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遲遲不曾說下去,魏秀妍心下暗急,努力逼了幾分淚意在眼眶中,哽咽道:“若是六阿哥覺得爲難,就算了,其實能與姐姐相聚這十日,已是很好了。”
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模樣,永瑢心中一熱,衝口道:“我答應你!”
魏秀妍驚喜地道:“六阿哥當真肯爲民女進言?”
永瑢壓下心中的忐忑,道:“不錯,我待會兒就去找皇阿瑪,請她容你多留幾日,皇阿瑪一向寬厚仁慈,想必不會拒絕。”
魏秀妍連忙起身行禮,“民女多謝六阿哥垂憐。”
“二小姐不必多禮。”永瑢一邊說着一邊去扶魏秀妍,雙手相觸之時,那種悸動的感覺又出現在胸口,他雖早已娶了嫡妻,又納了幾位庶福晉,但這種感覺尚是頭一次,使得他對魏秀妍久久難忘。
在親自替魏秀妍折了幾枝臘梅,讓她帶回去插在瓶中後,方纔依依不捨的目送她離去,直至手臂被人拍了一下,方纔回過神來,側目一看,只見永璂正站在自己身旁,訝然道:“你何時來的?”
“六哥只顧着看美人,自然瞧不見我了。”這般說着,永璂咬脣道:“六哥,你真打算替她向皇阿瑪呈言嗎?”
永瑢輕拍着他的頭道:“你這耳朵倒是長得很,何時學會了偷聽?”
永璂沒有理會他的話,追問道:“六哥,你還沒回答我呢。”
永瑢笑一笑道:“既然答應了人家,當然要做到,皇阿瑪不是一直教我們爲人要誠信嗎?”
“可是魏秀妍不是好人,讓她留在宮中只怕會有禍患。”面對永璂的言語,永瑢不以爲然地道:“她不過是想多陪令嬪幾日罷了,能有什麼禍患。”
“可她是永壽宮的人,她……”不等永璂說下去,永瑢便有所不悅地道:“就因爲她是令嬪的妹妹,所以不是好人?我就不該幫她?”
永璂聽出他話中的不滿,道:“四哥之前就與六哥說過了,咱們不要與永壽宮的人打交道,六哥何以……”
“行了!”永瑢打斷他的話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再言,天色不早了,你回坤寧宮吧。”說着,他擡步離去,不理會身後的呼喚。
見永珹越走越遠,永璂急得直跺腳,六哥一向沒什麼主意,想不到這次會如此堅持,都怪那個魏秀妍,將六哥迷得神魂顛倒;不行,他得阻止六哥,不能讓六哥越陷越深,但他的勸說,六哥根本聽不進去,他該如何是好?
思索半晌,終於讓他想出一個法子,招手喚過站在遠處的李七,踮起腳尖在其耳邊一陣低語,隨即道:“快些去,一定要趕在六哥見皇阿瑪之前攔住他。”在李七依言朝永瑢離開的方向追去後,永璂快步往坤寧宮行去。
且說永瑢那邊,一路來到養心門外,望着近在咫尺的養心殿,卻是猶豫了起來,他是在阿哥所長大的,略微長大後,知曉自己的額娘犯下大錯,被廢入冷宮,曾想悄悄去冷宮看望,卻被看守冷宮的太監攔下,並將這件事告之弘曆,爲此他被弘曆好一頓訓斥,並嚴令若是再去冷宮,便重責不怠。
這件事在他心裡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長大後,對弘曆又敬又畏,不敢有絲毫悖逆,更不敢向弘曆提任何要求,受此影響,他的性格也變得懦弱沒有主見;今日這種事,實在還是第一次,令他躊躇不前。
掙扎許久,永瑢終是下定了決心,正要進去,身後傳來宮人的聲音,“奴才給六阿哥請安,六阿哥吉祥!”
永瑢回頭看清來人,驚訝地道:“李七?你怎麼在這裡?”
李七恭聲道:“奴才奉皇后娘娘之命,請六阿哥前往坤寧宮。”他自然不可能真奉了瑕月的命令,而是永璂的權宜之計,想要將他引到坤寧宮,然後再行相勸。
“可知皇后娘娘傳我何事?”之前在御花園時,李七站在離他們稍遠一些的地方,所以永瑢並未瞧見,更不知此乃永璂之計。
“奴才不知,不過皇后娘娘命奴才來請六阿哥之時,神色頗爲急切,想必是有什麼急事,還請六阿哥即刻隨奴才前去。”
魏秀妍還有兩日才離宮,晚一日再與皇阿瑪進言,想來也不打緊;這般想着,他點頭隨李七前往坤寧宮。
在他們過來之前,永璂已是將事情與瑕月細細講述了一遍,旋即緊張地道:“皇額娘,你可一定要幫兒臣勸醒六哥,讓他莫要再受魏秀妍的迷惑,否則兒臣擔心六哥會越陷越深。”
瑕月撫着他的肩膀道:“皇額娘心中有數,你也不要太擔心了,六阿哥那麼大的人,相信不至於沒了分寸。”
說話間,李七帶了永瑢進來,待得行過禮後,永瑢垂首道:“不知皇額娘傳兒臣前來,有何吩咐?”
“先坐下吧。”待得永瑢依言落座後,瑕月對錦屏道:“去將皇上賞的那把新琴還有本宮以前所用的舊琴取來。”
錦屏答應一聲,依言取來兩把七絃琴,就着宮人端來的長几,擺放在上面。
“前幾日,皇上見本宮平日用的七絃琴有些舊了,便又送來一把新的七絃琴,說是請大清最有名的制琴師所制,雖不能與那些傳世名琴相比,卻也相差不遠,穎貴妃試了試音色,說是遠勝於本宮以前用的那把,但本宮自己試着,總覺得還是原來那把好,再加上用了這麼多年,若是就此丟棄,實在不捨;本宮知道永瑢你擅於琴技,對於各種各樣的琴也頗有研究,聽永珹說,你府中還收藏了一把唐代的名琴,所以特意傳你過來幫本宮試試,看這兩把琴,究竟哪一把的琴色更勝。”
永瑢謙虛地道:“兒臣對於七絃琴一道,雖有些涉及,但遠不及皇額娘,兒臣記得小時候曾聽皇額娘彈奏過一曲,當真是繞樑三日而不絕,這些年來,兒臣一直都不曾忘記,又豈敢在皇額娘面前班門弄斧。”
瑕月笑道:“本宮只知彈奏,對於七絃琴之好壞,卻是知之不多,就請永瑢替本宮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