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寧兒急急忙忙回了府,進門就對阿青道:“馬上,準備水,我要沐浴。”
沐浴的水準備好之後,蘇寧兒在銅鏡前脫掉衣裳,香囊扔出一邊去,但是沒有聞到臭味,她的心一鬆。
自然,她也不知道是因爲七日之期已經到了,她的鼻子已經開始聞不到氣味了。
她轉身扭頭去看自己的後背,那原本淡淡的青淤加深了許多,她伸手摁了一下,完全沒有痛的感覺。
阿青手裡提着水桶進來,看到蘇寧兒後背的淤黑,驚得手中一震,水桶落地,瀉了一地的熱水。
“你作死?”蘇寧兒急忙把衣服裹在身上,回頭怒氣衝衝地瞪着她,“說,你看見什麼了?”
阿青雙腳涉水,一步步後退,眼裡的驚恐未消,嘴脣顫抖地道:“不,婢子什麼都沒瞧見,郡主的後背光潔白嫩,什麼都沒有。”
“你退後做什麼?你過來,聞聞我是不是有臭味?”蘇寧兒光着身子上前,一步步逼近阿青。
阿青深呼吸一口,一陣惡臭味道撲鼻而來,薰得她幾乎吐了出來,她忍住反胃,連連擺手道:“不,沒有,婢子沒有聞到。”
蘇寧兒盯着她,眼底有一抹狂亂,“你聞到對不對?你故意說沒有?你騙我?”
阿青看着她這副模樣,嚇得捂嘴哭了,一邊哭一邊搖頭,“不,不,沒有,婢子沒有聞到什麼味道,真的沒有。”
蘇寧兒伸出手,湊到她鼻子下方,阿青只覺得一陣死老鼠的腐屍味道直灌鼻子,她下意識地推了蘇寧兒一把,捂住嘴巴蹲在地上吐了出來。
蘇寧兒踉蹌幾步,盯着阿青,眼底的光芒逐漸凝成寒光,不,不能讓人知道她是腐屍,不可以。
她心中一狠,回頭在妝臺上抄起一把剪刀,就朝阿青衝過去,用力把匕首扎入阿青的脖子上。
可憐的阿青,剛剛還在抱着肚子狂吐,還沒來得及呃一聲,人就往前倒去,脖子噴出鮮血,死亡的恐懼一下子就席捲而來,她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脖子,那裡,血如涌泉。
她抽搐了幾下,死死地瞪着
蘇寧兒,一點一點地,意識流失。
大量的出血,很快就造成了人命的死亡。
蘇寧兒坐在地上,阿青的血混合地上的水蜿蜒地在地板上流開去,散發着一陣陣的血腥味,她知道應該是有血腥味的,但是她聞不到,正如她聞不到自己身上的臭味一般。
死亡沒有任何的聲息,直到門外響起腳步聲,她才反應過來,猛地起身,衝外面吼了一聲:“誰都不許進來。”
“郡主不是要沐浴嗎?婢子們打了水……”
“不需要,都給我走!”蘇寧兒狂亂地大喊。
“是,郡主莫氣,婢子們馬上就走。”
外面的腳步聲慢慢地消失,蘇寧兒跌坐在地上,看着自己一手的鮮血,她的手指如蔥般潔白纖細,這是彈琴的手指,這是畫畫的手指,但是,她用來殺人了。
她伸手摸自己的臉,踉蹌爬起來,走到妝臺前,看着銅鏡中的女子,她的容貌還是驚人的美,這副皮囊,甚至比她自己的都要好,全身上下,是一點瑕疵的都沒有的,她曾經多麼慶幸啊。
她伸手輕輕地彈着臉上的皮膚,皮膚還有些許的彈性,但是,真的只是些許,她用力壓了一下,那皮膚凹進去,卻久久都沒有彈回來。
她心驚膽戰地坐在妝臺前,伸手取了一件衣裳披上,裹住自己的身體,心中的駭然無法言說。
不該是這樣的,真的不該是這樣的,國師跟她說過,這一切都不會有任何的後遺症,怎麼可能會變成這樣?
她雙手顫抖地掩面,手指上的鮮血染在臉上,蜿蜒出一道道的血痕,配着眼底狂亂的神情和散亂的頭髮,顯得她整個人可怖至極。
不能這樣坐以待斃,誰可以救她?
她滑在地上,雙手抱膝,神情迷惘,失神胡亂地說:“誰可以幫我?誰可以幫我?天哥哥,對了,是天哥哥,他之前說要娶我,就是爲了幫我,只要他娶我就沒事了,好,我嫁過去,我馬上嫁過去。”
她急忙站起來,想要衝到門口去,卻不料一腳踢在阿青的屍體上,她整個人撲倒在地上,她驚
慌地回身看,阿青的雙眼瞪大老大,眼珠子凸出來,恐怖至極。
她一腳踢過去道:“不要怪我,不要怪我,你這一輩子是奴婢,死了還好,起碼可以投胎重新做人,下輩子不要再投胎到窮苦人家去了。”
她站起來,並沒有看到自己的額頭穿了一個孔,剛纔磕在地上,磕傷了額頭她卻不覺得痛。
沒有血流出來,只有殷紅殷紅的傷口,邊沿的肉翻了出來,皮肉失去光澤度,像在肉案上擺放了一整日的豬肉。
她開門衝出去,外面的丫頭擡頭一瞧,瞧見蘇寧兒的模樣,嚇得大驚失色,再往屋裡看了一眼,只見阿青躺在血泊中,地上鮮血流了一地,不禁都嚇得尖聲叫起來。
“叫什麼?”蘇寧兒陰狠地瞪着幾名丫頭,但是,這幾名丫頭的尖叫聲也讓她冷靜了下來,她斂了一下神色,“去找國公爺過來。”
“是,是!”幾名丫頭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蘇寧兒整了一下衣裳,重新走回房間裡。
安國公聽聞出了人命,急忙便趕過來了,他推門,看到地上的阿青以及坐在椅子上的蘇寧兒,心中一沉,他對身後跟着的侍衛輕聲道:“去問問,今天的事情還有誰看見了。”他做了一個殺的手勢,然後才進去。
“知道了!”侍衛神色平靜地把門關上,回頭看着那幾名丫頭,問道:“剛纔發生了什麼事?你們過來告訴我。”
片刻,幾聲淒厲聲響起,侍衛把幾名侍女都打暈了,鎖在柴房裡,只等天黑便運出去殺掉。
安國公提起衣襬走過去,口中輕聲喊道:“寧兒,莫怕,是爹來了。”
蘇寧兒捲縮在椅子上,頭髮散亂地披在肩上身前,額頭上的傷口顯得陰森恐怖,她的眸子瞪大,眼底盡是驚慌之色,“爹,她死了,我也死了。”
“她死了不足惜,你不會死的,傻丫頭,你沒死,有爹在。”安國公瞧見女兒這副模樣,心中一痛,想起慕容擎天之前說的話,如今看來,他說的話是對的。
可恨,自己竟然拂逆了他的一番好意,還害了寧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