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闔眼的凌若看到他醒來,欣喜地道:“皇上,您醒了?”
“朕又暈過去了嗎?”待得凌若點頭後,胤禛苦笑道:“想不到朕也有這麼弱不禁風的時候,稍微一生氣就暈過去了。”
“您這哪裡是稍微一生氣,太醫說了,您可不能再這麼激動了,否則誰都不知道會怎樣。”凌若倒了一杯水喂胤禛喝了幾口,隨後道:“皇后也好,弘時也好,既然他們辜負了皇上的期望,就不值得皇上爲之生氣,您現在最要緊的是顧好身體,別讓臣妾再擔驚受怕了。”
胤禛輕嘆了口氣道:“你說的朕都知道,可聽到那拉氏所做的那些事,朕怎能不生氣。”
凌若握着胤禛的手道:“她已經瘋了,皇上與一個瘋子生氣有何意義?”頓一頓,她道:“皇上真下決心賜死弘時嗎?”
“是,他都能認阿其那爲皇父了,朕還留着他做什麼?朕權當沒這個兒子就是了。”雖然這麼說,但胤禛話中還是透着一絲難以掩飾的痛意。曾經,他對弘時也曾寄予厚望;曾經,他對弘時也是真心疼愛;可是一切都結束了,他將親手送自己的兒子走上死路。
“可是這樣一來,不管弘時是對是錯,皇上都將背上弒子之名。”凌若話音剛落,胤禛便道:“朕身上所負之惡名本就不少,也不再乎多一個兩個。還有那拉氏,惡貫滿盈,天亮後,一併處死。”
凌若眸光一動,道:“皇上,臣妾能否向您求個恩典,請您饒那拉氏一命。”
“爲什麼?”胤禛的表情比凌若求他將那拉氏千刀萬剮還要驚訝。
“皇上已經背上了弒子之名,臣妾不希望再揹負一個弒殺嫡妻之名,不管那拉氏做過多少錯事,她都是皇上的元配嫡妻,自大清立國以來,就沒有一位君王賜死過嫡妻。”
“可是她該死!”這般說着,胤禛打量着凌若,疑聲道:“這些年來,那拉氏沒有少害你,你就不恨她嗎?”
“恨,臣妾很恨,可是臣妾不希望皇上上朝時,受文武百官的質疑,受天下人的非議。而且臣妾從不覺得對於一個惡貫滿盈的人來說,死可以贖清他所有的罪孽。所以,臣妾希望皇上恕那拉氏一命,讓她在有生之年,慢慢品嚐她自己種下的惡果,就像劉氏一樣。”
胤禛沉吟良久,點頭道:“朕明白了,就依你的意思吧,那拉氏交由你處置,朕不會再過問。”
“多謝皇上。”待得凌若說完這句話後,胤禛道:“外面的雨停了嗎?”
凌若看了一眼窗外道:“嗯,剛纔就停了,再過一會兒天就該亮了。”
胤禛頷首道:“扶朕出去走走吧,整日躺在牀上,朕覺得自己都快要生鏽了。”
“可是皇上您纔剛醒,如何能夠……”凌若話還沒說完,胤禛便道:“朕是虛弱了一些,但還沒虛弱到路都不能走,扶朕出去。”
見胤禛執意如此,凌若只得答應,然在替胤禛穿好鞋後,卻怎麼也扶不起胤禛,而這個時候,胤禛眸中出現濃重的駭色,用力拍打着自己的雙腿道:“朕……朕的腿……”
見胤禛沒有說下去,凌若急切地問道:“皇上怎麼了,是不是您雙腿使不上勁?沒事的,太醫說您身子比較虛弱,所以纔沒什麼力氣,多歇歇就好了。”
胤禛駭然搖頭道:“不是,朕的雙腿……朕的雙腿沒有任何感覺!”
此言一出,凌若倏然失色,難道胤禛要與允禮一樣從此無法走路嗎?可允禮是因爲中了劇毒,又延誤了最好的治療時機,但胤禛是爲什麼?
凌若煩亂的無法思考,所幸她還記得該怎麼做,匆忙喚進四喜,命他去將太醫傳來,太醫看過後沉聲道:“皇上之前急怒攻心,氣血上涌,雖然如今醒了,但對身子卻是造成了傷害。”
“你……你是說皇上以後都要這樣嗎?”凌若顫聲問着,雙眸緊緊盯着太醫,唯恐他點頭,所幸,太醫在沉思過後道:“微臣觀皇上脈像,還算平穩,這個情況應該是暫時的,但究竟要多久才能恢復,微臣實不敢斷言,或許只要數天,又或者要數十天。”
雖然他話裡還帶着一絲不確定,但無疑令胤禛與凌若鬆了一口氣,凌若想了一會兒道:“爲了慎重起見,還是請徐太醫入宮爲皇上看看。”
胤禛一慣相信容遠的醫術,自然不會拒絕凌若的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天邊露出一絲曙光。
那拉氏一夜未睡,一直站在檐下,當曙光出現在視線中時,心不由自主地狂跳了起來。從沒有一刻,像此刻這般痛恨或者說害怕朝陽的升起,可是她無力阻止,就像她無力阻止自己走向滅亡的邊緣一樣。
那拉氏並沒有等待太久,在最後一絲黑暗也被驅散時,四喜出現在坤寧宮,道:“奴才奉皇上口喻,請皇后娘娘前往承乾宮。”不管怎樣,胤禛如今還沒有正式廢那拉氏皇后之位,四喜嘴上還得稱她一聲皇后,但其中還剩下多少尊敬,就不得而知了。
那拉氏神色較之昨日似乎平靜了一些,也沒有說什麼,微一點頭便隨四喜走了,在他們離開後,看守坤寧宮的太監也隨之離開,就如那拉氏預料的那樣。
同一時刻,孫墨悄悄進入那拉氏寢宮,取了她的令牌迅速便要離開,無奈被杜鵑發現,拉住他道:“孫墨,你這是要去哪裡?主子昨晚好像與你說了很久,都說了些什麼啊,爲何一大早的,喜公公又來傳主子去承乾宮?究竟出什麼事了?”
孫墨急於擺脫杜鵑,隨口道:“我哪知道出什麼事了,至於昨兒個夜裡,主子就是交待我最近這些天寧公公不在,宮裡頭的事讓我多看着些。”
杜鵑正要點頭,忽地想起一事來,拉住孫墨的袖子道:“對了,寧公公昨晚怎麼沒回來,這兩天的事,怎麼處處透着詭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