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正在逐步脫離蘇晚的控制,她不清楚自己的家庭聚餐,徐致野作爲一個外人,是如何一步步摻和入內的。
飯桌上,蘇琴不停給徐致野夾菜,熱絡地態度像極了自己的親生兒子。蘇晚坐在一邊冷眼旁觀這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簡直像極了自己是走錯門的局外人。
“怎麼不吃?”
徐致野襯衫的袖子往上捲了卷,露出那塊昂貴的手錶,纖長的手指捏着筷子熟稔的往蘇晚碗裡夾了一隻雞腿,被蘇琴看見立馬笑彎了眼角,胖胖的臉上還帶着些許感動,欣慰地拍了拍一旁丈夫的手,“小徐是個會疼人的,晚晚也沒算找錯人。”
蘇晚:“……”
實在忍無可忍,蘇晚起身,一把拽住徐致野的手腕,“你跟我出來一趟。”
“還沒吃完……”嘴裡的東西還沒嚥下去,徐致野就被蘇晚大力拽起身,一把推進其中的一間臥室,門“哐當”關上。
“徐致野,你到底想幹嘛。”
徐致野慢吞吞的把嘴裡的食物吃乾淨,“你還在生我的氣嘛?”
蘇晚覺得這人始終搞不清狀況,是她講的不夠明白嗎?
“要我說多少遍,我不喜歡……”
“不喜歡我。”徐致野臉上沒有一絲異樣,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你不用一直強調,你說過了。”
蘇晚再次噎住,她發現徐致野總是有讓自己無語的本事。良久纔跟了句,“你知道最好,以後不要跟我家人有這種往來了。我姑姑身體不好,禁不住三番兩次的誤會。”
“沒誤會啊。”他又沒答應分手,有什麼誤會可言。
今天下午蘇子霄離開之後,徐致野還特意和心理醫生聯繫,詢問了蘇晚的情況。
父母雙亡,從小寄住於姑姑家,在和他表明心跡之後又反口說自己不喜歡他了,綜上心理醫生給出的解釋是,蘇晚過於缺乏安全感,並且還伴隨着一定程度的自卑傾向。
就像對愛渴望卻又害怕再次被拋棄的孩子,當對方行爲無法給足女孩安全感時,她就會縮回殼內,因懼怕被傷害而先一步否認自己的情感。
徐致野心裡只有心疼與內疚,這一切都是因爲自己做的還不夠好。要是他早注意女孩的心裡,也不至於讓蘇晚如此受傷。
徐致野決心要改變,就從重塑女孩安全感開始。
“沒誤會,你不喜歡我,但並不妨礙我喜歡你。”徐致野說的語氣鏗鏘,他知道蘇晚在聽到自己的告白一定會非常開心,但更知道此時的蘇晚還沒有完全敞開心扉,所以他急不得。
“你放心吧,我會追求你,直到你答應我爲止。”
徐致野是被蘇晚拎着脖子,無視姑姑一家震驚的眼神直接丟出去的。
大門關上,蘇晚衝着呆坐在飯桌前的三個人面無表情地說道:“以後我家不允許這個腦殘踏進來半步。”
然後伸手指着蘇子霄,“特別是你,要是讓我發現你跟徐致野有什麼私下往來,當心我扒掉你的皮。”
識時務的蘇子霄頭立刻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表明自己的忠誠。
直到蘇晚氣呼呼的進了房間,一向縱容自己侄女的夫妻倆才趕緊起身把門打開,外頭早就沒了徐致野的身影。
蘇琴踹了腳蘇子霄,壓低聲音,“還不趕緊跑出去找徐致野,跟人家好好道歉。”
蘇子霄“哎”了聲拔腿就往外跑,蘇琴氣的用力喘了兩聲,用力剜了眼丈夫,“都怪你,蘇晚這丫頭都是被你慣壞了!”
儘管生氣,蘇琴還是壓低聲音就怕被蘇晚聽到。
姑父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晚晚上學的時候跟人家打架被老師找家長,反過頭來跟人家老師理論的是誰?”
“那要不是因爲對方有錯,我們晚晚能動手嗎?”蘇琴昂着頭,“你少跟我提過去的事兒,你說現在這可怎麼辦,我瞅着人家小徐這孩子挺不錯,一表人才還懂禮貌,最重要的是晚晚喜歡。好好的姻緣,作沒了可怎麼辦啊!”
姑父拿起蒲扇,扇了兩下心裡沒底,“你說會不會是咱們弄錯了,晚晚是不是真不喜歡小徐。依我看你還是別跟着添亂了,孩子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怎麼可能不喜歡,我從小帶她長大,她的性子我還不清楚麼!”蘇琴眼睛一橫,“其他的不說,要是晚晚自己不同意,你以爲我真能把徐致野帶進家門啊。那天我不過就是裝了個病,晚晚這麼聰明的孩子怎麼可能猜不到,但你看她說什麼了,不還是配合的跟人家小徐假扮什麼情侶。還以爲我不知道,其實我可清楚。”
說着蘇琴嘆了口氣,“我就是怕晚晚這孩子不開竅,喜歡人家自己都察覺不到。等到時候真把人作沒了,又自己後悔。”
聞言,姑父想了想,“子霄那邊好像有徐致野的電話,到時候我把小徐約出來,好好說說。不管怎麼說今天是咱們晚晚做的不對,再生氣也不能給人家扔出去,身爲男人多沒面子。”
聽到老公這麼說,蘇琴多少也放心了些。嘆了口氣,往碗裡倒了點菜,“我給晚晚送點菜進去,也不知道隨誰天天氣性這麼大,連飯都不吃。”
這邊蘇琴惦記着蘇晚,還有一個人也在默默的發微信給姑娘,“我就先走了,晚上你沒吃什麼東西,記得吃點飯,不然胃受不了。”
蘇晚看着這條微信,真不知是該說徐致野臉皮厚,還是該說他過於執着。
徐致野說要追她?
蘇晚抿了抿脣,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
實際上還真是蘇琴他們多慮了,徐致野完全沒覺得被蘇晚丟出來是沒面子,甚至還對蘇晚的行爲表示理解。
“你姐暗戀我多年,現在不但和她表白,還說要追求她,心裡慌張混雜着不可思議的情緒,是非常正常的。”
說着徐致野嘆了口氣,“她當初爲了引起我的注意,連命都豁出去與人賽車比拼;後來又爲了能與我朝夕相處,不顧汽研中心的反對扣下我們的合格證來到我公司上班;還爲了幫助MFC洗脫網絡輿論的攻擊,不眠不休地蒐集證據。主動教我練車之類瑣事我就不提了,她爲我做了這麼多,就是石頭也會被感動,又怎麼捨得生她的氣呢?”
徐致野拍了拍蘇子霄的肩膀,“回去多照顧照顧你姐,她一個人也不容易。”
聞言,蘇子霄感動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一方面他沒想到從小對他頤指氣使的姐姐居然在愛情面前如此卑微,另一方面又爲面前這位未來姐夫的深情所感動。
千言萬語最後化成了一句,“我姐遇見你,真是她的幸運。”
在這樣一個無法讓人安眠的夜晚,蘇晚收到了一條自己課代表發來的微信:“蘇老師,下週我們班同學組織爬山活動,這是上大學以來的第一次團體活動,對我們班有着重要的意義。我們希望您也能加入我們,和我們一起度過這樣一次特別的活動!”
如果換作平時,蘇晚一定會想也不想的拒絕。但此時蘇晚發現自己的心被徐致野攪地居然有些亂了,手裡的那本德文書看了很久卻遲遲沒有翻開一頁。
一定是徐致野的存在感太強了,無時無刻不在擾亂她的理性,她也確實需要做些什麼其他的事情,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而這個短信,來的恰逢其時,或許跟一羣朝氣蓬勃的孩子相處會讓她冷靜下來。
蘇晚往外呼了口氣,非常難得地回了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