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劉毅和王大川扯完犢子,回到家中已是深夜十二點。
他沒有睡覺,而是坐在父親書房中,看着牆上父親的照片出神,照片上的父親英姿勃發,一臉的堅毅,年輕有活力,恍若現在的自己。
他看了一會,笑了笑,從貼身懷中,掏出父親的筆記本。
筆記本很厚,約有一百個頁碼,劉毅本以爲上面肯定是父親的“探險日記”,一定寫的滿滿的,還特意抽個清淨私密的時間閱讀,誰曾想,只有一頁帶字。
劉毅飛快的從頭至尾翻了兩遍,沒錯,只有第一頁帶字,他內心非常的不滿,父親連寫個日記都這麼吝嗇。
筆記沒有標題,直接寫的正文,以下內容乃劉毅父親——劉樹強的親筆,草書,很耐看,頁碼不算舊,黑色字體還算清晰,應該是近幾年寫的:
1989年10月26日這一天,我們全家都陷入了莫名恐慌之中,父親的病情越來越嚴重,沒想到他短短兩個月,就從最微小的流鼻血開始,發展成了每天嘔吐鮮血兩大碗。
醫科大的醫生來了,村裡的巫婆來了,都搖頭對我說準備後事吧。他們並未檢查出父親得了什麼病,但是父親的身體如同即將枯竭的油燈,任誰都能看出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這一天晚上四歲的劉毅哭喊着要讓爺爺講故事給他聽,這熊孩子,這不是添亂嗎你說,我一時沒忍住,打了他兩下屁股。
他哇哇大哭驚醒了熟睡中的父親,父親將我喊到臥室,一邊咳嗽一邊囑咐我不要打孩子。他說打孩子的父親不是好父親。
可是,我從小卻是被父親揍大的啊,隔代親還真是一點假也沒有。
我邊答應着邊拿了一條白色的毛巾給他擦嘴,毛巾上的血腥氣味撲鼻而來。
父親對我說,這個病是治不好了的,你爺爺也是死在了這個病上。你爺爺死的時候,曾交給我一個水晶羊首,說咱們家族的秘密都在這個羊首上,順着它很有可能找到解決家族遺傳病的法子。那個時候我年輕,體格健壯,纔不會相信什麼家族遺傳病的屁話,又加之參加抗日戰爭,將這件事就拋在了腦後。後來身體一直健健康康,連個小病都沒得過,所以這件事更加的沒放在心上。兩個月前,忽然出現了流鼻血的症狀,去醫院沒查出什麼毛病,就沒有在意,卻沒想到越來越嚴重……
剩下的就交給你吧,可別讓劉毅這個娃娃也延續家族的悲哀。
他說完這些話,似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抖抖索索坐起身來,從牆上一幅畫後面,捧出來一個黑色的匣子遞給我說,剩下的就靠你了。
他交給我水晶羊首的當天晚上就去世了,他死的時候我就伏在他牀邊打瞌睡,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整個上半身被鮮血染紅,雙眼血紅,外凸,模樣嚇死個人。
他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樣子,讓我決定順着水晶羊首查下去。
我親愛的父親啊,你就這麼匆匆忙忙的去了,哎,無常,無常啊!嗚嗚嗚……
……
劉毅看完第一遍筆記,頓時就感到了莫名恐懼,他想起了自己無緣無故三次流鼻血的事情來,如果這件事是所謂的什麼家族遺傳病,就筆記上記載而言,爺爺從發病到去世,僅僅用了兩個月的時間,那麼說,自己剩下的時間豈不是不多了?想到這裡,背後驚出了一層冷汗,窗外秋風吹來,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隨後劉毅又一字一字的將這篇日記看了十遍,唯恐放過每一個細節,就連標點符號都要盯着看上半天,以期發現裡面含有什麼隱喻。他失望了,這就是一篇普通的日記而已。但細心的他卻發現,第一頁之後的那一頁中間的那一頁好像被人爲的撕掉了,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看不出撕痕。他懷疑被撕掉的這一頁裡面有着極爲重要的信息,然後腦袋裡立馬浮現出了魯宗漢的樣子來:“劉毅,我見應該是你父親的筆記本,就沒多看……”
會不會是他?
劉毅沒雖然沒下結論,但卻已先入爲主的認爲是他了,頓時對這傢伙起了提防之心,他罵了一句該死的,然後心想:此前父親郵件裡所提——水晶羊首關係到我們家族是否能延續下去,應該就是指得這個遺傳病!
他在書房來回走動,不斷自言自語:“看樣子,父親定然是一直在尋找“解藥”的路上,如果自己是劉恆後人的話,那麼說這個病定然是從他那裡流傳下來的,既然這樣的話,那麼只要找到護羌將軍劉恆的墓葬或許就能找到答案,但是他的墓葬又在哪裡?”
只見他又點點頭自語道:“既然他和古羌大釋比羌木珠走的很近,莫非這九頂山天宮是他倆的合葬?恩,既然父親留下水晶羊首和羊頭皮地圖,這就很明問題。”
他抄起電話準備周濤教授打電話,讓他查查關於劉恆的資料,當他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的01:25的字樣,嘆了一口氣,歪倒在牀上,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劉毅還在呼呼大睡中,就被周濤教授打來的電話吵醒:“你個兔崽子,可害苦我了,快來救我!”
一向溫文爾雅的周濤教授竟然罕見的罵了句兔崽子,又加上最後一句“救他”,讓劉毅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怎麼了,教授?”
“還問怎麼了,你忘了咱們的約定了吧,不要把去死亡谷的事情告訴我女兒,這下倒好,我被鎖起來了!”
“……”劉毅頓時感到頭大:“那個啥,我就是簡單的提了下……”
“你沒告訴她全部過程啊?好啊,我被這小妮子擺了一道!”周濤教授說完這句話,在電話那頭竟然呵呵的笑了起來,看來是對女兒巾幗不讓鬚眉,聰明無匹古靈精怪,還有點小讚歎。笑畢,他接着說道:“你抓緊過來吧,昨天我搜集了一些關於九頂山的一些資料,或許對我們這次行程有很大的幫助!”
劉毅聽了這話,大喜,趕緊披上外套,向門外走去:“你等着,我喊個開鎖匠去救你,千萬別幹撕扯牀單向下爬的事啊,你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折騰……”
當他打開的門的時候,頓時傻眼了,只見周冰冰一身戶外裝扮,右手拿着一份《齊魯晚報》正在“啪啪”的拍打着左手掌心,一臉的不懷好意。
看來周冰冰早等在門外,偷聽了他的話。只聽她冷聲道:“誰這把老骨頭經不起折騰啊?”
劉毅尷尬地掛了線:“那個……”
“哼!”周冰冰道:“我父親這把年齡了,黃土都埋到脖子了,你還是他最喜愛的學生,還整天帶他去危險的地方……你,你這是不尊師重道知道不?”
劉毅心想,這哪跟哪啊,難道去死亡谷的事情,周濤教授將責任全部推到自己身上了?平常也沒看出來周濤教授竟然如此害怕他這個大閨女啊!
他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乾脆回身走到屋內,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周冰冰跟了進來:“聽說你們接下來要去什麼九頂山天宮,對吧?”
劉毅聽了這話,沒吱聲,將頭擡起來看着天花板,假裝不理。
周冰冰走過去,將手中報紙直接扔在他身上道:“別裝死,問你話呢!”
劉毅一把抓過報紙,皺了皺眉頭:“是啊,咋地?如果周教授不去的話,有很多信息我們是解讀不出來的,所以得需要他。你放心,我會保護好他的?”
“哼哼……”周冰冰照例冷笑一聲:“你個愣頭青,都不知道那是個啥地方,就去作死,自身都是泥菩薩過河,還保護?你能保護誰?”
劉毅聽了這話,表示很吃驚,問道:“難道你知道那是個什麼地方?”
周冰冰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昨晚偷看了父親研究出來的資料,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只要不是不讓我帶上週教授!什麼條件我都能答應!”劉毅還是賊心不死。
周冰冰說道:“你死了那條心。我這個條件是,我代替父親前去,探一探那個所謂的九頂山天宮!”她這一句話說的豪邁無比,倒有點花木蘭替父從軍的小感覺。
劉毅聽後,站起身,圍着周冰冰轉了三圈,邊打量邊道:“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去爬山鑽墓穴,是不是想找刺激啊!”
周冰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淡淡地道:“沒錯,就是找刺激!”
“你這麼勇敢,你家裡人都知道嗎?”劉毅有點小諷刺。
“少貧嘴!”周冰冰撲哧笑了出來:“我去也是有原因的,父親癡迷那個什麼古羌文化研究,而你們要去的那個地方和古羌有關,所以他如果不去的話,定然是心癢難熬,如果我替他去的話,那麼父親自然就會感覺跟自己去了一樣!”
劉毅沒想到沒人給她竿子,自己倒豎起了個竿子爬上去了,明明比自己小上兩歲,還師姐呢?周冰冰見他表情怪異,大眼一瞪:“怎麼的,師姐命令你給師傅打電話!”
劉毅很無奈的答應一聲,當面給周濤教授打了一個電話,徵求了他的意見,對方在電話那頭唏噓長嘆一番,答應的極爲不情願。
既然周濤教授答應了,劉毅自然不會不識趣的拒絕周冰冰,於是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註釋:找刺激——在北方方言裡面有着找罪受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