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皓色夜空的另一頭,火光重重,只聽見柴火燃燒時發出的吱吱響聲將沉默進行到底。
言芷珊不敢再去看火堆對面的那個人,倚着一棵樹佯裝假寐,隔着火堆,夜瀟凌靜靜端坐打坐彷彿正在潛心清修。
綠凝夾在中間不知所措,對於言芷珊那副完全不認識他們的態度感到萬分詫異,以前無論夫人怎麼生主上的氣,也不會不理她的。
半響,她漸漸向言芷珊身邊靠去,緩緩靠着她坐下,許久,淡淡地開口問道,“夫人,你沒事吧?”
“我沒事啊……”綠衣的女子很奇怪,她會有什麼事?遂即問道:“你爲什麼要叫我夫人?”
綠凝驚訝的目光頓了頓,倏爾,微微一笑,“夫人,你怎麼了?在綠凝心中,你不僅僅只是主上的妻子,是綠凝尊敬的夫人,更是親人。”她沒有親人,而芷珊就是她心目中的第一個親人,她們是曾結拜過的姐妹,只是礙於身份之別,她才一直尊稱她夫人之類的,難道她忘了嗎?
“妻子……親人……?”綠凝的話讓言芷珊紊亂的心再度難以平復,口中絮叨着兩個詞,認真的注視眼前這個看似有些嚴肅清冷卻倍感親近的女子,狐疑的目光漸漸沉入一片蒼茫薄霧之中。
“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一句話突兀地浮現在腦海,彷彿一道傷口,在心口某處開始蔓延。
“原來竟都是我錯了,哈哈哈……哇……”有人,在絕望的哭泣,緊捏着手中的遺詔,步履輕浮,踉踉蹌蹌,癡狂大笑。
“晚了,一切都晚了,他不會原諒我了……”
“夜瀟凌,以後我都相信你,無論你多麼恨我……”
不覺之中,一陣暈眩來襲,她的腦海一片紊亂,什麼也看不清,什麼也想不起來,迷糊一個白衣聯袂的身影在她腦海一閃而過,亦真亦幻,儼然是那個纏綿於夢魘之中久久不肯離去之人。她迫切想要抓住風塵之中那一抹的身影,亦或是那些一閃而過的記憶碎片,卻什麼也抓不住。瞬間浮現卻又殘忍地瞬間遺忘,匆匆溜走不再走一絲痕跡。
唯有陣陣襲來的劇痛將她的想法擊潰,她根本去無法思考,只得煎熬地捂着暈眩的頭,“啊……”言芷珊吃痛的呻吟,疼得香汗直流,她的腦袋快要炸掉了。
琴靈曾說過,一個人是不可以擁有來自兩個世界的記憶的,當你選擇了其一就註定放棄另一段,然而,已經失去的記憶是無法再找得回來,除非付出非人的代價。
“我……我的頭好痛……”這樣的頭痛讓她整個都蜷縮成了刺蝟,纖瘦的身軀止不住顫抖。
“夫人——夫人——你怎麼了?”綠凝被此刻的芷珊嚇得驚慌失措,擁着言芷珊顫抖的身軀,焦急追問道。
“我好難受……”言芷珊渾身戰慄,身體更是一點力氣也沒有,難道說,恢復記憶的代價便是承受非常人的痛苦嗎?
“珊兒——”下一刻,言芷珊被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堅毅的雙臂緊緊地摟着她,他的懷抱彷彿帶着某種神奇的魔力,麻痹了所有的疼痛,那份又痛又寒冷刺骨的無助感漸漸緩和。
“你是誰——你——究竟是誰?”
她緩過神,微微擡眸,正對上一雙深邃的冰眸,那裡承載着滿滿的心疼與無奈,冰涼的薄脣輕啓,一字一句,“我是夜瀟凌,夜——瀟——凌——!”
他寧願痛的那個人是他。
“夜——瀟——凌——?”她若有所思地咀嚼這個名字,迷迷糊糊之中就暈了過去,將這個名字帶入了夢中。
被徹底遺忘的東西,開始蠢蠢欲動,某些不敢去回憶的殘忍過往在潛意識中漸漸復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