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三輪車伕跟着我一直騎到武兵家鐵門外,早已是汗流浹背,襯衫溼淋淋地貼在身上,付給他們車費時都樂呵呵的,畢竟跑了一趟“長途”,辛苦是值得的。我帶父母、妹妹和銀鳳媽進了屋,馬上打開小檯扇吹風。在這麼多人面前它的作用可實在有限。母親把帶來的包放下,東看西看的,說:“房間倒還不小,蠻清爽的。”父親坐下來,點起一根菸,也在打量着屋內。
我拿面盆從外面水池打來水,擺在飯桌上給大家洗臉,幾個大人互相推讓着請對方先用。我帶妹妹直接到水池上去洗,她悄悄問我:“哥哥,你屋裡又整齊又幹淨,準是人家幫你的。”我說:“嗯,你銀鳳姐姐來一回收拾一回,可愛整潔呢。”“她人呢?”“下班了騎車過來吃飯,約好了的。你馬上就可以看到她了。”“她一來我就喊她‘姐姐’。”“對,乖。”
大家洗好臉,我說:“歇下子到前面寶根那兒吃中飯。”母親笑道:“噢,我看你這屋裡鍋不動瓢不響的,諒也沒得飯吃。”銀鳳媽說:“可不,金龍在這裡還多虧寶根家兩口子,他們幾個人相處得好呢!”這時妹妹就叫起來:“我肚子餓了!”母親笑着對銀鳳媽說:“早飯沒敢多吃,怕她上車嘔啊吐的。還好,吃過藥後就是睡覺。”銀鳳媽也笑着說:“暈車的人難過呢!我不暈,你暈不暈?”母親說:“有一點暈。也吃了一片暈車藥的。”
正說着,寶根從外面進來了,喊道:“趙老師!趙師孃!你們來啦?”
我父母忙應着站起來,說着客氣話。
“還有我呢,怎麼不跟我打招呼?”妹妹在我旁邊不滿地發話。
母親嗔她:“這丫頭,上高中的人了,還這麼調皮。快叫寶根哥哥!”
妹妹就脆生生叫了。
寶根有些不好意思地應了,然後對大家說:“走吧,那邊飯已經弄好了。”
“有飯吃嘍——”妹妹雀躍歡呼起來。我發現妹妹比以前更加活潑可愛。也難怪,考上了重點高中,又是頭一次進城市來看哥哥,能不開心嗎?
這時外面傳來熟悉的自行車鈴響。我說:“銀鳳下班來了。”
銀鳳在院子裡停好自行車,進了屋。看到我父母,汗漬漬的臉蛋頓時變得緋紅,害羞地叫:“嬸媽!趙老師!”
看得出銀鳳是下班後打扮了一番過來的。她今天真是漂亮,穿一件絳紅色短袖T恤,下襬掖進乳白色便褲裡。腳上是雙白色運動便鞋。馬尾巴辮子上彆着個鮮亮的果色髮卡。由於天熱騎車,她額上的劉海兒有些漬住了,卻不經意增添了嫵媚。她站在屋子中央,青青春春的,健健康康的,苗苗條條,亭亭玉立,連我都看得有些怔住了。
“銀鳳啊,你下班了?”母親微笑着回答,上下打量着銀鳳。
妹妹跑上去,親暱地叫一聲:“銀鳳姐姐!”
“金桃!”銀鳳親暱地抓住金桃的手。她倆並排站着,手指扣在一起。妹妹比銀鳳矮半個頭,兩人站在一起卻很和諧。
我看父親眼裡有一種溫情的光。
“走吧,先過去吃飯。”寶根再次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