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馬車停了好半天了,顧寧才發現他們終於是到了.杏兒抿着小嘴準備扶她從馬車上下來.聶聞昕早已下車,在車旁等着她了.
天色也不算太早了,街上陸陸續續有人在行走叫賣了,在這京城住了幾十年的趙老六,把攤剛擺出來,頭一轉就發現這京城裡又來了不得的人物,你說他怎麼辨別出來的?呵呵,這條街東頭的盡處,以前住的就是朝中的一品大員,就前幾個月前,聽說是爲了科舉徇私舞弊的事,被皇上罷了官,要回老家去了.
這一棟大宅子急着賣掉,可眼下這會兒工夫,誰有這膽去置這產業,這不擺明你有錢嗎?除了他們窮得叮鐺響的老百姓,誰敢真的對着來查的人說,自己的每一文都錢是乾乾淨淨的.
可這放置了好幾個月沒有理的大宅子,就在前幾天被人買了去.聽說着好像以前是從商的,在江南做些絲織、茶葉什麼的,可趙老六瞧這家人可不像.
單說這剛下車的老爺那可真是氣度不凡啊!怎麼個不凡法,也不是他一個不識什麼字的趙老六說得出來的,但僅僅是偷偷的打量一眼,趙老六就已經被聶聞昕俊美爾雅的外貌,和溫和的氣質所折服,這哪裡是做商人的,人家那是一點銅臭味都沒有啊,可若說是官家他看着也不像,他趙老六活到今天,還沒見過不擺官架子的官呢,就說那兩個每天開城門的小官,還不每天都對着進出的平民百姓沒什麼好臉色.
雖然他是猜不出他們到底什麼來頭,但趙老六敢憑着自己多年的眼光打賭,這一家人絕對不簡單!
“寧兒,還不準備下車,我們都等了你好幾天了!”顧寧正準備下車就聽到了二哥的笑聲,掀開車簾,看着正是聶清律帶着爽朗的笑聲開了門.
“爹爹,你們總算是到了,大哥算到你們再慢今天也應該要到了,所以去市集買點東西,等會兒就回來了.”聶清律原本偏像女子陰柔的美麗臉龐似乎是變得陽光了,劍眉星目的讓人眼前一亮.在山裡他長成任何的樣子,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可在這京城,爲了少點麻煩,他還是做正常人的裝扮吧!
聶聞昕點頭,這短短的時間裡也確是爲難他們,還能找到這樣的大宅子了.原本他們是想買小屋子的,反正他們也習慣了山裡的清靜,若不是寧兒一定要住大房子,住小一點的地方會更好.
顧寧上輩子結了婚也沒有住上一套像樣點的房子,等到丈夫終於有能力了,她也下堂了.所以如果有當千金小姐的機會,她絕不委屈自己做丫鬟了.只是這在她看來,這房子還真是大得過份一點,二哥他們出了多少錢買下來的啊!
劉伯笑眯眯的看着這棟大宅子,他老牛辛苦了好多年也終於要住大宅子了,聶先生果然說話算話.
趙老六聽到這邊的動靜,又偷偷瞄了一眼.只見着一個長得水靈靈的小丫頭,扶着一個人下了馬車.
“寧兒,以後就這住這了,還喜歡嗎?”聶聞昕輕聲問着,下了馬車在門前發呆的女兒.示意她進屋去瞧瞧合不合意,外面的人好像多了起來,而且有不少人都開始注意起他們了.聶聞昕不想剛一進京城,就引起大多數人的注意了.
顧寧滿意的點頭,她兩個哥哥辦事可真是深得她意.感覺到有人注意她,顧寧微側了下頭,只是一個好奇的中年大伯,她友好的對他一笑.古人就是樸實啊,連看個人都不好意思,見她發覺衝他一笑時,連手中的東西掉了也不知.
好一個如玉打造出來的小公子,俊俏得讓趙老六連手裡的東西掉了也不知.雖說只看得到那小公子的側面,但眼尖的他還是看了個清清楚楚,說是俊俏那還是趙老門只找到這麼個詞,他敢說往後這京城裡的姑娘們,見了這位俊俏的公子可要害相思病了,也難怪他那爹爹和兄長似乎寶貝得緊了.
朱漆的紅門緩緩的打開來,等他們都進去後,又緩緩的合上了.趙老六過了一會兒纔回了神,發覺自己手中的東西掉到了地上,心裡沒有半分惱意,反而期待起這一家人在京城裡的生活了.他敢說這家人在京城裡,一定不會是默默無名的那一種,老百姓別的娛樂活動沒有,看熱鬧倒是他們的一大愛好了.
前院佈置得倒是大氣,不失爲官家住所,若是平民百姓一走進這裡,一定會覺得有種隱隱的壓力與氣勢.不過據兩個哥哥說,這是風水佈局成這樣,纔會讓人感覺得到這樣的氣勢.而到了後院,園內卻是樓閣交錯,曲徑深幽,林木香草處處可見.
走走停停間,時而翠蓋華樓,花團錦簇,時而水榭垂柳,魚兒戲水.穿過碎石小道,便可見一彎如月牙般的白玉橋驚入眼中,曲曲折折,橫波於一泓綠水之上.
吸得滿腹馨香,顧寧只要想到以後就要住在這裡,眼睛都笑成月牙彎了,爹爹他們還要忙着去整理一大堆東西,她成了最清閒的一個人,四處看看吧!轉眼,她已一個人來到一處清幽之所.秋投幽庭,庭內鬆蓋如傘,一座重構華閣隱立於蒼蒼松蓋中,蓮住花窗,閣匾上書以籇體五字---倚風聽雨閣.
顧寧走進亭子,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她感覺到有點兒涼.秋天又來了!想想她到這裡都一年了,時間過得也太快了.她思量着自己以後該要如何過日子了.唉,微嘆一口氣,逛了自家園子大半天,腳都走痛了,看來大房子也有不方便的地方.
這邊是開得燦爛的菊,什麼萬鈴菊、桃花菊、金鈴菊、喜容菊、碧玉蓮鉤,還有一大堆她都認不出來的品種,正絢麗多姿、噴放吐豔,而另一邊,卻只是有一個小坡,雖是植滿林木,但枝葉疏離,林中有一條丈許見寬的坡道,幽幽延展,消失在林木深處,帶着一種蕭瑟的落寞.
顧寧將視線移回,用手撫摸了下冰涼的石桌,上面有着一副畫好棋盤,想來也是爲了給主人無聊時與人對弈用的.坐久了,覺着不動有些冷,還是決定起身再走走好了.
她順着另一邊石梯下了臺階,走近開得無比炫麗的花叢中.想着摘一束,等回兒帶回自己的房裡插着.
“欲訊秋情衆莫知,喃喃負手叩東籬: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開花爲底遲?圃露庭霜何寂寞?鴻歸蛩病可相思?休言舉世無談者,解語何妨話片時。”顧寧賞着賞着出雅性來,雖說自己是做不出什麼詩,但背那麼幾首詩還是不在話下的.反正曹爺爺是不會找她來算帳的,她也沒說這詩是她做的是不.
可顧寧並不清楚,她這一目的情景全落入一個人的眼中.
一個不請自來的陌生人.雖然他曾經是這裡的常客,今日也是他剛回京,只可惜故友已不在了,他只是想最後再來此看一看而已.雖說是失禮至極,卻也是不想驚動剛買下宅子的主人.罷了,他本已決定,再不來此.可眼前的這人,這詩卻是讓他改變了主意.好一個玉一般的人,好一首菊花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