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這半天,你夫家何姓啊?”林氏開口問。林氏想得多些,當初奶兄被拐子拐走,身上戴了這麼一個值錢的金鎖,那柺子怎麼可能不見財起意,直接拿走呢。說不定這金鎖就是被那柺子轉賣了,或者是直接當了都有可能。這船孃家的相公也不知是怎的就成了現在這金鎖的主人。
“小婦人夫家姓馮。”那船孃現在是一頭霧水,弄不清楚狀況。
“你夫家世居此地嗎不跳字。徐熹又拋出了問題。
“不是,小婦人夫家是外來戶。”馮船孃仔細想了想之後,說道。
“那你是如何得知的?”徐熹接着問。
“我記得當年小婦人夫家來提親時曾提起過。還有就是,我孃家是本地人,記得我爹孃也說過,小婦人夫家遷居來此地是十多年前的事兒了。”馮船孃回答。
“你夫家就你相公一個兒子?”徐熹問。
馮船孃點頭。
總之,徐熹問了一連串的問題,船孃回答的額頭直冒汗。麗姐兒也在父親與船孃的問答中,漸漸地失去了興趣,伏在林氏的懷裡呼呼大睡。
麗姐兒再次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退色的帷帳還有昏暗的燈光。麗姐兒猜測這裡肯定是某個不入流的客棧。麗姐兒的猜測完全正確,徐熹一行又耽擱了一天。
麗姐兒仔細感受了一下自身狀況,不餓,還是很想睡。索性,麗姐兒翻身睡了。
林氏本來是想將麗姐兒叫醒,吃了飯再睡的。可是看到麗姐兒睡得香甜,也就打消了念頭。更何況,現在一家人正因爲趙嬤嬤找兒子的事情亂着,趙嬤嬤正是情緒激動的時候,索性還是讓女兒睡着得好。
丹桂一直在趙嬤嬤的身邊好言好語地勸慰着,趙嬤嬤在晚間總算是不再那麼激動,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丹桂心裡很難受,趙嬤嬤是多好的人,卻連兒子都找不到。
林氏心裡也不好受,自己的奶孃這許多年過的怎麼樣,自己心裡可是清楚得很。看起來沒什麼缺的,日子過得很體面,可是失了兒子的痛苦卻只有自己知道。現在好容易找到了當年兒子戴着的金鎖,可是主人就未必是自己的兒子了。真是世事難料啊。林氏還在哀嘆趙嬤嬤的遭遇時,徐熹也在一旁沉默不語。
林氏迴轉過來才發覺丈夫今天心情不好,便開口問了:“相公今天也是爲趙嬤嬤的事情煩惱?”
“是,但不全是。”徐熹開口。
看着自己的妻子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徐熹便把今日發生的不快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說了出來。徐熹說過之後,依舊是氣得鼓鼓的,臉色很難看。
“京都原來已經亂到這個地步了。”林氏若有所思。
原來今天非要拉着徐熹去遊江的是徐熹在蜀州的同窗叫陸明。這個人最是不學無術,靠着祖上的家產吃喝嫖賭,怎麼享受怎麼活。今天也不知是刮的什麼風,偏偏叫回鄉的徐熹遇見了摟着青樓花娘,遊船喝酒的陸明。這紈絝不由分說的拉着徐熹就上了花船,喝酒聽曲子看江景。徐熹也是從陸明的嘴裡知道了最近以來京都的消息。比如三皇子府一夜大火化爲灰燼,又比如其他的皇子、親王被禁足,又比如皇上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怕是要不行了等等。當然,陸明還向徐熹說了蜀州知州吳光地近些年來貪贓枉法,逼死了不少人命;還有今年向百姓徵收名目繁多的苛捐雜稅等等。總之,這些消息都令徐熹感到深深的無奈。京都政局不穩,到頭來只有百姓遭殃。今天看到的馮船孃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
“該不會是你的同窗道聽途說的吧?”林氏雖然知道這樣的消息多半是真的,可是看到自家相公愁眉不展的樣子,自然是要勸慰幾許的。
“不會。開始爲夫也以爲這些消息多少是有些誇大其辭,可後來我命徐福又去其他地方探聽過了,不是虛言。”徐熹現在最想做的就是趕快回家去看祖父。他相信只有他老人家通過這些消息才能看出些什麼名堂。自己還是太過稚嫩,什麼名堂都看不出來啊。
林氏保持沉默,心裡想的卻是京都中的消息,三皇子到底還是輸了,府邸都化爲灰燼了。皇上會不會看在三皇子已經故去的份上,寬恕自己的父母呢?想到這裡,林氏心頭一喜,忙問徐熹。
徐熹聽了一愣,他還真是沒有想到這,說道:“這……爲夫不清楚,應該得看如何給三皇子死後的封號吧。”畢竟三皇子生前聖上並沒有封他爲親王。
林氏再度沉默,徐熹和林氏都有些訥訥的,不知該說些什麼。
“那趙嬤嬤的事情該怎麼辦?”林氏岔開話題。剛纔的話題似乎太沉重,自家的相公目前還承擔不了。
“爲夫已經讓徐福去找那船孃的相公了興許會找到些許嬤嬤兒子下落的線索。爲夫還讓徐福幫馮船孃家的租子都繳上,順便多許些銀錢,把金鎖拿回來。”徐熹說完了自己的吩咐,喝了口茶。
林氏沒有回答,愁眉不展。
徐熹看自家娘子絲毫沒有喜意,問道:“怎麼,爲夫做的不夠周全?”
“相公,你說嬤嬤的兒子五歲被拐,五歲的孩子,記事了吧?”林氏問。
徐熹想了想,點點頭,道:“麗姐兒也差不多快五歲了,是記事的時候了。”這麼說來,趙嬤嬤的兒子肯定是記得自己的親孃的。哪怕是時光匆匆,不記得自家孃的樣子,肯定也記得自己是和親孃分開了。
“那你說有沒有可能嬤嬤的兒子就是那船孃的相公?”林氏問。
“爲什麼這麼想?就因爲那枚金鎖?”徐熹反問。
“不知道,就是感覺。雖然我也清楚當初拐了嬤嬤兒子的柺子必是要拿走那金鎖的。”林氏回答。林氏是真心希望徐福找到的人就是嬤嬤的兒子,這樣不但可以一解嬤嬤的思子之苦,也能救活那船孃一家。經過這幾天在船上的接觸,林氏覺得這船孃倒是不錯,而且自己身邊也確實沒什麼人手,要是船孃一家來幫幫自己那是最好不過。
最關鍵的,就是林氏當時不覺得,現在回想戴着金鎖的那個小男孩,一雙眼睛和趙嬤嬤很是相似。這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