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穆祿氏聽出那拉氏話中的嚴厲,低頭道:“臣妾一時魯莽,未曾顧全大局,請娘娘見諒。”
那拉氏點點頭,憐惜地道“你家人一下子遭此大難,心中難免沒了分寸,本宮又怎麼會不見諒。十二萬兩銀子,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啊,不過本宮聽說他們至今沒找到這筆銀子是嗎?”
舒穆祿氏眼皮一跳,道:“熹妃使人誣陷臣妾阿瑪,無中生有,又哪裡真的會有銀子。”對於這件事,不論是在面對劉氏還是那拉氏的時候,舒穆祿氏都一口否認,堅決不承認舒穆祿恭明貪贓枉法的事實,這兩人一個比一個利害心狠,誰曉得自己說了之後,她們會不會突然倒打一耙,推自己上死路。後宮之中,唯有自己纔是完全可信的,其他人,哪怕看起來再好,也是口蜜腹劍,不能相信。
雖然舒穆祿氏說得斬釘截鐵,那拉氏依然半信半疑,盯着她道:“果真沒有嗎?”
舒穆祿氏哀哀地抹着淚道:“臣妾阿瑪向以清正自許,爲官多年,處處爲百姓着想,卻從不收受百姓一分一毫,試問他這樣一個人,又怎會貪墨十二萬兩這麼多,分明是有人故意想置臣妾阿瑪於死地。”
那拉氏嘆了口氣道:“想不到熹妃與謹嬪爲了對付你會這麼不擇手段。也罷,本宮會修書給英格,讓他好生查查這件事,只要可以證明那些證據是假的,你阿瑪就不會有事。”頓一頓,她又道:“不過有一件事本宮始終不明。不論熹妃還是謹嬪,這兩家在地方上都沒什麼勢力,怎麼會查到你阿瑪那麼多事,雖說證據是假的,但要做到以假亂真,必須要將你阿瑪及他任上的事調查的一清二楚,這可不是隨便派個探子就可以做到的。”
舒穆祿氏思索道:“這個臣妾也百思不得其解,娘娘與熹妃相處遠比臣妾要久,對其瞭解相對也深,不知娘娘可有頭緒?”
那拉氏微皺了眉頭道:“對你這麼一說,本宮倒真想起一個人來,熹妃以前一個下人叫李衛,如今做了浙江總督,官居一品,最重要的是他一直對熹妃忠心耿耿,且在地方上勢力極大,若是他派人追查你阿瑪,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李衛――舒穆祿氏默默將這個名字記在心中,隨即道:“那娘娘可有辦法對付查他?”
“正所謂高山皇帝遠,他是浙江總督,本宮總不能派人去浙江查他吧,再說,他並不是你當下該注意的人。”那拉氏頓一頓,帶着一絲凝重道:“你記着,現在唯一的漏洞就是沒有那十二萬兩白銀,只要一直找不到,你阿瑪的罪名就無法解切地定下來,就算來了刑部受審,也要拖上很長一段時間。趁着這段時間,本宮會讓英格在刑部上下打點,讓他們揪着這個漏洞不放,只要皇上認爲還有疑點,就不會妄下處決的聖旨,若再有人趁此上奏,說你阿瑪是被冤枉的,說不定能保住你阿瑪一條性命,不過官復原職這回事,就說不準了。”
那拉氏的話像一陣風一樣,吹散了擋在舒穆祿氏面前的迷霧,令她豁然開朗。是啊,她真是急昏頭了,只要那批銀子沒有被發現,刑部就無法定阿瑪的罪,人贓並獲是定案的基本條件,或許有時候會事從權宜,但這一個案前,不止前朝引人注目,與後宮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相信刑部不敢亂判。
不過,就算她能想到這一點,仍然要來求助那拉氏,因爲她在朝中無權無勢,根本打通不了刑部上下那麼多關節,打不通自然也無法令他們爲阿瑪開脫了。不過幸好,這一次她口風甚緊,沒有讓那拉氏抓住太多把柄,只憑着眼下這些,她還遠不能像以前那麼死死地拿捏住自己。
至於那十二萬兩銀子,既然派去的官兵到現在都沒找到,阿瑪應該是放在了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卻不曉得是哪裡。
舒穆祿氏感激地道:“多謝娘娘指點迷津,臣妾總算能夠心安了。”
那拉氏溫言道:“你就好好待在宮中,外頭的事,本宮會讓英格打點着,一定設法爲你阿瑪洗脫罪名。不過有一樁事,本宮得提前知會你。”
舒穆祿氏連忙道:“請娘娘指點。”
“官場打點,必然要用到銀子,動輒就是幾千兩,像你阿瑪這樣嚴重的罪行,只怕沒有幾萬兩是萬萬疏通不下來。”那拉氏話音剛落,舒穆祿氏便驚呼道:“臣妾哪來這許多的銀子?”
“這正是本宮要知會你的,本宮可以讓家族去賣人情臉面,但打點用的銀子萬萬不能少,若湊不出來,就算臉面再大,人家也不會買帳。”那拉氏憐惜地瞥了一眼舒穆祿氏道:“本宮倒是想幫你,但本宮家中只有那點俸祿銀子,拿來維持府裡的正常開支都有些緊巴巴,又如何湊得出那麼許多的銀子。”
“娘娘已經如此幫臣妾,臣妾又怎敢要娘娘出銀子,不過幾萬兩這個數額實在太大了,臣妾不曉得該去哪裡湊。”
那拉氏想了一下道:“這樣罷,本宮體已的銀子裡勉強能湊出兩千兩來,先拿出去讓英格打點着,勉強能撐幾天,但若是剩下的就只能靠慧貴人你自己想辦法了,本宮有心無力。”
舒穆祿氏跪下垂淚道:“娘娘千萬不要這麼說,娘娘已經幫了臣妾許多,不論這次臣妾父親能否脫罪,臣妾都感念娘娘大恩。這份恩情,臣妾不知該如何爲報,唯有來生做牛做馬報答娘娘。至於銀子,臣妾一定會想辦法籌到給娘娘。”
那拉氏嘴角揚一絲諱莫如深的笑意,“來生之事,太過虛無飄渺,本宮從來不信,若貴人想報的話,就今生吧。”
舒穆祿氏心頭一跳,深深地磕下頭去“是,臣妾今生當報娘娘大恩。”
那拉氏點頭,端茶道:“好了,慧貴人先行回去吧,本宮也得即刻修書,連着銀票一道送出宮。”
“臣妾告退。”說完這句,舒穆祿氏扶着如柳的手起身退出了西暖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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