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嬪揚起倉皇失措的眸子瞧着展顏,雪白的臉上有一絲疑惑。
靳如正要說話,便聽到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元嬪嚇得瑟瑟發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這位貴人,求您救救我!”
展顏愕然地看着她,對眼前的情況有些不瞭解。
腳步聲越來越急,也越來越近,展顏對靳如打了個眼色,靳如急忙上前拉着元嬪,“小主快跟奴婢進來。”
郭玉則撐着傘快步出去,身後跟着吉祥如意。
“咦?楊侍衛?”郭玉一出如蘭宮的門便見楊侍衛領着侍衛和宮人過來,不禁詫異地看着他。
“是郭姑姑,敢問姑姑,有沒有見過元嬪小主?”楊侍衛問道。
郭玉搖搖頭,笑道:“楊侍衛說笑了,如蘭宮從來都是禁止外人進入的,莫說人,就連蝴蝶都飛不進來。”
“不過有人看見元嬪小主往這邊跑了,這裡除了如蘭宮,就沒別的地方了。”楊侍衛一臉不相信地道。
郭姑姑呵呵笑了一聲,語鋒卻有些凌厲,“楊侍衛是說我在說謊麼?”
“不敢。”楊侍衛口中說不敢,卻探頭在如蘭宮門口四處看着,然後,他的神色陡然一凝,嘴脣綻開一抹冷笑。
郭玉順着他的眸光看進去,只見天井內靜靜地躺着一根簪子。
楊侍衛指着簪子道:“這不是元嬪小主的麼?郭姑姑不介意我等進去搜搜吧?”
郭玉臉色一寒,冷冷地道:“搜?楊侍衛是什麼來頭啊?竟然搜母后皇太后的寢宮?太皇太后曾下懿旨,不許任何人進入如蘭宮驚擾母后皇太后的清修。”
楊侍衛本想衝進去,聽了郭姑姑的話,神色凝滯了一下,哼了一聲道:“我等奉皇后娘娘的命,前來抓拿元嬪小主,等此事完結,皇后娘娘自然會來向太后娘娘請罪。”
“是太皇太后下令不許任何人進入如蘭宮的,如果楊侍衛要進去搜宮,勞煩去請太皇太后懿旨過來。”說罷,她回頭喊了一聲:“阿銅阿鐵阿三,把人請出去!”
三人從宮中躍出,阿三走在前頭,陰着臉對楊侍衛道:“對不起,我
等奉命守護如蘭宮,請楊侍衛退開,若驚擾了母后皇太后,不是你能擔待得起的。”
楊侍衛深知阿三是攝政王的人,如果只是阿銅阿鐵,他反而不怕,只是攝政王那邊就不好對付了。
他想了一下,拱手對阿三道:“我也只是奉命辦差,若有得罪,請見諒,勞煩阿三兄替我向母后皇太后請罪!”說罷,一揚手,領着人走了。
郭玉鬆了一口氣,其實宮中侍衛和宮女都不看母后皇太后的臉色,壓根當她不存在,所以也沒有人會給她面子,幸好有阿三,當初攝政王派阿三過來,果然是有先見之明的。
且說靳如領着元嬪入殿之後,展顏便讓靳如取一套她的衣裳給元嬪換上。
元嬪嘴脣都白了,一個勁地道謝。
展顏等她換好衣裳便問她:“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元嬪眨了眨大眼睛,看着展顏,“還不知道這位貴人如何稱呼?”
靳如笑了笑,“你來到如蘭宮,且不知道母后皇太后身份,真是奇怪啊!”
元嬪嚇了一跳,“這裡是如蘭宮?”
“宮門口不是掛着偌大的牌匾麼?”靳如道。
元嬪有些汗顏地道:“我一路只顧逃,也沒顧着細看,見這裡宮門打開,便衝了進來,冒犯了母后皇太后,還請恕罪!”
說完,她恭恭敬敬地跪下給展顏請安,“嬪妾元芳給母后皇太后請安!”
元芳?展顏笑了笑,“你的父親,是陳太傅吧?”
“是,嬪妾閨名陳元芳。”元嬪對展顏知道她的來歷有些奇怪。
“元芳是個好名字!”展顏笑了笑,示意靳如扶她起來。
吉祥奉茶進來,又福身退下。
展顏對元嬪道:“你先喝口茶定驚。”
元嬪謝過之後,用依舊顫抖的手端起茶杯,連續飲了幾口才放下。
展顏見她神色略定,問道:“那些侍衛爲何要追你啊?”
元嬪淒涼一笑,“樑貴人小產了,皇后娘娘說是嬪妾下的毒。”
樑貴人小產,展顏是知道的,因爲昨天靳如纔跟
她說過,這皇帝登基至今,一年了,后妃有幾個是傳出有孕的,包括元嬪,但是沒有一個孩子能夠平安降生。
“那你有下毒嗎?”展顏問道。
元嬪悲聲道:“嬪妾也是失去過孩子的人,怎會如此殘忍?再說,嬪妾又憑什麼容不下樑貴人的孩子?”
展顏瞧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相信她沒有說謊。
她看人一向很準,活了幾百歲,如果一個人有沒有心懷鬼胎都看不出來,也白吃了這麼多年的米飯。
“你先留在這裡吧。”展顏道道。
元嬪感激地看着展顏,卻是搖搖頭,“嬪妾方纔驚慌出逃,實在是沒有細細思量,如今冷靜下來,卻知道不能逃避,更不能連累了皇太后。皇后早恨我入骨,如今好不容易能把我定罪,怎能輕易放過?再說,我沒做便是沒做,即便在皇上面前,我也是這樣說,皇上信我,我幸,皇上不信我,我命,坦然面對,也不至於辱沒了我陳家的門風。”
展顏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弱質纖纖的女子竟有如此風骨,不禁刮目相看。
靳如道:“元嬪娘娘若是回去,只怕落實了毒害龍睿的罪名。”
元嬪臉色慘白一笑,“那也是沒法子的,入宮的那日,父親跟我說,你素來是個正直的人,學不來深宮那一套,不管如何,若不能自保,只求問心無愧即刻,入宮這大半年,我也累了,逃過這一劫,總還有下一劫在等我。”
她說完,跪下對展顏盈盈一拜,“今日,謝謝母后皇太后收容之恩,嬪妾銘記於心,這輩子若無緣報答,下輩子也定必不忘!”
她三叩首之後,起身離開。
靳如正要喚住她,展顏卻微微一笑,“讓她去吧。”
“好好的一個姑娘,真是可惜了,若是嫁入尋常百姓家,起碼能安穩一生,年紀輕輕的一個美人兒,就這樣斷送深宮毒婦之手,可惜得很。”靳如如今也越發斂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事實上她在深宮多年,看慣了這樣的事情,可她就是無法習慣,無法做到心如止水。
或許,這就是先帝在臨終前跟她說的,不改初心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