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玉石有靈嗎？”
何青手裡還拿着一支玉鐲呢，旁邊就冷不丁的竄出這句話來，若不是她久經考驗，此刻說不得這玉鐲就要因她手一抖掉下去了。
她將正在把玩的那隻玉鐲重新放回天鵝絨墊上，擡頭一看，只見身側站着一個面色憔悴又滄桑的中年女人，她穿着打扮倒是不俗，只是此刻雙目茫茫然地盯着櫃檯裡瑩潤的玉鐲，目光直愣愣的，看着有些滲人。
——這是怎麼了？
倒是一旁店員十分專業，此刻仍舊笑意吟吟的接上一句：“玉石當然有靈。我們國家古代最早的祭祀品，除三牲祭品青銅器之外，就是玉了。它可承載着我們華國上下五千年的歷史和信念，所謂人養玉，玉養人，還能幫你擋災……玉石有靈，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何青在旁聽着，沒多嘴說古代祭祀用的是羊脂玉，屬於軟玉。跟這櫃檯賣的，清末才風靡起來的翡翠硬玉，其實是兩碼事。
不過，賣東西嘛，人家也未必不知道，不過是一種營銷手段罷了。
店員介紹完，接着客氣的問道：“這位女士，您想要什麼樣的玉器？我可以幫您介紹一下。”
誰知，她說完後，那中年女人卻並沒什麼表情變化，反而拒絕道：“不，不用了。”
她一臉恍惚的搖了搖頭，接着目光又輕飄飄的下移，緊緊盯在何青手中的那隻玉鐲上。
何青一愣。
因爲心疼錢的原因，她手中的這支玉鐲，價錢在這櫃檯並不算特別高，品相也並不算太好。既沒有通透如一汪水，也沒有特別出衆的飄花或者色彩。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尚算淨透，而且半邊透着一抹淡淡的紫色。燈光下觀摩，分外動人。她小心地把玉鐲放在黑色的天鵝絨墊布上，往前推了推，試探的問道：“你，想看這支？”
誰知那女人仍舊不動，只是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裡，神情說不出的古怪。
這下，連訓練有素的櫃員臉上也繃不住笑容了。
她愣了愣，牽牽嘴角，接着問道：“這位女士，有什麼要求可以跟我們說呀？要試戴一下嗎？”
她這番問話，自然是沒得到回答。
她有些懵，接着看了看女人憔悴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問道：“女士，您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沒有。”
那中年女人搖了搖頭，難得回答一句。接着走上前來，眼睛透過櫃檯玻璃，盯着那些各有特色的玉器，接着猛然擡頭，目光又牢牢盯着何青。
“小姑娘，你說，玉石是不是有什麼別的能力？”
呃……
何青感受着那灼熱的視線，忍不住頭皮發麻——自己這副模樣，總不能她能火眼金睛看出自己的與衆不同來？不然爲什麼這麼盯着自己？
何青百思不得其解，但想了想，還是認真回答道：“你要是信的話，玉器自然是有靈的。你要不信的話，我怎麼說，也改變不了你的想法呀。至於別的能力……玉石，它能有什麼能力？”沒有人用靈力給養，沒有靈力加持術法，玉器就是玉器，它沒什麼特殊的能力的。
她這話等於什麼都沒說，女人嘆了口氣，接着又看向了一旁的店員，鄭重的問道：“那你說，紫色的玉，有什麼特殊的能力？”
哈？什麼特殊的能力？
櫃員有些接不上話茬，但想了想，她還是盡職盡責的說道：“紫色的玉被稱爲紫羅蘭，倘若品相好的話，也是非常稀少昂貴的。至於有什麼特殊的能力……玉能養人，能保平安，這種能力就已經很好了呀。”
女人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我有一個朋友，她自從得到一支紫羅蘭的手鐲之後，整個人都變得不太一樣了……你們說，會不會是這玉有問題？”
呃……
櫃員有些無語。
這幾年翡翠炒得熱，所謂玉石有靈的差不多人人也都曉得，可把性情大變這回事硬推到玉石上，那未免也太冤枉了吧。
她扯扯嘴角，再也繃不住得體的笑容。
“姐，咱們所說的玉器有靈這種話，只是因爲咱們的傳統。它也的確能辟邪保平安，至於說它能造成心理或者行爲上的什麼變化……那不大可能。”
都什麼年代了，哪裡還會有這種故事？別說從來沒接觸過這類事的店員，就連何青，第一反應也沒朝那上頭想。
店員想了想，又好心加了一句：“您要不回去問問您朋友，是不是碰到什麼事兒了？或者有什麼難言之隱？”
她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地把桌上的玉鐲又重新收了起來。
哪怕何青看的這隻品相不算特別好，可那也不差啊，也是五位數起的。萬一眼前這位大姐心思恍惚不小心造成了破壞，那她的責任也不小呢，還是收起來最好。
她動作麻利，一邊還對何青笑的溫柔。
“這位美女還想看哪一款？我取出來，你試戴一下吧。”
何青聞言，笑了笑，拒絕了她的提議：“不必啦，我就是看看，太貴啦，買不起。”
她說的坦然，店員也笑了起來，把那個精神恍惚的中年女人忘在一旁：“你真是會開玩笑，看你手上這條珍珠手環，做工和品質，都能抵得好幾隻手鐲了。”
她做這行久了，眼光也算是不錯。何青穿着倒是普通，可是一身皮肉白嫩無暇，分明是嬌貴着才能養出來的。還有那隻手環，別看只有一顆珍珠，可它實在太過璀璨迷人，顆粒圓潤又大……翡翠櫃檯隔壁就是珍珠專櫃，叫她來說，那櫃檯裡用來展覽的金珍珠也不一定能比得上這顆……
這樣的品相，就是不懂行的人來說，也沒法子昧良心說是地攤貨。
何青一愣，心中嘖嘖驚歎：果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二人聊的火熱，那女人倒並沒有多待，只是站在旁邊略看了看，扭頭就不發一言的走了。
眼見她走遠，店員也默默鬆了口氣。
——剛纔她那種恍惚的神色，未免也太叫人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