知道自己要來的呢?
“伱好像有點驚訝?”老者一邊說,一邊將魚竿上的魚線纏好,“其實這一點也不奇怪,一個合格的釣叟,就算他的魚線放得再長,遲早也有收回的一天。”
“你果然有自己的目的。”
樑言恍然大悟,臉上露出了本該如此的表情。
其實他一直都很疑惑,當年的自己和邪醫谷谷主非親非故,對方爲何要將《無相劍經》這門奇異的功法傳授給自己,如今看來,此事另有玄機。
不過這也正常。
多年的修真生涯,告訴樑言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處,對方有所予、有所求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並不影響兩人之間的關係。
“寧谷主。”樑言拱了拱手道:“樑某已經回到了這裡,您究竟有什麼目的,也是該告訴我了吧?”
“呵呵,小子先別急。”
寧不歸將魚竿收好,目光看向樑言,呵呵笑道:“方纔感覺如何?”
樑言沉吟了片刻,如實回答道:“陰陽玄機,清濁變化,奧妙無窮,匪夷所思!”
“此乃老夫所創之功法,名爲《逍遙遊》,內中玄機,我已爲你呈現,不知小子領悟了幾成?”
“逍遙遊?”
樑言挑了挑眉,沉默片刻,回答道:“小子愚鈍,前輩功法玄妙,方纔匆匆一瞥,只領悟了兩成左右。”
“兩成?!”寧不歸摸了摸下巴,哈哈笑道:“好你個樑言,口氣不小!老夫數百年才創出的功法,你竟然說自己已經領悟了兩成?”
“晚輩不敢說謊。”
樑言說着,伸手在半空中輕輕一拍,只見黑白兩道霞光從他掌心中飛出,在半空中凝聚盤旋,居然化爲一條三寸來長的陰陽魚。
這陰陽魚在他指尖遊弋,身上分出清濁二氣,時聚時散,再被樑言用食指一挑,竟然衝上高空,化而爲鳥,怒而騰飛。
不過這鳥並非鯤鵬,只有十丈來長,在半空中飛出數裡,便變化爲一股淡淡的青煙,消散在半空之中。
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寧不歸有些驚訝,許久之後,方纔點頭笑道:
“原來是混元金丹好!好啊!”
他一連道了兩聲“好”,臉上笑意更濃。
“你能演化陰陽,分出‘清濁’,想必也學會了我的‘聽息法’。”
“聽息法?”
樑言皺了皺眉,忽然想起剛纔在鯤鵬背上聽到的呼吸之聲,隱隱有些明悟。
“世間萬物皆有靈,一呼一吸,乃是先天大道。山有呼吸,海有呼吸,人亦如此。將聽息法修煉到極處,能夠讓你聆聽世間萬物之息,而從對方的呼吸之中,你能夠了解他的心思和動向,從而提前做出判斷。”
“什麼意思?”
樑言瞳孔微縮,他其實聽懂了對方的解釋,但內心深處還是有些不太相信。
“意思很明確,如果你將聽息法修煉到極致,就能瞭解對手的心意,提前預測他的招式,從而快人一步,先發制人。這便是‘聽息法’的最高境界:心齋!”
“提前預測?”
樑言搖了搖頭,笑道:“這種說法我聽過很多,大都是一些推演之法,對於修爲比自己低的人或許有效,但遇到實力和自己相差不多的人,這種神通根本派不上用場。”
“推演之法不可,但心齋可以。”老者緩緩道。
“倘若你我交手,你怎知我之招數?”
“呵呵,你非我,焉知我不知你之招術?”
“那就試上一試!”
話音剛落,樑言周身劍氣森然,忽然擡手一揮,蜉蝣劍丸從腰間刷出,化爲一道青色劍光,直奔寧不歸身前斬去。
然而寧不歸卻是微微一笑,忽然伸手,在自己的左肩上向後一彈。
錚!
一道清脆的劍鳴在半空中響起,緊接着無形劍光破碎,一顆銀色劍丸在半空中顯露行蹤,被一縷清氣死死抵在了半空之中,無法向前半寸。
寧不歸哈哈一笑,身前又多出一個太極圓弧,分出黑白二氣,將那青色劍光一刷,竟然多出來一道劍光。
原來,蜉蝣劍光之中還隱藏了另一顆黑色劍丸,正是黑蓮劍丸!
樑言見狀,臉色大變,不由自主地按停了三道劍光。
“你怎知我的出招?”
這一次,樑言是虛心請教。
“聽息辨心,是爲‘心齋’。”寧不歸緩緩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