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你關心朕的身子,可是最近那麼多事,朕如何能夠早歇,放心吧,沒事的,等允禮和佛標他們打贏了,朕就好好歇養一陣,這總行了吧。”說話間,一點冰涼落在胤禛臉上,擡頭看去,只見小小的雪花在空中盤旋落下。
凌若亦看到了滿天飄舞的雪花,感慨道:“才十一月就下雪,看來這個冬天不會太好過。”說到這裡,她想起一件事來,緊張地道:“皇上,兩處大軍可都備足了棉衣?他們皆位於苦寒之地,只怕會比咱們這裡更冷。”
胤禛神色凝重地道:“棉衣是早早派發了,但數量並不夠,差不多還缺了一半,兵部那邊已經讓人在趕製了,但全部做好,至少也要到等下個月。”
“下個月……”凌若喃喃重複了一句後,搖頭道:“下個月趕製完成,然後再送去,等真正送到將士手中的時候,只怕就要一月了,到時候許多將士都會被活活凍死的。”
胤禛點點頭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兵部已經動用了一切能動用的資源在日夜趕製了,但終歸人手有限。畢竟,誰都沒想到一打就是兩場仗,且還是在這麼倉促的情況下開始的。”
凌若也明白兵部的爲難之處,在一時間應付兩場這麼大的戰役,根本就是超負荷了,委實不能再說什麼。思索片刻,她道:“皇上,不如讓宮庭裁作去兵部幫着一起縫製棉衣,另外臣妾也可以一起幫着做,左右臣妾如今除了陪皇上批閱摺子,照顧一下嘉柔之外,就再沒什麼事了。”
胤禛斷然拒絕道:“不行,縫製棉衣很是辛苦,一坐就是一整天,你如何受得了,不過宮庭裁作的事,倒是可以,朕晚些就下旨讓他們去兵部。”
凌若輕言道:“只是坐着拿拿針線罷了,能辛苦到哪裡去。”見胤禛要說話,她道:“皇上能否先聽臣妾把話說完?”
在胤禛示意她繼續說下去後,凌若道:“這兩場仗,並不僅僅是皇上或是那幾十萬軍士的仗,它是所有大清子民的仗,贏了,從此盛世太平;輸了,或許這個世間再沒有大清國。臣妾是大清的子民,理應爲大清盡一份心力,還請皇上應允。”說到最後一句,她屈膝跪下去,不等雙膝及地,一雙溫暖的手已是拉住她,“你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朕還有什麼理由不允,好,朕答應你就是了,另外,那些宮人能用的也都用起來,早一日做完這些冬衣,就能夠少凍死一個人。”
“臣妾明白,臣妾會去安排。”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第二日,所有宮庭裁作皆去了兵部幫忙,另外兵部也送了一部分縫製冬衣的面料與棉花進宮,凌若讓楊海拿了一部分送去辛者庫,讓他們的宮人縫製,還有一些則送去內務府,讓錢莫多安排空閒一些的宮人做事,剩下的則由她自己與幾個宮人縫製。
劉氏自去了辛者庫後,雙手就日日泡在冷水之中,夏時還好一些,無非也就是辛苦罷了,可到了冬天,那就成了一種折磨,每次洗着洗着,手就麻木了,連動一下也難,可監工一看到她停下洗衣的動作,不由分說就是一鞭子抽過來,她不能反抗,否則會捱得更多,只能咬牙用兩隻凍僵的手繼續搓洗着衣裳,到如今,她雙手早已經長滿了凍瘡,晚上睡覺時都不敢將手放在被中,否則一旦熱了,就癢的恨不得將雙手給剁下來,海棠也與她一樣,唯一支持她們撐下去的,就是活着離開這裡的希望。
這一日,她與海棠洗完了所有衣裳,撫着僵了一天的腰正要去睡覺時,宋嬤嬤板着一張臉,將一大堆料子與棉花扔在他們這些人面前,“從現在開始,你們除了洗衣裳之外,還要縫製這些給遠征將士穿的冬衣,縫製好了才許睡覺。”
靜默了一會兒後,一個人小聲道:“嬤嬤,我們一天只有兩三個時辰睡覺,再縫製這些冬衣,豈不是連睡覺的時間也沒有了,而且……這並不是我們的活。”
宋嬤嬤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朝拿着鞭子的監工看了一眼,後者會意地點頭,隨即走到剛纔說話那人的身邊,揮起鞭子狠狠抽了下去,站在她旁邊的人皆是有多遠躲多遠,唯恐被沾染到。雖然那人很快就痛呼討饒,但鞭子還是一下接着一下,直至將她抽得奄奄一息才方停下。
宋嬤嬤掃了一眼噤若寒蟬的宮人,冷聲道:“這裡是辛者庫,不是可以由着你們討價還價的地方,我也不是在與你們商量,聽清楚了嗎?”
宮人低低地應着,沒有一個人再敢說一個不字,就在宋嬤嬤準備離去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弱弱的聲音,“嬤嬤,爲將士縫製冬衣,應是兵部的事,爲何要讓咱們來做?”
宋嬤嬤回頭看到一張驚慌害怕的臉,整個身子都在發抖,她認得這張臉,是隨劉氏一起被貶來辛者庫的海棠。
海棠很怕這個宋嬤嬤,看到她望過來,雙腿直髮抖,剛纔那些話根本不是她想問,而是劉氏逼着她問的,希望宋嬤嬤不會對待剛纔那個人一樣對待她,否則真是要去掉半條命了。
海棠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現,宋嬤嬤在看了一眼後,便道:“想必其他人心裡也有同樣的疑問,罷了,我就告訴你們吧。如今前線正在打仗,天氣寒冷,兵部趕不及冬衣,要知道晚一天就可能凍死許多人;熹貴妃娘娘知道後,憐惜那些士兵,所以讓宮裡頭幫着一道趕至冬衣,這件事,也算是一樁功德了,你們都動作快些,知道了嗎?”
其實凌若是讓她適當減少一些辛者庫宮人這段時間的勞作,將時間抽出來縫製棉衣,但宋嬤嬤一心想在凌若面前多表現一些,自然是往死裡壓榨他們,左右辛者庫死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鈕祜祿氏……又是她!劉氏恨恨攥緊滿是凍瘡的雙手,她將自己害的被貶到辛者庫不說,如今還要弄出這些事來,分明就是想要自己死,而她則可以趁着這個機會,博得一個好聽的名聲,實在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