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自哀切之際,外面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十幾個人闖了進來,宋府的下人看到揚州的父母官周同知也在裡面,沒敢阻攔,讓他們一路無阻的走了進來,除了闖進來的人以外,還有數十個明刀明槍的捕快衙役將宋府團團圍了起來,搞得人心惶惶,不知這是出了什麼事。
齊伯正自安撫着各位賓客,見他們走了進來,看那架式絕對不是來喝喜酒的,今天真不知是怎麼回事,先是新娘反悔說不能嫁,接着又來了這麼一幫子人,還不知道何事呢!
齊伯迎上去衝周同知拱手笑道:“同知大人今天怎麼有空過來,是來喝咱們少爺和如詩小姐的喜酒的嗎?”齊伯剛一說就知道不對了,因爲周同知和周圍人的臉色都變得很難看,周同知拿着帕子擦頭上的不停冒出來的冷汗,對齊伯的說話搖頭作答。
福臨也聽到了齊伯的話,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快步穿過賓客往喜堂中走去,未等進門,他便看到了那個朝思暮想的身影,至於旁邊那個男子不用想他也知道就是那個什麼宋陵,怎麼處置他以後再說,現在他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那個曼妙的身影上,福臨試探地喚了聲:“宛卿?!”
清如的身子如遭雷擊,僵在了那裡,這一聲宛卿她有多久沒聽到了,現在這聲既熟悉又陌生,同樣亦無時無刻不提醒着她是皇上的妃子,默然回首,花轎中所見的臉再一次出現在眼前,福臨……
靜然相望,卻是無言相對。兩個人沒有任何動作,唯有淚千行,清如已經分不清自己爲什麼要哭。而福臨是因爲激動,兜兜轉轉。他終於又尋到了以爲失去的她,這一次揚州真的是來對了。
激動過後福臨箭步上前不顧有人在場執起清如地手道:“宛卿,你還記不記得朕,朕一直在找你,一直在找。他們說你失憶了,那現在呢?”
迎着他期望的眼神清如不知心中是何樣感受,是重逢的驚喜還是曾記否地悲傷,她緩緩道:“皇上,臣妾已經想起來了,什麼都記起來了,您是皇上,臣妾是您的宛卿!”微側地目看到宋陵在聽到他們的話時身子顫了一下。
聽得她已經恢復了記憶福臨更高興,不停地說着:“那就好!”這三個字。緊接着他的神色又複雜起來,一個勁地望着清如,在清如還未有所反應前他一把將其擁入懷中。緊緊地擁着,彷彿要將她揉碎一般。他沙啞地聲音在清如耳邊響起:“宛卿你知不知道自你失蹤後朕找得你好苦。他們說你死了,朕不信。一直在江寧找,可一直找不到,直到索相說有人在揚州見到你,朕才親自到揚州來,終於看到你了,朕好想你!”福臨的心是堅強亦是脆弱的,他有着他所不能承受地痛!
清如任由他抱着,這個懷抱她記得,熟悉而又溫暖,可是她還是會覺得冷,她想去那個不會有別的女人來分享的懷抱!
不!不可以再想,她是貴嬪,是皇上的妃子,只有紫禁城纔是她真正的歸宿,除此以外,一切都是空,是虛!
宋陵冷然站在那裡,表情彷彿凝固了一般,只有那緊緊握住的雙手泄露了他真正的心思,皇上,那真的是皇上,如詩要跟他走了,以後再也見不到了,他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走,他不甘心!想動,可是看到被攔在外面的齊伯等人一臉焦急地模樣後又生生止了這股衝動!
訴了自己的相思之苦後,福臨終於放開了清如,他這纔有時間打量一旁的宋陵,以及他與清如身上那礙眼至極地新郎新娘服,眼驟然冷了下來並逐漸泛起一陣寒過一陣的殺意:“他是什麼人?爲什麼你們會拜堂?”問着清如,但那眼始終盯着宋陵。
清如心中一凜,知福臨已經動了殺心,趕緊跪下道:“回皇上,這位是臣妾地救命恩人,如非他相救臣妾早已命歸黃泉。臣妾醒來後對以前地事都不記得了,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他……他見着臣妾無家可歸,甚是可憐,便收留了臣妾,這成親也是因爲他可憐臣妾而已,並無其他意思。”清如隻字不提任何情字,只有這樣說才能讓福臨以爲她和宋陵之間並無情感糾纏,也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息了殺宋陵的
清如停了一下見福臨目光連閃,看不出是何意,又續道:“不過幸喜地是臣妾在拜堂之前恢復了記憶,想起來了以前之事,所以沒有釀成大錯。請皇上看在宋先生並非有心犯錯的份上,饒過宋先生!”清如看出福臨這麼久才找到自己,肯定不會現在就責罰自己,如今危險的是宋陵。
宋先生?咋聽這陌生的稱呼,宋陵只覺心如刀割,如詩,你是爲了保全我嗎?然這並不是我想要的,我所要的只是想與你在一起而已!
福臨在清如淚痕未乾的臉上掃過,真如她說的那麼簡單嗎,若只是這樣,爲何這名叫宋陵的男子會用這般仇恨的眼神看着他,福臨越過跪地不起的清如走到宋陵身前,直視道:“是你救了朕的宛卿?”
一句“朕的宛卿”宣誓了清如的所有,宋陵暗自咬牙,接觸到清如哀求的眼神時,牙幾乎要咬碎了,爲了保護無辜的人而活下去嗎?
指甲嵌入肉中的痛讓宋陵清醒了過來,閉目將所有恨與不甘都吞入肚中後,他凝然衝福臨跪下道:“回皇上,是草民救了貴嬪娘娘!”
福臨沿着他的人繞了一圈道:“你可真是夠大膽的,居然連貴嬪娘娘都敢娶啊,這世間只怕你是頭一份吧!”話中隱含森然之意,這禮雖然沒完成,但始終是娶了,什麼理由都不能掩蓋。
“草民有罪,草民當時並不知她是貴嬪娘娘,請皇上責罰!”宋陵深深地低着頭,他不敢擡,因爲他怕自己會忍不住一拳打向皇上。
清如聽到宋陵的幾句回答,微微鬆了口氣,宋陵,活下去,至少這樣我以後在宮裡能不時想想你,想想你過得可好!
聽到他的回答福臨突然笑了起來,親手扶起宋陵道:“不知者不罪,你救了貴嬪娘娘的事朕還沒有謝你呢,很好!很好!”不知爲何聽到這兩個“很好”清如的心顫了一下。
福臨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折回清如身邊將她扶起,柔聲道:“宛卿,你在這裡耽擱的也夠久了,隨朕回去了好嗎?”待見清如側目瞧着宋陵後他立即會意過來:“你放心,宋陵救你有功,朕不會怪罪她的,待朕回京會還會命人賞賜於他,以彰他救你之功!”
得福臨親口許諾,清如終於安心地吁了口氣,溫婉地隨福臨走了出來,從此以後她再不是如詩,這個名字和宋陵一樣只能存在於記憶中。她知道身後的宋陵一直在看着自己,但她只能忍住,死命的忍住不讓自己回頭!
宋陵,好好的保重自己,即使是爲了我,你也要活下去!
宋陵跟在清如的身後亦步亦趨,他知道自己不該跟,不該看皇帝的女人,可是他捨不得,捨不得如詩,所以即使只是再看一眼他也不願錯過。
福臨回頭看了後面的宋陵的一眼,眉頭一皺,這樣的人讓他活着真的好嗎?雖說到目前爲止除了揚州府的官員和他隨身的人外,沒有人知道這一切,可是這個叫宋陵的人明顯就是不甘心他帶走如詩,現在這般恭順不過是迫於無奈而已!
福臨越想越覺得危險,在經過圖海時暗中給了他一個眼色,圖海跟在福臨身邊多年,只憑一個眼神就知道這位皇帝主子想說什麼,他衝福臨微一點頭,示意自己知道。
可惜這個眼神清如沒有看到,否則她一定會阻止,隨着福臨她慢慢走出了宋府,那裡的周同知已經準備好了兩頂轎子。
二人正欲登轎時,異變突起,混在賓客與百姓的人羣中登然殺出四個人來,各舉着長刀向福臨殺來,圖海的反應最快,一邊抽出佩刀,一邊迎上去將福臨護在身後大吼道:“有刺客,快保護皇上和娘娘!”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頓時譁然,剛纔福臨在裡面與清如還有宋陵談事的時候,不相關人被擋在外面,所以他們並沒有聽到談話的內容,更不知道福臨居然是皇帝。皇帝啊!這個天下最高的統治者,許多人終其一輩子也見不到一面,現在居然出現在這裡。
百姓們愣住了,但侍衛和捕快們可沒愣住,他們跟在圖海後面迅速的抽出刀,將福臨和清如團團包圍在裡面,而最外圈的那些人已經與四個刺客刀槍相見了,這四個刺客武功絕對不弱,轉眼間就有幾個武功較差的捕快傷在他們刀下了,而這一來也看出來大內侍衛和一般捕快之間的差別了,那些待衛愣是沒一個受傷的。福臨早在異變發生的時候就將清如攬在了懷裡,戒備着四周,他不要再讓女人爲自己受傷。
因爲保護的人是皇上,若是他有一點差錯,就是把他們全體頭都砍了也不抵萬一,所以這些侍衛捕快們都是拼了命的攻擊着四個刺客,在多寡的巨大差距下,那些刺客很快就不敵了,但讓人奇怪的是那幾個刺客明明見刺殺福臨已經無望了,卻還不肯退下,大有不死不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