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三福出宮後,驅趕着馬車,輕車熟路的來到柳元家中,在門口下車後,一瘸一拐地走了進去。
無精打采坐在院中的柳元看到他進來,頓時露出狂喜之色,奔過去一把拉住他的手道:“福公公,您總算來了,我一直想去找您,可是宮門守衛森嚴,我進不去。”
三福一臉詫異地道:“找咱家?怎麼了?”
“寧公公他後來又來找過我,讓我……讓我……”說到這裡,柳元眼裡出現深深的恐懼,越急着想要說出來,偏偏就越說不出來,急得滿頭大汗。
三福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別急,慢慢說,不是書信都寫完了嗎,小寧子又來找你做什麼?”
柳元用力點頭,將三福拉進屋中,然後才吐露出驚人之語,“小寧子來找我,是讓我寫傳位詔書!”
剛剛還頗爲鎮定的三福,聽得這話,一下子渾身僵硬,死死盯着柳元道:“你將事情仔仔細細給咱家說一遍,一個字都不要漏了。”
柳元趕緊把前因後果都說了,隨後道:“我當時想要通知福公公您的,可您一直沒來,我又進不了宮,傳不了消息,可是急壞了,還好您今日來了,如何,宮裡頭一切可都還安好?”
“還沒有出什麼大亂子。”三福對今日之事,知曉的也不是很清楚,所以一時半會兒間也估不準小寧子讓柳元寫的這份傳位詔書是用在何處。
思索片刻,他道:“先不說這個了,你立刻隨咱家入宮,主子要見你。”
柳元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道:“貴妃娘娘要見我?”
“不止貴妃娘娘,還有皇上,書信的事情已經被揭露出來了。”說完這句話,他催促道:“具體事情路上再說,趕緊走。”
柳元不敢怠慢,與其妻子簡單交待了幾句後,便隨三福上了馬車,待得馬車停在宮門口時,柳元也從三福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下了馬車,面對即使是在夕陽黃昏中依然莊嚴肅穆的宮殿,柳元畏縮着不敢入內,對於這座紫禁城,任何一個第一次來此的人,都會有一種發自內心的畏懼。
三福理解他的心情,拍拍他肩膀道:“別怕,跟咱家進去就是了。”
柳元不敢答話,只輕輕點着頭,隨三福往宮門走去,有凌若的令牌在,侍衛並沒有爲難柳元,檢查一番後就將他放了進去。
三福帶着柳元快步往承乾宮趕去,此時天色已經黑了,他腿腳本來就不好,再這樣摸黑趕路很快就摔了一跤,柳元扶起他道:“福公公,您沒事吧?”
三福拍拍衣上的灰塵,不在意地道:“沒事沒事,趕緊走吧,可都在等着你呢!”
柳元答應一聲,扶了他一路來到承乾宮,此時承乾宮裡外已經掌起了燈,亮如白晝。
當三福帶着柳元出現在正殿時,小寧子腦袋“嗡嗡”作響,就像被誰用力在腦袋上敲了一遍一樣,他不停地閉眼再睜眼,希望是自己看錯了,可那個人千真萬確就是柳元。
爲什麼,爲什麼三福會找到他,這不對,這根本不對,認識柳元的只有他一個人,三福沒理由知道的!
不管小寧子在心裡怎麼瘋狂否認,事實就是事實,三福確確實實將柳元給帶來了。
在他們跪下後,胤禛道:“三福,他就是那個臨摹之人嗎?”
“回皇上的話,正是,此人姓柳名元,乃是前科落第的士子,在京城中擺攤以替人寫書信還有賣一些臨摹古人的字畫爲生,而他最擅長的就是臨摹之道。”
此時已經退到殿外的楊海聽得這話,低頭喃喃道:“小寧子找的那個人不是叫王良嗎?怎麼帶一個叫柳元的人回來?”
站在他旁邊的水秀聽得這話,悄聲道:“會不會是福公公找不到人,所以隨意尋了一個回來替主子開脫?”
楊海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今兒個這事,總覺得處處透着奇怪。”
聽完三福的話後,胤禛微微點頭,將“弘時”與“允禮”的書信全部擲到柳元面前,道:“你看看,這些信可都是你所寫?”
柳元戰戰兢兢地將書信撿起,在仔細看過後,顫聲道:“是,皆是草民所寫。”
雖然胤禛心裡已經有答案了,但在聽到柳元承認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爲之一鬆,“你可知你模仿的都是何人的筆跡?”
“草民知道,是果親王與二阿哥。”柳元話音剛落,胤禛便厲聲喝斥道:“既然知道,你爲何還要寫,如此僞造書信,若是不能及時查出真相,你可知會害死多少人?”
柳元慌忙伏下身,哆嗦着道:“草民知道,但草民不敢不從,因爲一旦草民拒絕,寧公公就會讓人殺了草民一家人,草民是迫於無奈才這樣做的,求皇上明鑑。”
小寧子尖聲道:“大膽刁民,休要在此胡言亂語,我只是奉熹貴妃之命,讓你臨摹了二阿哥的筆跡,何時讓你臨摹過果親王筆跡,你可知自己此刻已經犯下了欺君之罪!”
柳元倏然擡頭,盯着小寧子道:“沒有,草民沒有撒謊,這兩撥書信都是你讓草民寫的,還用草民家人性命威脅,若非如此,草民說什麼也不寫這樣害人的書信。”
“荒謬!”小寧子罵了一句後,朝胤禛磕頭慌聲道:“皇上,這個人分明就是貴妃娘娘找來替自己開脫的,事實上,奴才找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他。奴才找的那個人……”他低頭轉着眼珠子,道:“他明明是叫王良,怎麼會是這個柳元呢,分明就是熹貴妃爲了脫罪,故意找來這麼一個來歷不明的人,皇上您千萬不要相信他。”
胤禛將目光轉向,後者微一點頭,道:“小寧子,你真以爲本宮不知道你與你主子對本宮的算計嗎?王良……呵,小寧子,你算盤打的可真好。”
面對小寧子猶如見鬼一般的表情,凌若朝胤禛欠一欠身道:“皇上,想要證明柳元是不是臨摹書信的人很簡單,讓他此刻當着皇上的面臨摹一番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