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夜天氣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只是風越刮越大,魯宗漢和柯克木坐在洞口,看着黑暗之中飛沙走石,白骨亂飛,都對第二天的穿越起了擔憂之心,這樣的天氣對他們來說可極爲不妙,這死亡谷本來就道路多艱,危險重重,再加上惡劣天氣,絕對是九死一生。
當劉毅值班的下半夜時,雪花兒在高空中飄搖而落,高原氣候本就寒冷,這一下雪更是冷的不得了,寒風裹夾着寒氣鑽進劉毅的衣領,不由得讓他渾身一縮,急忙轉身走回洞裡,將避雷保暖服穿在了防寒衝鋒服的外面。
馬六甲背靠洞口,坐在地上,點了根菸抽了一口,看着越來越密集的雪花,低聲罵道:“這鬼地方,才八月份就下雪!還讓不讓人活了!”
劉毅走出洞口,又是一副眉頭緊皺的樣子,擔憂道:“不知道這雪下多久,如果下個沒完沒了,估計我們就被阻擋在這裡了!”
雪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鋪天蓋地,紛紛揚揚的雪花,在大風中,在白骨紛飛中,跳起狂歡的舞蹈,似是要吞噬這死亡谷的一切似的。
劉毅擔心的事情出現了,這雪下了一整夜都沒有停下來,及至天亮,越發的大起來,地面鋪了厚厚一層,一腳踩進去,能沒過腳踝上方四十釐米距離。
“天亮”只是一個時間上的概念,劉毅的腕錶顯示是八點鐘,但他們所處的地方,整個空中被“風沙雪骨”佔領,從洞裡向外看去,這一段死亡谷灰濛濛一片,說是傍晚也不爲過。
衆人都坐在洞裡,看着外面發呆,神經緊繃過了地下暗河,此時又遇到這樣的風雪天氣,沒有一個人心情好得起來。
前進還是等待,這是一個問題。
衆人分成了三個派系,周濤教授和魯宗漢是主張等待派。柯克西自然是打醬油派!
魯宗漢的理由很充分,他說:“死亡谷本來就地下暗洞橫生,就算是好天氣行進都要小心翼翼,何況是這樣惡劣的風雪天,一不小心就會掉進暗洞,入地摔死而亡。而且那大風估計能將人刮起來,一不小心就要被刮到天上。這樣“上天入地”的死法,我可不想輕易嘗試,又加之周濤教授感冒越發嚴重,說句不好聽的,萬一死在風雪之中,這可如何是好?”
劉毅嘆了口氣道:“我雖沒來過死亡谷,但是知道死亡谷內環境多變,咱們所處的地方雖風雪極大,可是衝過風雪區,說不定是一片豔陽天。關鍵問題是,現在我們不知道這雪要下多久,這個問題不是我們說的算的,那是老天爺的事。如果他興致勃勃的下上個五七六天的,我們就算趕到祭祀之地,估計那幫和盜獵者勾結的國外探險分子早已經將哪裡炸的毛也剩不下一根,到時候,就算我們就趕到,還有什麼意義可言?如果這個好不容易得到的線索斷掉,卻不知狗年馬月能找到父親失蹤的下落!”
馬六甲自然是劉毅怎麼決定,自己就跟隨其後。
柯克西對前進還是等待這個問題,倒顯得無所謂,反正自己跟隨大部隊,說走就走說停就停,悉聽尊便,在他們爭論的時候,將身子舒服地斜靠在藏羚羊小可身上,看着外面發呆,卻不知他是否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咳,咳!”周濤教授咳嗽了兩聲,從包裡掏出退燒和感冒藥,用冷水服下,然後沉默了一會說道:“劉毅說的沒錯,我改變注意了,同意前進!”
劉毅感激的看了周濤教授一眼,關切道:“教授,不如你就和魯宗漢留在這裡等待風雪過去再出發,我們帶藏羚羊小可先去探探路!”
周濤教授搖搖頭,堅定地道:“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這次民主討論,前進派已三票對一票外加一個棄權票獲勝,隨後衆人開始加熱食品,吃熱乎的東西補充體力。
吃飽喝足之後,衆人爲防備掉進地下暗洞和被風颳到天上,便用一根長長的繩子,分別在每個人的身上繞了一圈,並打了一個結,串在了一起。
藏羚羊小可,對在這樣的風雪天氣還要出發趕路,極爲不滿,對着準備將繩子拴在他犄角上的劉毅踢腿甩腳,最後還是柯克西對小可進行了一番耳語安撫,這才讓它乖乖的走在衆人前方,引領道路。
大風沒有魯宗漢說的那麼可怕,雖能將質量稍輕的部分碎骨輕骨刮到空中,但卻達不到將一個人刮到空中的地步,但是這風夾雜着碎骨和沙土,卻讓人受不了.
幸好衆人都穿着嚴實的避雷保暖服,還不至於被沙土迷了眼,被碎骨鑽了鼻。但骨頭砸在衆人身上,還是讓人隱隱作痛,劉毅和馬六甲怕周濤教授這把老骨頭抗不住,便一邊一個將周濤教授護在中間。
……
他們在黑暗風雪中,一步步艱難前進,踩出了腳踏實地的一步又一步,但沒多久,他們踩出的腳印就被風雪掩蓋,看不出一點痕跡。
地面太難走,一不小心就踩在一根根白骨之上,他們雖穿着鞋底很厚的登山鞋,但有的白骨尖利無比,硌得衆人腳底生疼。
藏羚羊小可開始時走的極爲不情願,一踏入白骨之地後,蹦蹦噠噠竟走的歡快起來,像是要着急趕往某個地方似的,要不是柯克西在一旁訓斥着,說不定這傢伙早撒丫子將衆人扔在了這白骨之地。
劉毅看道小可的異狀,心想:“小可爲何如此高興?”
他雖然不甚明白,但卻隱隱感到這片白骨之地應該沒有太大的危險。
忽然走在最前方的柯克西“哎吆!”叫了一聲,向前撲去,一頭栽在了雪地裡。
魯宗漢見狀,急忙頂風走了過去,將柯克西扶了起。
“疼死我了!”柯克西坐在地上抱着腳尖叫道。
衆人圍過去一看,呵,好傢伙,一根粗大的刺狀物插在了柯克西的腳底,他們看見有鮮血滲出。劉毅急忙在包中翻找碘酒,包紮帶等物品,替柯克西簡單處理了傷口。
柯克西穿的鞋子的是一種布鞋,名爲‘云云鞋’這種鞋子狀若小船,鞋子頭部微微翹起,鞋幫上面繡有各色雲彩圖案。是他們出發前柯克月親手爲他製作的,希望他早日歸來,其實這種鞋子在現代羌族人中極爲流行。雖然好看,但卻不如登山鞋那麼耐割,劉毅曾讓他換下云云鞋,他不同意,他說穿上云云鞋,太陽聖母就會保佑着出發的人平安歸來。
劉毅聽後也只好隨他去,沒曾想在這關鍵時刻卻被一根比較粗大的,深埋地下的,露出尖頭的“魚刺”刺穿,也不知道這魚刺怎麼會出現在這個沒有水的地方。
一個感冒的老者,一個受傷的幼者,讓本就行走的極爲緩慢的衆人,變得更爲緩慢起來,風雪呼嘯着圍着他們狂舞,衆人低頭躬身小心前行,只有劉毅一人擡着頭,不時四處查看,以防周圍有什麼不明生物出現。
他雖然知道這裡是一片死地,不可能有什麼巨大生物出現,就算有的話,在這樣的風雪天氣裡也不會出來。但爲了衆人的安危,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如是在陸地急行軍,這幫人一小時走不了十里地也得走上個七八里,但是,在這個風雪死亡谷,他們一個小時才堪堪走出了一千米,可見行走之艱難。
四周的風化岩石在昏暗中約隱約現,像極了張牙舞爪的魔鬼,可見這死亡谷的魔鬼谷稱號並非浪得虛名。
劉毅看着柯克西一臉痛苦,卻咬牙堅持的樣子,內心感動,在風雪中嘶吼道:“這片白骨之地應該也就十多裡的樣子,大家加把勁,一鼓作氣走出這裡,前面說不定就是春暖花開、陽光燦爛!”
馬六甲昂頭大叫:“讓暴風雪來的更猛烈些吧!”
“瘋子!”魯宗漢在心裡嘀咕道,雖是如此,但對劉毅和馬六甲兩人倒越來越佩服,覺得兩人越來越對自己的脾氣,說不定他倆能幫着找到聖水,延長弟弟性命也說不定。
想到這裡,他擡頭看了一眼前方,唱起了歌曲:“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乾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
他邊唱着歌曲邊想起了弟弟,那個每到怪病發作承受着煎熬痛苦的弟弟,想起弟弟抱着自己的腦袋在牆上撞的情形,眼眶一熱,落下一滴淚。但他的歌聲卻越來越嘹亮,越來越高亢,衝破風雪飄向遠處,似是在對天地宣告,我們人類纔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自然環境再怎麼惡劣,也不會讓人類放棄尋夢的前進步伐。
他的情緒感染了衆人,都隨他一起歌唱起來。
衆人雖不是專業歌唱者,但歌聲中卻飽含着豐富的感情,飽含着內心勇往直前、永不退縮的勇氣,聽起來很是振奮人心。
不畏艱難的音符,隨風雪一路狂奔,驚動了數裡之外的一個體型碩大的生物,它正彎腰在雪地裡翻找着什麼,聽到歌聲後猛地立起身子,緩緩回過頭來。
天啊,那是怎樣的一個動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