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顏來到偏廳的時候,攝政王正悠閒地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神色倨傲。
聽到腳步聲,他身子後傾,擡起了頭,深邃睿智的眸光淡淡地掃了過來,定在展顏的臉上。
然後,他才站起來,“皇太后請坐!”然後,不等展顏坐下,他又復坐在了椅子上,恢復了之前的姿態。
展顏對他的傲然絲毫不意外,早習慣了他的狂傲冷漠,但是今晚的他,有些不一樣,倨傲中帶着一絲玩味。
展顏知道,眼前這小男孩不容小覷,她緩緩坐下,迎上他的眸光,道:“王爺久候了。”
“還好!”攝政王淡淡地道。
惠允也從屋外進來,上前行禮,“惠允參見皇太后。”
“惠允公子免禮。”展顏瞧着惠允,微微一笑,“哀家一直想找個機會謝謝惠允公子。”
“哦?”惠允不解地看着她。
展顏道:“惠允公子送給哀家的幾位樂師,伺候得甚爲妥帖。”
惠允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道:“太后喜歡就好。”
展顏意味深長地道:“喜歡得很。”
惠允瞧着她有些促狹有些曖昧的微笑,臉竟一下子紅了,心底暗罵了一句,騷!
攝政王緩緩開口,“皇太后如果覺得宮中人不夠用,可以讓惠允再送人入宮。”
“夠了!”展顏輕笑,“四個樂師,一位阿三,還有好些宮人,都是王爺與惠允公子送給哀家的,剛好夠用,多了,哀家也駕馭不來。”
攝政王挑眉,“皇太后的心水倒是很清。”
“不清行嗎?哀家置身於什麼環境,心裡清楚得很,稍有差池,可就是送命的危險,一如今晚。”
攝政王鳳眸一揚,“但是皇太后如今還是安好無恙地坐在這裡與本王敘話,可見你的能耐遠遠超出本王預期。”
展顏揮揮手,一副後怕的樣子,“已經嚇個半死了。”
“不見得!”攝政王把玉扳指套在拇指上,用手指輕輕地摩挲着,意態悠閒,只有在偶爾擡起的眼皮底下,透露出一絲精光來。
惠允問道:“皇太后,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您又是如何脫險的?這麼多人,在湖底
找了一個多時辰,愣是沒有找到娘娘,娘娘卻忽然從水底鑽出來,真叫人詫異啊!”
惠允一向聰慧內斂,現在卻如此直白地把心底的疑惑問出來,可見今晚的龍展顏確實叫他震驚,他不再藏起自己的心思,而是急欲求解。
展顏卻故作神秘起來,“這可不能跟惠允公子說,這小把戲是哀家的看門本領,說了出去,以後可就不靈驗了。”
惠允愣了一下,看向攝政王,見攝政王神色平靜,不禁懊惱地道:“就不能說說麼?太后娘娘若是隱瞞,只怕微臣今晚要失眠了。”
展顏笑了,“服一劑安神茶,自然就能入睡。”
惠允神色有些苦惱,“太后娘娘還是爲微臣解惑吧,這事兒想不透。”
展顏見他着實苦惱,只好安慰道:“惠允公子應該知道,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釋的。”
“那太后娘娘是執意不說了?”惠允揚起灰暗的眸子看她。
展顏笑而不語。
攝政王脣瓣淡淡地勾出一抹淺笑來,“既然皇太后不願意說,惠允你何必追問?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本王很高興皇太后有自保的能力。”
“也要謝謝王爺一直的看顧。”展顏真誠地道。
“不必客氣,”攝政王緩緩地站起來,“夜深了,也不妨礙皇太后休息,本王告辭!”
他烏黑的眸子揚起,靜靜地看着展顏,展顏也回看着他,燭光幽幽中,只見兩人眼神交織出旁人看不懂的火花。
“送王爺!”展顏回頭吩咐靳如。
“王爺,慢走!”靳如含笑上前。
攝政王瞧了一眼靳如,“今晚嚇着你了?”
“還好!”靳如笑笑。
“你膽子一向小。”攝政王搖搖頭,“只是以後跟了這麼一位主子,要學得膽子大些,否則容易嚇死。”
靳如撲哧一聲笑了,“好!”
惠允不太願意離開,臨走了還心有不甘地回頭看了展顏一眼,見展顏無動於衷,只好嘆氣離開。
回去的路上,惠允還在苦苦沉思。
“想什麼呢?”攝政王慢悠悠地問道,玉扳指被他摘下來,放在手心把玩。
惠允道:“想今晚的事情啊,天,你有沒有覺得,這個龍展顏不是我們熟悉的那個龍展顏。”
“你曾熟悉過哪個龍展顏?”攝政王嗤笑。
惠允白了他一眼,“就算以前也不是很熟悉,可總聽說過她的性子吧?庶女出身,又是以殉葬的名義送進宮去的,按理說應該膽小怕事,但是今晚看她,充滿了自信,活像……”
惠允撓了一下腦袋,“說不出的感覺。”
“活像一位真的大權在握的太后,是不是?”攝政王淡淡地道。
“沒錯,”惠允一拍大腿,“你看,我都糊塗了吧?”
“但是,你不覺得,這樣的龍展顏,對我們更有利?”
惠允搖頭,“看你從哪方面去想了,我們原先以爲龍展顏傻乎乎的,任由我們利用,但是現在看來,她精明得要緊,怕未必會乖乖地聽命於我們。”
“你不是說女人都會沉迷男色中嗎?你不是都找了幾個男寵入宮了?”攝政王嗤笑。
“但是我聽阿三說,她確實很寵愛這幾個男寵。”惠允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說她真這麼精明,按理說早就洞悉了他的用心,怎還會讓那幾個人入殿伺候?
攝政王伸手給了他一腦奔兒,“這說明,她早就看穿了你的用意,她接受,是因爲她的立場和我們是一致的,所以她不拆穿你。”
惠允愣了一下,“是這樣嗎?”
“仔細想想吧!”攝政王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了。
惠允看着他,有些懊惱地道:“你怎能一直這麼清醒理智,把每一件事都分析得頭頭是道?不要忘記,我纔是王府的謀臣,你什麼時候都想妥當了,我吃乾飯啊?”
攝政王俊美如狐的面容上浮起一絲淡笑,“事實證明,你就是吃乾飯的,噢,不,你是幹吃飯的。”
惠允很是生氣,但是氣從哪裡來呢?他也說不清楚,總覺得一切沒在他的掌握之中,很叫人憋屈。
尤其是龍展顏這件事情,他從一開始就設計好了,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他的步驟循序漸進,但是,卻不知道哪裡出了差錯,竟然一下子就打亂了他的全盤計劃。
這樣精明的龍展顏,真的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