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份旨意,年羹堯整個人都愣住了,怎麼只是一個三等輔國公,不是異姓王嗎?
雖然輔國公已經是超品,但與異姓王如何可以相提並論,讓一直以爲自己將被封王的年羹堯無法接受。其實年家在朝中的勢力已經足夠大了,連皇后的孃家也略遜一籌,但沒有人會嫌權勢太大,都盼着能多一些再多一些,年羹堯亦如此。王府與輔國公府之間,當然是希望前者了。
嶽忠祺等人也有些發愣,剛纔他們幾個跟得緊的人都聽到了小太監的話,說皇上準備封年羹堯爲異姓王,爲何如今又不封了?果然那個小太監有古怪嗎?
允祥他們卻不曉得這些,見年羹堯神色發愣,跪在那裡遲遲未領旨謝恩,只道他驟然獲此榮封,激動地過了頭,逐笑道:“亮工怎麼了,可是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允祥的話驚醒了年羹堯,下意識地脫口道:“爲什麼不是……”剛說了半句,他便意識到不好,趕緊收住話,身爲臣子豈能在君王面前說這種話。
“不是什麼?”見他話說一半,允祥好奇地問着,胤禛也露出同樣的疑問。
年羹堯縱然再不滿,也不敢將心裡話說出口,他自大不假卻不笨,當下不自在地笑了笑掩飾道:“沒什麼,奴才過於激動,所以有些語無倫次。”隨即,他磕頭伸出雙手接過聖旨,“奴才謝吾皇隆恩。”
原本這句話後面,還應該三呼萬歲,可是年羹堯心中不滿,竟是有意無意的將這句給省略了,不過這原本就不是什麼要緊的事,胤禛也未挑他的理兒。
待年羹堯落坐後,嶽忠祺拱手道:“皇上,羅布藏丹津已被生擒,如今正在殿外,等候皇上處決。
“把他帶進來,朕想親眼看一看這個膽敢叛亂造反的人。”胤禛陰陰說道,脣邊是令人不寒而慄的笑意。
隨着胤禛的話,立刻有人將渾身綁得跟個糉子一樣的羅布藏丹津給帶了進來,此人進來後嘰哩咕嚕說着沒人聽懂的話,應該是他們那邊的土語。
“年將軍,他不會說漢文嗎?”張廷玉皺眉問着年羹堯。
年羹堯猶自沉浸在失去異姓王爵的反差中,哪有心情理會張廷玉,還是嶽忠祺代爲答道:“回張大人的話,這羅布藏丹津精通漢文,他是故意在這裡說着咱們聽不懂的話,微臣有辦法讓他說漢文。”說着他走到羅布藏丹津跟前,衝着他小腹就是一拳,嶽忠祺是武將,這一拳力道極大,直把羅布藏丹津打得說不出話來,而嶽忠祺猶在那裡冷笑道:“你要是再說一句鳥話,我就再打你一拳,再說十句就打你十拳,你儘可試試。”
待得痛意稍緩後羅布藏丹津吐出一句純熟的漢文來,“你好卑鄙。”
“不及你,最好老實點,雖說死罪是免不了的,但至少可以少受點痛苦!”嶽忠祺雙目冷意閃爍,意有所指地說了一句,隨後退了開去。
胤禛仔細打量了羅布藏丹津一眼,冷笑道:“朕一直在想,有膽子敢造朕反的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現在看了也不外如是。”
“哼,我不過是一時大意,上了姓岳的當罷了,否則,哼,就憑你們幾個根本奈何不了我!”到了這個時候,羅布藏丹津竟還一臉桀驁不馴。
允祥第一個聽不下去,喝斥道:“好一個狂妄自大之徒!我大清人才濟濟,戰士驍勇善戰,憑你一個藩邦小部落也想造反,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是不是癡心妄想,你問問你們的年大將軍就知道了,他可是差點……”羅布藏丹津剛說到這裡,小腹上就再次捱了一拳,而且這次比剛纔重了數倍,直接把他打飛出去。不等羅布藏丹津緩過神來,耳邊已經傳來一句幽森如從地獄而來的聲音,“我已經與你說過,此事不準再說,做爲交換條件,我保你在來京的路上不受任何折磨。如今我做到了,你卻想要毀約嗎?這我可不喜歡。羅布藏丹津,再敢胡說一個字,我保證會讓你在臨死前受盡所有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羅布藏丹津心驚膽戰,他自然聽出了這個聲音是誰,也知道這個男人說得出做得到,所以,在被粗魯地從地上拉起來後,他知趣地閉上了自己的嘴巴。
“亮工,他剛纔那話是什麼意思?”胤禛有些莫明地問,只看到年羹堯突然將羅布藏丹津揍飛,隨後又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
年羹堯眼珠子一轉道:“回皇上的話,奴才在與他交戰時,他曾使詐想誆奴才,虧得奴才及時識破,纔沒有着了他的當。”
在聽到年羹堯的話時,嶽忠祺臉上的苦笑更甚,他旁邊一個將士嘴脣動了一下,似想站起來說話,卻被嶽忠祺死死按住了手,同時衝他微微搖頭。
胤禛沒注意到這些小動作,允祥卻看在了眼裡,再聯想到剛纔年羹堯明顯不想讓羅布藏丹津把話說下去的舉動,不由得對他們在西北的戰事起了點疑心。打勝仗是肯定的,但這勝仗是如何得來,就有待斟酌了。
這個時候,胤禛已經想好了如何處置羅布藏丹津,“來人,羅布藏丹津謀逆叛亂,着即受五馬分屍之刑。”
這是一個比砍頭更痛苦的刑罰,將犯人頭頸與雙手雙足分別綁在五匹馬上,然後騎馬者策馬往前奔,得用巨大的拉力將犯人生生撕裂,場面極是血腥恐怖,一般只有犯下十惡不赦或是造反重罪時纔會用此刑。
就在侍衛帶了面如死灰的羅布藏丹津下去時,允祥突然主動請纓道:“皇上,不如由微臣去監刑吧。”
胤禛雖奇怪他的要求,卻也沒有多問,頷首道,“你願意去就去吧,記得早些回來,今日亮工他們凱旋歸來,朕在宮中設宴慶賀。”
“微臣知道。”允祥答應一聲,跟着押羅布藏丹津離去的侍衛而去。
在允祥離開後,胤禛又問一些關於西北戰事的情況,年羹堯一直顯得有些意興索然,泰半是由嶽忠祺在回答。這樣怪異的情況,胤禛也看出來了,是以在讓衆將去往乾清宮赴宴時,單獨將年羹堯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