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如見狀情知她是誤會了,啞然失笑道“傻妹妹,我怎麼會吃你的醋呢,皇上喜歡誰多一點就喜歡誰多一點,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你我情同姐妹,你能有出頭之日我高興也來不及,哪會吃醋。 我只是奇怪你怎麼會問出這話來?”說到這裡她神色一緊道“是不是貞妃和你說的?”
這下輪到月凌吃驚了“姐姐你怎麼會知道?”這麼一問便等於承認了清如所問的話。
清如低頭不語,左手無名指與小指上的護甲碰在一起,發出一聲脆響,貞妃,她終於開始行動了,挑撥月凌與自己的感情,恐怕這纔是她幫助月凌得寵的原因所在,想利用月凌來牽制她。
清如想了一陣,擡起頭直視着月凌道“月凌,你信不信任姐姐?”
月凌毫不猶豫地點頭道“當然信任,姐姐是月凌在宮裡最信得過的人!”
“那就行了,以後不要再問這種傻問題了!”清如拍着月凌的臉頰,冰涼的翠玉護甲在她臉上悄然劃過。
月凌順從地點着頭,兩人又說了一會兒才散,而此時太陽已經全部落山了,僅餘一絲餘輝似有若無的掛在那裡,清如瞟了子矜一眼漫然道“我們走吧!”說完她領着子矜走出了延禧宮。
乾清宮裡的燈火早早就點了起來,福臨坐在書案後面改着摺子,常喜則隨侍在側,不時擡眼瞅瞅福臨。
也不知過了多久,福臨突然“啪”的一聲扔掉了手裡的硃筆站了起來,一臉的不耐煩。看他那樣是沒心情再改摺子了,趁着還沒到敬事房送牌子來的時間,心中記着事地常喜湊過去悄聲道“皇上。您累了吧?要不要出去走走?”
福臨心中正煩,聽到這話便順口道“好吧。就出去走走!”說着他便站起來走了出去,渾然不管常喜有沒有跟來。
走到外面後,福臨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將混濁的氣與胸中地煩悶一併吐了出來,沒有人會知道。他其實一直在壓抑着自己去見宛卿的心思,是地,他在乎,他真的在乎宛卿在宮外時與宋陵的事,如果換了是另一個妃子,大不了就是打入冷宮或是處死,可是宛卿,他該如何對待,相信她嗎?可是他又該如何放下心中的懷疑!
風吹在身上有些熱。.,天氣熱是正常的,漫然走在硃紅地宮牆間。處處可見重重殿宇,恍然間他竟有幾分不識的感覺。福臨不禁莞爾。他在這紫禁城裡住了二十幾年,怎麼會有不識之感。
正在這時。常喜突然上前幾步道“皇上,您可聽到彈琴之聲,好像是從西六宮那裡傳來的?”
“彈琴?”福臨側耳聽了一下,只聞蟲聲啾啾,哪裡有什麼琴聲,然常喜卻十分肯定的說聽到了,福臨原也沒什麼事,聽得此便率步往西六宮走去了,還真別說,隨着他的步伐,真的是有琴聲入耳,到底是哪個妃子如此雅興,在此彈琴?福臨心裡好奇,這步伐又快了幾分,三彎兩拐,這琴音倒是越來越清晰了,可福臨卻停住不走了,神色頗爲複雜的打量着周圍,這個地方他再清楚不過。
重華宮!宛卿以前住的地方,在她搬到延禧宮之前自己經常過來,而會在這裡彈琴的只有一個人。
見?還是不見?福臨猶豫了起來,腳步幾番欲動但都未跨出,常喜在他後面沒有出聲,不過瞧着神色卻有些緊張。
隔了好久,福臨終於跨出了腳步,瞧着那方向常喜在後面暗自鬆了口氣,因爲他去地方向正是那琴音入耳的方向。
福臨走的很慢,幾乎每走幾步就要停一下,但路畢竟只有那麼點,再慢也有到地時候。
臨淵池邊,他再一次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琴絃在她手下如有了生命一般,每一次音動都帶着一絲震撼,這樣地情景好似以前,那一夜,他也是被她地琴音所吸引過來。
常喜也看到了彈琴之人,正欲過去叫她過來參見福臨時,卻被福臨擡手製止,他的目光一直未離開過那人。
琴,泣然地彈着;人,無聲的站着;一切如靜止一般。
彈琴的人沒有看到身後的人,在彈完琴後仰首望着墨色的天空,今天沒有月亮呢,連星星也看不到幾顆,不知道會不會下雨?
子矜在清如旁邊道“主子,您要回去了嗎?”
“不,我還想再呆一會兒!”清如輕輕說着,目光始終不離夜空,雖不見月,然只要心中有月亦是一樣的呢!
子矜沉默了一會忽而道“小姐,你是不是在想皇上?”
聽到這話,雖隔得有些遠,然福臨依然清楚的看到清如的身子顫了下,而同樣的,他的心亦緊了起來,無聲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清如的臉上逸過一抹苦笑,手指在琴絃上略微一勾,一聲脆音在指下回響“就算是想又如何,皇上不會想,他也不會知道我在想他,這宮裡那麼多的娘娘,皇上也許早就忘了我!”不待子矜說話,她又道“我在等月亮出來,沒有月亮的夜晚總有些不完美。”
她們等了很久,可是這月亮就像和她做對一樣,就是不肯出來,反而是雨倒開始下了起來,本來只是一點點,到後面卻是越來越大,福臨所站的地方還有屋檐可以遮擋,清如那邊卻是什麼可以遮的東西都沒有,然她還是直直的站着,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子矜着急地勸道“小姐,下雨了,快回去吧,不然會着涼的!”
另一邊常喜也同樣着急的對福臨悄聲說着同樣的話,皇上要是着個涼什麼的他可擔待不起,然福臨不動也不說,目光依然停在遠處那個逐漸淋溼的身影。
對於子矜的話清如恍然未聞,頭始終仰起,然既是雨越下越大又怎會有月亮出來,衣服終於全部都溼透了,子矜還在不停地勸着,清如卻突然哭了起來,身子慢慢滑倒,若不是子矜扶着,她便要坐到地上去了,子矜手足無措的扶着她,不知她爲何哭,更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福臨在後面靜靜的看着,幾番欲衝出去,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垂在兩側的手握得死緊,隱隱約約他聽到她似乎在說什麼,極輕聽得不是很清楚,只有一句“皇上”聽得再清晰不過,因爲這兩個字她說的最多。
也不知哭了多久,清如終於在子矜的攙扶下離去了,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看到福臨,而福臨也一直沒出過聲,在清如走後他亦默默的回到了乾清宮,常喜本想先自己回去拿頂傘過來,哪知福臨完全不在意,就這麼淋在雨中,不過這雨並沒有下太久,走在半道上雨就停了。
到了乾清宮,常喜服侍他換下溼衣服時,福臨突然說道“明日一早宣太醫去延禧宮給宛妃瞧瞧,這一淋雨很可能會生病。”
常喜小聲地應下,隨後他又想到件事“皇上,那……是否跟太醫說是您的意思?”
若換了今夜之前福臨一定會說不,然現在他卻揮手道“隨便吧!”雖說是隨便,但其實就是默許了。
常喜再度應下後又道“皇上,您今晚要召哪位娘娘主子侍寢,奴才好去吩咐敬事房準備。”
福臨眉頭一皺,想也不想便語氣生硬地道“不用了,朕今夜要靜一靜,你也下去吧待常喜退出去後,福臨一個人躺在牀上,想了好多事,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去,正在迷糊之際,一陣刺耳的敲鑼聲,還有嘈達的人聲傳到了耳朵裡,將他從睡意朦朧中拉了回來,是誰在外面吵鬧,福臨被吵醒心情極爲不好,朝外大聲喚道“常喜!常喜!”
連着喚了兩聲,常喜才從外面跑進來,一邊跑一邊擦着頭上的汗水。
“外面怎麼了,怎麼這麼吵?”福臨不悅地問道,連個覺都睡不安穩。
常喜“咕咚”一聲跪下後,神色慌張地道“皇上,大事不好,延禧宮走水了!”
“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聽到這話,福臨神經頓時崩了起來,飛快的翻身坐起,一眨不眨地盯着常喜。
“奴才也不知道,只知道剛纔有人來報說延禧宮突然走水,現在已經派人去救火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聽說宛妃娘娘……宛妃娘娘還在裡面!”常喜剛把話說完,就感覺面前一陣勁風颳過,擡頭去看,面前已不見了福臨的身影,他早已跑到了門邊,而此刻的福臨還穿着一身的寢衣。
常喜連忙拿起掛在牀頭的衣服追了出去,等到了延禧宮,果然看到那邊火光滿天,好多人都圍在那裡,另外水龍隊的人早已到了,不停地提來水澆在那火上,所着火的地方並不是延禧宮正殿,而是左側的一間配殿。
小福子和小祿子等幾人已經衝進去了,也不知道情況怎樣,雖不停有水澆入,但偏殿的火還是兇猛異常,絲毫沒有被撲滅的亦像。至於綿意等人則在一邊不停地抹眼淚,每一個人都緊張萬分的看着那間偏殿,因爲他們的主子就在那裡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