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凌若說話,那拉氏再次對胤禛道:“請皇上念在舒穆祿氏本性善良的份上,復其位份!”
凌若連忙跟着道:“皇上,臣妾以爲七阿哥一事都已經過去了,實在沒必要再提起。何況舒穆祿氏究竟是何心思,唯有她自己最清楚,皇后娘娘不過是憑空揣測罷了。再說一旦復了舒穆祿氏的位份,皇上豈非自食其言?”
那拉氏搖頭道:“熹妃錯了,皇上並不是食言,而是寬宏大量,仁慈爲懷。”不等凌若說話,她又道:“倒是熹妃的態度讓本宮很奇怪,你自聽到本宮請復舒穆祿氏位份之後,一直百搬阻撓,不願皇上覆舒穆祿氏的位份,究竟是何居心?”
見那拉氏不着痕跡地將事情扯到自己身上,凌若知道不能再與她爭執下去,擡頭看着一言不發的胤禛憂聲道:“皇上,臣妾並無皇后所說的什麼居心,臣妾只是不願讓這件事再困擾皇上而已。再者,不論怎樣,舒穆祿氏都是犯了錯,皇上饒她一命已經是格外開恩,又怎可再恕其無罪。”
那拉氏同樣望着胤禛,不過她眸中並沒有太多擔心,從剛纔胤禛問那句“爲什麼”的時候,她就知道,胤禛對舒穆祿氏餘情未了,很想見她,只是他當時親口廢了舒穆祿氏的位份,又將她幽禁在水意軒中,實在拉不下臉去見她,而且那樣一來,他那些話就會變成兒戲。
但是現在不同,現在自己給了他這麼好一個臺階,他一定會趁勢下來,就算熹妃再怎麼阻撓也是沒用的,甚至還會令胤禛反感。
呵,真是想不到,舒穆祿氏竟然有這麼大的魅力,那麼多天過去了還令皇上念念不忘,此次若能復起,其勢一定極猛。鈕祜祿氏就是感覺到了這一點,纔會百般阻撓,不過註定是徒勞無功。
許久,胤禛終於開口,而隨着他的話,凌若的心慢慢涼了下來,只聽他道:“皇后之言,確有幾分道理,殺人者已經伏法,舒穆祿氏並無什麼大錯,唯一的錯,就是沒發現底下人的心思,太過信任他們。”
見胤禛這般說,那拉氏心中竊喜,表面上卻是一派憐憫之色,“是,所以臣妾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來向皇上求情,希望皇上可以寬恕舒穆祿氏的無心之失。臣妾聽聞自被幽禁後,她的用度連一個宮女都不如,其情其景,實在令人難過。”
“皇上,七阿哥之死,舒穆祿氏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冒然恕其罪,只怕難以服衆,尤其是謙嬪那邊……”
“行了,這件事朕心裡有數。”胤禛擡手阻止凌若繼續說下去,隔了一會兒,他忽地喚道:“蘇培盛。”
聽得胤禛叫自己,蘇培盛趕緊垂首答應,“奴才在。”
胤禛將目光轉向面色發白的凌若,眸底掠過一絲掙扎,良久,他移開目光道:“傳朕旨意,復舒穆祿氏位份,解其禁足,仍舊居住在水意軒中。”
儘管已經猜到幾分,但真從胤禛嘴裡說出時,凌若還是忍不住爲之心涼,他終歸……是舍不下舒穆祿氏。
那拉氏忍着心裡的喜意,伏身磕頭,“臣妾代慧貴人謝皇上恩典。”
胤禛點點頭,在示意他們退下時,忽地道:“熹妃,你留下,朕有話與你說。”
待其他人離開後,胤禛起身走到一言不發的凌若身前,盯着她道:“你在生朕的氣?”
凌若低着頭道:“臣妾不敢!”
胤禛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道:“不敢,也就是說心底是氣的對嗎?”
等了一會兒,始終不見凌若說話,他嘆了口氣道:“其實皇后的話並沒有什麼錯,殺人者是雨姍,與舒穆祿氏並無干係,她是被牽連的。”
凌若擡頭迎着他的目光道:“皇上就這麼相信舒穆祿氏是無辜的?”
“朕知道你在想什麼。”胤禛輕嘆一聲,道:“你一直覺得雨姍就像昔日的飄香那樣,是被人推出來的頂罪的。可你是否想過,殺了弘旬,對佳慧沒有半點好處,甚至會招來殺身之禍,她何必要這麼做?”
凌若負氣地別過頭道:“臣妾不是舒穆祿氏,回答不了皇上。”
胤禛強行扳過她的身子,道:“若兒你應該明白,不是回答不了,而是根本不可能。正因爲如此,朕纔會同意皇后的話,復了舒穆祿氏的位份。”
在四目相對中,凌若神色愴然地道:“是啊,皇上都已經傳旨復了舒穆祿氏的位份,又何必再與臣妾說那麼許多,難道臣妾說不同意,皇上便將旨意收回來嗎?”
胤禛微有些不悅地道:“若兒,朕與你說了那麼許多,怎的你還是不明白,佳慧沒有害弘旬,她的錯只在於沒有管束好下人,以致釀下大禍,幽禁她這些日子做懲罰,也差不多夠了。”
凌若深吸一口氣,沒有再與胤禛爭論下去,後退一步道:“是,臣妾明白了,那麼臣妾現在是否可以告退?”
胤禛怎會聽不出凌若是在敷衍自己,他張了張口,終是沒說下去,揮手示意凌若退下,待得整個養心殿只剩下他一人時,胤禛用力抹了把臉,怔怔地看着緊閉的朱門,不知在想什麼。
彼時,天色已暗,連最後一絲餘暉也消失不見,由於來時未曾執燈,此只能藉由設在兩邊的銅絲路燈看清底下的路。
凌若走得很快,花盆底鞋踩在地上傳來“噔噔”的疾響,在夜色聽來格外明顯。莫兒知道主子心情不好,不敢多言,只一路緊緊扶着她,以免她摔倒。
好不容易回到承乾宮,等在那裡的水秀等人都圍了上來,不過看到莫兒安然無恙後,皆鬆了一口氣,不過很快便發現不對了,因爲凌若從進來後臉色就一直很難看。
“莫兒,皇上傳你與主子前去,可是爲了你與喜公公的事?”水秀小聲地問着莫兒,在看到莫兒點頭後,她不解地道:“既然你現在平安回來,就表示咱們之前定下的計劃成功了,怎的主子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