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布穆巴貝貝勒過分熱情的在樓下給飛玉小哥兒發賞銀,再瞧瞧口水男看着飛玉又快流口水的樣子,唐果在心裡鬱悶了一下。想起那句了:“他鄉遇故知——仇敵”。雖然她並沒達到人生四大悲的地步,不過就算要遇,遇一下義史、大侄女多好。老看着這些讓人討厭的,多少會影響心情。
往對面皇帝那兒看一眼,無表情,不知在想些什麼。似乎是在傷感,還有憤怒。
感受到唐果的注視,皇帝鬆弛了一下面部肌肉,道:“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古人誠不我欺。”
就是說,那位布穆巴貝勒也是一路貨色?
哦……不會是那個意思吧?
唐果恍然大悟。
現在好男風!
嗯,這些個人長得都不錯。難怪那位討厭官場的賈寶玉能和他們來往呢!
搖搖頭,唐果問:“陛下,還有多久結束啊?要是沒什麼看的,咱們就回吧。”
“怎麼了?果兒不是看得很入迷嗎?因爲外面那些個東西?果兒不用理這個,我沒生氣,只是想起了一些事。”皇帝道,拍拍唐果的手,示意她安坐。又道:“聽下邊兒的人說,後面的變戲法兒挺好看,果兒等着瞧瞧吧。”
想起一些事?唐果回想了一下皇帝的表情,明白了,應該是夢裡的事。拿起皇帝的手同樣拍拍,道:“那就等着看戲法兒吧。活在當下最好。想那麼多做什麼?”
皇帝微笑,是那種很溫暖的笑意,“果兒果然明白的……”
唐果笑嘻嘻的道:“我可不是白做人家情侶的。怎麼也能算是善解人意吧?”
“大概算吧。”
“說得這麼勉強?!好吧,我承認差點兒。”
“呵呵……果兒總能讓我開心。”
一點負面情緒在笑聲中消於無形。
戲法兒變得確實挺好看的。古色古香,跟高科技的完全兩回事,唐果喝彩好幾回。
一散場,皇帝便帶着唐果從後巷離開。
暗夜之中,坐在馬車裡前行,於唐果是新奇的體驗。
望望外面黑暗中的民居、街道,再看看對面的皇帝,唐果又一次感嘆境遇的奇妙。
當年下晚自習一個人回家的時候,也走過夜路的,光顧着防衛了,從未仔細看看夜景。
那時的自己,內心恐懼、表面鎮定,一路煎熬着,只盼早到家。
現在卻是心裡安寧,自在悠閒。
你永遠不知道,命運的河水將會衝你到何處。
心頭浮現這句話,唐果感慨良多,微微一笑。
“果兒感慨什麼呢?”皇帝笑問。
“就是覺得坐在車裡看夜景,很自在。不像以前,晚上出去的話,心裡害怕還強裝無所畏懼。”唐果道。
“以後常常帶果兒出來,果兒可以看個夠。果兒以前在那拉氏那裡,晚上一個人值夜,一定嚇壞了吧?”
“啊?還好啦。多數時候是倒頭就睡。那拉小主沒多少吩咐的。”
“果兒”,皇帝把唐果的雙手握在掌中,溫柔的看着她:“我常常想,若是果兒開始的時候,到景仁宮去,我們便可早幾年見面。那樣,我們就能多在一起幾年了。”皇帝突然又有些傷感。
這個可不一定哦!在景仁宮的話,我不知道能不能自保,說不定會在爭鬥中早早的over呢。景仁宮和那小院可不一樣……再說,你也未必會像現在一樣對我啊?
想是這樣想,唐果看皇帝的表情,沒忍心說出來,笑道:“現在又有什麼晚的?陛下怎麼也多愁善感起來了呢?春恨秋悲,現在是夏天呢!”
皇帝一笑,“什麼愁到了果兒這裡,也消了。”拉了唐果坐在自己身邊,皇帝又道:“多一天是一天。果兒,我……終究大了你二十多歲……我心裡卻總盼望着,一直和你在一起……想不到我愛新覺羅-玄燁會有這樣的想法……”
皇帝今天怪怪的!唉!大概是想起夢裡的事情,留下的後遺症。
“陛下,今日不知明日事,我不信佛,倒是喜歡這句話。或許我們將來永遠在一起呢?到時候,你再想起今天的感傷,可能只會笑一笑,覺得自己當年有點兒傻。呵呵……我經常這樣。”
今日不知明日事,這是俺自我安慰時常用的,如今拿來安慰你了。
“休煩惱,莫悲傷,世間萬物有無常。不錯,濟公是禪宗第五十祖,他說的話總是對的。”皇帝苦笑道,“我今天是作繭自縛了。”
皇帝到底想起夢裡的啥事啦?受了很大刺激的樣子……“休煩惱,莫悲傷,世間萬物有無常,倒是和我以前聽過的一句話意思有相同的地方。嗯……具體的原話忘記了,大概意思是說,人這一輩子,很大一部分的憂慮是不會發生的。‘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會很累的確所以還是那句話,活在當下最好!”唐果斟酌了一下,勸道。
“鬼靈精兒!”
“說起佛,陛下,我想起件事來。”唐果轉移話題,皇帝望過來,“什麼事?”
“今年陛下過生日的時候,有位美人繡了一部佛經給你做禮物,人家繡得那麼好,又上香又供奉的,怎麼沒見你拿出來瞧瞧呢?暴殄天物了吧?”
“小丫頭!偏說這個!今年我過生日,果兒就只煮面給我吃!別的什麼禮物都沒有……連件衣服都沒做!你的生日,我可都是深思熟慮之後才送禮物的!”皇帝翻後賬了。
“人家不大會做……”唐果心虛,當時剛到五臺山,她光顧着到處跑着玩了。“而且你穿的衣服做得都太精良了!上面的花那麼複雜,我不會繡!”
“不會繡還這麼大聲……果兒,我可是第一次看到女紅不好還理直氣壯的人呢!我們果兒就是與衆不同。”皇帝大笑道。
不會就是不會嘛!還有,我可不是故意忘記你生日的,就是沒太記住……笨蛋唐果!轉移話題轉移到哪兒不好?非得說這個!多嘴!唐果低頭,大眼睛偷瞄了兩眼皇帝,模樣倒和二虎委屈的時候相似。
皇帝笑得更歡暢了。忍不住環住唐果,來了個小小的擁抱。
耶!這個動作俺不大習慣!唐果掙扎。
突然間皇帝手一緊,唐果沒來得及表示抗議,只聽外面人喊馬嘶,車廂幾乎側翻,又奇蹟般擺正。唐果坐不住,身體往一邊倒過去,又被甩回來。混亂中,只覺皇帝緊緊護住自己,自己的頭部在他胸前撞了一下,同時“咚”的一聲響,皇帝后背似乎是撞上了車廂。
瞬息之間發生這一系列的事情,唐要有點兒發矇,一穩下來,趕緊去扶皇帝,“陛下!陛下!你沒事吧?”唐果大急,剛纔的聲音很大啊。
“沒事,果兒不用擔心。車廂是處理過的。”皇帝道。
“哦,那快起來。”
“咳咳!果兒,你先從我身上下去,我才起得來。”皇帝低笑道。
轟!
“對不住!對不住!”唐果手忙腳亂的想爬起來,可是,現在這個位置好象是在斜角里,實在起不來。這是啥地方啊?剛纔車上沒有啊!自己的手老是按回到人家身上,唐果急得快冒煙了。
“主子可安好?奴才們請罪。”外面有人說話。
“嗯。無大事。外面怎麼了?”皇帝若無其事的問一句。
唐果更着急,你倒是叫人幫忙啊!
皇帝低低的聲音笑道:“果兒急什麼?”
唐果恨得要給他來個“窮搖”!你不急,我急!
“回主子的話,有人當街縱馬,剛纔差點兒衝撞主子的車架。奴才們護駕不周,請主子降罪!”外面人回稟道。
“知道了。”皇帝雙手枕着頭,一副睡在芳草地、閒看白雲飄的做派,望着唐果微笑。
唐果這個氣!
色狼!佔我便宜!
唐果的眼神即將從羞臊轉爲惱怒,皇帝非常有眼色的道:“果兒莫急,機關在你身後,開啓方法有點兒複雜,果兒過來,讓我來開。”
確定?沒騙我?
唐果懷疑的看皇帝一眼,判斷他的眼神不似作僞,往他身邊靠過去。皇帝一笑,伸手在唐果身後的車廂壁上按了幾下,空間立時寬大起來了。
唐果大感驚奇,爬起來向四周一看,可不就是原來的車廂嗎?
藉着燈光,把皇帝仔細檢查一遍,確認他沒事,往一邊一推。唐果四處研究起來,不理會皇帝了。
皇帝看着唐果的身影微笑,笑了一會兒轉過頭去,問道:“何人縱馬?”
“回主子,已抓住了人,是馬戲班子裡,藝名叫飛玉的。後面還跟着人,是……宗室和勳貴家的子弟,不過沒衝到跟前兒,就都被攔住了。再有,啓稟主子得知,太子、誠郡王、雍郡王、五貝勒和諸皇子也到了附近。”
“他們來做什麼?”
“回主子的話,太子一行是回宮經過此處,誠郡王、雍郡王、五貝勒的府邸在這附近,正打算帶着小皇子們回府。”
“嗯。走吧。”
馬車繼續前行。唐果研究半日,沒發現啥機關,後來想起那燭臺來,便要伸手去拉。
“果兒別動。”皇帝忙叫道。
見唐果停了手,皇帝笑道:“沒緊急情況,還是不啓用的好。果兒……不是要再體會一次吧?”
唐果咬牙,哼!
不過好奇心佔了上風,唐果問道:“陛下,這個怎麼弄的啊?”
“果兒對這個有興趣?那是防備突發情況的,回去畫圖給你看,你一瞧就明白了。就是保護車裡的人不被撞傷,不被外面來的暗箭刺傷。”
厲害!防彈車!(over)</p>
..第一百零二章:紈絝子弟雖然端午節宮外之行發生了N多巧遇和意外,但總體而言,唐果還是非常開心滴!
回了皇宮,跟皇帝告別,唐果自去洗漱睡大覺,一夜酣眠。
皇帝這一天做了N件大事、達到N多目的姑且不說。和小女朋友進展頗爲順利,小女朋友純真可愛又有趣兒,對自己日漸體貼、親近,最讓他心懷喜悅。回到寢宮,前後思索一番,把明兒的事情安排安排,洗漱、上牀。從枕邊的盒子裡翻出小女朋友洗過還回來的那塊帕子,拿在手上翻來覆去的看,不時笑一聲,後來倦了睡着,亦是好夢沉酣,一覺到天亮。
同樣的夜晚,睡不着的人可真不少。誰讓他們運氣糟糕透頂呢,在大街上騎馬得瑟,得瑟到皇帝頭上去了呢?這些人並沒被抓,他們沒衝撞着聖駕。
不過這要看皇帝怎麼認爲。
衆紈絝被一一記了名兒,然後勒令各回各家,聽候處置。
好比人家要宰雞,偏偏不利索的一刀切,反而按着雞,一直拿刀比劃雞脖子。這羣平常不可一世的紈絝子弟,今晚上都成了嗆毛的雞,吱吱喳喳的回家想辦法。
首當其衝的,是那位順承郡王府的五貝勒布穆巴。他一向和伶人、倡優走得近,沒辦法,好這個。
今兒糾合了一幫同好者去看馬戲,主要就是爲了看那馬戲班裡,冰玉霜雪四大臺柱子。
他早就聽說冰玉霜雪四位難得的技藝高超,更難得的是色藝雙全。尤其是飛玉,當真是“此人只得天上有”,萬萬不能錯過。
耳聽不如見面,見面便成孽緣。布穆巴見了飛玉的真人,身上立馬酥了。眼睛盯着人家在馬上的身影,當真是相見恨晚,一見傾心。
給賞錢給得超多不說,還是親自送到人家手上。當然,趁機摸了好幾下人家的手。
那飛玉原本是窮人家的孩子,姓石,叫石文山,今年方纔十五歲。
實在是他家裡太窮,孩子多養不起,父母狠狠心,把這個長得最得人意的兒子賣進了馬戲班。也是萬般無奈的事。
石文山自覺人窮命賤,除了拼命練功、力爭上游沒別的出路。十年過去,功夫不負苦心人,他終於成了班子裡的頭一號。飛玉這個藝名除了表明藝高人美,還暗含着他的姓氏。他一心指望着多得些賞錢,將來給自己贖身,重新做回石文山。誰知來趟京城,遇上這個災星。
布穆巴這種人石文山見得不少了,他素來自有主張,絕對不肯的。班子裡怕沒了搖錢樹,有意加以保護,僥倖平安無事。
布穆巴跟以往的那些人不同,有權有勢不說,班子又在人家的地面上。石文山看事不好,趁着沒散場,偷偷牽出匹馬來,繞到僻靜處,打算先走,找個地方躲躲。哪知道被堵了個正着。
布穆巴撇了他那一羣朋友,自個兒偷跑出來的,幽會心上人這種事哪能集體行動?
他一直在後面偷偷跟着石文山。石文山剛要上馬,這位冷不丁從黑影裡衝過去,在人家身後來了個無尾熊抱樹,差點兒把石文山嚇死。
石文山的脾氣挺傲。受了這個侮辱,頭腦一熱,沒管來的是誰,雙臂一掙,胳膊肘向後一撞,他那胳膊可是練過的,把布穆巴給撞得“哏”一聲,跌落下去。
石文山上馬就跑。
上趕着不是買賣,越得不到越有吸引力。布穆巴更喜歡了,坐在地上這個美!他進過軍營,要不是剛纔姿勢不給力,石文山未必那麼容易掙開。布穆巴沒覺得多疼,反而有點兒“打是親、罵是愛”的感覺。小美人,咱不急,等着,爺慢慢找你去!
本來事情發展到這裡,今兒晚上就告一段落了。誰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布穆巴那羣朋友悄悄在後面跟着他呢!
看是這個結果,這幫人鬨堂大笑,包括那花貝勒口水男在內的幾人半真半假的架秧子起鬨:“布穆巴不行,咱們上吧。把那小美人追回來,誰追到算誰的。”吆喝着吩咐人帶馬。
布穆巴當然不肯拱手相讓。這些人無法無天慣了,京城裡除了皇帝家,原也沒誰比他們更大。當下紛紛上馬,仗着熟悉地形,分路追石文山去了。
石文山跑出去一段,看無人追來,長出一口氣,知道大街上不是縱馬馳騁的地方,拉住馬慢慢的走。
剛有些放心,便聽到後面馬蹄聲響,回頭一看,幾乎魂飛魄散,催馬便跑。
他靠馬術吃飯,甩這幫子人綽綽有餘。吃虧在不大認識路,只好見路就猛跑,好幾次差點兒被人家抄近路堵上。好在天晚,附近幾條街上行人極少,他們這麼鬧也沒出別的亂子。
石文山心裡發急,緊催馬,陰差陽錯,衝到了皇帝車駕附近。外圍的侍衛們要攔住他,他誤以爲侍衛和那羣人是一夥的,又恨他們使用兵刃,發了性左衝右突。他馬上身手超一流,居然毫髮無傷的衝出了包圍圈。隔着段距離,石文山只顧逃走沒見着馬車,衝出重圍之後,恰好對着皇帝的馬車狂奔過去。
發現時已晚了,石文山使出全身力氣拉馬,雖沒全撞上,但是驚到馬,造成了翻車事件。石文山被抓。
那羣紈絝四面包圍過來的時候,無一例外,全被皇帝的外圍侍衛攔住。
石文山不認識侍衛們,紈絝們可認識。別看是外圍,領頭的正是皇帝身邊的心腹、一等侍衛德楞泰。
紈絝們當場麻爪,明白惹下大禍。偷跑是不可能的,如今是他們被四面包圍了。一個一個被記了名,得了解散領之後,垂頭喪氣的各自回家找爹,商量對策。
漏網之魚仍是有的。比如那個花貝勒口水男。
口水男先頭兒追得特起勁兒,誰知在一個拐彎處,眼一瞥,瞥見個女子。這女子站在一家人家的後園裡,旁邊有人打着燈籠。這家有段後牆塌了,外邊人能看得見裡面。
天黑隔得遠,看不清人臉,可口水男看那女子的身材,怎麼瞅,怎麼像夜市上看到的靈秀美人。
口水男策馬往圍牆那兒奔,伸着脖子細瞅。不防這家後園有棵老楊樹,樹枝伸展,他光顧着看美人,不看路,碰巧被伸出來的大楊樹枝擋住。
口水男馬速不慢,人家老楊樹樹枝很粗,於是接下來的事情便順理成章了:口水男被樹枝從馬上撞下來,後背着地。摔得他眼前冒金星,半天爬不起來。
幸好有損友在後面追來,見此情景,大大嘲笑一頓,把他弄起來。饅頭落地狗造化,口水男落馬造化大家,衆損友因禍得福,逃過了“上記名”。
賈寶玉沒被“上記名”。他今兒來,也是爲了一睹冰玉霜雪的風姿。他同樣深深傾慕那位飛玉的鐘靈毓秀,不過賈寶玉從不行唐突佳人之事。他對布穆巴等人的行爲極爲反感,卻不敢怒也不敢言。心裡憐惜飛玉薄命,一步三回頭的回家去了。好好的一場馬戲,看到最後只剩下傷心憂慮。
回頭再說布穆巴。他自知明日絕沒好果子吃,着急忙慌跑去找他爹勒爾錦商量。
勒爾錦並非是現在的順承郡王,他在康熙十九年被消爵,順承郡王爵位由他的兒子襲了。
說起來他也夠鬧心的,從康熙二十一年到現在,襲爵的三個兒子死了兩個,眼下這第三個又病重了。
現任順承郡王充保是勒爾錦第七子,布穆巴的七弟。已病了一段時間,太醫束手無策,熬日子罷了。
兒子再多架不住死的。更何況老來喪子,人生大痛,勒爾錦鬧心巴拉的天天睡不着覺。今兒好不容易睡着了,沒一會兒,就被近侍叫醒了。
“主子,您醒醒吧。五貝勒爺急着見您呢。”
“大半夜的,讓他滾!”
“主子,出大事了!您還是見見五貝勒爺吧。”
勒爾錦聽完兒子的彙報,好懸沒背過氣去。半天喘勻這口氣,指着五兒子說不出話來。
布穆布跪在地上不敢出聲。七弟病重,老爹是主事的,還得靠老爹解決問題呢。
勒爾錦心知不是生氣的時候,頭腦高速運轉,想主意,這事可大可小。尚沒琢磨出個章程,有人帶着哭音兒來報:“主子,郡王薨了!”
五月初六。
天高雲談,陽光明媚,紫外線強度當在強烈一級,不宜出行。
在這樣一個日子裡,久不外出的前順承郡王勒爾錦,捆着自己的五兒子來向皇帝請罪。
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除了向皇帝懺悔,控訴兒子不肖,還悲嘆自己命苦。好兒子都死了,偏偏剩下這麼個東西。
要知道,這個兒子若是不能襲爵,順承郡王的爵位便要落在勒爾錦三哥諾羅布頭上了,關鍵時候出了這事,勒爾錦心裡哪能不急?
皇帝事先已接到順承郡王充保的死訊,當下安慰了勒爾錦一番,命他帶布穆巴回去先處理順承郡王的喪事。不提治罪,不提赦免,亦不提爵位之事。
“上記名”衆人及其親屬,全觀望着,準備見縫插針。這個結果出來,大家看不清楚了,於情來講,理應如此。於法麼,還得再看。
首犯有特殊情況,當不了擋風的牆。“上記名”一衆你看看我,我看看他,肇事的蔫頭耷了及,父兄跟着認倒黴,別拖着了,先請罪吧。(over)</p>
..第一百零三章:鬼魂傳說皇帝對於其他“上記名”者的處理很簡單:
這羣人中大部分是沒進過軍營的,當初的理由都是病弱。
“病弱?看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一個個跑馬跑得多純熟!難道諸卿欺君?”皇帝淡淡的問了句。
衆人立馬磕頭,磕得極有誠意,指天誓日說絕無欺君之事。全賴天恩浩蕩,小子們調養好了。
“既如此,本人先去服兵役,然後派到西伯利亞戍邊五年。進過軍營的,直接去西伯利亞戍邊,也是五年。”
一衆紈絝子弟如何後悔,如何纏着父兄想撤不提。
唐果睡了一大覺起來,看外面又是個大熱天兒,想着下午還要上班,便讓靈芝她們給自己找出幾把扇子來。她這兒的扇子有的是,摺扇、羽扇、絹扇、葵扇……各式各樣的都有。不過因爲有冰盆,唐果用不着,只告訴靈芝她們拿出來給大家用。
昨兒出去的時候,看人家的攤子上扇子不少,唐果想起自己的那些扇子,覺得白放着浪費,看圖看字也好。
一會兒,靈芝給端來一堆扇子。
唐果瞧瞧,各有特色,想了想,決定挑把摺扇,拿到書房去裝一回瀟灑。
正挑着,孫九來報,在夜市上跟着老婆婆去的侍衛回來了。唐果忙惦他正堂見面。
侍衛姓兆佳,先行了禮,交了唐果買的東西,然後報告說,給了賣東西的老婆婆十一兩四吊錢,隨她去了城外王莊。會蛋雕手藝的那位田三娃極願意做這份工,盼着早點開工。還有,聽說田三娃的工作是專門雕蛋殼,老婆婆的女婿王二狗也想算一份,他平時和田三娃學着,也會那樣手藝。
銀子啥的不用唐果出,已有皇帝吩咐人結賬。唐果謝過兆佳侍衛,那人連稱不敢,去了。
唐果尋思一下,她似乎應該想個章程出來。
既然要做蛋雕,就得多找些會這門手藝的人才行。要不,先做出一批,看看市場反響如何?
唐果前世,除了到銀行按月領養父母匯入的生活費和買過幾張彩票之外,從沒和投資沾過邊兒,做生意更是一竅不通。讓她想這些還真是爲難她。而且,這裡的生意要怎麼做,有啥行規、風俗,她一點兒都不明白。
琢磨了一上午,唐果再次確定了一件事——她在這裡基本上屬於廢材。
太鬱悶了!
俺前世讀了十來年書呢!十年寒窗,在這裡啥也做不來!
算了!硬憋是沒用滴!
我只把想法說一下,其它的交給別人做就是。
呵呵……俺做不懂事的董事長吧!總比跟着瞎摻和好得多。等專業人士寫出行動方案來,俺瞧瞧再說。前貢學到的知識也許用得上,給出個建議也好;用不上也沒啥,跟着專業人士現學唄。
自我安慰一番,唐果拿來紙筆給蘇全寫信。先問候蘇全和四隻貓科動物,接着把做蛋雕的想法說了,又加上鵝絨被、鵝絨服。反省了一下自己想一出是一出,附上田三娃的地址,請蘇全和下面辦事的人商量着辦。如果可行,有了章程,給唐果送一份來。若是不行,讓他們速速回信,唐果這裡對田三娃另作安排,總不能涮人家。信寫好了,派人立刻送走。
辦好了這事,記起買來的小玩意,唐果自己拿了兩個蛋雕和兩個小葫蘆,叫來靈芝她們,讓她們拿去自己挑。
女孩子對這些大都很感興趣的,姑娘們謝了唐果,笑嘻嘻的去挑選了。
下午,唐果拎着把扇子去上班。把手裡的摺扇撒開又收攏,很是體驗了幾次風雅人物的感覺。
皇帝來的時候,唐果已體驗夠了,扇子扔一邊,忙着看書。
發覺皇帝來了,唐果站起來行禮。
皇帝笑道:“不是說了不用果兒行禮的嗎?”
“這不是當值時段嘛!”唐果答道。
“算了吧。以後除非在極正式的場合,其它場合果兒都別行禮了,我看着彆扭。”
“好吧。”
“果兒今兒怎麼拿扇子了?這兒太熱?冰不夠用?”
“沒有。這兒挺涼快的。我拿着扇子裝文人來着!這功夫裝得沒趣兒了,就把扇子扔一邊了。”
“呵呵……果兒自己也能玩得高興。”皇帝笑道。
“自得其樂唄。陛下,什麼時候巡幸塞外啊?”唐果問道。
“七月中吧。過了最熱的時候再起程。”
“哦,那就是還得將近兩個月呢。陛下,我想接林家侄女到梨花院落,可不可以?”
“自然可以。”皇帝答道,停了一下,又道:“接進來住一段時間也好。果兒的義兄和侄女如今可是被不少人惦記着。”
“出什麼事了?”唐果很意外。
“沒什麼大事。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唄。別人緊着找他們叔侄攀親、結親呢。”
唐果瞭然。決定下班就派人去林家送信,接大侄女。
唐果這裡忙着接人的時候,還有人正忙着找她呢,自然是那位花貝勒口水男了。
花貝勒口水男是一位有多羅貝勒爵位的黃帶子。穿的花花溜溜的,並不是因爲品位粗俗,人家是喜歡,對花花草草的特感興趣。衣服上、鞋上、被褥上、荷包上……舉凡穿到、用到的東西,必要裝飾上花草不可。這位與賈寶玉有相似之處,嗜好一切美的事物,損友們贈號“衆芳之主”。可惜發展得歪了。
他家有美姬孌童N多,除了娶進來、納進來的,就是買進來、搶進來的。外面還有不少的相好的。即使如此,一旦見到美貌的男女,他仍然是口水流不停,非要勾搭上不可。
口水男這次一到京城,先遇上唐果,後見到賈寶玉,之後再瞧見飛玉,一顆心簡直要跳出胸腔,連呼後悔,沒有早些進京。
昨兒追飛玉落馬,情知自己今晚沒戲,他也不沮喪,來日方長,反正跟前兒有另一個美人在。從地上爬起來,扒着牆頭往裡看,漆黑一片,啥都沒有。
他還比較有理智,知道不能夜裡闖進人家家裡,特意繞道到這家前面,記下地址,打算第二天來拜訪。他那幫損友當看西洋景了,一起跟着胡鬧。
一來二去,他和損友們耽誤了太多時間,便不去找飛玉,一幫人約着,花天酒地去了。
第二天,這幫人才知道昨晚出了大事,追得快的那些人都被髮配西伯利亞戍邊,各自暗自僥倖。又稱讚口水男是福星,起鬨說那美女和他必是前世有緣,助他逃過一劫。不然進京未覲見,先給皇上留個壞印象,多倒黴啊。
口水男想想還真是。不然咋能那麼巧?
損友們因爲“上記名”之事,被家裡嚴厲約束。告誡他們這段時間要夾起尾巴做人,不準到處瞎得瑟惹禍。否則一旦被髮配西伯利亞,沒人能保他們。
可是閒呆着多無聊。到敏感的娛樂場所是不行了,找人誰管得着?大家遂攛掇着口水男去尋美人,正好也讓大家夥兒瞧瞧,啥樣的美女能讓“衆芳之主”如此上心。
口水男一時覲見不了皇帝,閒着無事中,尋花問草是必須滴!頂風作案不敢,找人確實不犯說道。
於是一羣人窮極無聊,跑去那家人家,想要刺探美人的情況。
到了地兒,整條街都很僻靜,古木蔭蔭。這家仍舊是大讓緊閉。陽光下細看,這家的大門和外牆夠破敗的了。估計錢緊,修繕不起,難怪後牆塌了都沒人修呢。
讓下人敲門。敲了半天,叫了半天,無人答言。
不會家裡只剩下女人吧?
再叫門,無人理。
總不能闖進去吧?這點兒道理他們還懂。正發愁呢,一位老人家領着個小孩兒從街口走過來,往隔壁去了。
“哎……老頭兒!過來過來!爺們問你點兒事。”
老人一皺眉,滿人素來注重個人禮節,這幾位年紀輕輕的,咋這麼不會說話?看穿着打扮,貴人家出來的,惹不起,過去吧。老人拉着小孫子過來了。
“幾位有何吩咐?”
“老頭兒,問問你,這家的人呢?怎麼敲半天沒人應門哪?”
“回您的話,這家沒人。”
“胡說!我昨兒還看見後花園子站個美女呢!我見過兩回,咋能說沒人呢!”口水男第一個反駁。
果然不是好人!大男人看人家後園做什麼?看見女子更應該轉頭……今兒還來打聽!說起來,這家兒確實沒人了。這幾個小子不是喝酒喝迷了眼,看花了吧?
“回您的話,他家確實沒人,得有十來年來了吧。他家全家搬到關外去了。房子因爲橫死過人,走之前沒賣出去,一直空着。”
“我說老頭兒,你可別編瞎話。爺昨兒在集市上瞧見他家的人了。一個比仙女兒還仙女兒的姑娘,十六七歲。穿身兒淺粉色衣服,站在那兒那個靈秀……那個……”口水男說得又要流口水了,勉強忍住,一變臉,“老頭兒!你是不是騙爺們呢?”
……“這位爺!那位姑娘身邊還有別人吧?”
“呦!老頭兒,這你也知道?不錯,有個男的,三十來歲的模樣。”
廢話!人家姑娘出門能一個人嗎?要一人還不得讓你搶了?給你點厲害,讓你知道老人家不好惹!
“這位爺,那位男子必是風姿俊秀,儀表不凡吧?”
“算得上。”
“這就是了!必是喜塔拉家的六姑娘和她那未婚夫婿了!他們十年前的端午節死的,就死在這家後園。之後每年端午都出去逛逛,估摸着爺在集市上見的、在後園中看的,都是他倆的魂靈!”老大爺一拍巴掌,說道。
那一羣人後脖子開始冒涼氣。(over)</p>
第一百零四章:小施薄懲口水男勉強鎮定,罵道:“老頭子瞎掰!你說她家姓喜塔拉,那就是滿人了。這條街上住的都是些中下級官員,六姑娘必是要選秀的。我看那小姑娘的模樣,斷沒有落選的道理,哪裡來的未婚夫?”
呸!看人家小姑娘的模樣……“這個您有所不知了。喜塔拉家的六姑娘長得確實仙女兒似地,可惜小時候吃錯了藥,說不了話,殘疾了。這事老街坊都知道。姑娘她爹是做官的。他在的時候,心疼姑娘,一直養在家裡。求親的人不少,不是做繼室,就是做二房,她爹不同意。姑娘到了十八九歲,遇上這個未婚夫。——小夥子也是官宦人家出身,模樣爲人都好。因爲連着守父母之孝,誤了婚事。二十多才提親。不管姑娘能不能說話,只要人品好就行。兩家很快定了親事。誰知小夥子的祖父壞了事,全家跟着沾包,六姑娘的未婚夫被判流刑十年。小夥子不願連累六姑娘,臨行之前,讓人傳信退婚。喜塔拉大人問六姑娘的意思,六姑娘不肯,定要等十年。喜塔拉大人讓人把話帶給六姑娘的未婚夫,對方說,十年之後,定要恢復身份回來。後來喜塔拉大人夫婦先後過世,六姑娘沒了依靠。她哥哥嫂嫂不務正業,家業日漸敗落了。有一天,有個當大官的找上門,說是聽聞六姑娘貌美,不嫌她年紀大,要內她做妾,六姑娘的哥哥們貪圖人家給的錢多,忙不迭答應了,六姑娘死活不同意,可是她一個女孩兒,沒法子。端午節過了,人家就要來領人。未婚夫還得一年多才回來,遠水救不了近火。六姑娘就在端午節當天,在她家後花園裡,拿剪刀扎脖子自盡了。哎喲!可憐好好的一個閨女……死得那個慘呦!”老人說着嘆息了半天。
“可見瞎扯了!喜塔拉家的姑娘死那年得多大年紀了?我看見的那個才十六七歲!”口水男死犟,堅決不承認見鬼。
“唉!您聽我說完就知道了。六姑娘去的時候,我記得有二十六、七歲了。只是人家姑娘長得面嫩。當年六姑娘自盡前幾天,拙荊曾去安慰過六姑娘,回來說過,看着六姑娘還是豆蔻年華的樣子。六姑娘是端午節早上自盡的。就那麼巧,晚上六姑娘未婚夫找上門來了。他那些年吃了多少苦就別提了,好在得了位大人物的賞識,熬出了頭,提前免了罪,得了個小官。歡歡喜喜一路奔波,尋思着來迎娶,中午到的京,一打聽,姑娘死了。他不信,上門一看,真是。六姑娘死後,她嫂子們害怕,不讓停屋裡,屍體就放在後園。六姑娘未婚夫到了後園看着屍體,又問明白咋回事,一口血吐出來,悲憤死了。跟着來的人說,他在戰場上受過重傷,雖然治好了,卻留下暗傷,估計是心情太激動引得內傷發作了。後來,喜塔拉家就搬走了。”
老人偷眼瞧瞧那羣人,一個個都有點兒發傻,心裡“哼”了一聲,嘆道:“好好的一對兒,生生落了個這樣的收成結果。這些年端午節,老街坊裡見過六姑娘和她未婚夫的,常能看着他們出來逛。倆人說着話,恩恩愛愛的,大家夥兒都說,必是倆人在陰間團圓,成了神了。”
口水男聽着,眼前浮現唐果瞪他的情景,那時候心裡麻酥酥的,想着美人生氣都這麼好看,真是風情萬種啊!如今,只覺得這一眼詭異萬千,陰風陣陣。再配上這條街上的大樹濃蔭,越發覺得遍體生涼。
把所有的貴族氣都拿出來,好不容易撐住了,說道:“既然如此,昨晚興許是爺看錯了。你說的不是爺要找的人。”交代了場面話,口水男和衆損友忙忙的離開了。
老人暗笑,事情大部分是真的,魂靈麼……誰見着了?
唉!六姑娘莫怪!借您和您未婚夫婿的英靈,嚇唬嚇唬這些個壞小子,讓他們少幹一件壞事。備不住能救人一命呢!
老人心裡叨咕幾句,領着小孫子回家。
回頭說口水男。一番驚嚇之後,哪還有那麼多花花腸子?他那一幫損友都覺得今日不宜出行,各自散了回家。
口水男在京城有府邸。他回了府邸,坐屋裡喝茶,眼前老有唐果那一瞪飄來飄去。不時穿插着皇帝冷冷的眼神。當時他沒注意,現在仔細想想,把皇帝的眼神也記起來了。
老頭兒說的是真的?
不然夜市上那一男一女咋都讓人覺着冷呢?不會真是鬼吧?
口水男激靈靈打個冷戰,不可能!哪就那麼邪?
不過,我昨晚上確實在那家後園看着人了。提燈籠的是男是女沒看清,旁邊那個肯定是個女子。身形和集市上的人很像啊,再加上重重的一摔,摔得爺疼死了!爺以前可從來沒墜過馬。難道……“貝勒爺……”嬌滴滴一聲喚,嚇得口水男“噌”的彈起來,全身顫抖。仗着膽子轉頭看,通房丫頭小九兒。
“滾滾滾!爺煩着呢!”口水男一反常態,把送上門的美人趕走了。
不管美人啥心情,口水男接着煩,一整天心思恍惚,晚上睡覺連着做噩夢,嚇得醒了好幾回。多少天緩不過勁兒來,口水男慢慢憔悴下去,原來的花袍子穿着都空空蕩蕩,撐不起來了。因此,挺長時間沒去搜刮美人,飛玉啊、賈寶玉啊,全忘了。最後還是請了薩滿驅鬼,方好了。
其實他純屬自己嚇自己。倆保家衛國:活該!當然,他並不知道,真正的驚恐還在後面等着他呢!此是後話。
口水男有一件事說得很對,他在那家的後園裡真的看見人了。當晚,的確有位姑娘住在那裡。口水男落馬,損友們嘲笑他,多大的動靜?人家發現牆外有人,立馬熄了燈籠躲起來,所以,待口水男二次扒牆的時候,啥也沒看到。
這事真得感謝那位老者。不然被口水男發現,姑娘定得遭殃,難保不是另一個六姑娘。
說起來,這位姑娘會在這裡出現,和唐果多少能扯上些關係。
姑娘姓張,閨名金哥,十四歲,宛平縣張大財主的女兒。父母原將她許給太原一從五品守備的兒子,夫家姓吳。吳守備年前卸任,張金哥父母勢利眼,便有悔婚的意思。無奈張金哥不願意,暫時沒悔成。
偏又有順天府尹的小舅子李長富,不知在哪兒偷看到了張金哥,貪圖姑娘美貌,誓要娶到手。李長富派人向張家提親,張家二老一萬上願意,可是吳家婚約尚未解除,不好辦。李長富大包大攬,揚言定要吳家退婚,一定讓張金哥給自己當老婆。他這一宣揚,吳家得了信,惱羞成怒,找上張家,責其一女兩聘,一狀告到宛平縣。
張家找上李長富,李長富又找他姐夫順天府尹幫忙。適逢皇帝剛扔了一批瀆職官員進監獄過年,他姐夫怕出事,再者,實在看不上這個風流成性的小舅子,沒打擾。
李長富只好另想辦法。他和京城外水月庵的尼姑一向交好,把煩惱對老尼姑靜虛說了。靜虛卻道此事甚爲輕巧,只要李長富出得起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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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富纔不出錢呢。被告的是張家,張家又是大財主,自然他們出錢了。和張家一說,張家當即拿了5000兩銀子出來。靜虛老尼姑收了錢,拿出3000兩銀子打算去走賈府王夫人的門路。
因賈府辦秦可卿的喪事,王熙鳳嫌鐵檻寺人多嘈雜,遣人與水月庵說了,住到了那裡。靜虛趁機言道:“我正有一事,要到府裡求太太,先請奶奶一個示下。”
王熙鳳問起何事,她便將此事說了。只說吳家無禮,想請王夫人與賈政說說,去封信與賈府交好的太原指揮同知雲光,讓他跟吳守備打個招呼,了了這個案子。張家願意傾家孝敬。
王熙鳳道:“事倒不大,只是太太再不管這樣的事了。”
靜虛順勢請王熙鳳出面。
王熙鳳隨口推了,說沒那閒工夫。
老尼姑有點失望,道:“雖這麼說,可那張家,已經知道我來求府裡了,如今不管這事,張家不說沒工夫管,不稀罕他的謝禮,倒像是府裡連這點手段也沒有似的。”
若是以往,王熙鳳必被激起性子,應了這事。可是這次,王熙鳳沒搭這個茬。
她想起來秦可卿臨死之前,特意找她過去長談的時候說的話。
秦可卿先是說了些月滿則虧、登高必跌重的話,指出賈府未必能長久富貴。接着話鋒一轉,轉到王熙鳳身上,道:“我自來與嬸子交好,如今將來離別,有幾句真心話說與審子聽聽。嬸子雖強,卻不要忘了,最後終究是男人們做主。嬸子若一味要強好勝,難免與二步失於情好,便有老太太做主,嬸子又能怎樣自處?況且老太太不能靠一生一世的。管家看似風光,到頭來不過是爲他人做嫁衣裳。嬸子可曾想過將來的退路?嬸子,那府裡瞧着富足,卻是不能持久。底下那些賺錢的法子到底上不了檯面。嬸子要是身陷其中,一旦事發,只怕嬸子脫不了干係。到時候,恐怕沒人會替你撐腰。弄不好,一切罪責都得推到你一人身上。嬸子何苦呢?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嬸子只想想大妞兒,還是多行善事,積德爲上..第一百零五章:餘波未息王熙鳳何等聰明之人,秦可卿這番話如醍醐灌頂,她一下子想起很多事。越想越覺得秦可卿說的對,回了家,與平兒私下講論起來,平兒亦深服其言。
兩人又想起黛玉來小住時,講到的登聞鼓一案。當時此案天下皆知,賈府諸人自然知曉。但其中內情,卻不及黛玉瞭解的那樣詳細。
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王熙鳳也不例外。再者,往深了想,鈕鈷祿家族那般風光,家裡同樣有個娘娘,又是滿人大家族,可犯了事終逃不過一死。自己這樣的,又算得了什麼?
王熙鳳思來想去,尤其是想到“爲他人做嫁衣裳”、“多想想大妞”兩句,心中一寒。
很久以前,娘說過的一句話在腦海中出現:養女隨姑。
自己是什麼樣的人,王熙鳳很清楚。娘說養女隨姑,那自己這位姑姑、嬸子婆婆王夫人……王熙鳳啊王熙鳳!如果你這位姑姑當真是老實木訥的木頭,她如何能在此處立足?傻瓜!你沒進來之前,人家是掌家的人呢!能在老太太手下掌家,還讓老太太說不出別的,怎能真是個木頭!?即便現在,你王熙鳳不過是個管事的,掌家的還是人家!
爲何自己進了賈家門之後,很多事姑姑便漸漸不做了?又慢慢推給自己?便是賈璉也多是聽姑姑的話行事。這幾年,壞事都是我做了,得罪人的事也都是我做了。二太太卻得了個菩薩的美名。將來……王熙鳳翻來覆去一夜沒睡,次日起來,命人把將來做起來的高利貸業務忙忙的收了。自己日常行事分外小心,漸次收斂。跟賈璉商量着,找機會把以前做壞事留下的痕跡抹掉。賈璉從小在大家族裡長大,一點就透的主兒,在這件事上夫妻倆達成了一致。
因此,靜虛老尼姑說的事,王熙鳳再不肯插手的。
老尼姑只好再想法子。一時想不出管用的。可要把到手的2000兩銀子再吐出去,她實在不願意。
張家上下花銀子,案子被暫時壓了下來,可也只能拖一拖。畢竟吳守備是卸任官員了,民不與官鬥,時間長了還得張家吃虧。
張家去找李長富,李長富接着催靜虛。
靜虛天天看着銀子鬧心,正沒法子,王夫人找他。讓她給求個靈驗的送子觀音。
靜虛大喜。見了王夫人,先吹噓一頓水月庵的送子觀音有多靈驗,之後尋縫插針,說了張家的事情。她怕王夫人想別的,先前找過王熙鳳之事隻字未提。
王夫人如今是要當菩薩的人了,哪能親自做這個?不過修園子正需要錢,借錢之事又遇上些困難,張家的銀子不拿白不拿。當下說了些張金哥好好的姑娘,若是嫁進崔家,只怕會被那不講理的人家摧殘的話,應許了讓人幫忙給兩家調解。
靜虛歡天喜地的走了。
王夫人隨後下派這個任務給王熙鳳。王熙鳳心中暗暗冷笑,回道:“太太知道的,璉二爺與雲光不熟,統共沒見着幾次面。貿然寫信去只怕人家不給這個面子。以往都是老爺和他往來的多,他又欠老爺的人情,莫不如老爺出面穩妥些。”
王夫人想想也是,賈璉確和雲光不熟。只是找賈政出面?那是不可能滴!
做了那麼多年夫妻,王夫人很瞭解自己的丈夫。
讓賈政摻和這種事,想都不要想!在他面前提一句,只怕會被罵死,更何況,這些年來,夫妻關係日漸疏遠了。自己要再弄這麼一出,更得被冷落了。
王熙鳳沒嫁進來之前,這類事王夫人都是讓周瑞去做。一般的事情,賈府的牌子一亮,關係網裡的好友們自然幫忙,棘手些的,或是拿着賈名帖、或是以賈政的名義寫信、或是求自己的哥哥王子騰,悄悄去做的。這次,也是一樣。當然,張家只給三千兩絕對不行,他家最後拿出三四萬銀子才擺平。王夫人得了兩萬五千兩。吳守備是個御任官員,若想起復,還得靠原來的上司雲光說好話,看他來了信,吳守備思之再三,認爲當官更重要,面子往後靠。當下不顧兒子吳修涵的反對與苦苦哀求,撤狀、退婚。
張金哥那兒早就得到風聲了。得知父母一門心思把自己許給李長富,夫家已退婚,她羞憤交加。想起吳修涵來,更是肝腸寸斷。二人上香的時候見過一次,一見鍾情。如今被棒打鴛鴦,今生再難相見。
嫁給李長富絕無可能!不可能又如何?張金哥越想路越窄,白綾一掛,上吊了。
幸好回鄉下探親的奶孃深夜歸來,救下了她。
張金哥的奶孃李氏,當初在喜塔拉府上做丫頭來着,服侍的正是六姑娘。喜塔拉家老爺去世後,兒子支撐不起家業,開始賣奴僕。李氏便被賣到張家,做了張府管家的繼室。後來張金哥出生,她成了張金哥的奶孃。喜塔拉家的六姑娘死後,李氏特地跑去拜祭過。
她在鄉下,聽從縣裡回來的人說,自家姑娘被退了親,心裡大急。生怕姑娘出事,拼命趕路,大半夜到了張家,終於保住張金哥性命。
原先服侍的小姐便是殉情而死,眼看從小帶到大的張金哥也走上這條路,李氏心裡又酸又苦。死說活說的勸住了。把喜塔拉六姑娘的事說與張金哥聽,勸她暫且忍耐,或許會柳暗花明。
張金哥爲喜塔拉六姑娘悲嘆惋惜之餘,暫息了尋死之心,盼着吳修涵不負此情,倆人想個法子。
李長富下了聘,奶孃終於聯繫上了吳修涵。
聽說張金哥幾乎上了吊,吳修涵心中大慟。既然悔婚沒個活路,兩人就跑吧!
吳修涵武將門裡出身,文武雙全,性子原本偏於大方脫略,不然也不會打聽張金哥上香的時間地點,跑去相會了。如今既然張金哥寧死不嫁那姓李的,只有逃走一途。
可是逃到何處?左思右想,沒個藏身的地方,最後還是奶孃提醒,若是他們不忌諱,便到喜塔拉家的舊宅暫避一時。
張吳兩人仰慕喜塔拉姑娘和未婚夫的情意風骨,並無畏懼之心,遂決定逃去京城。
張金哥對父母說,自己一女二聘,死後恐怕會下地獄,被鋸成兩半,要在嫁人之前到廟裡懺悔。她父母勸之再三,張金哥態度十分堅決,父母若不同意,她死也不嫁。
張家夫婦無法,只得讓她去了。
張金哥在奶孃和管家的幫助下,僞作與吳修涵兩人跳何殉情而死,屍首無蹤。實則二人一起逃走,按照奶孃的指點到了喜塔拉家。
這便是口水男花貝勒後園見鬼的原因了。
自從被皇帝下旨發配到西伯利亞戍邊,諸紈絝剜門盜洞的託人拉關係,指望能不去。太子、諸皇子、諸王、朝中當權派都被求到了。不過這些人精着呢,不十分觸及自己的利益,絕不輕易去觸皇帝的黴頭。只那引起被髮配者的父兄親族上躥下跳,他們不是貴族便是高官,一時間倒也蹦達的熱鬧。
再熱鬧,皇帝不鬆口也白熱鬧。這些人便觀望對順承郡王府的裁決。總不能打蚊子不打老虎吧?
順承郡王的喪事一完,對布穆巴的處置便下來了。皇帝讓他領着那些沒服過兵役的紈絝去軍營,跟他們一起訓練。在一年的時間裡,若是他能帶個好頭,自己各項考覈都達到優等,就回來襲爵。若是辦不到,他就和那些人一樣,服完兩年兵役到西伯利亞戍邊,他家這鐵帽子郡王的爵位易手給他三伯父。
對於進過軍營的人來說,這個任務不太重。不過,對從軍營出來,便把大部分時間用在吃喝玩樂上的布穆巴來說,相當有難度啊!
襲爵,還是發配?當然是襲爵了。沒啥說的,咬牙上吧!不上的話,他爹會先打死他。
把難兄難弟們招集到一處,大家夥兒碰個頭兒,事已至此,認倒黴吧!
布穆巴領着他們去軍營了。
別人沒了指望,哭着喊着跟家裡人告別,反覆磨嘰讓家裡人想法子快點兒撈自己,萬分不願的到西伯利亞戍邊去了。
整個事情發展到這兒,似乎該告一段落的了。誰知,又起了點兒小波瀾。
口水男的損友去探望他,發現這傢伙瘦得皮包骨頭。口水是流不出來了,花貝勒只能勉強叫得,還是那枯萎的乾花。
問了才知道,這位夜夜夢裡見鬼,嚇得睡不着覺。正滿世界找高明的薩滿呢。
晚上睡不着,白天吃不下,還有個不瘦的嗎?
損友們一傳十、十傳百,喜塔拉家後園的鬼魂厲害,成了京城最流行的話題。
謠言就是這樣,越傳越邪乎,生髮出若干版本,中心思想大體是六姑娘的鬼魂最恨花花公子,必要整治了他們的性命才罷。
且不說皇帝又給花貝勒記上一筆,單說即將上任的山西巡撫葛禮。
前任壞了事,下獄了。他被皇帝派去山西。二品大員,一方土皇帝,美!
他和賈赦比較親密,賈赦給他擺了送行宴,席間高談闊論,不知誰說起了這個鬼故事。葛禮聽了“喜塔拉家六姑娘”幾個字,手一顫,酒杯打翻了。勉強終席,被鬼追似的收拾東西,上任去了。在京裡劃拉銀子的事都沒顧得上。
唐果渾然不知,自己夜市上那一瞪,引出這麼多事,更不知將來會有後續發展,她如今忙着和大侄女敘舊呢!
第一百零六章:皇帝表親唐果早在五月初六就派人送信接黛玉,一直到五月十二才把人接來,自然是耽擱在賈府了。
林嶽接了唐果的傳信,第二日便到賈府接人。誰知賈母非要留着多住幾日,說是有多年的老親來賈府做客,論輩分是黛玉的姨姥姥,黛玉應當拜見的。
這個理由很合理,林嶽雖然覺得不大對勁兒,可也沒法反駁,只好應了。
黛玉這位姨姥姥姓史,與賈母是堂姐妹。來頭不小,論起來,皇帝還得叫人家一聲堂舅媽。
她丈夫佟**是漢軍正藍旗人。父母早亡,沒有兄弟姐妹,自幼在伯父佟圖賴家裡養着。佟**比他的堂姐、皇帝的母親孝康皇后小一歲,倆人一起長大。佟**娶親的時候,旗民尚准許通婚,便由伯父佟圖賴做主,娶了一門兩侯的世交史家之女。
本來夫婦和美,小日子過得極爲幸福。誰知好景不長,佟國何戰死沙場,被追贈一等英武侯,佟史氏頂着個侯爵浩命守了寡。
英武侯的爵位由佟史氏兩歲的兒子襲了。
如今佟史氏兒子兒媳亦已病故,佟史氏膝下只有一對龍鳳胎孫子女,年方十三歲,與黛玉同年。
幾年前,佟史氏帶着孫子孫女回老家去祭奠亡者,順便在老家親戚家走動,今年才返回京城。
史太君存了些心思,自己第一時間上門去看望佟史氏不說,還再三的邀請佟史氏到賈府做客。
佟史氏五月初十來的賈府。史太君大排宴席自不必說,特特的把自己的孫子、孫外女連同薛寶釵一起叫來,一一請佟史氏過目。
佟史氏看了自然讚不絕口,尤其對黛玉和薛寶釵誇個不停,分別贈了表禮。
再說林嶽,五月十一到賈府接了黛玉,回林家住了一日,便將黛玉交與宮中來人,送進了暢春園。
唐果與大侄女多日不見,兩人各有話說,自是嘮起來沒完。
唐果聽黛玉說起賈家的事,心下犯起嘀咕:賈母打的什麼主意?
又想起日前聽到的一個名字:王子騰。即將上任的江南總督,之前也是手握重兵的高級武官一名。
這麼看起來,四大家族不是白叫的。賈元春的升位恐怕不止是因爲出賣消息,她這位舅舅的實力纔是主要原因吧?
太複雜了!唐果皺眉。這些事她理不清楚,不過有了這些外在因素,尤其是英武侯夫人、王子騰這類人物出現,黛玉的婚事只怕更爲難辦。
還有義兄林嶽。眼下江南甄家已經透露出與林嶽結親的意思。甄家何許人也?家主甄應嘉現任江南學政,和賈家是老親,甄家賈家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甄家和林嶽結親的人選,是甄應嘉的堂妹。今年二十了。父親生前也是做官的。她因爲給父母守孝耽擱了青春年華。
據說還有賈府的門生傅試,求賈家幫忙做媒,想把她二十三歲的妹妹傅秋芳嫁給林嶽。
除了這兩家,朝中不少漢族官員也在打林嶽、林黛玉的主意,上升期的超級潛力股嘛!
唐果拍拍額頭,義兄啊!大侄女啊!你們還真是叔侄同走桃花運呢!可惜註定走得鬧心!婚姻之路要混進多少利益之爭啊!
和大侄女說了半天話,安頓好大侄女,唐果去上班。
拎着扇子邊走邊想心事,沒注意周遭的情況。突然“怦”一聲,好象就響在跟前兒,唐果嚇一大跳,幾乎反射性的要臥倒,扇子差點兒脫手。咋這麼像槍聲呢?
好在她做了將近一年的高官,努力告訴自己保持鎮定,不能失儀,這才站穩了沒動。
侍衛位各就各位,有人已搜尋了,回報說附近沒什麼可疑的人。唐果點頭,上自己的班去。
坐在皇帝書房裡,唐果有些心神不定,看不進書去。索性不看了,站起來散散步,無意識的來回拋着扇子,心思又飛到賈家去了。
嗖——啪!
扇子扔書架最上面去了。
“真是的!”唐果嘟囔一句,過去拿扇子。
書架挺高,平時都是搬梯子整理。唐果懶得叫人,看看扇柄懸空,跳起來去拿。沒夠着。
再跳,差點兒。
再跳,差更多。
“哎呀!我的彈跳能力下降了?我就不信……我夠不着!”唐果無聊得跟自己較勁,接着跳。
……太累,歇一會兒。
唐果剛想找地方坐坐,腰間一緊,被人攔腰舉起來了。
“啊!放手!誰呀?”唐果回頭一看,皇帝。
可也是,除了他,誰敢呢?
皇帝笑道:“果兒還拿不拿扇子了?”
反正都舉高了,不拿浪費。
唐果拿下扇子,道:“好了,放我下來吧。”
唐果終於站到地上了。
人家沒放手,反而改舉爲抱,圈住了她腰。
唐果臉爆紅。
“放開啦!你不熱啊?”
“我不熱。”身後的人笑道。
“我熱!跳了半天……”唐果又羞又急,這種近距離接觸,她非常適應不良。
皇帝只是笑。
“喂!不準摸我癢癢肉!還有,不要貼着我的耳朵笑!呵呵……好癢!”唐果又氣又笑,身上發燒。
找準時機在皇帝腰間捅了幾下,皇帝忍不住笑出聲,手微微一鬆,還是沒放開。
唐果這功夫鎮靜些了。抱一下而已,沒在大不了的。驚慌失措過後,平心而論,皇帝的擁抱還讓人挺有安全感的。
而且……感受一下背後男朋友的心跳,從快速到勻速,很有意思啊!
嗯!難怪小品上說“這玩意兒誰不需要啊”。擁抱,果然有其存在的合理性與必然性!
笨蛋!唐果你在想什麼啊?
打開扇子扇風,唐果道:“陛下,你打算抱到啥時候啊?如果你不是老在我耳邊呼吸的話,我覺得我會很喜歡你的擁抱。”
皇帝不答話,輕吻唐果的臉。
唐果本來就沒消掉紅色的臉更紅了,心頭小鹿亂撞。想要說話轉移注意力,無奈找不着話題,大腦有停擺的趨向。
哎!打算親多半天啊?!要親也是互相親!不然我多吃虧!
噢……我大概發50度上高燒呢……勉強冷靜,唐果終於找到一話題,問道:“陛下,你受了啥刺激啊?”
“哈哈……”皇帝終於大笑出聲,環着唐果的雙手鬆了不少。唐果趁機想逃,可惜,她跟男朋友無論體力還是智力都不在一個層次上,沒出包圍圈,被人家一攔,又抱回去了。
皇帝笑道:“果兒說話從來這麼有趣兒。”
“一般一般。”
唐果逃亡失敗,懶得再做掙扎,反正男朋友抱功一流,抱就抱吧。不過……唐果抓住皇帝的手,在他手背上捏一把,道:“借光。”
皇帝一愣,唐果拿着他的手,讓他抱鬆點兒,轉過身,笑嘻嘻道:“這樣才公平。”
說着,抱了皇帝的腰,將臉貼在他胸前。呵呵……不錯的感覺啊!
臉也安全了……男朋友親親倒是沒啥,觸電而矣,又不是沒觸過!只是感覺太熱,大熱天的,算了吧。冬天進行這項活動比較適合……皇帝微笑和煦得讓人以爲現在是晴朗春日。輕撫着唐果後背,兩人沉浸到溫情之中。
半日,皇帝喚道:“果兒?”
“嗯?”
“過來的時候嚇着沒有?”
“嚇到?哦,你說那一聲‘怦’啊?是槍聲嗎?我聽着像……太大聲了!當時嚇一跳,現在沒事了。”
“是槍聲,別怕,離得遠着呢。”皇帝摟緊一些,道。
“你不說我都忘了。誰在暢春園放槍啊?”
“沒在暢春園,在園子外面。”皇帝淡淡道。
唐果覺得他好象在生氣,擡頭一看,確實。
“怎麼了?”
“鄂倫岱的一幫子侄輩在園外打鳥,槍走火了。”皇帝道。
鄂倫岱?唐果在頭腦中搜索一番,滿人的名字,沒搜着。她對滿語一竅不通,這些滿大臣的名字也沒用心去記。
“鄂倫岱是誰啊?”
“領侍衛內大臣,佟佳貴妃的堂兄。”
佟佳貴妃的堂兄?那就是你表兄弟兼堂大舅哥?我說,你一共有多少大小舅子、皇親國戚啊?關係怎麼這麼亂啊!
嘿嘿!這下子你又有事幹了!
我這是什麼想法?
唐果自己雷了自己一下,拋開這個,從皇帝懷裡鑽出來,道:“那你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唄!做什麼在這氣自己?”
說着,拉了皇帝的手,到窗邊,按着他坐下,倒了杯茶給他。
皇帝看着她忙活,笑了。接過茶來喝幾口,道:“氣一下而矣。主要是心裡不平。”
“不平?”唐果驚訝。您老人家還不平,這天下還能有“平”的人嗎?
“嗯,明知道很多人會做出不好的事來,可是還要用他們。所以心裡不平。”
“爲什麼啊?既然知道,爲什麼還用?”
“爲了把形勢掌握在我的手裡。”皇帝微嘆:“果兒,我並不是萬能的。”
“神也不是萬能的。陛下保持平常心就好了。”唐果笑道。
皇帝看着她溫柔的笑。
“呵呵……陛下,你就是被這事刺激到了,才亂性的啊?”唐果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皇帝笑罵:“亂講話的小丫頭!什麼亂性啊?”
看唐果賊賊的眼神,皇帝失笑:“我進來的時候,果兒在那跳來跳去的,要多可愛有多可愛……”(第一百零七章:尚方寶劍龍生的龍,鳳選的鳳,皇親國戚裙帶子繩。繩繫着命,命繫着繩……皇帝的親戚忒多,處理起來忒費勁。扔打鳥那羣人去軍營吧?年紀小。這些人在暢春園邊上打鳥,大膽之極,不過並非有意開槍。拿着槍瞎得瑟,得瑟走火的。擱一般人身上,估計能引申出陰謀弒君之罪來,放皇帝他外祖兼岳父家,大事化小了。
皇帝把縱容家人打鳥的鄂倫岱降爲散佚大臣,勒令那幫小子在家木蘭反省,這事就了了。
唐果估計很快皇帝又會把鄂倫岱升上來的,不然他不會“不平”了。
心裡同情一下男朋友,唐果繼續關注林嶽和黛玉。
黛玉這次來,沒帶紫鵑。放她的假,讓她回家和家人商量以後的歸屬。
唐果對這事有些興趣,多問了兩句。
黛玉自金釧之死、寶玉被揍,去賈家的次數少了許多。有時賈家來接,黛玉也會藉故推辭。接兩次,去一次罷了。
紫鵑一直跟着黛玉服侍她。
這次黛玉臨進暢春園之前,單獨叫了紫鵑到跟前,問她以後有何打算。
“打算?自然是跟着姑娘一輩子了。”紫鵑道。
“紫鵑……”黛玉欲言又止,半晌道:“紫鵑,咱們在一處幾年,我拿你當個姐妹。只是……紫鵑,你可想到過將來?”
紫鵑默然。
許久方道:“姑娘……紫鵑只恨自己不是林家的人。我原和襲人鴛鴦是一夥的,老太太把我給了姑娘使喚。這幾年姑娘待我極好,紫鵑一時一記得也離不開姑娘。之前,紫鵑瞧着姑娘和……紫鵑想着,難得的從小一處長大,彼此性情相投。這世間男子三妻四妾尚且人心不足,姑娘將來若是遇到那不成人的,再沒人強勢的孃家幫襯,姑娘如何能活得?還不如與……定下大事,也好終身有靠。再者,紫鵑也可一輩子守在姑娘身邊,不至於棄了本家。”
黛玉微微紅了臉,眼中淚光閃動。
紫鵑接下去道:“自從姑老爺過世,姑娘從揚州回到京城,很多事情都變了。外頭的事情,紫鵑不懂得。不過,林府和賈府大不相同,姑娘住在自己家裡有多舒心,紫鵑看在眼裡,也替姑娘高興。林大人和唐佳淑儀對姑娘真心疼愛,紫鵑是看得出來的。他們都不贊同,想來定是爲姑娘好,看得更明白、更長遠。姑娘切莫辜負他們二位的心意。紫鵑也明白,自己如今,身份有些尷尬了。”說着,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
黛玉見她哭了,心中一酸,拿了帕子給她拭淚,道:“好妹妹,你一心爲我,我是知道的。我只問你,若是我向外祖母要了你一家的奴籍,你可願意?”
紫鵑驚喜的擡起頭來,“姑娘!這……能行嗎?”
黛玉笑道:“我問過二叔,二叔說可行。我可以向老太太去提。只是,你家裡人都願意嗎?你先回去問問吧。這次不用跟着我進園子去了。”
紫鵑激動半日,回家去找父母兄長商量。
唐果聽大侄女說的如此詳細,知她是想讓自己對紫鵑放心。細品紫鵑話中之意,唐果點點頭,這樣最好,是黛玉的造化,也是紫鵑的造化。
看來,大侄女對那賈寶玉開始死心了,爲了金釧的事?還是有別的?
這事不能問。唐果便提起其它話題。
唐果猜得並不多。黛玉對賈寶玉疏遠,的確不止因爲金釧。
金釧的事,僅是一點星火。如今的黛玉,不是書中那個臆想出來、無親無靠、只能把愛情當做精神寄託的病態美代表了。有些事見識過了,當時不一不定期往深了想,一旦對景兒,就意義不同了。
黛玉在林嶽的遊記裡曾看過這麼個事:
齊縣王氏,少寡。家有二子。長子娶李氏,次子娶張氏,二婦皆有婦德。王婆甚悍惡。日責二婦,且使其二子各毆其婦。不從,則泣涕不食,罵子不孝。長子便日毆其妻,乃至遍體鱗傷,其母方纔歡顏。次子心知其母不公,然不便拂其意,乃閉門毆妻,棍棒悉落牆,其妻痛叫而已。李氏生產,王婆抱走長孫,潑冷水於牀,長子不敢發異言,李氏由此患風溼之病,曲腰而行。
張氏將產,二子恐其母復行不仁之事,假託上香,與妻逃歸叔家。產子後,其母上門大罵,復行潑水之事,次子以身障妻。王婆痛毆次子,爲小叔、鄉鄰所阻,乃傳語族中,言次子不孝,趕出家門。
次子淨身出戶,攜妻、子遠走。
后王婆長子歐婦至死。
……黛玉看時不過長吁短嘆,爲那李氏悲傷、不值。
這時往深處想想,一下子想起以前賈寶玉表白時說的話來了,在我心裡,除開老太太、老爺、太太,第四位就是妹妹了……黛玉心一寒。那時覺得寶玉心誠、情重,聯繫金釧的事情,心下不免滴咕:金釧之事,寶玉當場一聲兒不敢出,過後與二舅母一如往日。金釧落得了這樣的下場,別人又能怎樣?若是日後……二舅母如那王婆一般,寶玉他可會護我?可能護得了我?
突然想起送宮花一事,“周瑞家的對我那般無禮,寶玉只在側和稀泥,不爲我發一言。尚要我這個小姐自己與個僕婦一般見識……周瑞家的只是二舅母陪房,寶玉尚且如此,如果二舅母本人……這些年來,二舅母對我……”
她心中越想越寒,又想起小姑姑說的,“男子縱有千般好處,倘若軟弱無能,沒有擔當,要靠躲在家人甚至女子身後過日子,遇事他先跑,那便一文不值”的話來,心中柔腸百結,自己用被子矇頭,壓低聲音哭了一夜。此後對賈寶玉的心漸漸淡了下來。
與賈寶玉之事乃是她近年來的心病,一旦放開懷抱,心頭如恐巨石般的沉重感立時輕了。黛玉有精力對生活、對身邊人的更多的觀察,體會與以往大不相同。到了梨花院落,無閒雜人等打擾,黛玉生活更加閒適。原本好了八九分的病症,眼下已是痊癒了。
唐果見大侄女心胸、見識愈加開闊,暗地裡放下不少心。每日上下班、陪陪大侄女,平靜又自在。
只有一件,男朋友近來動手、動嘴的頻率比較高。唐果曾經建議:親親抱抱這種會發熱的事情,留到冬天去做好不好?
男朋友裝模作樣的考慮半天,曰:他會記得,天氣變冷之後,再多加親親抱抱的次數。保證果兒不會冷。
唐果默。繼續在大夏天裡,每日觸電發熱。
這一日,唐果正在書房整理書籍,皇帝來了。
仍然是嫋嫋悄悄的進來,在唐果身後給她來個擁抱。
“陛下,您這輕功越來越高超了啊。我一點兒都沒聽見聲音。”唐果把收放在書架上,笑道。
“大熱天的果兒弄它做什麼?又沒亂。”皇帝親親唐果的臉,問道。
“就是放得順序不大對,我重新弄了一下。這又不是啥力氣活兒……陛下,我覺得我真有先見之明……”
“什麼?”
“呵呵……讓你把鬍子刮掉唄!你要是有鬍子,打死我也不讓你親!所以,記得每天刮鬍子啊!”唐果奸笑。
“原來果兒讓我刮鬍子是這個意思啊?我領會得太慢了。把那些天的補上。”皇帝說到做到,開始補了。
“亂講!我纔不是那意思!”唐果臉紅紅的。
“果兒,這個給你戴上。”皇帝補得差不多了,拿了一塊兒玉佩給唐果戴在身上。
“是什麼?”唐果拿起來端詳,一匹馬……皇帝的生肖……“這是皇額娘在的時候做的,原是兩塊兒。另一塊兒隨着皇額娘去了,這一塊兒我一直放在寢宮裡,有時候拿出來看看。”皇帝道。
唐果看他有傷感之色,知他是想起母親了。拍拍他手,給了他一個擁抱,表示安慰。
皇帝輕笑,擁她在懷裡,說道:“果兒記得,要一直戴在身上。”
唐果點頭,“嗯。”
皇帝理理唐果的頭髮,道:“果兒這兩日不是要帶侄女去探望安兒嗎?你帶着這個,見到誰都不用行禮了。他們給你見禮,你受着便是。”
噢……可以當尚方寶劍用。
既然跟皇帝男朋友的關係已到了親親抱抱這一步,也沒啥好遮掩的了。唐果對不相干者的看法素來忽略的,當下隨口答應了。
皇帝溫柔的笑:“果兒的性子……”沒說下去,在唐果臉上又親一下,拉着她從書架裡走出去。
十三皇女知黛玉來了,已跑來會過她了。兩人半年不見,一直有書信往來,處得還挺好。
兩個小姑娘拿着老虎和豹子的毛絨玩具,懷念了四隻貓科動物大半天,又交流半年來的生活瑣事。
唐果看她們說得投契,很爲她們高興。請十三皇女常來,也好各自有伴兒。
前幾天,十三皇女病了,說是輕微的心疾。
唐果讓人打聽着,這兩日好多了,可以探視。便打算帶着大侄女去看看人家。
從梨花院落到十三皇女那裡,要走很長一段路,肯定得遇上後宮的人,唐果想起去看鬼節的事,小鬧了下心,太煩了!如今有了這尚方寶劍,倒省事了。
感激男朋友心細周到之餘,想起自己還吃着虧呢,光讓人家親了,還沒親過男朋友。笑嘻嘻靠近男朋友,在他左臉上飛速親了一下,跑了。留男朋友一個人站在原地回味..第一百零八章:再蹚渾水關於是步行,還是乘坐交通工具去探病這個問題,唐果問了大侄女的意思。畢竟有肩輿可以坐。自己這外來的不喜歡,願意步行,黛玉這樣的土著未必情願。
黛玉笑道:“小姑姑,咱們步行就好了。玉兒也好瞧瞧園中的景緻。”
唐果微笑。大侄女怕是知道我不愛坐轎才這麼說的吧?
唐果真不愛坐轎、乘輦,讓人家擡着,她不習慣。除非和皇帝一起,否則無論在宮中還是園內,到哪裡去她都晝步行,皇帝問起,答曰:走走更健康。
上下馬車堅持讓人搬凳子,絕不踩人。皇帝和她出去幾次,看她這樣,之後便自己扶着她上下車。
既然決定了步行,便要找個涼快點兒的時段。
這日吃過晚飯,大概七點多、將近八點的樣子,問知十三皇女那裡方便接待,唐果攜了黛玉,後面跟着人拿了禮物,走着去敏妃的院子。十三皇女如今大部分時間跟自己親孃住在一起,倒是最幸福的皇女了。
眼下正是六月初,天氣炎熱。昨日晚間雖然下了場雨,但一天的太陽曬下來,地上根本找不到雨的痕跡了。好在有風,走在路上並不太熱。
唐果特意在太陽落山之後出行,免了別人給打傘,也希望少碰到些人,不過估計少不了多少。有些人不愛在自己院子裡乘涼,就愛天天往外跑,誰管得了?
和黛玉走走說說,指點園中景緻給她看,一路行來,頗爲愉快。
沿着丁香堤往前走,將到嬪妃集體居住區的時候,人果然多了起來。亭臺各處,有不少出來乘涼的女子在,當然不排除乘涼兼獵豔的人。獵的自然是皇帝那個“豔”了。
爲免來來去去的行禮鬧騰,更不願和這些人虛以委蛇,唐果命人在前面開道,告訴衆人不必過來行禮。
以她原來的品級俸祿,妃以上的才需要行個平禮,妃以下的人,唐果自然有權利要求她們避道。如今戴着那塊兒玉佩,更沒啥顧忌。況且免了她們的禮,已經很給面子了。
別人啥想法唐果不管,輕鬆趕路最重要。
領着大侄女徑直往敏妃那兒去。
不出所料,偏偏有人要出來表演一番。
在心裡翻個白眼,唐果瞧瞧“避道不及”的那位孕婦和她的好姐妹,淡淡說道:“起吧。”
黛玉及隨行衆人少不得行禮見過。劉氏和蘇可休連稱“免禮”,好像受之不起的樣子。
懶得搭理她們,唐果拉了黛玉便走。
兩夥人交匯而過。
劉氏不知怎麼沒站住,“哎喲”一聲,身子向一邊倒去,隨護她的宮女嬤嬤和蘇可休叫的叫,扶的扶,亂成一團。
蘇可休驚慌失措:“姐姐這是怎麼了?姐姐!姐姐!快讓人傳太醫!”
“什麼人這樣大膽!這地上哪來的小珠子?”一個婆子失驚打怪的叫道。
唐果搖頭,“烏爾吉嬤嬤,煩您領幾個人留在這兒。有人查問說明一下情況即可。別的不關咱們的事。”
“是。”
唐果並不停留,直接走人。
看黛玉有些害怕,唐果道:“玉兒不用理會這些……”想想又道:“理會一下也好。將來興許用得上相關知識。”
黛玉臉一紅,“小姑姑,真的沒事?”
唐果微笑道:“放心。我不會有事,別人不一定。”
說着回頭問高嬤嬤:“高嬤嬤,她們這麼大的膽子,憑的是什麼啊?”
這個她真不大懂,這麼蠢的手段咋好意思使出來的呢?連她都看得出……太假了!
高嬤嬤笑道:“回主子的話,人家憑的是劉庶妃腹中的胎兒。皇家看重子嗣,無論如何,這個時候不會動她的。再者,今兒的事不知衝誰去的呢?主子是一方面,想要抹黑您的名聲,拉您趟渾水。肯定還有別人。估計是她們知道了別人的壞心思,先發制人。把主子扯進來,是爲了讓這事鬧得大些,藉着上邊兒的力,敲打那些個心懷不軌的。讓那個‘別人’被罰得更重。或許還有其它的想法,老奴一時想不到那麼多。主子有興致,就讓奴才們打聽打聽,當看個熱鬧;沒興致便罷了。憑她們怎麼折騰,對主子也不會怎麼樣。”
“呵呵……我今兒出來,帶着兩位嬤嬤果然是對的!我就知道,肯定會有事!咱們不用打聽,終究會知道的,省點兒勁兒。大熱天的,多休息,多乘涼。”
高嬤嬤笑道:“是。”
唉!還是不出來的好。
這幫女人……老是拉我下水,可惡!
皇帝弄這麼些女人進來,是不是也爲了沒事看戲啊?惡趣味!
不多時,到了敏妃的院子。
敏妃和十三皇女帶人迎了出來,跟着敏妃的老嬤嬤見到唐果身上的玉佩,臉色一變。她是在宮中呆了幾十年的老人了,急忙在敏妃耳邊說了幾句。
敏妃拉着十三皇女要向唐果行禮。
唐果制止道:“別!敏妃娘娘,我這是戴着當護身符的!此地不是正式場合,咱們還是都免禮吧。不然光行禮就不知得多半天了。我們是來探視的,可不是折騰人的。咱們只當平常人家串門子,聊聊天兒。”
敏妃忍不住笑了:“淑儀說話果然有趣兒!既如此,恭敬不如從命。林姑娘和各位也都免禮吧。”說着便往裡讓。
唐果很喜歡敏妃的大方隨性,笑着和她們一起進屋去了。
既是探視,自然先問病人的情況了。
“好得差不多了。原是我有這個毛病,傳給她了。前些日子安兒有些中暑,引起來的。唉!當年安兒這個小名兒是我取的……她還是傳上了。”敏妃道。
唐果細看敏妃的臉色,確是少些紅潤,看着有點兒蒼白。便和她聊起素日吃藥、看醫之事,讓黛玉和十三皇女自行說話。
氣氛很好。
晚上十點左右,唐果和敏妃談得告一段落了,那邊十三皇女和黛玉仍然談興正濃。主要是十三皇女纏着黛玉,講黛玉去白雲觀遊玩之事。
今年春天,林嶽領黛玉出去玩了好幾回。
林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女孩子行萬里路不大現實,卻不能總是呆在家裡。經常出去走走看看,才能增長見識。他有功夫便帶着侄女出去逛,黛玉因此當真見了許多世面。
十三皇女以前聽黛玉講過,沒聽夠就病了。養病養得悶死了,好不容易抓住黛玉,非要她講完不可。黛玉怕打擾她休息,幾次停下來,都被她磨着接着說了。
唐果聽她們說的高興,見十三皇女豔羨嚮往的表情,心中爲她嘆息了一下。皇家的女兒在這方面實在太不自由了。所謂的有得必有失,得了皇家的錦衣玉食、養尊處優,失了許多平凡人的樂趣。
下次出去玩能不能帶上她呢?不太好吧?
唐果對十三皇女比較有感情。來往的多,再者十三皇女的性子隨了敏妃,只更活潑些,唐果很有好感。還有就是同爲女子的香火之情了。
唐果提醒自己,想着和皇帝提提,女兒最好不要養成井底之蛙,讓他自己決定吧。
黛玉承諾了十三皇女,等她好了,必定把從江南來時,一路的所聽所聞一併講與她聽,方纔脫身。
天色已晚,唐果領人告辭。敏妃母女送到門外,在唐果再三勸說下止了步,看着她們走遠了方纔回屋。
唐果一行在晚風中慢慢走回去,夜深了,暑氣退了些,感覺好多了。
回了梨花院落,已是將近子時了,唐果忙打發黛玉去睡覺。
黛玉道了晚安,告退去了。
唐果見烏爾吉嬤嬤在一邊,笑問道:“|嬤嬤有事要說?”
烏爾吉嬤嬤笑道:“回主子的話,奴婢沒什麼大事要回。原打算明兒主子閒下來再回主子的,主子既問,奴婢說了便是。劉庶妃那兒太醫查過了,無在礙。貴妃娘娘派人查地上的珠子呢。因見奴婢在那裡,貴妃娘娘身邊的海嬤嬤問起,奴婢和她把事情說了一遍,把主子的吩咐一併說了。海嬤嬤回了貴妃娘娘,貴妃娘娘命人傳話,讓奴婢回來,奴婢便回來了。”
唐果點點頭:“辛苦嬤嬤了。夜深了,大家都去休息吧。”
衆人告退,唐果洗漱睡覺不提。
第二日早晨下了場小雨,天晴之後,比較涼爽。唐果估計附近有下大雨的地方,刮涼風了麼。
和大侄女吃了早飯,到梨樹林散步。聊起出門遊玩來,黛玉突然道:“玉兒這些日子想着,女孩子果真不能老是關在家裡。二叔說的真對,多見些世面很要緊的。不然,心胸和情志都容易狹隘。刻薄之人用‘頭髮長見識短’貶低女子,但對於很多足不出戶的女子來說,卻是實情。光看書是不行的。只是,限制女子外出的規矩,只怕是男子定的,說起來對女子何其不公。相比較,玉兒何其有幸。”
嚯!大侄女進步神速啊!知道從根源看問題了。不像《紅樓夢》書裡的那個,看不清形勢,跑去認薛姨媽做乾孃胎,希望得到人家支持,自己能嫁給賈寶玉。
“玉兒很喜歡出去?”
“以前不大喜歡。出去一次前呼後擁,什麼都見識不到。二叔帶玉兒出去那幾回,自在多了,玉兒很喜歡。”
唐果突然想起一事,暗罵自己糊塗,忙問道:“玉兒,你纏足了沒有?”
第一百零八章:再蹚渾水關於是步行,還是乘坐交通工具去探病這個問題,唐果問了大侄女的意思。畢竟有肩輿可以坐。自己這外來的不喜歡,願意步行,黛玉這樣的土著未必情願。
黛玉笑道:“小姑姑,咱們步行就好了。玉兒也好瞧瞧園中的景緻。”
唐果微笑。大侄女怕是知道我不愛坐轎才這麼說的吧?
唐果真不愛坐轎、乘輦,讓人家擡着,她不習慣。除非和皇帝一起,否則無論在宮中還是園內,到哪裡去她都晝步行,皇帝問起,答曰:走走更健康。
上下馬車堅持讓人搬凳子,絕不踩人。皇帝和她出去幾次,看她這樣,之後便自己扶着她上下車。
既然決定了步行,便要找個涼快點兒的時段。
這日吃過晚飯,大概七點多、將近八點的樣子,問知十三皇女那裡方便接待,唐果攜了黛玉,後面跟着人拿了禮物,走着去敏妃的院子。十三皇女如今大部分時間跟自己親孃住在一起,倒是最幸福的皇女了。
眼下正是六月初,天氣炎熱。昨日晚間雖然下了場雨,但一天的太陽曬下來,地上根本找不到雨的痕跡了。好在有風,走在路上並不太熱。
唐果特意在太陽落山之後出行,免了別人給打傘,也希望少碰到些人,不過估計少不了多少。有些人不愛在自己院子裡乘涼,就愛天天往外跑,誰管得了?
和黛玉走走說說,指點園中景緻給她看,一路行來,頗爲愉快。
沿着丁香堤往前走,將到嬪妃集體居住區的時候,人果然多了起來。亭臺各處,有不少出來乘涼的女子在,當然不排除乘涼兼獵豔的人。獵的自然是皇帝那個“豔”了。
爲免來來去去的行禮鬧騰,更不願和這些人虛以委蛇,唐果命人在前面開道,告訴衆人不必過來行禮。
以她原來的品級俸祿,妃以上的才需要行個平禮,妃以下的人,唐果自然有權利要求她們避道。如今戴着那塊兒玉佩,更沒啥顧忌。況且免了她們的禮,已經很給面子了。
別人啥想法唐果不管,輕鬆趕路最重要。
領着大侄女徑直往敏妃那兒去。
不出所料,偏偏有人要出來表演一番。
在心裡翻個白眼,唐果瞧瞧“避道不及”的那位孕婦和她的好姐妹,淡淡說道:“起吧。”
黛玉及隨行衆人少不得行禮見過。劉氏和蘇可休連稱“免禮”,好像受之不起的樣子。
懶得搭理她們,唐果拉了黛玉便走。
兩夥人交匯而過。
劉氏不知怎麼沒站住,“哎喲”一聲,身子向一邊倒去,隨護她的宮女嬤嬤和蘇可休叫的叫,扶的扶,亂成一團。
蘇可休驚慌失措:“姐姐這是怎麼了?姐姐!姐姐!快讓人傳太醫!”
“什麼人這樣大膽!這地上哪來的小珠子?”一個婆子失驚打怪的叫道。
唐果搖頭,“烏爾吉嬤嬤,煩您領幾個人留在這兒。有人查問說明一下情況即可。別的不關咱們的事。”
“是。”
唐果並不停留,直接走人。
看黛玉有些害怕,唐果道:“玉兒不用理會這些……”想想又道:“理會一下也好。將來興許用得上相關知識。”
黛玉臉一紅,“小姑姑,真的沒事?”
唐果微笑道:“放心。我不會有事,別人不一定。”
說着回頭問高嬤嬤:“高嬤嬤,她們這麼大的膽子,憑的是什麼啊?”
這個她真不大懂,這麼蠢的手段咋好意思使出來的呢?連她都看得出……太假了!高嬤嬤笑道:“回主子的話,人家憑的是劉庶妃腹中的胎兒。皇家看重子嗣,無論如何,這個時候不會動她的。再者,今兒的事不知衝誰去的呢?主子是一方面,想要抹黑您的名聲,拉您趟渾水。肯定還有別人。估計是她們知道了別人的壞心思,先發制人。把主子扯進來,是爲了讓這事鬧得大些,藉着上邊兒的力,敲打那些個心懷不軌的。讓那個‘別人’被罰得更重。或許還有其它的想法,老奴一時想不到那麼多。主子有興致,就讓奴才們打聽打聽,當看個熱鬧;沒興致便罷了。憑她們怎麼折騰,對主子也不會怎麼樣。”
“呵呵……我今兒出來,帶着兩位嬤嬤果然是對的!我就知道,肯定會有事!咱們不用打聽,終究會知道的,省點兒勁兒。大熱天的,多休息,多乘涼。”
高嬤嬤笑道:“是。”
唉!還是不出來的好。
這幫女人……老是拉我下水,可惡!
皇帝弄這麼些女人進來,是不是也爲了沒事看戲啊?惡趣味!
不多時,到了敏妃的院子。
敏妃和十三皇女帶人迎了出來,跟着敏妃的老嬤嬤見到唐果身上的玉佩,臉色一變。她是在宮中呆了幾十年的老人了,急忙在敏妃耳邊說了幾句。
敏妃拉着十三皇女要向唐果行禮。
唐果制止道:“別!敏妃娘娘,我這是戴着當護身符的!此地不是正式場合,咱們還是都免禮吧。不然光行禮就不知得多半天了。我們是來探視的,可不是折騰人的。咱們只當平常人家串門子,聊聊天兒。”
敏妃忍不住笑了:“淑儀說話果然有趣兒!既如此,恭敬不如從命。林姑娘和各位也都免禮吧。”說着便往裡讓。
唐果很喜歡敏妃的大方隨性,笑着和她們一起進屋去了。
既是探視,自然先問病人的情況了。
“好得差不多了。原是我有這個毛病,傳給她了。前些日子安兒有些中暑,引起來的。唉!當年安兒這個小名兒是我取的……她還是傳上了。”敏妃道。
唐果細看敏妃的臉色,確是少些紅潤,看着有點兒蒼白。便和她聊起素日吃藥、看醫之事,讓黛玉和十三皇女自行說話。
氣氛很好。
晚上十點左右,唐果和敏妃談得告一段落了,那邊十三皇女和黛玉仍然談興正濃。主要是十三皇女纏着黛玉,講黛玉去白雲觀遊玩之事。
今年春天,林嶽領黛玉出去玩了好幾回。
林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女孩子行萬里路不大現實,卻不能總是呆在家裡。經常出去走走看看,才能增長見識。他有功夫便帶着侄女出去逛,黛玉因此當真見了許多世面。
十三皇女以前聽黛玉講過,沒聽夠就病了。養病養得悶死了,好不容易抓住黛玉,非要她講完不可。黛玉怕打擾她休息,幾次停下來,都被她磨着接着說了。
唐果聽她們說的高興,見十三皇女豔羨嚮往的表情,心中爲她嘆息了一下。皇家的女兒在這方面實在太不自由了。所謂的有得必有失,得了皇家的錦衣玉食、養尊處優,失了許多平凡人的樂趣。
下次出去玩能不能帶上她呢?不太好吧?
唐果對十三皇女比較有感情。來往的多,再者十三皇女的性子隨了敏妃,只更活潑些,唐果很有好感。還有就是同爲女子的香火之情了。
唐果提醒自己,想着和皇帝提提,女兒最好不要養成井底之蛙,讓他自己決定吧。
黛玉承諾了十三皇女,等她好了,必定把從江南來時,一路的所聽所聞一併講與她聽,方纔脫身。
天色已晚,唐果領人告辭。敏妃母女送到門外,在唐果再三勸說下止了步,看着她們走遠了方纔回屋。
唐果一行在晚風中慢慢走回去,夜深了,暑氣退了些,感覺好多了。
回了梨花院落,已是將近子時了,唐果忙打發黛玉去睡覺。
黛玉道了晚安,告退去了。
唐果見烏爾吉嬤嬤在一邊,笑問道:“|嬤嬤有事要說?”
烏爾吉嬤嬤笑道:“回主子的話,奴婢沒什麼大事要回。原打算明兒主子閒下來再回主子的,主子既問,奴婢說了便是。劉庶妃那兒太醫查過了,無在礙。貴妃娘娘派人查地上的珠子呢。因見奴婢在那裡,貴妃娘娘身邊的海嬤嬤問起,奴婢和她把事情說了一遍,把主子的吩咐一併說了。海嬤嬤回了貴妃娘娘,貴妃娘娘命人傳話,讓奴婢回來,奴婢便回來了。”
唐果點點頭:“辛苦嬤嬤了。夜深了,大家都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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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告退,唐果洗漱睡覺不提。
第二日早晨下了場小雨,天晴之後,比較涼爽。唐果估計附近有下大雨的地方,刮涼風了麼。
和大侄女吃了早飯,到梨樹林散步。聊起出門遊玩來,黛玉突然道:“玉兒這些日子想着,女孩子果真不能老是關在家裡。二叔說的真對,多見些世面很要緊的。不然,心胸和情志都容易狹隘。刻薄之人用‘頭髮長見識短’貶低女子,但對於很多足不出戶的女子來說,卻是實情。光看書是不行的。只是,限制女子外出的規矩,只怕是男子定的,說起來對女子何其不公。相比較,玉兒何其有幸。”
嚯!大侄女進步神速啊!知道從根源看問題了。不像《紅樓夢》書裡的那個,看不清形勢,跑去認薛姨媽做乾孃胎,希望得到人家支持,自己能嫁給賈寶玉。
“玉兒很喜歡出去?”
“以前不大喜歡。出去一次前呼後擁,什麼都見識不到。二叔帶玉兒出去那幾回,自在多了,玉兒很喜歡。”
唐果突然想起一事,暗罵自己糊塗,忙問道:“玉兒,你纏足了沒有?”
第一百零九章:想不明白聽唐果問起纏足的是,黛玉害臊了:“小姑姑,玉兒纏過的,娘給纏的。可是纏了以後,玉兒病得更厲害。大夫說,足部經脈穴道甚多,玉兒體弱,纏足之後,血脈不通,怕是要傷及身體根本。爹爹做主,放開了。娘很擔心,爹爹堅持,最後還是沒纏足。外祖母假的女孩,也是到了這一輩纔不纏足。”
唐果拍手:“大哥堅持的太好了。”
還好你沒纏足,不然走那麼遠,不知得費多大勁了。那我可真罪過了。呵呵,你外祖母家的女孩子到這一輩不纏足了,大概爲了入宮吧。
看黛玉臉紅的樣子,唐果笑道:“玉兒見過纏足那些人的腳嗎?”
黛玉搖頭。這個怎麼見啊?女子的腳不能讓外人看的!記得娘睡覺的時候,都穿睡鞋呢。
問明白了這個問題,唐果鬆口氣。憑着前世看的圖片文字資料,給黛玉描述一番纏足的痛苦,畸形不人道,說的小姑娘一陣陣冒冷汗,撫着胸口慶幸。唐果自己心裡揮了把冷汗,幸好“原裝”的包衣奴婢出身。
說完,唐果補充道:“若是玉兒你纏了足,可別想跑那麼多地方去玩了。”
中午唐果睡起來,聽靈芝說烏爾吉麼麼求見。唐果忙讓人請他進來。
烏爾吉麼麼進來,自是爲昨晚那一場戲。唐果說不必打聽,但是眼下,這是似有若無的將糖果轉進去了。
第一百零九章:想不明白聽唐果問起纏足的是,黛玉害臊了:“小姑姑,玉兒纏過的,娘給纏的。可是纏了以後,玉兒病得更厲害。大夫說,足部經脈穴道甚多,玉兒體弱,纏足之後,血脈不通,怕是要傷及身體根本。爹爹做主,放開了。娘很擔心,爹爹堅持,最後還是沒纏足。外祖母假的女孩,也是到了這一輩纔不纏足。”
唐果拍手:“大哥堅持的太好了。”
還好你沒纏足,不然走那麼遠,不知得費多大勁了。那我可真罪過了。呵呵,你外祖母家的女孩子到這一輩不纏足了,大概爲了入宮吧。
看黛玉臉紅的樣子,唐果笑道:“玉兒見過纏足那些人的腳嗎?”
黛玉搖頭。這個怎麼見啊?女子的腳不能讓外人看的!記得娘睡覺的時候,都穿睡鞋呢。
問明白了這個問題,唐果鬆口氣。憑着前世看的圖片文字資料,給黛玉描述一番纏足的痛苦,畸形不人道,說的小姑娘一陣陣冒冷汗,撫着胸口慶幸。唐果自己心裡揮了把冷汗,幸好“原裝”的包衣奴婢出身。
說完,唐果補充道:“若是玉兒你纏了足,可別想跑那麼多地方去玩了。”
中午唐果睡起來,聽靈芝說烏爾吉麼麼求見。唐果忙讓人請他進來。
烏爾吉麼麼進來,自是爲昨晚那一場戲。唐果說不必打聽,但是眼下,這是似有若無的將糖果轉進去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一石多鳥仁孝皇后赫舍里氏,皇太子胤礽的生母,皇帝的結髮妻子。她的家世貴重,本人美麗賢淑,優雅有才華。孝敬長輩,與丈夫相敬如賓,將後宮治理的井井有條。
從太皇太后到皇帝,對這位皇后都很滿意。
這是官方的說法,也代表了絕大部分事實。地下掩蓋了的東西,原本並不重要。
蓋棺定論只要幾句話,可是當事人一生出的心血和努力不知要有多少。
後宮從來與前朝緊密相關。康熙初年的皇帝后宮,形勢本十分複雜,背後有強大家族支撐的不僅僅是皇后一人,鈕鈷祿家,佟家,博爾濟吉特家……握有實權不可忽視的家族,幾乎都有女子在宮中,平衡起來萬分困難。在大體的平衡局面下,爲自己、爲家族取得更多利益,使自己和家族的地位更加穩固,更是難上加難。
仁孝皇后入宮,本是政治操作的結果。“惟以忠心仰報先皇帝大恩”‘康熙初年的四位輔政大臣,誰都沒有遵守在順治靈前發的這個誓言。自己家族的利益永遠是他們最先考慮的,至於對皇家的忠心,僅僅是誓言而已,後來做了皇帝岳家的赫舍里氏家族亦是如此。站在皇家一邊是肯定的,但忠誠度多高得掂量着辦,交換着來。
康熙大婚,目的就是爲了儘早親政。
康熙四年,赫舍里氏成了皇后。可是直到康熙六年,赫舍里氏的祖父索尼,在自己死前三個月,才上書奏請皇帝親政。原因是:“見鰲拜勢力日漲,與蘇克薩哈水火不相容,內心十分害怕。又想到自己年紀已經老了,多病。”
內外交困,強敵環伺。可想而直接,赫舍里氏得到太皇太后和皇帝的肯定有多麼不容易,她的皇后之路走得多麼艱難。
在後宮中拉攏人手、排除異己、是手段是必須的一環。端嬪董氏,原是孝仁皇后一派,但她做了背叛者。
走過了艱難歲月的孝仁皇后最終難產身亡。她難產的原因,公開的說法,是因爲嫡長子承祜夭折而一病不起,雖然因爲皇帝的陪伴很快痊癒,但是自此心情抑鬱,體弱多病,導致生育現任太子的時候難產。
內情絕非如此簡單。體弱是一方面,諸多不利的外部因素更是致命。端嬪的背叛以及因此帶來的打擊是其中的重要原因。
事情到底怎樣,沒誰說得清,畢竟事情已過去二十幾年,主謀死了好幾個。可是偏偏在兩年前,太子無意中知道了部分真相。有誰能容忍害死自己母親的兇手之一在自己眼皮底下晃?更讓人傷心的是,母親是爲了保住自己的命才年輕早逝的。於是太子對端嬪出手了。
大權在握的太子對上一個無寵的嬪,勝負無需多言。太子恨透了這個背叛自己母親的女人,命人對她下了慢性毒藥,讓她長久的痛苦之後才能死。
這事是太子身邊的一個嬤嬤去做的。徐氏,本是赫舍裡皇后身邊的宮女。
昨晚上出了唐果這件事,皇帝已經派人密查,先前雖然發現端嬪中毒,但她身邊來往的人太多。一時沒發現誰下的手。
唐果中毒的事情發作出來,皇帝命人嚴查,徐氏很快暴露,事情一下子複雜了。
徐氏指天發誓,絕沒有對唐果動手。她只是替舊主報仇,對端嬪下毒是她指派張七妹所爲。她下的是宮中秘傳的毒藥,能讓人漸漸虛弱、全身疼痛、精神恍惚,最後孱弱而死。她呈上來的藥粉確實如她所說,內中雖有致幻藥物,卻絕非毒蠅草。
不欲橫生枝節,皇帝直接傳了太子前來,當面問,太子當場請罪,自認指使徐嬤嬤對端嬪下毒,堅決否認謀害唐果。
目前這事下了封口令,暗中繼續追查。
烏爾嬤嬤帶回的消息就是這些。
唐果皺眉,她好像又被人利用了。或者說,她被害的同時被人利用,人家一石多鳥,她是其中一鳥,還客串一把石頭。
張七妹``````````唐果想想那個頭髮不長的小宮女,留頭髮沒多久,應該不會超過十六歲。那麼小就參與到這種事情裡來,這會怕是難逃厄運了。
唐果給了自己一巴掌,白癡!還有功夫想這個!?她既然能對端嬪下毒,就不能對你下毒嗎?宮裡很難說誰是誰的人,雙面間諜乃至於多面間諜到處都是。她現在最可疑了!
會不會是人家對我下毒,先慢慢毒死我,然後皇帝順着這條線查,就會查到太子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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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果猜想了一會兒,太高難度,先睡覺,明天再看吧。擅於查案的人有的是,咱看結果就好。瞎參合只會壞事。
第二日下午,唐果到皇帝書房的時候,皇帝已經坐在那裡翻書了。見唐果來了,笑道:“果兒今兒可落在後面了。
唐果道:“陛下,做什麼來這麼早?你今天不是很忙嗎?中午沒休息嗎?““睡了一會兒,醒得早,就早來了。下午沒什麼事,今天上午廖文傑給果兒診過脈,說是完第一百二十七章:皇家距離唐果忙着整理思路的時候,林黛玉正進行着一場思想鬥爭。
林家這幾日出了好幾件全府轟動的大事。
最大的一件事:大太太的陪房劉氏和她的丈夫鄭春被扭送順天府,罪名是偷竊、背主。
世界上無恥的人有很多種,鄭春和劉氏屬於最無恥的種類之一。
——吃着人家、喝着人家、偷着人家、賣着人家,就這樣,人家還對不起他們,他們背地裡還得罵着人家、貶低着人家、踩着人家,藉此顯示自己更有本事。
劉氏和鄭春是賈府的家生子,後來隨着賈敏嫁到林家。多年來在林家奴僕圈裡,仗着賈敏的勢混得不錯。一家人吃喝不愁,頗有餘財。
他們平時在底下的小動作賈敏和林如海怎會不知?
對於賈敏來說,離鄉外嫁,還是自己人更可靠些。奴才哪有不撈的?她在賈府早看慣了。林如海在鹽政任上已是嘔心瀝血,雖然知道有些家奴不妥,但後宅有夫人管着,他懶得插手,沒那個時間。後來賈敏亡故,林如海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更沒有精力整頓了。
一來二去,縱得這些人真以爲自己有兩下子、是個人物了。
林如海病故,林嶽掌管林家,除了留幾房林家老人兒守着老宅、祖墳之外,其他家奴原封未動。宅子裡的隨林嶽上京,莊子、鋪子裡的留守原位。
鄭春兩口子看這個狀況,更得意了,以爲林嶽不諳家事,林黛玉纔開始管家,好糊弄,於是更加變本加厲,開始對外出賣林府的情報。好在他們接觸到的都不算機密。
劉氏是內院庫房的管事之一。這一日,她又故技重施,偷了對賬上沒有的玉鐲子出來。轉手就由鄭春拿去賣了。
鄭春從當鋪出來這個罵:“他媽的!還清貴人家呢!呸!眼光都不如我!我去買肯定比這強!我就說嘛,這哪像和田玉?還好意思收庫房裡!害老子跑這麼遠來當!就值……”
話未說完,一個大耳光扇過來,打得他眼前發黑冒金星,開口剛要罵,不知啥東西塞進嘴裡,接着被一腳踢倒,捆上了。
這小子定睛一瞧,四個人,爲首的是林府的大管家。林清。
人家根本不聽他廢話,扔上車押回家了。
證據確鑿,劉氏、鄭春兩口子這些年從林家偷出去的東西不但讓他們置了五處房產、一千多畝田地,而且鄭春還包了個揚州瘦馬供養着。
劉氏向黛玉求情,說什麼這是二老爺奪家產的陰謀,擺弄開太太留給姑娘的人,就要姑娘了。如今處置他們兩口子就是爲了打姑娘的臉。
黛玉看着那些證據已經心痛,聽她這樣說更是氣憤,命人將她帶出去,隨二叔處置。自己坐在房裡落淚。
鄭春、劉氏被送順天府之後,幾日之間,林家內部進行了一場大清洗。賈敏陪嫁來的奴僕,除了兩家本分的和黛玉的奶孃王嬤嬤不動之外,全都家產沒收、人轉賣掉了。從他們家裡收上來的錢物,合計起來有將近十萬兩,黛玉心驚不已,因爲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近一年從屬於她的鋪子裡貪得。
這些人可都是母親留下的人啊!
黛玉先是流淚,繼而沉默思索。太多的事情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她覺得迷惘。。
梨花院落。
唐果理不清那些錯綜複雜的關係、明裡暗裡的敵人,想得頭疼,索性不想了。
回過神來發現,上班時間過了。急忙收拾一下,趕往皇帝在澹寧居後殿的書房。如今唐果遲到與否沒人過問,按時上下班是她自己前世帶來的習慣。
下午皇帝沒什麼大事,和兒子們一起研究西學,相關的書籍昨兒都弄好了。唐果到地方的時候,皇帝帶着衆兒子已經學習上了。討論得還挺熱烈。
唐果問了當值的樑九功,知道無事,便去了自己專用的那間屋子。
擺放書架的大屋隔壁,有個書房,中間一道門連着。這書房屬於唐果專用,皇帝不見人的時候,就到那兒和她在一處。別人不經允許是不能進去的。
唐果坐在書房裡看了會兒書,擡頭往外看看,天上的雲彩飛走了,這會兒又是豔陽高照。正遐想着在林蔭下散步的美妙,一陣笑聲傳過來,皇帝在前,太子和諸皇子在後,走出去了,看起來大家談得很高興。
唐果站起來換個位置,仔細看看皇帝的笑容,嗯!是真心在笑!唐果稍微放下心了。估計在場的這些兒子沒幹那件事。
唐果微微笑笑,正要回座看書,皇帝的視線很有默契的飄過來,兩人對望一眼,俱是歡喜一笑。
嘰裡呱啦一陣女子的聲音,唐果順着聲音一瞧,皇女們和那位謙敏郡主前呼後擁的來了。
一陣忙亂行禮問安,兩羣人匯成一羣,看樣子打算一起逛。
不干己事,唐果回去坐下,繼續看書。
誰知聲音不但沒有漸漸遠去,反而越發的大了。
唐果也不理會。過一會兒,樑九功進來回道:“淑儀,陛下請您過去。”
唐果一愣,站起身來,順便往外看了一眼,那一羣人都在,的確像是在等人。
隨着樑九功出來,走到皇帝那兒去,因爲在場人很多,唐果按規矩行禮,剛要開口請安,皇帝已笑道:“免禮吧。”說着拉了唐果起來。
見唐果戴着那奔馬玉佩,太子領着諸皇子、皇女向她行禮問安。
唐果急忙免了。
謙敏郡主看太子尚且施禮,大驚失色之下,有些愣怔。倒是她一個老嬤嬤眼尖,看到了玉佩,急忙上前輕輕按了她一下,趁着衆人請安雜亂,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這位喬嬤嬤是和碩恭愨長公證身邊的舊人,因爲年老不常出來走動。她聽說了謙敏郡主跑去梨花院落的事,已經勸過謙敏郡主,又給她分析利弊。奈何那位鑽了牛角尖,明知道自己被別人當槍使了,仍然對和陳嬌蘭有血緣關係的唐果甚爲厭恨。喬嬤嬤無法,只好自己撐着出來,跟在她身邊。
謙敏郡主確確實實就是遷怒了。陳嬌蘭臨死擺她一道,謙敏郡主找死人報仇沒本事,陳嬌蘭的娘榮養在她婆婆身邊,陳嬌蘭的弟弟西林覺羅家技術性到南邊兒去了,她都夠不着。只有唐果在眼前,生了個和陳嬌蘭不知哪裡像的模樣不說,還搶去了皇帝的寵愛。謙敏郡主覺得皇納克楚不像以前那麼喜愛自己了,她把這笑賬也記在唐果頭上。
謙敏郡主情場上大輸的這一局,讓之前無往不利的她接受不了,心理有些變《態》了。
她身邊,奶孃徐嬤嬤早亡。皇宮裡陪嫁出去的幾個嬤嬤,有兩個不合她心意,發配到莊子上去了。一個因爲勸誡觸怒了她,被趕回家。如今除了喬嬤嬤和另一位蔡嬤嬤老成持重、有見識之外,剩下的幾個嬤嬤都是後來的,年紀較輕,而且有人心術不正,素來隨主子跋扈慣了。蔡嬤嬤失了她的信任,被排擠到邊緣,只有喬嬤嬤的話她還聽幾句。聽喬嬤嬤說那玉佩代表皇帝,她嚇一跳的同時,隨着衆人拜了。
一番禮節過後,皇帝笑對唐果道:“瞧着天兒還好,雖然太陽大,走在陰涼處吹着風也挺好的,果兒隨着走走吧,老是悶在屋子裡也沒意思。”
看皇帝眼中含笑,唐果點頭應下,那就跟着逛唄。
感覺的確不錯。
落後一些,唐果走在皇帝身邊,後面跟着皇女們。另一邊是太子和皇子們。同樣的看似接近,實則先後分明。
唐果感嘆皇家人的謹慎。
唉!我自己這不也一樣謹慎?就是那位囂張郡主,不也是不敢逾越一步?
皇家的距離啊!
因爲唐果在,大家說的都是漢語。
他們從西洋學術說到詩詞歌賦,天文地理,南北的風情。
皇帝偶爾說兩句,點評一下,唐果並不插言,沉默跟隨而已。
說來說去,說到園中的花草,因爲提起貢品裡的草編,皇女們讚歎說草編工匠們手巧。四皇子告訴她們,人家用這個養家餬口的,小傢伙們感慨了一番。
謙敏郡主忽然說道:“唐佳淑儀編的那手鍊兒可真精緻,瞧着就讓人喜歡,比那些匠人們弄得漂亮多了。我想看都不給看,收進荷包裡了,想必是我一個人的面子不夠。如今人多,您拿出來大家賞鑑賞鑑吧!也讓我們姐妹見識見識。”
所謂一鳥發聲、百鳥啞音就是這個效果,場面立馬安靜。
唐果雖然不善於宮鬥,也聽得出她不但告刁狀、拿皇子皇女們壓人,還貶低了自己。——這個時代,士農工商,工匠們地位很低的。唐果本人不認爲工匠有啥低人一等,可是那人言語中隱含的心機讓人噁心。想想她那無聊的遷怒,唐果也生氣了。
唐果算活着的年頭能算到二十三週歲,和這位郡主倒是一樣的年齡,實際上倆人都沒那麼成熟。
當下心思一轉,道:“我是沒什麼異議的。不過那原本不是我的東西,我沒權力處置,郡主問它的主人肯不肯吧。”
皇帝幾乎笑出聲,唐果斜他一眼,像背後有眼睛看到一樣,皇帝立刻忍住,眼中的笑意像是要溢出來似地。
“它的主人?哪一位啊?”氣氛不大對勁兒,可惜剛纔沒忍住,如今話已出口,謙敏郡主只好硬着頭皮上了。
“陛下。”
……“淑儀真會說笑話,皇納克楚從來不戴手鍊的。”謙敏郡主笑道。
唐果不答話。
戴不戴是你舅舅的事,與我無關第一百三十一章:再見虎豹“果兒,坐好。”皇帝低聲提醒道。
啊?好!
調整一下坐姿,唐果有個發現,這個姿勢很曖昧哦!背靠男朋友前胸,被人家圈在兩臂之間。
賊眉鼠眼看看四周,周圍只有皇帝的隨行侍衛和太監。誰也沒向這邊看。個個裝雕像,要麼目光下垂,要麼平視前方。
唐果平復一下心跳,小聲問道:“陛下,現在太陽剛下山,還算是白天,大庭廣衆,咱們這姿勢不大好吧?”
“確實有點兒。”皇帝低笑道,“不過總比你出危險好得多。咱們得走快些,要去的地方也不大安靜,要是你自己騎一匹馬,我可不放心。一時躥出個什麼,你拉不住馬怎麼辦。”說着雙腿一夾馬腹,低喝一聲,馬已經跑起來了。
自己騎馬,人家給牽馬;跟男朋友同乘一馬,哪個更舒服?
當然是後者。
兩年前,唐果歷險歸來,兩輩子第一次騎馬,只覺得一點兒也沒有想象中那樣有趣兒,很累。
如今坐在男朋友懷前,有男朋友控馬,唐果徹底感受到了馳騁曠野的豪爽和浪漫。看着兩側景物不住的後退,唐果很是心懷歡悅。
皇帝見她笑嘻嘻的東張西望,一副好奇、開心的樣子,心裡愉悅。微微加力,馬跑得更快了。
寶馬良駒果然不同凡響,唐果覺得沒多大一會兒,到地方了。
瞧瞧周圍,似乎是在原始森林的邊上。
“那邊是一個小圍場,今年不在這附近狩獵。”皇帝指指前面,說道。
他翻身下馬,又把唐果接下去。有人過來牽走馬,皇帝拉着唐果道:“跟我來。”
從馬背飛馳到腳踏實地,落差不小。唐果暈乎乎的,有點辨不清方向。暮雲籠罩四野,她找不着啥參照物,跟着男朋友走就是了。
沒走多遠,唐果聽到一聲低嘯,心中大震。
“二虎!”唐果順着聲音仔細看,可不是隻老虎飛奔過來了?後面跟着一串。再往後,還有人往這邊跑。
這麼一會功夫,二虎到了跟前兒。
它高興壞了!對着唐果就撲過來了,差點兒把唐果撲倒。好在皇帝在一邊扶着,二虎也沒使太大勁兒。
不過二虎這幾個月長得更大、更壯了,自身體重就夠唐果嗆,跟小時候趴唐果懷裡是兩回事。
“二虎!你來了啊!”唐果蹲在地上,摟着二虎,心中百感交集。二虎的大腦袋拱來拱去,這通兒撒嬌!
大虎、開心、歡喜隨後就到了,圍着唐果又叫又蹭,這個親熱!
唐果細看看這四個傢伙,都長大、變壯了。原本唐果以爲長時間不見,會和她生疏呢,現在看來,一點兒都沒有。
不大符合生物學常識啊……去!誰管那些!
幾個傢伙來了就好!
聯絡了半天感情,唐果想起來往周圍看看,對面的那不是蘇全嗎?
“蘇全!你在這裡太好了!”唐果更開心了。
蘇全過來給皇帝和唐果行禮,笑道:“回淑儀的話,是陛下命人去接的奴才和大虎它們,說是要給淑儀一個驚喜,也是昨兒纔到這兒的。”
唐果笑道:“你們如今住在哪裡啊?”
蘇全道:“奴才和照管這個小圍場的人在一處,大虎它們也是,淑儀放心吧。”
唐果回頭看皇帝:“好大一個驚喜啊!謝謝陛下。”皇帝笑道:“咱們要在這裡停留好些日子呢。果兒跟他們聚聚。若是捨不得,便將大虎它們帶回去,無妨的。”
“算了。看它們的樣子,還是在山上過得自在,長得多快!我在這裡見見就好了。”
唐果摸摸開心的頭,歡喜跑過來蹭她的手,唐果接着摸它。大虎、二虎圍着她和皇帝轉圈,十分依戀。
過一會兒,天色更晚了,唐果想想,還是先回吧。明兒再來。
“陛下,咱們回吧。”唐果道。
“也好,明兒我抽不出功夫,讓他們護送你過來。這裡離營地不算太遠。”皇帝道。
唐果點頭。俯身拍拍四個傢伙的頭,“乖乖在這裡,不要到處亂跑。明天我再來看你們。”
四隻貓科動物不知聽懂了沒有,很乖順的坐在地上看着唐果。
唐果又和蘇全說了幾句,轉身跟皇帝走了。
二虎幾個低低的叫了幾聲,跟在後面。
唐果心一熱,又停下來安慰幾句,蘇全也過來安撫它們幾個,一直到唐果上馬,幾個傢伙還跟在一邊。
喜樂撒開蹄子奔跑起來,二虎它們跟着跑出一段路,被蘇全哄回去了。
唐果心裡有些難受,回想起大虎它們健康活潑的樣子,又把這些難受壓下去了。
草原的夜晚很美。滿天星辰,夜空十分明淨。
唐果往後靠靠,貼近男朋友一些。
“冷了?”皇帝問道,馬速放慢了不少。
“沒有,出來時穿得不少。就是離你更近點兒。陛下,你仔細欣賞過夜空沒有?”
“出去打仗的時候,看過幾次。也曾經感慨過的。”皇帝低嘆。
“嗯。”唐果應一聲,頭靠在皇帝的肩頸部位,不出聲了。
喜樂走得更慢了,微涼的夜風中,二人一馬似要融進無邊的夜色一般。
皇帝首先要在木蘭圍場檢驗八旗兵士的訓練成果。前年去服兵役的七皇子也在受考覈之列。此次檢驗通過的,就算是合格,可以光榮退伍,進行下一步了。
皇帝到之前,準備工作已經做好,明日便是考覈之期。唐果不願佔用皇帝太多時間,回到營地時尚不到九點,唐果和皇帝告別,叮囑他早些體格上,明天才能精神頭兒十足。皇帝含笑應了,看唐果走遠,聽話的回帳就寢不提。
唐果回到自己帳中。帳子裡挺熱鬧。十三皇女和舒舒覺羅?霜兒都在,正商量着明兒出去玩呢。看唐果回來,各自問安行禮,十三皇女便問唐果,打算去哪裡玩。
唐果便把明天去看大虎幾個的事說了。
十三皇女也要跟着去。
她一直非常想念大虎、二虎它們,在心裡愧疚了很長時間,認爲是自己不謹慎,才弄出的事,害大虎它們被送走。
唐果琢磨了一下,二虎幾個所在的圍場裡,全是些狐狸、鹿啥的,且是生長期的,都不大。附近基本沒有大型野獸,有侍衛跟着,應該沒問題。
“十三皇女要去,得先取得敏妃娘娘同意纔好。”唐果道。
“好。我這就回去和額孃胎說。一會兒讓人來回您。”十三皇女說走就走,跑回去找她娘了。
黛玉幾個眼巴巴看着唐果,小美人的臉上都寫了“想去”兩個大字。唐果抵擋不住,便讓舒舒覺羅?霜兒回去徵求家裡大人意見。舒舒覺羅?霜兒此次能夠隨行,名義上是因爲她父親,實際上是借了她表姨的力。莊親王福晉察哈爾博爾濟吉特氏,與霜兒的母親是姑表姐妹。察哈爾博濟吉特氏一輩子沒孩子,素來喜歡霜兒。這次出行,原本沒有霜兒的名額,倒是她表姨說了幾句話,霜兒才能跟着出來玩的。她表姨一直把她帶在身邊。不然無緣無故的,一個臣下之女,她也不好在皇家營地裡來往的。
聽唐果鬆口,霜兒也忙忙的去了。
不多時兩處回報,都去。
唐果笑笑,去就去吧。
也難怪,明天男人們有的是事要做,女子想找個樂子就難了。雖說女子可以找個地方打獵,不過那得大事完了之後。近幾日是不行的。
第二日,秋高氣爽。
唐果領了她們四個,帶着皇帝加派的侍衛,去大虎它們待的圍場。
霜兒會騎馬,不願坐在車裡憋屈,便自己騎馬走在一邊。
十三皇女是初學者,騎不大好,爲免出意外,再給唐果惹麻煩,只好和大家一起坐車。
一行人也算是輕車簡從,走了得有一個多小時,纔到地方,跟唐果前一天晚上來的速度真是不能相比。
唐果尚在感慨寶馬和香車的不同,湘雲已和霜兒計較着學騎馬的事情了。
唐果看向黛玉,林姑娘眼裡也流露出嚮往。唐果暗自點頭,學學也好,增加些室外活動,對身體有好處。據說古代女子難產多發,死亡率高,很大一個原因就是運動太少。咳咳,想得太遠了。
大虎、二虎、開心、歡喜幾個早跑過來了。除了霜兒和湘雲,其餘三人,唐果、黛玉和十三皇女,跟它們幾個都是老相識。
雖說有日子不見,但四隻貓科動物記得很清楚,跟唐果最親熱,順便也跟黛玉、十三皇女打了招呼。兩人過去摸摸它們,它們便給些迴應,二人歡喜不已。
湘雲開始很有些害怕,看霜兒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慢慢平靜下來,好奇的問她:“你一點兒不怕?”
“我以前和哥哥們出去打過獵,也抓過小狼來養。後來放了。它們是野獸不假,可是真做了朋友,比有些人可靠多了!別怕,它們這樣的,不會隨便傷人的。”
聽霜兒這樣說,唐果立即對她刮目相看。見她二人站在一邊,便領了二虎過來跟她倆認識。一番廝見,二虎很給面子,她倆伸手摸摸毛啥的,二虎表示可以接受。
蘇全站在旁邊的樹下,唐果自己過去和他說話。既是在外面,蘇全仍舊行禮見過了,兩人方纔聊起來。
兩人剛說沒幾句,侍衛來報:“啓稟淑儀,有隊人馬過來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桃花朵朵唐果一行人所在的地方,是小圍場外的一片草地。草地上有株大樹,大家在樹下正好避開陽光。
草原上沒有路,寬廣遼闊,走在何處都可以,所以他們算不上擋路。那羣騎馬的人卻偏偏向着這裡來的。
看他們向這邊來,大家聚攏一點兒,侍衛們也加強了防衛。
那夥人尚未到跟前,已被侍衛攔阻。交涉幾句,那些人下馬,遠遠的行禮,各自牽着馬繞開走了。
唐果掃了幾眼,看到一熟人。
爲首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唐果不認識,女的正是兩年前,意欲掌摑唐果,結果被小蟲子中途攔截,手掌劇痛三日的那位“烏雲”公主,科爾沁達爾罕親王的侄女,烏雲琪琪格。因爲她也往這邊兒看,唐果正好看到她的臉。
這位來做什麼?唐果疑惑了一下。
侍衛首領來回唐果:這些人是隨科爾沁達爾罕親王來的。達爾罕親王先到,他們路上耽擱了。本打算在這裡休息一下,如今知道貴人在此,便自行離去了。
唐果點頭,侍衛退下。
哦……“烏雲”公主不會是對七皇子尚未死心吧?今兒可是七皇子兩年以來,第一回在軍營以外的地方亮相呢。
不過即便如此,考覈未完,她也見不到七皇子人的。考覈期間,閒雜人等一律不得靠近,只有皇帝指定的人士方可在場。
烏雲琪琪格運氣好的話,晚上興許能見到七皇子。呵呵,這位公主越長越漂亮呢!
唐果心裡八卦一會兒,接着和蘇全說話去了。一邊給蹭到身邊、用大腦袋輕輕撞她腿的二虎梳毛。
唐果問起別後情形,蘇全說一切都好。
他現今得了自由,大開了眼界,跟着人家學本事,自覺比以前進益許多,再過兩三年,他估計自己能獨擋一面。唐果爲他高興叫好,蘇全笑得十分暢快。
唐果的養鵝場已經辦起來了。租出去的土地,今年的收成能不錯。不過因爲都是租給赤貧的人,收不上什麼租子來,範瑜範老大夫的口糧倒是夠了。唐果原不在意地租,不然也不會都拿去做公益了。蘇全順口說說,便和她說起蛋雕、鵝絨的事。
這兩樣眼下做得挺火,負責人都是皇帝派來的,行家。剛剛兩個多月,已贏利了。等過些日子,新一批鵝絨被啥的做好,先給唐果送來些,她也好享受享受自己產業裡出的東西。
唐果、蘇全說的開心,二虎也十分愜意。它趴在唐果腳邊,時而打個滾兒,跟小時候一樣的可愛。唐果喜歡極了,輕輕撓撓它肚皮。二虎便來蹭唐果的手。
它的爪子、牙齒,可不是當年的規模檔次了,不過它自己很小心,從不對着唐果露出利爪來。唐果捏捏它的爪子——尖利的部分縮在肉墊兒裡,毛茸茸,粗壯有力。
看二虎一個吸引了唐果所有的注意力,大虎和開心、歡喜不幹了,拋下黛玉幾個,呼啦啦全跑過來,圍着唐果撒嬌。
唐果便一個一個的給它們梳毛,捏捏它們的爪子,給它們撓癢癢。
大虎幾個也都很乖,圍在唐果身邊,其樂融融。
黛玉幾人坐在樹下,喝茶聊天。
大家出來之前,便打算晚上纔回去的。各色用具帶的很齊全。
至於食物反而好辦。侍衛們現去打野味就來得及。
唐果和霜兒是野餐過多次的,十三皇女和黛玉、湘雲都是頭一回,看啥都新鮮唐果和霜兒都會做飯,十三皇女和黛玉跟着唐果也學過一些,加上完全的生手湘雲,幾人一起做了些野雞、野兔、魚、野菜之類,唐果又讓人找來蘑菇做了湯,吃了頓美美的野味。
唐果把調料的配法教給蘇全,蘇全、孫九、宮女和侍衛們輪換着做飯、吃飯。
唐果自己又做了些烤雞給大虎幾個。它們小時候都吃過,唐果當做零食卉給它們的。現在再做,唐果感慨萬千,幾個傢伙卻是吃得歡快得很。
吃完飯休息一會兒,唐果看大家精神都挺足,便讓她們各自挑喜歡的地方走走。既然出來了,多走多看最好,免得浪費機會,只是不要走太遠。
唐果自己哪兒也沒去,坐在樹下接着與蘇全嘮嗑兒。四隻貓科動物似乎知道相聚不久,唐果不動,它們也不跑着玩去,乖乖的趴在唐果身邊。
下午三四點鐘,算算時間,大家該回去了。幾位到處逛的婦生都不見回來,唐果搖搖頭,看來大家體力都不錯啊!打發人去找。
不一時回來了,黛玉、十三皇女一路,除了自己帶出去的人之外,還跟來幾個蒙古人。爲首的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旁邊一個十四、五歲的半大男孩兒。
看有生人來,唐果站起身來,四隻貓科動物也從地上爬起來,站在她周圍。
曠野古樹之下,兩虎兩豹威風凜凜的四面護衛,中間站着一位十六、七歲的靈秀美少女。這畫面大概很有震撼力,一大一小兩個蒙古男子俱是一愣,發了會呆。
十三皇女不管他們的反應,她大失面子,定要弄個明白究竟不可。
“淑儀,您看看,這是蘑菇對不對?他們非說是……什麼苔的!”
旁邊黛玉也是一臉的同仇敵愾。作爲書香門第出身的淑女,她實在不願意第一次出馬採蘑菇,就採到……什麼苔。雖然覺得蒙古人說的十有八九是真的,不過還是要問問小姑姑再確認。
唐果表示非常無奈和同情。兩位一居深宮,一處深閨,把狗尿苔當蘑菇採是很正常滴!狗尿苔學名叫啥來着?
“嗯……這個的確是蘑菇。”
唐果說了這句,十三皇女和黛玉同時鬆了口氣。那年輕蒙古男子卻是微微一笑。他旁邊的半大男孩子看十三皇女的表情,猜到唐果的判斷,正要反駁,年輕男子拉住他,示意他聽下去。
“不過這是種毒蘑菇,不能吃的。似乎人們叫它毛頭鬼傘來着,有的地方叫笑菌。因爲人吃了這種蘑菇,腸胃雖沒什麼異常,卻會精神錯亂。往往會跳舞唱歌、狂笑,還有人昏睡、產生幻覺。”
唐果儘量用文雅的詞彙,描述了一遍狗尿苔的特性。沒好意思打擊這兩位——這玩意兒北方人通稱爲“狗尿苔”。
“哦……”十三皇女和黛玉點頭,心裡明白,這就是蒙古人說的什麼苔。鬱悶!回去好好洗手!
年輕蒙古人低聲和那半大男孩子說了幾句,半大男孩子立刻翹尾巴了,得意洋洋,嘰裡呱啦對着十三皇女一通翻。
十三皇女幾乎惱羞成怒,皇族教育此時很好的體現出來,她壓下羞惱,很是端莊大氣的回了幾句。
他們說的是滿語,唐果聽不懂,看十三皇女說了話之後,半大男孩子先是驚訝,然後不好意思,知道十三皇女搬回一局。
唐果微微一笑。
那年輕蒙古人也是目露讚許。瞧見唐果笑,他剛要說話,霜兒和湘雲一行人回來了。
她們倆也採了一堆野菜蘑菇,頭上都弄了個花環戴着,兩個聯袂而來,當真是難描難畫的美景。霜兒是內行,她倆倒沒鬧出狗尿苔之類的笑話。
見到大家到齊,對着那幾個蒙古人點點頭算是告別,唐果組織全體人員撤退回營。
有了昨晚的經驗,這次二虎幾個好哄得多了。蘇全先攏住了它們,唐果幾人和它們告別,它們便坐在原地目送大家離開。
十三皇女轉身要走,那半大男孩又急急忙忙說了一串話,十三皇女一愣,很有公證範兒的回了幾句,走人。
唐果看這兩個男孩兒、女孩兒來來往往的交鋒,忍不住又是一笑。
回首之際,見那年輕蒙古人看着這邊,亦是面帶笑容。瞧見唐果回頭,他微笑躬身,唐果點首爲禮,在孫九的幫助下上了車。
馬車走出很遠,唐果將頭伸出車窗向後看看,蘇全和四隻貓科動物還在大樹下。離得遠看不清楚,唐果卻知道定是望着馬車呢。他們身邊那幾個蒙古人也在。
十三皇女和黛玉兩人受了打擊,決心要仔細研究蘑菇,挽回淑女的顏面。兩人纏着唐果給她們說怎樣鑑別,唐果一路上又講又比劃的,頗不消停。
晚上,營地裡一派喜悅景象。白天的八旗校閱總體結果令皇帝很滿意。眼下八旗子北的血性還沒完全消磨盡,尚有可爲。少數不行的,正好當反面教材用。
七皇子成績不錯,處在第一集團的中下游。作爲父親,皇帝與有榮焉。畢竟七皇子腿上有殘疾,訓練的時候,要付出比旁人多兩倍的努力都不止。能做到如今這個地步,人人心悅誠服,讚揚的話不要錢似的往外冒。那些自身膘肥體壯、啥都齊全的,有多少排在後面?還有不能合格的。
相較於那些因爲兒孫不爭氣,在如此大的場合丟臉的阿瑪、瑪法們,皇帝若是願意,完全可以趾高氣揚。
七皇子的聲譽“蹭蹭蹭”的躥升。今天光榮退伍。成爲皇帝東巡隊伍裡的主要扈從人員了。他母親成妃戴佳氏那麼低調的人,臉上的笑容和自豪掩都掩不住,走路帶着風兒。
七皇子經過將近兩年的歷練,褪去青澀少年模樣,已是個英姿勃發的青年。再加上校閱場上的表現被越傳越威武,若干滿蒙女孩把他當做了夢中情人;若干王公貴族瞄着他,列爲最佳女婿人選。難度大沒關係,總得爭取一把不是?
唐果善意的猜測,七皇子接下來的東巡路,必是桃花後陣催前陣,一陣更比一陣強啊第一百三十三章:大宴之夜晚上,皇帝大排筵宴,熱鬧非凡。女眷們有幸與會,單獨排宴。
唐果不喜歡這種場合,虛僞應酬不說,是非也多。反正有她沒她並無區別,她懶得去。皇帝知她向來如此,宴會也確實嘈雜,亦不勉強,只命人送來黃金烤羊腿之類的美食。
因十三皇女是要和她額娘出席宴會的,唐果問黛玉、湘雲兩個,有沒有興趣參加。有的話可以跟着她們去。兩人不大習慣,唐果又不在身邊,都沒去。
待在帳篷裡太無聊,唐果便領着她們兩個出去看草原夜景。
在營地裡找了個偏僻安靜地方,有花有草,先撒好驅蚊蟲的藥,然後在地上鋪好氈子。
熄了燈,唐果率先躺在氈子上了。看她們兩個傻站着,唐果笑道:“站着做什麼?侍衛們和孫九都在外圍,來人他們會示警。這裡黑乎乎的誰也看不見,沒關係的。”
兩人笑嘻嘻的不肯,她們倆自幼受的教育,決不允許她們這樣躺在天幕之下。可是看唐果的樣子,真的好自在啊!
唐果不理會,自顧自閉上眼睛,裝作把她倆忘記了。
你看我,我看你,黛玉、湘雲兩人相互看了半天,湘雲比較膽大些,坐到氈子上了。再瞧瞧唐果,人家閉着眼睛,沐浴着帶青草味兒的晚風,閒適無比。
四面搜索了一番,除了紫芝、靈芝兩人在一邊已經坐下之外,真的看不着別人,湘雲磨磨蹭蹭的也躺在氈子上了。
靈芝紫芝跟着唐果,玩起來差不多算是無所不至。唐果出來時事先吩咐了她們隨意,倆人一商量,命裡頭一回別錯過。輪班。靈芝先躺一會兒,不過她是側躺,宮女的標準姿勢。
只剩下黛玉站在一邊,再就是紫芝坐在氈子上照應。
黛玉呆了一下,緩慢的坐到氈子上,猶豫半天,像是電影裡的慢動作一樣,緩緩的側躺在氈子上。
唐果睜開眼睛微笑。
深藍的夜空,滿天星斗。躺在草地上看星星,多麼浪漫悠閒!
靜靜的享受一會兒,看着星空,唐果的思緒又回到了從前。
前世,她在院子裡的梨樹下,擺了幾張凳子拼成個小牀。
夏秋之際,經常一個人仰望星空,偶爾對着梨樹說說話。不然就是拿着《自然》課本認星星。
不過,那時的星空不像現在這樣潔淨,城市裡的燈光淹沒了很多星星。如今的星空乾淨得讓人心醉。
唐果仰望星空的時候,一點兒也沒想到,她今晚沒有出席這個宴會,讓好些人做出了錯誤判斷。
作爲名義上的二品女官,拿着貴妃的俸祿,身上還掛着代表皇帝的玉佩,唐佳氏本是隨行女人當中身份最高的。這樣正式、重要的場合,卻沒有出現,意味着什麼?
聯繫到唐果的新旗籍,是正黃旗而不是八旗中最尊貴的鑲黃旗,有人在心裡撇嘴了。這個包衣奴才裡出來的狐狸精也沒那麼得寵嘛!上不得檯面便什麼也談不上!
“飛馬當空,銀河斜掛”,是秋季星空最顯著的特徵。唐果正努力尋找頭頂天空的“秋季四邊形——飛馬仙女大方框”,侍衛的警示聲音傳來,“什麼人?”
“是我。”
“參見十二皇子。”
早在侍衛剛出聲,黛玉、湘雲和靈芝已經彈起來了。唐果也坐起身來。她沒想到真會有人到這裡來,今晚上的宴會十分盛大,而且意義非凡,大家應該都很忙吧?
幾人從地上站起身,靈芝、紫芝忙點上燈籠。十二皇子看這邊亮起燈光,才走過來。靈芝、紫芝請安,十二皇子叫了起。
走到近前,他方欲向唐果行禮,唐果已出聲道:“免了吧。”
十二皇子一笑,道:“謝淑儀。兩位姑娘也免禮吧。”
黛玉、湘雲謝了,站在一邊。她二人跟着出來些日子了,已不像開始那樣,按照漢女的習慣,老想着躲在人後迴避。有時候根本避不開。她二人皆不是那扭捏造作之輩,通常大方以對。一來二去的,倒頗有些滿洲女兒的大氣。
十二皇子笑道:“原本知道淑儀和兩位姑娘在這裡,胤祹不該過來打擾的。不過大家今兒都喝了不少,已有不少人出來醒酒了。難保沒人走過來,這裡只怕清淨不了了。淑儀早做準備,免得冷不防受了驚嚇。”
唐果笑道:“謝謝十二皇子提醒。我還特意找個離宴會地點遠的地方呢。只是不也走出營區。沒想到還是不成。”
“今兒人太多。我估計必有人像我一樣走得遠些,爲的也是躲清淨。我能走到這兒,別人……”十二皇子話沒說完,他的隨身小太監小楊子喊了一句:“爺!那位寶音跟上來了!”
十二皇子臉色一變,說了聲“失禮、告辭。”逃命似的去了。
唐果三人一愕,他已融進夜色,看不清人影。
黛玉、湘雲兩人先前看十二皇子舉止有禮、細膩周到,冷不丁看他惶急的樣子,都是又驚又笑,不好笑出聲,拼命忍着。
唐果卻知道,定然又是難以消受的美人恩了。
跑得了主子跑不了跟班,小楊子被人家逮到了。
好在他不會說蒙語,那寶音說了半日,他只能搖頭,寶音往這邊瞧瞧,確實是幾個女子。她得了警告,這裡的人不是她能打擾的,不敢造次,換個方向追下去了。
待她走遠,十二皇子不知從哪兒又鑽出來了,唐果大爲意外。轉念一想,估計是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那一套,也笑了。
十二皇子臉一紅,道:“讓淑儀見笑了。”
唐果道:“那位姑娘又是哪個部落的公主嗎?”
“不是。是翁牛特一個臺吉的小女兒,叫寶音。”
唐果點頭。
臺吉?這個臺吉可不是太子的意思了。蒙古到處都是臺吉,一抓一大把。折算成滿人的爵位,大概是“不入分公”那一級吧?不太高……蒙古的女子自由得多。看上誰了直接追求,縱是有了一夜情也沒什麼,大家仍然可以各走各路。人家照舊嫁得出去。貞操觀啥的跟漢人是兩回事。
唐果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據說皇帝東巡,各方獻給皇帝、皇子們的女人無數。即使皇帝、皇子們看上了,召了侍寢,也不需要負責任,完全可以走人當沒這回事。
不過這得看對方什麼身份,公主一級的另算。
唐果不禁想象了一下男朋友的豔遇頻率,心裡小邪惡了一下,哼!最好不要給我弄出花邊新聞來!今兒喝的酒換成水沒?按例應該是換了的……黛玉、湘雲聽得有點兒傻了。女追男,還追得這麼大方,她倆接受不能。
既然此地不復安靜,唐果決定回帳。時間也差不多了。
十二皇子護送、兼隱蔽在人羣中,跟着她們回去。
果然,往順去的路上有不少出來晃的與會者了。營地就那麼大,人少的地方還真不好找。
唐果起了惡趣味,笑道:“今兒七皇子估計跑不出來吧?”聞絃音而知雅意,胤裪笑着說道:“我溜出來的時候,七哥又被大夥兒圍着敬酒呢。他今晚可真沒少喝。十哥和十三弟酒量好,幫他擋了不少,不然只怕早頂不住了。再者,烏雲琪琪格又獻舞又敬酒的,七哥有些招架不住。”
胤裪你真是善解人意!唐果給了十二皇子一個讚許的眼神。
十二皇子微笑道:“烏雲琪琪格今天才趕到,就爲了見七哥。七哥這次要脫身,也不容易。”
呵呵……跟俺猜的一樣。烏雲美人還挺癡情的!等了兩年呢。不過爲啥俺覺得胤裪你有些看好戲的意思呢?原來飄逸出塵的十二皇子也很八卦!
疑似隱性八卦分子的胤裪的臉上突然露出苦笑。唐果還沒反應過來,一個小姑娘飛奔到近前了。侍衛們攔住了她,她氣得要命,一口氣說了很多話。
唐果看看這位,聽聲音就是寶音了。十三四歲,典型的蒙古美人。
一道目光投注在唐果身上,胤裪在求救。
唐果心裡暗笑,你不喜歡,直接拒絕就好了嘛!算了,看在你滿足俺八卦惡趣味的份上,拉你一把。
唐果努力表現出非常有權力的樣子,道:“十二皇子,請護送我們回營帳。”
胤裪忙不迭的答應一聲。對着寶音說了幾句,寶音不情不願的退到一邊。
走出一段路,小楊子低聲道:“爺,寶音姑娘跟在後面。”
唐果不厚道的笑出聲。
胤裪苦着臉,他其實已經拒絕過了,不過人家姑娘就是喜歡他,百折不撓。當然,認識才一天,沒到百折呢。胤裪第一次隨皇帝出行,頭一回遇見這樣的,不好意思做得太過。
前面快到宮眷的居住區了,胤裪告辭,想法子躲美人去也。
對面來夥兒人,是敏妃帶着十三皇女回來了,大家見了禮,一起回了。
先到唐果的帳篷,唐果邀請敏妃母女進去小坐。因在席上吃了東西,怕不消化不能早睡,又見唐果不是虛客氣,且有事提醒,敏妃帶了十三皇女串了把門。
十三皇女自去和黛玉、湘雲聊宴會上的事,又說起她和黛玉上午見的那個蒙古半大男孩兒。原來是博爾濟吉特?班第,小小年紀已是翁牛特部杜凌郡王。
就是他,在十三皇女和黛玉興高采烈的把狗尿苔當雞腿菇往下拔的時候喊了一句,“你們採那東西幹什麼?那是狗尿苔!有毒的!”
聽說人家是位郡王,而且襲爵好幾年了,黛玉和湘雲也是驚訝半天。沒見到的話真想象不到,和寶玉差不多年紀……據說人家平時很有王爺範兒的,今兒在她們跟前,不知怎麼,倒像是個半大孩子。
這邊敏妃和唐果喝茶聊天。敏妃說起,有人正在打聽一個“養老虎的絕色美少女,姓唐的”。
唐果一愣第一百三十四章:花樣雄獅敏妃知道的不多,就是聽了那麼一耳朵。具體是什麼人,她也不知道。
唐果謝過人家,自己在心裡琢磨,假如人家打聽的是我,那會是什麼人呢?
這個問題唐果想到睡着也沒想出來。
次日,風和日麗。行圍的好日子。
皇帝並沒有傳出花邊新聞,昨晚他喝了不少酒,宴會散了就回去睡了,自己一個人睡的。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打獵將是主要活動。尤其是皇帝,每天都要狩獵。行圍、宴會,皇帝政治娛樂一把抓。
唐果不會射箭,對打獵也沒興趣。女眷們雖說可以去打獵,前提是得會騎馬射箭,十三皇女、黛玉、湘雲皆不能去。幾人便跟着唐果,到二虎它們所在的小圍場附近學騎馬。皇帝對此事給予了高度支持,命人挑了幾匹外表好看、內在溫順的好馬賜給十三皇女幾人。
唐果臨行前囑咐了孫九幾句,讓他留守,關注一下營地裡的動向,看看是誰在打聽“養老虎的、姓唐的”。
到了地兒,和蘇全、老虎豹子會合,大家一起去了附近的小河邊。
唐果身邊有女侍衛,個個是騎馬的好手,教她們是小菜一碟。
唐果那匹馬“平安”,一出場就獲得了超級巨星的待遇。小女孩兒們都對着它冒星星眼,沒辦法,人家長得忒夢幻!
平安脾氣好,小女孩兒們輪流爬上馬背感受了一會兒,學騎馬的勁頭兒更濃厚了。
唐果身體素質最好,又有大虎、二虎、開心、歡喜在一邊搗蛋、助威,學得最快。
她自己單獨在一處。平安不愧是寶馬,面對老虎和豹子戒備而不畏懼。唐果給它們做了介紹,雙方互相觀察試探一番之後,俱都安之若素。另外幾匹馬雖然也是訓練有素,但見了大虎幾個,還是略微打怵。大家只好拉開些距離。
二虎是四隻貓科動物裡的老大,半野外放養了幾個月,它的地位仍舊沒有動搖。大虎是它的弟弟、兩隻一起長大不用說了,開心、歡喜依然臣服,讓唐果很是爲二虎自豪了一把。
二虎長得最壯。唐果目測,它的體長多過自己的身高,一米七、八的樣子,身高將近一米。二虎老是想要當唐果的上下馬石。唐果怕踩傷它,躲來躲去。二虎得了趣味,偏偏纏着她,開心、歡喜和大虎在一邊起鬨架秧子,倒是難爲了平安。
中午侍衛們照例打了野雞、野免回來,唐果領着十三皇女幾人去採來蘑菇野菜,美美的吃了一頓。之後到臨時的帳篷裡午休。
唐果又吩咐跟來的侍衛隨從分批吃飯休息。大家各自依命去了。
主帳裡,唐果問小女孩兒們下午有啥計劃,幾人居然都說接着學騎馬。唐果瞧瞧幾人的小體格,想起陳小妹說過,騎馬太久,很容易磨破大腿。雖然做了防護措施,不過這幾位細皮嫩肉的,還是量力而行的好。現在唐果相當於幾人的臨時監護人,悠着點吧。
“既然大家不願意回去休息,咱們去採野果、蘑菇吧。一直騎馬太累了。”唐果道。
黛玉三人再怎麼淑女,也不過都是十二三歲的小孩子,正在興頭上,原捨不得。不過這會兒她們覺得有些不適了,聽唐果這樣說,應下了。
在帳篷裡小睡個午覺,醒來之後,唐果瞭解下情況,知道侍衛隨從們也都輪流休息過了,於是下午日程開始。
大家轉移到小圍場東面的一片草地。野花、灌木叢比較多,野果更多。幾人玩得挺痛快。
大概下午三點多,來了不速之客。三女一男,都騎着馬。侍衛將他們攔住,對着他們說了幾句。那幾人都往這邊看。
四人中,騎紅馬的男子驚人的美麗。不到三十歲,看臉部輪廓不像蒙古人,可也不像漢人,不像滿人。唐果不禁多看了幾眼。
難道他是混血兒?瞧着倒有些歐洲人的意思,明明是黃種人的外表……唐果這裡研究着,那男子發覺唐果看他,一如往常,飛了個魅惑眼神給唐果。他很小的時候就習慣了美人們的注目,女人堆裡爬過來的。通常一個眼神就能勾搭上,無論少女、少婦,所向披靡。唐果這類型的,他以前也有過幾個,當時覺得那些女孩兒已是出挑之極,如今見了唐果,便覺得那時自己眼神不好了。風流性發作,拋過來的眼神加足了材料。
可惜,唐果忙着猜測“花樣美男”的血統,有看沒有到,他白飛了。
黛玉、湘雲囿於禮法,根本沒細看他長的啥樣。十三皇女正努力區分蘑菇與毒蘑菇。
美男生平第一次被無視了。
他爲人一向自負,狡詐狠毒,原是一方梟雄。只在男女關係方面,腦袋接近被驢踢狀態。這也是多年來被女人們慣得,讓他以爲天下女子,俱是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之輩。
剛要再接再厲,侍衛又一次出聲請他們離開。這次明顯不如剛纔那麼客氣了。唐果身邊的侍衛,本就身份比較高。若不是此次能來木蘭圍繞場的,都是有身份的蒙古王公,他們不願惹事,早不客氣了。
美男眼珠一轉,笑了一笑,拉轉馬頭便走。
又有人過來。正是那位少年郡王博爾濟吉特?班第,旁邊跟着唐果她們見過的年輕人。後面是一羣護衛。
那年輕人見到美男,臉色微變,冷哼了一聲。
班第卻視而不見的從他身邊催馬過去。
既是熟人,而且人家是來找十三皇女的,侍衛通報一聲,得十三皇女允許,放行了。
班第和年輕人下馬走過來,對着唐果和十三皇女行了禮。
唐果不會說蒙語,便由十三皇女答話。
十三皇女和班第說着話,那年輕人看了唐果幾次,欲言又止。
唐果一愣,問道:“公子有話要說?”
年輕人道:“在下阿拉坦,這個……有幾句話,請淑儀不要怪罪。”說的是漢語,稍微有點兒生硬。
唐果道:“您有話請直說。”
阿拉坦道:“方纔那男人淑儀可認識?”
“騎紅馬的那個?不認識。”
阿拉坦放鬆了一些,道:“此人名叫阿日斯蘭,最是……”他皺眉半天,似乎在想詞,“最是輕薄,很壞的。害了不少女人。漢人重視名節,蒙古女人還好些,可是傷心一點兒都不少。這個……這個……”
唐果看他臉憋得通紅,心中感激,笑道:“謝謝你啊,阿拉坦!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我們和那人沒什麼來往的。”
阿拉坦搖搖頭,道:“不謝。我們蒙古人說話直來直去,淑儀不嫌我唐突就好。”
他爲人熱心直率,唐果有了幾分好感,便和他多說了幾句。
阿拉坦是現任杜凌郡王班第的表史,自己有個臺吉的封號。這次是陪着班第來的。剛纔兩人恰好路過,看見阿日斯蘭在這裡,他們不大放心,就過來了。他言語之間對那阿日期蘭甚爲憤恨,唐果猜大概是有啥過節,初次見面也不好問。
畢竟男女有別,大家不好多聊。唐果看天色不早,招呼幾個回去。班第和阿拉坦原本就是回營地,他們的營地與皇家營地相距不遠,正好順路同行。
回程時大家都騎在馬背上,好不容易學的,咋也得實踐一下。
等她們幾人擺着騎馬的架子到了營地,太陽都落山了。虧班第、阿拉坦有耐性,到地方纔告別離開。
洗過澡,吃過飯,騎馬的後遺症發作,湘雲、黛玉兩人躺牀上說啥也不起來,淑女風範丟得無影無蹤。
唐果好得多。讓她們倆好好休息,自己出去找來孫九說事。
“回主子的話,奴才今兒和幾個侍衛暗裡查訪了,奴才們無能,什麼也沒查到,請主子降罪。”
唐果一驚。
敏妃不會說瞎話的。孫九說的那幾個侍衛,是專業間諜,啥也沒查到?時間太短促的關係?也有可能。
“明天接着查就是了,有什麼罪好降的?”唐果安慰了孫九幾句,打發他走了。
晚上,唐果特意讓人找了蒙古王公們的資料來,翻了翻。沒發現有熟人。
阿日斯蘭的名字自然在其中,布里雅特?阿日斯蘭。阿日斯蘭,雄獅的意思。他是衛拉特蒙古人。他與如今的準格爾汗策妄阿拉布坦類似,都是坐收清軍、沙俄、葛爾丹爭鬥的漁利,發展壯大起來的。只不過他的地盤兒在西伯利亞,緊鄰着喀爾喀。
唐果看着資料才發覺,自己以前打算去西伯利亞謀劃生求得安靜,基本是不可能的事。眼下西伯利亞名義上屬於清廷,各重要軍事據點由清軍佔據,各省總督也由清廷派隊出任,但內部勢力範圍十分複雜。清廷、沙俄、蒙古人……小規模戰爭不斷。只有清廷重兵把守的地方還算和平。移民大部分在那裡。
唐果終於明白,那些發往西伯利亞戍邊的紈絝爲啥一個個像要死了似地。確實,他們去的,是個很有可能會丟命的地方。
阿日斯蘭是個聰明人。他是個小部落首領上不得檯面的兒子,憑藉着自己的頭腦和手段,藉着戰爭的機會一步步發展壯大。在戰爭初始,他便看準了方向,站在清軍一邊。現在他那些兄弟默默無聞,他卻是有多羅貝勒爵位、部落裡最有實權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