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之上,有處常年積雪覆蓋的冰雪洞,白衣男子守在洞內已經半月有餘,寒冰牀上的女子卻一點起色也沒有,白衣終於按耐不住躁動不安的心,失態地一把揪住身邊垂着臉,面色灰暗的青衣男子。
“你不是神醫嗎?爲什麼你救不了她,爲什麼!”
“對不起……”他等了半個月等來的卻是這樣一個令人絕望的答案。
半響,那雙緊緊拽着衣襟的大掌緩緩鬆開,上官鈺理了理胸前的衣襟,疑惑地掃了一眼白衣男子的複雜的瞳孔,“我不明白,你不再恨她了嗎?”
“……”上官鈺的話,讓他不由得一頓,夜瀟凌緩緩嘆了口氣,倏爾低啞的嗓音再度響起,“恨……正是因爲恨,朕更不能放任她就此離我而去。”
愛有多深,恨便有多深,即便是冰冷如霜的他也逃不過感情的束縛。
他緊握着寒冰牀上的女子,霸道地命令道:“言芷珊,你聽着,朕沒允許你死之前,你不可以死!沒有人可以招惹了朕可以全身而退,所以你也不可以!朕不允許你死,你不可以死,你給朕醒過來!你不是最在意你的姐妹嗎?你若是再不醒過來,朕就殺了靳冰冰!不要考驗朕的耐心!”
上官鈺看着渾然亂了方寸,極力用強勢霸道掩飾痛不欲生悲痛的夜瀟凌,不禁黯然神傷。他終於見到像個人樣兒的夜瀟凌,沒有了往日的運籌帷幄、冷靜從容。這一刻,他也不過是個平凡人,失手殺了心愛的女子,追悔莫及、傷心絕望、慌亂無助。
“瀟,你還是一點沒變,認定了就不會變,無論那個人傷你有多深……可是,這次我真的幫不了你了。那一箭並不致命,卻不知爲何她一直沉睡,僅留下最後一絲微弱的氣息,就像一副沒有了靈魂的軀殼。我可以救活將死之人,卻無法救活一個靈魂已死之人……”說完,上官鈺默默退出了冰雪洞,他已經盡力了。
即便是神醫,說到底也只是個大夫,也有救不了之人。上官鈺感到一陣從所未有的無力,他花了大半年纔將靳冰冰救醒,卻沒能治好冰冰那雙被大火薰瞎的眼睛,他更不敢告訴靳冰冰,這裡發生的一切。
他所能做的只有隱瞞與默默祈禱,祈禱上天能夠給予他們一次重新開始機會。
冰雪洞之中只剩依偎的兩人,他們彷彿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好好說過話了。夜瀟凌翻過身子,緊緊擁着面無血色的女子,一同躺下。
“你若是醒不過來,朕也不想再醒過來,我們就這樣一起睡下去……”
朝暾夕月,日復一日,天山依舊,女子不曾醒來,而白衣男子卻無數次地獨自醒來。同年,夜狼國遷都幽州,離天山最近的城池。
寒冰牀上女子安然恬靜的睡顏將他所有的僞裝一步一步瓦解,一步一步褪去尖銳的軀殼,將那熾熱滾燙的真心,如斯虔誠的奉上。
“好了,你贏了……你贏了好吧,朕是真的怕了,珊兒……我不管你的心裡有沒有我,我不管你說的那些狠話是真是假,我都……愛你……真的真的害怕失去你。你不能就這麼輕易地離我而去,你不能……”不覺之中,一粒滾燙的液體隕落,滴落女子沉睡的臉頰,與此同時,一個溼熱的吻,淺淺落在女子的眉心,溫柔細膩,帶着無盡的憐愛。
畫面流轉,21世紀的繁華都市,兩個手挽手的時尚妙齡靚女穿梭於各大商場之間,明明手上已有不少收穫卻還是不滿意地一個勁兒血拼。一個清麗脫俗,一個熱情奔放,走在街上已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惹得路人頻頻回頭觀望。
迎面而來的一對夫妻衝着她微微一笑,言芷珊雖然不認識對方,卻還是回禮一笑。
緊接着她便聽到那對着她笑的女人盡力壓低了嗓音卻還是被她給聽見了話語,“老公,剛纔那個女的是在“青雲夢·烈火如歌”後臺暈倒的悲催選手吧?”聽到了關於她的話題。
“好像是吧。”
“好可惜啊,在上場前突然暈倒,之前看她幾場比賽還覺得她唱功很好,沒想到就白白錯過了這麼好的機會……”
聽見那對夫妻的對話,她的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卻又不是那麼難過,彷彿那種難過已經過去很久了。
半個月前,她從病牀上醒來,偏偏錯過了“青雲夢·烈火如歌”的決賽舞臺,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竟然會在賽場後臺暈倒。她只知道她醒來了,洛洛看她的眼光變得有些奇怪,洛洛說她說了很多奇怪的話,洛洛甚至還感謝她及時報警救了姚姨,可是她卻一點也不記得了,在節目錄制後臺發生的一切。她說過什麼,做過什麼,她一點印象也沒有。她甚至感到從所未有的失落,彷彿有什麼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遺失了……心底莫名其妙的空洞。洛洛以爲她是因爲比賽的事鬱鬱寡歡,所以連日來特意都陪着她各種消遣發泄。
可她竟然產生一種莫名的陌生感,這個她生活了近二十年的世界,何時變得這般的陌生?明明只是一瞬間的事,可就在她從病房醒來之後,卻彷彿間隔了幾個世紀那麼遙遠,她變得迷茫,心底空空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