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 傾鳶傾香

246 傾鳶傾香

那王妃一路帶着兩個女侍從領着沈傾歡出了王帳,剛剛還在不遠處對着王帳外的沈傾歡和秦辰煜等人探頭探腦張望的牧民們一看到她出來,再不敢放肆,遠遠的都避了開去。

一路沿着大大小小的帳篷走,不多時,沈傾歡就已經完全迷失了方向,因爲不知道這王妃的性子,她也不敢貿然開口跟人家套近乎,所以幾人都沉默着,一路走着。

走了幾分鐘,纔在一大頂帳篷前停下,她們領着沈傾歡走了進去,那王妃又吩咐了身邊的侍女去打水,這才牽着沈傾歡落了座位。

“郡王妃一路辛苦,稍稍洗漱一下,就先休息一下,他們男人談事情,應該沒有那麼快的。”那女子看着沈傾歡,目光落在她的服飾上,微微有些出神。

沈傾歡點頭致謝,同時謙虛道:“王妃,我們互相都王妃來王妃去的,實在很見外,我叫楊素素,你叫我素素就好了,初來貴寶地,畢竟風俗和我們中原不同,若是素素無意中有冒犯,還請王妃多多指出。”

“叫我傾鳶就好,我們這裡不比你們中原有太多的規矩和禮儀,除了對王以外,直呼其名並不會視爲不尊敬反倒會顯得親近。”傾鳶王妃從沈傾歡的衣服上收回了目光,落向遠處,嘆了口氣,這才問道:“我從未走出過大莽原,也很少有中原女子來到這裡,所以不知道中原女子們都會喜歡些什麼,會做什麼樣的裝扮。都是如素素姑娘這般的打扮以及落落大方的性格嗎?我曾經從中原回來的商販說過,中原女子都是端着賢良淑德的架勢,連在人前咳嗽都會覺得丟臉。說話也要低眉順目方顯得溫婉,我一直覺得,那樣的女子簡直就如同被壓制住生長的水草一般,並無什麼值得人眼前一亮或是讓人覺得喜歡的地方,但今日一見素素姑娘,又覺得跟傳聞中不同,素素姑娘既有我們大莽原女子的明朗又不失中原女子的溫婉。進退得宜,讓傾鳶漲見識了。”

聞言,沈傾歡啞口無言……

她所認識的中原姑娘。除了素素和她,基本上也都是如這傾鳶王妃所說,輕移蓮步,溫婉賢淑。尤其是大家閨秀。就連趙國那位惡毒的有些變態的趙後薛青青,她也不得不承認她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種溫婉風情。

但是她啊……

沈傾歡有些汗顏,自己這算不算是到了這裡顛覆了大家對中原女子的認知?要是的話,可算是個罪人了,想了想,沈傾歡紅着臉解釋道:“其實,我跟大多數中原女子不大一樣,傾鳶王妃看我。舉手投足間沒個大家閨秀的樣子,也這是跟我自幼在軍營里長大有關係的。中原的女子尤其是大家閨秀,一般都會被養在繡樓裡,學習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而我,曾經還是個上陣殺敵的女將軍……所以……”

說到這裡,沈傾歡自己都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她說的確實沒有錯,素素本來就是上陣殺敵的將軍,而且素素比起她來,還要多幾分颯爽的英氣以及凌厲。

爲了繞開這個話題,沈傾歡話鋒一轉,面上帶着幾分疑惑道:“傾鳶王妃,我還是有一事不解,可是又怕冒犯。”

“但說無妨,這裡也沒有外人。”傾鳶見沈傾歡神色戒備的看了一眼四下,自己也跟着換股了一下,剛剛去取水的兩個侍女還沒有回來,偌大的帳篷也只有她們兩個人。

外面那些牧民一看到自己就跟見到稀罕物似的,想要自己溜出去打聽消息顯然是個麻煩,而且看着他們這裡人對中原人的好奇和戒備,她也不確定王叔就能打聽到什麼,眼下看着就在身邊的傾鳶王妃,雖然不知其本性到底如何,但想着就算是不該問,她作爲一個不知情的客人,應該不會讓她多想。

想了想,沈傾歡壓低了幾分聲音,誠懇道:“其實,我在來這裡的路上,問過樓垣了,但是他當時的反應有些奇怪,所以我纔好奇,因爲我問起的不過是個普通名字,何至於他的反應如此激烈,而且還警告我以後切不可再提及,所以,如果我真的問錯了,傾鳶王妃就只當是我說夢話,沒你沒有聽到好了。”

見她這般神秘且小心翼翼的神情,一直情緒都偏冷淡的傾鳶也來了幾分精神,她側首問:“什麼名字?”

“卓洛景天,”沈傾歡輕輕的吐出這個名字,“我想問問他。”

啪!

最後一個字音剛落,就見剛剛還冷淡沉靜的傾鳶一瞬間變了臉色,下意識的擡手掩脣,卻在擡手間因爲慌亂而失手打翻了面前桌几上的茶盞,而這時候,看着沈傾歡的神情已經帶了幾分戒備,語氣也一改之前的沉穩,冷冷道:“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

心想不妙,有可能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糟糕,面上,沈傾歡卻帶着幾分小緊張和無辜道:“這個是我在來時的路上,跟樓垣提及到貴地的特產馬奶酒, 因此而想起了曾經有過一面之緣而且還贈予我和夫君馬奶酒的卓洛景天,卻不曾想,當時樓垣就變了臉色,所以我纔有些不解和好奇,這纔來問傾鳶王妃,到底是我說錯了什麼話,讓您和樓垣英雄做出如此反應呢?”

沈傾歡擡眸,目光盯着傾鳶,將她面上的表情,一絲一毫也不放過。

“哦,原是這樣。”聽到沈傾歡這樣一番陳述,剛剛還有些慌亂的傾鳶居然露出了一抹悵然若失的表情來,她抿嘴一笑,一掃先前的失態,看着沈傾歡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曾經見過他?在哪裡?”

“在陳國邊境,當時他好像是說要去墨雲書院求學。不過具體我也不知道,畢竟相交不深,一面之緣的人也沒有必要對我們說那麼清楚。”沈傾歡避重就輕道。

“哦。”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傾鳶垂眸,沉默着,似是陷入了某種難以掙脫的回憶裡。

沈傾歡正欲開口再探探口風,卻聽外面響起了一句清脆的女聲:“中原來的女子可是住在這裡?”

“是。”

接着,不等沈傾歡猜想來人會是誰,簾子被掀開,帳篷裡昏暗的光線突然明朗。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年齡約莫十八九歲穿着同樣有些暴露露着肚臍的俊俏少女,那麼冷的天,居然還打着赤腳。腳腕上繫着一圈小小的鈴鐺,每走近一步,都會發出一陣悅耳的聲音。

上身穿着雪色的狐裘做的小褂子,露出了肚臍。下身則穿着漏膝的皮草裙子這樣的裝扮。放到現代來說也是夠前衛和時尚的,更別提是在這時空,是在這冰天雪地的大莽原。

她不冷嗎?

相比於對她身份的好奇,沈傾歡更關心她冷不冷,那截裸露在外的雪白小腿,冷不冷?

要知道,她這時候,出了一張臉和一雙爪子。幾乎全身上下都已經裹的格外嚴實。已經都分不出哪裡是腰哪裡是臀了。

“姐姐,原來你也在這裡。”

少女走近前來。看到傾鳶眸色一亮,也不看沈傾歡一眼,就先向傾鳶打招呼。

傾鳶卻不回答她,而是轉過頭來,跟沈傾歡介紹道:“這是我的親妹妹,傾香,傾香,還不來見過素素王妃!”

後面這半句是對着傾香說的,明顯還帶着幾分責備。

確實是有點沒禮貌,沈傾歡暗自想,自己實際上叫傾歡,這倆姐妹傾鳶傾香……跟自己這算不算是有緣?

面色上卻沒透露半分,她含笑跟傾香打招呼道:“你好,我是素素。”

但對方似是並不願意領她的熱情,傾香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看着坐在她面前的沈傾歡,目光裡帶着幾分探究和輕視道:“你就是中原來的女子?是王帳裡跟姐夫談事情的郡王爺的女人?”

明明是初來乍到,在這裡毛都不認識,沈傾歡硬是想不通,這女子何以對自己有種一種莫名的敵意,不過她是不會和這個小姑娘一般見識,當即用她自認爲比較溫婉的笑容答道:“是的。”

“哼!也不過如此嘛!”傾香用鼻子哼哼,絲毫不在乎沈傾歡的反應,轉過頭去,看着傾鳶道:“我道是中原女子如何驚爲天人,如何絕世美貌能讓我那景天表哥不惜……”

“夠了!不許胡說!”傾鳶一記完全不顧形象的暴喝,嚇的傾香當即閉了口,她起身,狠狠的刓了一眼傾香,纔對沈傾歡道:“素素王妃也一定很累了,我們姐妹二人就先告退了,等你養好了精神,我再帶你去看看大莽原的景緻。”

沈傾歡捕捉到傾香剛剛話裡的景天表哥四個字,正豎起耳朵聽,卻不料被傾鳶打斷,而再看傾香是一副滿臉不在意的神情被傾鳶拉着出了帳篷。

直到她二人走了出去,沈傾歡才忍不住嘆了口氣,不過又從心底裡生出幾分希望來,直覺告訴她,傾香口中的景天表哥一定就是指卓洛景天,而他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情,不惜……不惜什麼?

有些暗惱爲何傾鳶不讓傾香把話說完,但想到提起他這個名字在這裡都是忌諱,也難怪她倆反應這般強烈,不過相比於其他人對卓洛景天的事情隻字不提,她倒認爲,也許傾香就是個突破點。

有些驕傲,有些自以爲是的自大,還有些不經大腦的口無遮攔……這些,正好可以讓她利用起來,從她口裡探聽到自己想要知道的訊息。

這時候,出去打水的兩個女子已經回了帳篷,招呼着沈傾歡過去洗漱,沈傾歡一邊大溼毛巾,一邊打探道:“你們王妃和剛剛進來的傾香姑娘,真的是兩姐妹嗎?”

不可以問關於卓洛景天的消息,問些其他的有的沒的,別人也只是以爲她是好奇和八卦。

那兩個侍女也不避諱,當即就替她解釋道:“是的,傾鳶王妃和傾香是親姐妹,而且,同我們大王是表親,傾鳶王妃自幼便識大體而且頗有大家風範,再加上跟卓洛王族是表親,所以,先王在還沒有定下新王的人選之前,就已經定下傾鳶會作爲新王妃的決定。”

“這樣啊……”沈傾歡一邊洗臉,心裡卻在感嘆,未定王先定王妃,也就是說,無論最後成王的會是誰,她都是新王妃,那樣外界看起來說不出的尊榮,實際上也多少帶着身不由己吧,把自己的終身幸福都綁定在了一個王位上。

“別看傾香有時候鬧的有些出格,但是對我們傾鳶王妃可是言聽計從的呢,”一旁的侍女補充道:“傾族這一代就出了這麼兩個姑娘,傾鳶王妃太過沉靜,不似大莽原女兒家都有的明朗,倒是傾香把姐姐少了的那份也一併帶上了,所以,素素王妃可別見笑呢。”

沈傾歡將摺好的手巾交給侍女,笑道:“傾香很可愛,我怎麼會笑呢。”

內裡卻忍不住補充一句,就是少了點禮貌。

侍女笑着端着水盆退了出去,沈傾歡也就回到了帳篷裡搭好的牀上,和衣躺着睡了下來,她可不敢隨便脫衣服,畢竟外面沒有自己家的守衛,而且這裡的人要都是如傾香一般,進來都不打招呼不敲門的,那可真是讓人頭疼。

說是旅途舟車勞頓,但躺着又並沒有多少睡意,而且還對這陌生的環境有些不安,她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着,在牀上滾來滾去,直到背後一暖,跌進了某人溫暖的懷抱裡,她一顆懸着的心,也才終於找到了港灣,有了安全感。

秦辰煜坐在牀邊,俯身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頸彎,不需要開口,也不需要回頭去瞅,沈傾歡也知道是他。

嗅着他身上幽蘭般沁人心脾的香氣,沈傾歡輕聲道:“怎麼談了那麼久?”

“還沒正式談呢,大抵也才說了一些風土人情,”秦辰煜嘆了口氣,才道:“我感覺新王並無多少誠意,而且不願意同我們交涉,按理說這是對兩國都有利的,我還沒有看出來他到底在迴避什麼。”

沈傾歡擡手把玩着他的袖擺,關心道:“那要怎麼辦?”

“先走一步算一步,今夜會開篝火晚會來迎接我們的到來,但我覺得,可能沒有那麼簡單。”秦辰煜眉峰難得一見的蹙起。

沈傾歡嗯了一聲,之前還覺得精神倍兒好,這時候在他懷裡,卸下了不安和防備,很快便睏意來襲,漸漸的入了夢鄉。EE31060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