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福臨下朝後,再一次將清如召到了御書房陪伴自己處理朝務,祖上有規矩說後宮不得干政,清如也自覺長久這樣有所不妥,但福臨執意如此,她也沒法,只得依了陪在御書房裡,替他翻閱奏摺,然後將比較重要的幾份挑出來,讓他先行批閱,隨着硃筆的批下,一個個“準”或“不準”躍然在紙上,在“不準”二字的下面往往還寫了數個乃至數十個小字,說明是因何原因不準。
批改之時,福臨神情專注無比,手中硃筆的份量,他自是知曉的,這枝天下無二的筆一揮之間可以讓無數人人頭落地,也可以讓千千萬萬的人有家可歸,有飯可吃,可謂是一筆定乾坤。
所以每次落筆之前,他都要深思良久,特別是一些比較重大或敏感的事上,就這樣,一直批了整整一個上午纔算批完一小部分,而清如也在旁邊陪了一個上午,連坐都不曾坐下過。
福臨從無數的奏摺中擡起頭,看到清如正一臉溫柔的注視着他,不由心中一動握住了她的手,頓時柔和的情意在二人中間蔓延。
“累了嗎?”福臨想起清如一直都未曾坐過,腿肯定站得很酸了,他率先打破了這脈脈溫情:“到朕這裡來坐一會兒。”說着他挪了挪身,空出半邊龍椅,竟要讓清如與他一起坐在龍椅上。
清如連連搖手錶示這於禮不合,要是讓別人知道了可不得了,直說了好半天才讓福臨放棄了這個想法,讓她坐在了另一張常喜端上來的椅子上。
在讓人傳膳至御書房裡的時候,外面有人通報。說是貞妃來了,福臨微一擡眉輕哦了一聲後宣她進來了,到了裡面。貞妃先向福臨請安,由於清如的名位在她之後。所以清如也適時的起身子向她微微一福,叫了聲貞妃姐姐,婉轉地聲音裡藏着一絲不爲人知的笑意,她就知道貞妃今日會來,只是恐怕這一趟她要白來了。
“貞妃你怎麼突然來了?”福臨問階下穿了一身真紅刻祥雲旗裝的貞妃。她地手裡還提了一個精巧的盒子。
貞妃微微一笑低了頭道:“臣妾只因聽說皇上這幾天日夜辛勞政務上地事,怕皇上忙的忘了用膳,所以親手做了水晶蒸餃給皇上帶來墊墊肚子,不想宛妃也在,是臣妾冒昧了.手機小說站
“這有什麼冒昧不冒昧的,宛妃在也沒什麼不好的,正好朕傳的膳還沒到,就先吃你地水晶蒸餃吧,咱們三人一塊兒嚐嚐。”隨着福臨的話。常喜自貞妃手中接過盒子,然後取出裡面還冒着熱氣水晶蒸餃擺在桌上。
福臨先走下來拿起筷子夾了一個放在嘴裡,一邊吃一邊點頭。待嚥下後道:“貞妃的手藝真是見長,這次比朕以前在你那裡吃的可進步多了。宛妃你也嚐嚐!”說着把筷子遞給了清如。清如推辭道:“這是貞妃姐姐專門送來給皇上您吃的。臣妾怎麼能吃呢。”不待福臨說話,貞妃先矣了一聲:“宛妃妹妹你說的這是哪裡話。我這做姐姐的哪會那麼小氣,何況不是不知道你在嘛,要是知道你在的話肯定再多做一些來,現在你先將就着吃兩口,否則就是不給姐姐我面子。”
“就是啊,貞妃都這麼說了,宛卿,你要是再不吃那可就不對了。”福臨也如此說着,清如見狀只得接了筷子含笑道:“既然皇上和姐姐都這麼說了,那臣妾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着便挾了一個蒸餃放在嘴裡,一邊吃一邊不停地誇着好,還直要貞妃以後也教教她怎麼做。
此時此刻,兩人姐姐妹妹叫得不亦樂乎,然心中都清楚的很,這一切不過是做給福臨看地,真正的心思兩人都藏在了肚子裡,貞妃在盤算着等會讓清如出醜,清如也在等着看貞妃的笑話。
隨着最後一個水晶蒸餃被福臨吃掉後,他拍着手對貞妃道:“貞妃,這下朕可是真地不用再用膳了,肚子全被你的蒸餃給撐飽了,你也別走了,待會兒和宛妃一起陪朕用膳,你得幫着朕多吃點,否則可就要浪費了。”
“臣妾遵旨!”貞妃含笑應下,此時清如正在用軟巾替福臨拭手,露出帶在手腕上地翡翠手串,貞妃仔細地看了一會兒,清如雖明知貞妃在看自己的手串,但故意裝着沒看見地樣子,只顧替福臨把手拭乾淨了。
“宛妃妹妹,你手上帶的可是皇上在萬壽節上賜給你的翡翠十八子手串?”
清如露出一臉不解的樣子道:“是啊,怎麼了?貞妃姐姐有什麼問題嗎?”福臨也回過頭來看着貞妃,不解她何以有此一問。
貞妃瞧了福臨一眼後,有些遲疑地道:“沒什麼,我只是瞧着有些不像罷了,和皇上以前帶在手裡的樣子不太像,也不知是不是我眼花了。”
福臨失笑道:“怎麼可能不一樣,那是朕親手所賞,難道這宮裡還會有第二串不成?”
“臣妾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瞅着有些奇怪,宛妃你確定沒有帶錯?”貞妃回了福臨的話後,又將目光轉向了清如,然讓她意想不到的是,清如一把摘下手裡的串子放在手心:“姐姐你覺得像這麼特別的手串,妹妹我會帶錯嗎?如果你對這手串有懷疑,大可以讓皇上一鑑真假,反正皇上現在就在這裡,只是我有些不明白,怎得好端端的,你突然說起我這手串來,難道手串還會有假不成?”
“我可沒這麼說,哪有人膽子那麼大敢做假皇上賜的東西,只是小心些總是好的,皇上您說呢?”貞妃笑問福臨。
雖然福臨覺得這手串不可能有問題,但是爲了消貞妃的疑心,他還是從清如手裡拿過了手串,然後走到敝開的窗子旁邊,將手串高高舉起,迎上了當空的太陽,接下來,福臨,清如,貞妃,三人都看到了,在陽光的照耀下,翡翠十八子手串的十八顆翠珠每一顆中都隱隱出現了一隻仰天騰飛的金龍,隱隱約約,並不是很清楚,但卻透出驚人的氣勢。
看到身邊兩個女人吃驚的表情,福臨滿意地道:“看到了嗎,這就是隱藏在翡翠十八子手串中的秘密,當把手串對準陽光時,每一顆翠珠裡面都會出現一隻金龍,至於是如何雕進去的已經無從知曉,而且這種手法也早已失傳,這個秘密,以前只有先皇,朕,還有皇額娘知曉,現在又多了你們兩個,所以說,想要假冒的話,光是做表面自然不難,只是要做出裡面,卻是萬萬不能的!”他的話中透出一絲少有的得意,是啊,能得先皇賞賜如此珍貴的東西,他自是應該驕傲的。
清如在驚訝過後,旋即恢復了正常,再回看貞妃卻依然保持着原有的驚訝不敢置信之色,看到貞妃的表情,清如的嘴角慢慢彎起,劃出一絲微涼的弧度。
貞妃僵在那裡,不是福臨所想的驚訝,驚訝早已過了,她現在的心裡只剩下錯愕,爲什麼會這樣,她的手串不是已經被月凌掉換,拿給自己了嗎?爲什麼現在這隻又會是真的,如果她這只是真的,那自己懷中那隻呢,是假的?這怎麼可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剎那間,貞妃腦海中糾結成一團,理不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由於太過吃驚,她甚至連福臨叫自己也沒發現,直到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茫然地道:“皇上,您叫臣妾?”
福臨輕笑道:“是這個工藝讓你吃驚了嗎,纔會這樣想出了神,不過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宛妃手上這串絕對沒有問題,而且朕也相信宛妃會好好保存的。”
貞妃的面色浮現出少見的慘白,這還是她努力壓抑的結果,迎着福臨的目光,她勉強笑道:“皇上說的是,是臣妾多心了。”
絹帕被她牢牢的攥在手裡,彷彿要生進肉裡去一般,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這串真的還在她這裡,難道說月凌沒有把手串換過來,她是在騙自己?又或者說月凌根本就沒有和宛妃翻臉,她是在矇騙自己?與宛妃一起來設計自己?
不!這不可能,月凌不可能會有這麼重的心機,也不會有這麼好的演技,而且她當初也仔細檢查過手串,確實不是她曾拿給月凌的那串,如此一來,事情的真相就只有一個:宛妃早已經想到手串可能會被調包的危險,所以她事先做了一條假的帶在手上,把真的藏了起來,月凌費力費神換來的依然是假!
對,一定是這樣!宛妃真是太可惡太可恨了!不僅真計劃未得以成功實行,連假計劃也失敗了,辛苦了半天,她居然什麼收穫也沒有,這叫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惱?!
貞妃避過福臨的目光深深看了清如一眼,眼眸深處是無盡的惱恨之意,清如自是感受到她惡毒的目光,然依舊帶着那微涼的笑,這是她在與貞妃的幾度交手中,頭一次完完全全的佔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