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外兩名車伕聽言,冷漠的轉頭看了她一眼,手上卻是更加用力的揮動起鞭子,神情之中是與身份不符的冷漠與無情。
此時女子見車伕不搭理自己,神情怯懦之中又是慢慢坐了回去,將嬌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的模樣,在馬車的晃動下,輕微的搖晃着。
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纔好?
真的要進到那個可怕的地方,成爲那裡的人嗎?
緊咬住粉嫩的脣瓣,女子一張極其清秀的小臉因爲害怕,變得極爲蒼白,滿腦子皆是如何逃脫的事情。
然而還未等女子想到辦法,馬車突地在一陣猛烈的顛簸之後停了下來,而她卻因爲始料未及整個後腦勺撞擊在了車壁上。
一陣尖銳的疼痛之後,腦子便是有些混沌了起來,勉強支撐起身子爬起來,掀開簾子時入眼的是幾個模糊的身影。
“我們要進族,馬車內是什麼人?”
沒想到會在途中遇上巫起族的人,花芸頗爲凌厲的看向馬車的方向,神情極爲冷冽。
西月和崎峰站在一側,似乎因爲沒見過花芸如此,眼中顯得有些詫異,此時沿着她的眼神望去時,卻見一人從馬車內栽了出來。
“砰”地一聲之後,整個摔在了地上。
兩名車伕見此,面上並無任何情感的回道:“是要帶回族中的女子。”
花芸聽言,眼眸一閃,眉目輕蹙之間,卻也僅是點了點頭。
或許外人不知巫起族的規矩,但是她卻是十分清楚的,這有些太過殘酷的事實真相,對女子極爲不公的對待,一直以來都是她不願攙和的,眼下也便是能忽略便忽略。
對於西月和崎峰二人,更是不願多做解釋。
此時一名車伕上前將人從地上扶了起來,抱回了馬車中。
但那女子顯然沒有真正陷入昏迷,此時見到除車伕以外的人,即便身體極爲虛弱,仍舊輕微的請求。
“……救救我……”
她眸色虛無的看着崎峰的方向,眼中盡是迷離的悲涼。
像是這世間即將凋零的落葉,她輕飄的像是要飛快遠去,只是那太過柔和的美麗,讓人無端有一種不願拋下的想往。
……
當一個人註定一生要成爲別人手中利用的棋子,難道不該是一種悲哀,但當這種悲哀昇華到一種極致的境界,其實又覺得沒什麼所謂了。
只覺得心口像是鮮血淋漓一般,整顆心臟沒有一處不在流血,但她終是要慶幸,這是一種無形的存在。
所以,可以不狼狽的面對。
錦國京都的湖泊邊,昏暗的火光映襯着幾人的臉都顯得晦暗不明。
龍蕭在笑,卻是帶着生寒的氣息,無處不在的黑暗,似乎總是離不開他的身影,讓人見着不由便是低下頭去不敢直視。
而穆子彥看似溫文爾雅,乾淨的像是一張白紙,但心知之人才知這人的可怕,唾手之間摧毀的是別人用盡心力想要完成的一切。
北宇就更不用說了,這個人狂妄太多,在南鳳國時便是精於算計,如今到錦國又是聯合他們,想要奪取龍曦的皇位,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只是沒想到,這三個人竟然會走到了一起,在發生這麼多事情之後,她終是可以將一切聯繫在一起。
看着周圍迅速聚集過來的皇宮侍衛,手中的火光瞬間將周遭昏暗的天地照的極爲亮堂,
驚駭的是每一個周遭的行人。
然而這一刻,蒼月臉上有的僅是極爲冷漠的笑,帶着絕美於世間的妖嬈,火光之下風華萬千。
“北宇,我恨你,你永遠都只會讓我失望。”蒼月大喊出聲,看着他的方向,聲音清透而帶着一絲嘲弄。
像是在意了,又像是不在意的那麼一言。
北宇見着,俊美的容顏一片暗沉,剛想開口解釋,卻被穆子彥壓低之後的話語給抹去了一切言語。
他聲音極小,僅用着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開口。“如果想要讓她回到你身邊,一切就要聽我們的。”
或許他是怕了,怕極了再次失去她,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任由他們的所有作爲。
明知這背後所潛藏的黑暗,是不能夠沾染的,卻還是思緒混亂的將自己融身於這暗潮之中。
待妄想抽身之時,才赫然警醒,自己一時的衝動毀去的是他永遠無法追回的東西。
……
歌木蓮快馬加鞭趕回周元國之後,才發現不管是龍曦還是楚凌,皆是無了蹤影。
而她一心想要帶回的鳳頤琴,想必已經被龍曦給帶走,看着空蕩的雲霄殿,偌大的宮殿有的僅是極少數的宮人駐守,不覺便是有些淒涼。
這個地方雖是及不上錦國,但她也是住了較長的時間,如今人去樓空,也不免有些傷感。
“皇后娘娘。”
耳邊,突地傳入一個聲音,歌木蓮心神一震,回過頭來時見到的是一個樣貌堂堂的青年男子,此刻正因爲給自己行禮,而彎着腰。
歌木蓮在腦中搜索了一下,確定自己沒有見過這個人,但他的舉止分明是知道自己的。
遂,在片刻的遲疑之後,她開口問道:“何事?”
此時,男子才擡起頭來,也使得歌木蓮能夠更加清楚的看清面前之人,“想必皇后娘娘已是忘記臣下是何人,但臣下卻永遠會將娘娘的恩德記在心中。”
說話間,他微垂下頭顱,面容之上極爲嚴謹,恭敬而不失禮數。
這樣的人,瞬間讓歌木蓮想到了另一個人,魏子良,也是這麼一個謙謙君子,嚴謹的讓人不能夠去想他任何的不好。
只覺這一切都是應該的,都該是如此的。
而此時,歌木蓮同時也想起了面前之人是誰,“你是當日被毀村莊的男子?”她緩緩開口,口氣明顯一緩。
讓男子聽着,便是點了點頭,“是,沒想到娘娘還能夠記得臣下。”
臣下?
歌木蓮輕微詫異,沒想到當日那般髒污的人,如今竟是成爲了這周元國的朝臣,這其中到底是被她給漏掉了些什麼嗎?
“娘娘,其實臣下今日到來並未想過能夠見到您,但是如今見到了,不管娘娘心中有何疑惑,臣下都願意爲娘娘解惑。”
似乎是從歌木蓮的眼神中看到了詫異,他又道。
而她卻在聽言後,回道:“很多事並不是一定要去追求一個答案,這世間本就神秘莫測,你覺得有了答案,或許那不過是另一種掩飾之後的虛假。”
“娘娘說的是。不知娘娘突然暗中回來,所謂何事?”
劇他所知他們一行人已是全部離開,以至於在見到她又出現時,他會如此說道,以爲她求的是所有事件背後的真相。
當日周仁爲了報復自己的妹妹而將他們整個村子摧毀,如今當該是
無法想到,最終得到的會是這樣慘絕人寰的下場。
周毅安甚至因爲這樣的恨,而未有將他葬進皇陵,而一切與他有所沾染的女子,皆是在這件事情之後被遣送出了皇宮。
或許她們的命運很是堪憂,但着實已是最大的寬容,對於一個痛恨了這麼多年的男人而言,這一切也算是一個完好的結局。
他們生長在一個小村莊,因爲安樂於世,便是極少接觸外界的事物,如此,也是隔絕了太多的亂世煩惱,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過的極爲愜意和安然。
但上天顯然對於他們的幸福很是妒忌,在一次的意外中,讓周仁出現在了他們之間,成爲了破壞這份安寧的罪魁禍首。
明依媚是一個極好的女子,卻是因爲被周仁看上而步上了死亡的道路,如此,也成就了一切的悲劇發生。
周仁似乎極爲喜愛她,用盡心力的疼寵着她,但許是因爲明依媚本就身體不好,便是在一次事端中就這麼死去了。
這樣的打擊對於任何人而言都是不能承受的,但是誰又能知曉,最是不能承受的卻是周仁,這個擁有尊貴身份的帝王。
因爲一個女子的死去,便是活得不成人形,直至一人的出現,再次將他死去的心給帶往這個鮮活的世界。
明如媚是明依媚的孿生姐姐,兩人相貌一模一樣,但個性卻極爲的不相同,一個張揚,一個內斂,喜好也並不相同。
然而就是這樣兩個女子,卻是對於一個男人皆是用上了心,不予餘力的付出,不管是否值得,也終是不後悔。
但顯然這樣的想法也不過是別人的以爲,當一件事情的發生,駭得是所有人的心。
沒有人能夠想象,當一個女子拿着刀,一刀一刀割向自己的血肉時,是怎樣一副情景,又是承載着其中多少的痛恨與悲涼。
但他卻是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他本想阻止,她卻說,不要阻止,倘若要一生都做別人的影子,倒不如現在就毀掉。
但他卻知道,這是一種報復,他們之間所存在的情感,或許從一開始便少得可憐,乃至於到如今,最悲哀的或許是留下來的人,和這從始至終的利用。
……
稍後的時候,明燁將歌木蓮帶出了皇宮。
或許她從未覺得他們有何交集,更甚至僅限於陌生人,但他卻說,她是他的恩人。
倘若當日,她並沒有出手相助,讓人替他解毒,到如今他恐怕仍舊是那個,只敢躲藏於地底下的人,而今日的明燁也將不復存在。
……
在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后,歌木蓮在市集隨意挑選了一把琴,便是回到了安置鳳兒的地方。
對於雲顛之音,她仍舊需要探索其中的奧秘,才能夠更好的掌控住鳳頤琴。
“我以爲你會拋下我,獨自離去。”
她一回去,鳳兒便是神情低迷的說道。
讓她看着不自覺搖了搖頭,這副萎靡的模樣,也不知道要維持多久?
因爲本就不打算在周元國多留,如今她們人已經在城外,歌木蓮此時驅動馬車,便是走了起來,對於鳳兒,並不想多說些什麼。
只說,這幾日會盡快趕路回鳳臨國,不願在路上多做耽擱,讓鳳兒做好準備,若是身體不能支撐,便要說出來。
然而,馬車還未走上幾步,又再次停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