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如笑笑,指尖在茶蓋上轉了一圈道:“皇后盡說別人了,其實您不也一樣疼她愛她嗎?就像親生女兒一樣,有您的悉心照顧,相信她一定會快快長大的。??”
說到這裡,皇后的眼中充滿了慈愛:“本宮也不知道是哪世修來的福氣,能得到一個像建寧這麼可愛的孩子,宛妃,謝謝你!”她是指清如主動將建寧交給她撫養的事,畢竟當初月凌託付的人可是清如。
“皇后何必言謝,臣妾也是想爲建寧尋一個更好的歸處而已。??”清如淡然的說着,正當她還想再說些什麼時,皇后卻轉了話題:“其實本宮很想能再多些時間陪建寧,只是宮裡事永遠都是那麼多,貞妃又獲罪被皇上除了協理之權,現在所有的大事小事都要本宮一力操辦,實在是沒多少時間陪建寧!”說完這話,她捧着茶卻不喝,只注意着清如的反應,然讓她失望的是,清如一直都是那副淡漠的樣,神色一分都不曾變過。
“這亦是沒辦法的事,誰讓娘娘您是一宮之主呢!”清如眯眼望向天上明晃晃的太陽,心裡還在想着剛纔貞妃說的話。
皇后想了想,放下茶盞道:“其實本宮倒覺得可以在你們中間再度挑一個人出來襄助本宮,如此一來,既使將來貞妃復起,她也不可能再接手此事,宛妃你說是不是?”
清如心中微微一震,她當然知道皇后所謂的可以襄助之人是誰。??只是她自己現在實在沒心思想這些事,逐婉言道:“皇后地意思,臣妾明白,只是現在洛惠妃初喪,臣妾實在是……”
不待她將話說完整,皇后便打斷道:“這個本宮自然明白,宛妃與洛惠妃姐妹情深。??她又是因你和貞妃的矛盾喪命,你心中肯定悲痛異常。??只是逝者已矣,再追憶也於事無補,既然如此,還不若將目光放在前方,不論是不是貞妃下的手,她都是害死洛惠妃的元兇,現在她不過是暫時失勢。??隨時都有機會復起,畢竟她有着一個咱們都沒有的王牌,現在能夠遏制她復起,使她不能出來興風做浪的人就只有你,宛妃,本宮不希望你一直沉浸在過往的悲傷中,而錯失了良機,這樣只會在將來地日子中讓你追悔莫及!”皇后的話如流水一樣潺潺而出。??緩緩說着,每一句都點在了關鍵上,這些話似乎不像是皇后所能說到地,她的心思並沒那麼細。
面對清如略有些迷惑的樣子,皇后神秘的一笑:“宛妃必是奇怪爲何本宮今日會突然說出這些來,其實這一切不單是本宮的意思。??也是……”她停頓了一下才小聲道:“也是太后的意思,你現在明白了?”
隨着這話,清如頓時恍然大悟,難怪皇后能說出那些話來,看來是太后教她說的,太后雖然不怎麼插手後宮地事,可是宮中或明或暗的爭鬥沒一樣能逃過她銳利似鷹的眼睛。
貞妃,這個女子太后一直都不喜歡,無奈福臨對她頗多恩寵,特別是在先皇后逝去後。??不僅將她扶爲正妃。??還許她協理六宮之權,太后不想與皇上起衝突。??所以才忍住沒說,現在貞妃被禁足,太后無疑是衆多高興人中的一個。
現在沒了貞妃這個障礙,理所當然可以讓清如接替此權,襄助皇后共治六宮,想到其中有太后的插手,清如頓時爲難了起來,半晌才擡頭道:“難得太后和皇后都如此看的起臣妾,臣妾定好好扶持皇后,助皇后將後宮治理的井井有條。??”這麼一說便等於允了皇后的要求,也許這個權利是很多女人夢寐以求地,卻不是她所期盼的,她所要的僅只是福臨而已,然他是皇帝,註定不可以屬於她一個女人,何況,她根本就猜不透福臨到底是不是真的愛她?
想到這段從十六歲一直延續到二十歲的愛情,清如更多的只是苦笑,福臨不可能屬於她,而曾經有一個可以完全屬於她地男人,現在卻又陰陽相隔,宋陵,這個名字即使已經過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可每每想起依然會讓她心痛莫名。
皇后是開心的,她一直以來都希望清如能襄助她,現在總算等到了:“你答應了便好,等過幾日本宮便正式向皇上請奏這件事,皇上現在對你正是恩濃的時候,想來他也不會反對。??”
“一切但憑皇后安排。??”清如盈盈的離坐伏下身去,雙膝還未盡彎起,便已經被皇后拉了起來,圓圓的臉上盡是笑顏。
清如被拉起後,靜望着眼前枝開葉抽的花木,手慢慢擡起,由鬢邊的絹花一直撫到臉頰,隨着手的撫過,精神逐漸震起,皇后說的沒有錯,逝者已矣,追憶無用,月凌是因她而死地,她只有更好地活着纔對得起死去的月凌,她要好好地活着,靠太后,靠皇后,靠福臨的恩寵使自己的地位更好穩固,只有這樣,將來纔會有機會向貞妃討還一切,這個仇,她永遠都記得!
想明白了這一點,她的笑不再如剛纔那樣淡漠而勉強,注視着未開的花蕾,她的笑逐漸擴大,就如盛放的花朵,皇后亦看到了她這一刻的笑容,她會意地點着頭,太后說的很對,宛妃是明白人亦是聰明人,悲痛只能讓她沉寂一時,卻不可能拖得住她一世,也不可能將她一生都囚在黑暗中,即使自己今日不說這番話,過一段時間她自己也能想明白。
坤寧宮一敘,讓清如將悲傷壓在了心底深處,開始重新振作,而隨着她的轉變,延禧宮一直以來籠罩的陰霾也逐漸淡去,宮中的各人再度開始有說有笑起來。
這天夜裡福臨歇在了延禧宮,這些日子福臨對清如都頗多擔憂。??生怕她會憂傷過度影響了自己的身體,所以經常來延禧宮過夜,有時候即使不過夜也要來看看才放心。
這夜來了以後,發現清如與前些日子地她不同,精神好了許多,頓覺十分的高興,擁着她在懷中道:“宛卿。??你終於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朕看到你現在這樣都不知道有多高興。??”
宛卿。??又是這個詞,又是這個稱呼,貞妃的話無可避免的浮上腦海,清如的心中不停地做着拉鋸戰,問還是不問,問了,怕一個問得不好惹福臨生氣。??不問,心中又悶得慌。
算了,還是問吧,即使真有什麼事也要比一直憋在心裡添堵來的好:“皇上!”她稍稍推開了福臨些許。
“恩?有什麼事嗎?”環在清如腰上的手並未放鬆。
清如咬着下嘴脣,努力使自己地語氣聽起來平淡些:“臣妾有一件事不明白,爲什麼皇上您一直叫臣妾宛卿,而不叫名字?而且……而且臣妾好象從來沒有聽您這樣叫過別的妃子?”
當她說完這句話說,明顯感到抱着自己地身子一僵。??只是這來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又與先前一樣了。
清如抑起頭想看清福臨的表情,可是他的一隻手從腰上移到了她的頭上,緊緊將她的頭壓在胸口,讓她無法看到福臨地臉,更無法知道他此刻心裡在想些什麼。??只是感覺溫度依舊,這個懷抱她永遠都不會忘記,也永遠不想離開,然很多事都由不得自己,緊張,真的很緊張,緊張福臨到底會怎麼回答,他會生氣嗎?會逼自己離開這個懷抱嗎?
由於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僅能聽到他的聲音,聲音一如往常的低沉動心:“怎麼?不喜歡朕這樣叫你嗎?”
“沒有呢!”在他懷裡搖着頭:“臣妾只是對這個稱呼有些不明白而已。??其他姐妹們皇上都沒有這樣叫過她們呢!”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就像說平常的事那樣。
有一聲若有似無的笑聲從頭頂傳下。??接着是福臨地聲音:“宛卿自然是朕之愛卿的意思,朕覺得這個比你的名字好聽。??至於沒有如此叫過其他人,那是因爲你比所有的人都要特別,只有你,朕纔會想要這樣的叫!宛卿,宛卿,朕要這樣叫一輩子!”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變得有些癡迷。
這次回答,就如剛開始他這樣叫她時,她所問地一樣,僅只是覺得這樣好聽,這樣特別而已,但是後面那句“你比所有的人都要特別”,還是讓清如好生感動,能在皇上的心中佔有特別的位置,這並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做到的。
僅管福臨的話並不能讓她完全的相信,但爲了這點感動,她還是決定相信,也許就像福臨說的那樣僅只是覺得這個名字好聽,又也許貞妃只是爲了擾亂她的心神從而亂說罷了,可笑自己還真將她說的話放在心裡,實在是愚蠢。
隨着心事地放下,長久缺眠地睏意襲了上來,窩在福臨的胸前她打了個哈欠,福臨有所感覺地低頭看着她溫柔地道:“困了嗎,也是呢,最近幾天都看你沒怎麼睡好過,即使睡着晚上也常常被驚醒,今天早些睡吧,朕陪着你啊!”
“恩!”清如順從的應了聲,絕美動人的笑再一次震撼了福臨的神經,恍忽中眼前這張臉彷彿變成了另一張並不相同的臉,就這樣,半隱半現的對着他笑,猛然的,沒有任何預兆,福臨再一次抱緊了原本已經鬆開的清如,緊緊的抱着,用力的抱着,像是要把她勒入肉裡一般,一邊口中還不停地說着:“宛卿,不要離開朕,答應朕,不要離開,朕現在就只剩下你一個了,凌兒走了,貞妃又那樣,朕現在身邊只剩下你一個了,你不要離開朕,不要離開!”一遍遍說着相同的話,只是叫清如不要離開。
清如除了感動之外,只覺得好笑,離開,她能離開到哪裡去,一入宮門深似海,她又不可能再出宮了,除非是死,這話真是說的奇怪,也許是月凌的事刺激了他吧,想到這兒,她回手拍着福臨的背部柔聲似水地道:“皇上可不是說傻話嗎,怎麼會就只有臣妾一人,您不是還有皇后,寧妃,恪貴嬪她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