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八,林嶽去榮國府接侄女。
史太君自然不肯放人。不過林嶽的理由很充分:一是黛玉的生日快到了,沒有年年在親戚家過生日的道理;再就是林嶽的同窗好友喬涵進京述職,他們一家要在林家借住些日子。因爲有女眷,所以黛玉還得回去做個主人。
賈家人今年還真沒誰記得黛玉的生日。以往都是按三春的例過的,今年情況特殊。史太君正鬧心某件大事;賈寶玉傷心可卿之死,哀痛中;王熙鳳忙着協理寧國府……總之,會給黛玉過生日的人都心不在此,不會給她過生日的人巴不得別人都想不起來。
林嶽來接,賈家自然說了些“外祖家就是自己家,莫要生分”的話,林嶽堅持,之後黛玉便回了自己家。
雖然還在孝中,不過女孩子出嫁之前,能在家過的生日就那麼幾個,林嶽很細心的安排了一番。賈府三春、薛寶釵和史湘雲都接到了生日宴的帖子。林嶽同事、知交家幾個與黛玉有往來的未嫁女兒,也應邀與會。
喬涵除了一個十三歲的女兒之外,還有一對15歲的雙胞胎兒子。他與賈政還是舊相識。林嶽便請了賈政、賈寶玉父子前來一聚,正好讓年輕人有個伴兒。
賈寶玉本來因爲沒接到貼子難受,有了這個機會喜出望外。雖然是跟着嚴肅老爹一起去,不過料着年輕人另在一處,應該沒多大妨礙的。就算見不着林妹妹,也能離得近些。
到了正日子,自然是女子們在內院。喬涵的夫人不與小女孩兒們攪合,再三的推了黛玉她們的邀請,一個人在自己院裡休息。
小姐妹們吃吃玩玩的很是自在。此次來給黛玉賀生日的女孩兒,滿漢都有。除了薛寶釵之外,俱是仕宦之家。
能與黛玉往來者,自不是那輕狂之人。或美麗、或端莊、或大氣,俱是不俗的;或文、或武、或女紅,都有個出色的地方。大家年齡相近,彼此間又存了客氣,相處得不錯。
尤其是史湘雲,與喬家姑娘喬素、還有一位滿侍郎家的小姐舒舒覺羅氏-霜兒,三人性子相投,當下不管別人,在一角兒大嘮小嘮起來。倒把一直比較親近的薛寶釵給忘一邊兒了。
內院一片熱火景象,賈寶玉那裡卻是心中火燒一般。無他,志不同道不合爾。
果然是年輕人在一處,除了喬家兄弟和賈寶玉之外,還有林嶽的兩個學生,沈千山和富察-肅寧。都是十四五六歲的樣子。這幾人模樣都是乾淨俊朗的。外表上很合乎賈寶玉的審美觀。不過賈寶玉和人家談不到一處。
喬家長子喬永武,人與名相反,對武術一竅不通。不愛那四書五經,偏偏沉迷於治水。跟着父親在河督小於成龍大人手下治河。小小年紀,開口黃河怎樣,閉口渾河怎麼回事。又說起以往渾河發水,沿岸人們多年來苦受荼毒,災民以水藻爲食的慘事。大家難免唏噓一番,賈寶玉也覺心酸憐憫。再聽下去,卻是之前治理渾河之事了,又說起皇上已改渾河爲永定河。
賈寶玉大覺無趣。在一邊聽着,心裡想的卻是:女孩兒們不知做什麼呢?我如今和一羣鬚眉濁物在一處,端的是無聊……那幾人又說起莊稼豐歉、百姓生活、今年賑濟朝鮮、多開邊市與其通商等等事情,賈寶玉更是厭煩。
如坐鍼氈的忍耐了大半天,直到告辭回家,也沒見着林妹妹。又聽說湘雲被林妹妹留下了,要住段時間,賈寶玉高興林妹妹有人陪伴之餘,心裡又怨自己沒有託生成個女孩兒,不能時時刻刻伴在姐妹們身邊。
大侄女過生日的情形,唐果從二哥的來信中知道了。不禁嘆息二哥用心良苦。又想:那賈寶玉有無機會,就看他自己了。倘若他真是油鹽不進的石頭一塊兒,只想做個有名無實的護花使者,永遠縮在自己的想象世界裡,恐怕即使大侄女再喜歡他,二哥也絕不會在婚事上鬆口的。況且,環境已經改變了,賈寶玉如今並不是林黛玉唯一依靠。黛玉若一心只想爲那樣的人殉葬,別人還真犯不上去攔了。
遂放下這件事不理。
二月十六,皇帝移駕暢春園。之後便要出發去五臺山了。
唐果忙着安置大虎、二虎、開心、歡喜。出巡是不能帶着它們的。唐果把它們帶到暢春園的梨花院落,除了有院裡留守的人照顧之外,十三皇女也說要常來。再就是拜託袁團兒,請他幫忙照看,畢竟是內行麼。不過,唐果千叮嚀萬囑咐,不可把它們帶出皇帝寢宮範圍以外。這些人鄭重的應了。
萬事俱備,二月二十八,皇帝出發了。
坐在御輦裡,看看那位奮筆疾書的皇帝,唐果搖搖頭。
“果兒,做什麼搖頭?”那位發話了。
你不低頭寫字呢麼?眼神太好了!
“回陛下的話,奴婢是想,在大數情況下,高……俸祿都是要付出高強度的勞動的,果然是真理。您似乎總有批不完的摺子……”
“每天都有新的事情出現,也是沒法子的事。太子那裡還分出去很多呢!就咱們倆人,果兒還是好好說話吧。”
俺這叫不好好說話?這叫敬語好不?不過既然你這樣說,我也不用客氣!
“陛下,你已經低頭有一會兒了,還是休息一下吧!不然又要脖子疼了。咦?對了,這次沒帶樑公公出來,誰給您熱敷啊?小德子?”
“果兒唄!”那位很不客氣的說道。
“那還是算了吧。我寧願幫你按摩。我不喜歡茴香的味兒……”很不喜歡!
“那果兒就幫我按按吧。正覺得難受呢!”
我咋忽然覺得……你就等着我說這句話呢?
帶着一個小問號,唐果開始在皇帝的肩部、頸部約略穴位捏捏、揉揉、敲敲、打打。
“陛下,爲什麼以前你不讓太醫幫你按摩呢?雖然自己活動一下最好,不過有時候沒那麼多時間,別人給按按也挺好的。總比僵着強吧?”唐果問道。
“皇帝的身體能隨便亂碰嗎?”皇帝道。
我現在不就又敲又打的嗎?!
“果兒自然例外。你可以想碰哪兒碰哪兒。”皇帝不用看也猜得到唐果的想法。
唐果都懶得驚訝了。
既然你說碰哪兒都行,那我就順便幫你按摩一下頭吧!
唐果又對着皇帝的太陽穴下手了。
想想也是,要是俺會武功又心懷不軌,嘿嘿!皇帝的小命兒也就交代了!所以說,原來按摩還是個危險的技術活。
“果兒。”
“嗯?”
“以後我不熱敷了。你一直幫我按摩吧!”
“考慮一下。”
“小沒良心的!還考慮?如果是要我給你按摩,我絕不用考慮。”
……“看我心情……呵呵呵……”唐果給他來個奸笑。
皇帝這次出來,帶了所有正在念書的兒子。九、十、十二、十三、十四皇子都有。畢業的只帶了老三。
後宮裡帶了蘇可休和庶妃劉氏。
皇帝先要視察永定河。
唐果一向對地理、方向、地名兒啥的弄不清,也不費那個腦筋。反正有皇帝帶路,愛去哪兒去哪兒。
聽皇帝說,永定河原來叫渾河,俗名叫無定河。唐果想起那句“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來,尋思着,果然是個吃人的河呢!聽說修堤壩、挑淤沙的,好不容易弄好了,可真是件好事。很多人因此能保住命、保住家了。
“果兒,果兒!”
“啊?”
“回魂啦!”
學壞話學的真快!
“陛下有啥吩咐?”
“陛下沒有吩咐。果兒啊,想什麼那麼專注啊?叫了你好幾聲了。”
“想你說的治理渾河的事。呵呵……陛下,你真的把那些不學無術的傢伙丟過去清河裡的淤沙啦?”唐果問道。據說,這條河裡的淤泥是出動了八旗壯丁挖的。——那些啥都不學、啥都不幹、指着吃老本的紈絝子弟被強制參加此次勞動大會戰。對別人是朝廷管飯,對他們是純義務勞動,不給工錢,不提供飲食,一切自己解決。唉!賈寶玉,你爲啥不是旗人呢?
“是啊!他們家裡捨不得他們,還給他們留了幾輩子吃不完的家底兒,我再不使用一下他們,他們不就完全廢了?再說,開始治河的時候,正值農忙,用他們這有閒工夫的,不是還能節省勞力呢嘛!身爲旗人,這點責任還是要擔的。”
看着皇帝帶點兒促狹、帶點兒得意的模樣,唐果忽然有了個想法:這個傢伙還挺可愛的嘛!呵呵……聽說有幾個體驗到民生艱苦的,居然改邪歸正,知道上進了。真沒白收拾他們。可惜是極少數。浪子回頭還真是金不換。
強烈反對的也大有人在。還是老資格的人物。具體的不知道,似是糾集了些人上書,說此舉有辱八旗體面。皇帝很生氣……“果兒,你擔心了?”
“啊?朝政上的事我不懂的,也不想問。我只是不願意看到你那麼生氣,太傷身體。”
“早都不氣了。那些人有的是自己的意思,有的是被人攛掇、煽動。不是和你說過嗎?朝廷裡各派勢力多着呢。如今都在底下忙着呢!什麼招數都有。咱們這次出來了,那幾幫子人更得不消停了。”</p>
..第八十四章:面相之疑天津衛,漕運重地、航運樞紐、百貨交集,皇帝要在這裡停留兩天。
直沽是永定河的入海處。皇帝除了視察永定河之外,還有海運問題要研討。
唐果在駐地睡了午覺起來,沒什麼事做,無聊了。還不如在宮裡呢!最起碼有兩隻老虎、兩隻豹子可以做遊戲。
後來想起來,皇帝讓人又找了很多書給她,跑去翻出來一本,《西遊補》。沒看過,好極了。
噢!孫悟空的穿越故事!董說?真有想象力啊!唐果掉進董先生挖的大坑裡看得這個有趣兒!把之前那點兒無聊不知道扔哪兒去了。
皇帝幹完活兒回來的時候,這位正看到緊要處,人家進來半天,她愣是沒發覺。皇帝端茶倒水兒的伺候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唐果姑娘有個反應。又鬱悶又好笑:“果兒!吃飯了!晚飯時間到了!”
吃飯?頭等大事!
唐果終於從坑裡爬出來了,“陛下?啥時候回來的?”咋沒人通知俺一聲呢?紫芝和蘭芝跑哪去了?
“兩刻鐘之前進的屋。沒讓人通報。”
我一點兒都沒發現……看孫悟空審秦檜來着……“陛下請喝茶!”唐果趕緊給皇帝倒了碗茶。呵呵……不好意思啊!咋不吱一聲呢?
“嗯。果兒,書很好看?”
“是啊!寫得真好!”
“哦……那果兒大概不想出去玩兒了……我也不用安排了。”
誰說的?
“出去玩?好啊!謝陛下!”
皇帝斜了唐果一眼,表示這樣不能過關。
咋樣才能過關?
自己想想吧!
又要猜?
唐果想了又想,沒啥章程,看皇帝。
皇帝招招手,“過來。”
“哦。啥事?”
皇帝指指自己肩頸。
收到!明白!
唐果非常有誠意的給人家按摩了一番。
皇帝閉着眼睛,問了一句:“果兒,考慮得怎麼樣了?”
啥?
唐果動動腦,噢!小心眼!不就是以後負責給你按摩那件事嗎?人家又沒說不可以……“好吧!”小心眼!小心眼!小心眼!
皇帝拍拍她的手,“果兒?”
“啊?”
“你在掐我嗎?原來果兒有打丈夫、預備丈夫、情侶的習慣……幸好我不介意。”
……趁天色還早,皇帝帶着唐果去了海邊。唐果沒看過海的立體真面目,只在電視上瞻仰過二維的。如今有機會自然要瞧瞧了。
站在特地選的一處迷你斷崖上,看大海潮來潮去,唐果不禁心有所感。大地蒼茫,海天一線,人顯得如此渺小孤單,不知何處是歸鄉。
反射性的去看身邊的皇帝,或許是第一時間感應到唐果的視線,又或是心有靈犀,皇帝也剛好轉過頭看她。目光相會,各自微微一笑,心中溫暖。皇帝牽起唐果的手,笑道:“看到海了,有什麼感想?”
“……有人陪伴着看海,是一件幸福的事。”
“幸福啊……我也覺得心裡舒坦。那就好!”
春天的午後還是很適合出遊的。
唐果換了男裝跟在皇帝身邊,瞧着天津衛的街景。
出來時還有些鬱卒——其實就算不帶她出來玩,皇帝也要到處看看的。她屬於人家捎帶腳,白白被敲詐了一筆。現在海浪早把這點兒鬱卒衝沒了。
據皇帝說,以前他曾經問山西巡撫,山西百姓生活境況如何。那哥們吹得天花亂墜。皇帝查訪以後,亂墜的就變成另一種“天花”。因此,實地考察很重要滴!密摺啥的也很重要!
街市還挺繁華,不知道是不是他們選擇的路線問題。
上了馬車,轉了不同的幾條街,發現都差不多。人口很稠密,街市很昌盛,天津衛已經是個很成熟開放的城市了。看來這回底下人沒太騙他。
皇帝打算把這裡改衛爲府,賦予其更高的地痊和權力,唐果估計應該會定下來了。也好!經濟發展總是硬道理!大家可以過更好的日子。
正在爲地方繁榮、人民福祉貢獻腦細胞,聽皇帝問她:“果兒,你怎麼沒買東西呢?每次出去玩都沒買過……”
“沒什麼要買的啊。我現在什麼都不缺乏,這些東西看看就好了,買來也沒什麼用。”唐果道。
皇帝笑道:“喜歡的話,閒的時候拿出來瞧瞧也好啊。再說,果兒回去以後,不送人家禮物啊?”
對啊!把這個茬兒忘了!
“逛街的最高境界是隻逛不買!我根本沒想起來禮物的事,哈哈……雖然有很多東西可以送人,不過出來一趟,帶些特產回去更有意義。幸好你提醒我。”
唐果有了買東西的必要,也就有了買東西的興致。一路掃貨。好在她習慣了不亂花錢,買的東西各有特色,還不算浪費。
天色暗下來了,皇帝道:“果兒,咱們先去吃飯吧。以後到了熱鬧有趣兒的地方,我都會帶你出去的,到時候再買吧。”
“真的啊?太好……等一下!這樣好嗎?不會給你帶來危險嗎?還是不要了!逛街這種事,有個一次、兩次就行了,多了也煩的!各個地方的街市都差不多……沒啥好逛的。”唐果道。
皇帝笑了,“放心!不全是爲了帶你去玩兒,跟今兒一樣,我要了解一下各地的真實情況和風土人情。摺子上、書上看來的,總不如自己體驗來得實在。更何況,在大清,能讓我危險的人也還沒誰。”
嗯,說的倒是。方圓不知道多遠,都是侍衛,身邊幾米之內根本近不得別人。買東西的時候,也是防備森嚴的。皇帝說話都沒怎麼加小心……看唐果放鬆了表情,皇帝笑道:“現在去吃飯吧?”
“哦。在外面吃?”唐果覺得有些不妥,對於皇帝來說,外面的食物少吃爲妙。
“嗯,是自己的地方。”皇帝拉着唐果上車。
呵呵……皇帝的間諜機構到處都是……可也對!這麼繁華的交通樞紐,不設立間諜機構的是傻瓜。肯定不止一家……唐果在心裡想想,嘴上卻不問。反正她也沒興趣,知道安全就行了。
到了地方下車,又是一家酒樓,而且是超高級的,名字卻挺俗:太白樓。
電視上看過好多家叫太白樓的……古代人爲啥喜歡用這個名字?希望大家都醉死嗎?呸!唐果,你少亂說了!
這條街僻靜,唐果隨着皇帝下車的時候,門口早出來人接着了,“客官,裡面請!”
老規矩,上樓。
唐果和皇帝在雅間坐了,唐果喜歡靠窗。問了知道沒有安全隱患和風化問題,便開窗向外看。
街道很寬。隔着街道,酒樓前似是一個大宅,自己佔了一條街。街道在大宅的後牆外,可能因爲這個,這條街才這麼安靜。
唐果正看的時候,從東邊來了兩輛馬車。馬車走得並不快。快到太白樓前的時候,斜刺裡衝出一個小孩子,一邊跑一邊嘴裡唱着聽不大清的歌兒。后里還捧着什麼東西。
他突然出現,正擋在馬車的去路上,車老闆猝不及防,眼着就要撞上了,只好死命的拉馬。馬被拉得幾乎要人立起來,馬車差點翻倒。好在是停下了。
馬車裡的人興許是被甩得受不住,從車裡下來了。是一個老尼姑和一個年輕的、有頭髮的、裝束奇怪的尼姑。
唐果不大會看出家人的裝束。看那位年輕的,穿的是僧裝,頭上束的又有點兒像道冠,不明白就是這個規矩還是怎的。
小孩子一開始被嚇傻了,這功夫回過味兒來,嚎啕大哭,眼淚鼻涕滿臉。用手去擦,手一滑,手裡的東西掉地上,打碎了,裡面是液體。唐果細看,好像個小油罐子。
那年輕尼姑看小孩子髒兮兮的樣子,已有嫌惡之情。油罐子打碎,裡面的油飛濺出去,雖然離着很遠,到不了她跟前兒,她還是退開好幾步。
後面的車也停住了,焉兩個僕從打扮的婆子,忙過來擋在她們身前。那年輕的尼姑在一個婆子耳邊說了幾句,婆子點頭。走過去到小孩兒身邊,塞了串錢給他,又說了幾句。小孩兒咬着手指看了看那年輕尼姑,行了一禮,跑了。
呵呵……這位雖然看着有點兒古怪,心地還是不錯的嘛!唐果笑嘻嘻的想着。
正打算關窗,發覺有一道視線停駐在自己身上,望過去,卻是那老尼姑。
這功夫天都黑了,太白樓燈火通明,樓前又安了街燈,照如白晝,唐果向下看才能看得清楚。可是唐果的位置,卻是樓上,自身隱在窗扇後面,只有臉露在外面,不過她這裡的亮度和樓下比可是差遠了。老尼姑的眼神卻是直直的盯在唐果臉上,唐果一愣。什麼事?
皇帝早發現了,看唐果發呆,皇帝道:“無事。那人無惡意。”
耶?皇帝一直注意着呢……唐果對皇帝笑一笑,又看那老尼姑,對她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老尼姑對她合十一禮,轉身上車了。
啥意思?對我行禮做啥?回我一個招呼?
“不用管她。看着應該是個有道的出家人。果兒吃飯吧。”皇帝遞過一碗湯來。
“好啊!謝謝!”既然皇帝說沒事,那就沒事。唐果把注意力放到吃飯這頭等大事上了。
她在消費美食的時候,那位老尼姑卻在想:那位姑娘的面相……真奇怪……難以索解……</p>
..第八十五章:拜見家長唐果逛街、買東西、吃飯,爲天津衛經濟增長捧了人場也捧了錢場之後,心滿意足的回駐地了。
洗個熱水澡,上牀睡覺,睡得這個香!
她當然不知道,在這個晚上,會有N個人因她忙碌、耗費心思。
城外尼庵。
幻寂師太結跏跌坐,閉目沉思。
良久,睜開眼來,低誦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師傅,您……”
幻寂師太看看自己這位弟子,心中嘆息一聲,道:“妙玉,你終究還是太執着了。做不得佛門中人。”
“師傅,弟子知錯了。”
幻寂師太搖搖頭,道:“錯與對且不論。那是你生就的癖性。是福是禍,兩不可知。爲師圓寂之期將至,有些話本打算到那時再和你說,今日機緣巧合,這便對你說了也無妨。”
“師傅!”
“爲師於生死早已看破。脫卻臭皮囊,當是大解脫。何必如此作態。你命中磨難重重,到了京師之地,衣食起居不宜回鄉,在彼靜居。到時候必有你的收緣結果。切記不可回南。”
“是。”
幻寂師太搖頭:“你今日答應一聲‘是’,他日卻是做不到的。師徒之分,爲師不得不說,,只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原本以爲因果早定,不料……我佛慈悲,或者你能逃過劫難也說不定。”
“師傅可否明示?”妙玉低聲問道。
“剛剛我們在太白樓前停留之時,太白樓上坐了兩人,一位是當今天子,另一位爲師卻猜不出。”
“怎會如此?師傅您從面相上看不出……”
“不錯,看不出。那位姑娘面相極爲奇特,早夭而永壽;尊貴至極卻又出世離塵;明明是凡胎,偏帶着不屬於塵世的至淨靈氣,半是自有,半是奇緣。即便如此,爲師也看不出她將來如何。端的是難以索解。最奇怪的是,她與你有親又無親……”
“有親?難道?”妙玉突然有些激動。
“不是。年齡對不上。”幻寂師太道,思索片刻,又道:“你命中之劫,乃是竭力自潔終落污穢。原本天機不可泄露,不過,據爲師看來,天命有變。那位姑娘也許就是你的貴人。到底如何,卻非爲師所能知了。”
妙玉滿心疑惑,對那“竭力自潔終落污穢”心中極爲畏懼,看向師傅時,已閉目誦經了。
她心思不寧,默然半晌,也誦起經文來。
皇帝聽了回報,淡淡的道:“派人跟着她們。”
唐果睡了一晚起來,吃了飯,接着看她的《西遊補》。
第二日,大隊人馬出發往下一處,皇帝要謁陵。
到了地方,休整一夜,皇帝領着一羣兒子去拜謁他祖母、他爹、他媽了。
唐果估計這事跟她不沾邊,繼續看小說。
下午,正看書,皇帝來了。
“果兒,跟我去見見皇祖母、皇考、皇額娘吧。”
啊?哦,見家長,好象有點早……怎麼不提前通知我一聲,至少也要換個衣服啊!表示尊敬麼!
看唐果的模樣,皇帝笑了,“晚上咱們兩個人去。”
呵呵……秘密行動啊。我突然覺得有點兒像偷情見不得光……嘔!瞎想什麼呢?誰跟他偷情啊!
皇帝道:“胡思亂想!只是……有些話不想被別人聽見。”
“你爲啥總是能知道我的想法?人家很有壓力的!要乾點兒幹事都不行!”
“沒良心!我花了多少心思才猜到的!還有,果兒要幹什麼壞事?”
“真的?我覺得你一眼就能看穿。”
“那也是之前費了很多心血瞭解你之後,才能做到。這叫厚積薄發。”
“噢。辛苦了!”
“果兒,你還沒說你要幹什麼壞事呢!”
“到時候你猜。”
晚上,唐果按照規定沐浴更衣,跟着皇帝去見家長。
按輩分從高到低。
先見皇帝的祖母。
行了禮,皇帝看着牌位沉思。唐果也有點兒發愣。
唉!居然見家長了!發展得太快!前世那些談戀愛的,好像要結婚才見家長的吧?還是確定戀愛關係就見?沒什麼接觸,不知道……討厭!早知道多看幾部言情劇了!
又看看那位太皇太后的牌位。唐果也不確定人家在不在這裡,畢竟,她自己就是一個靈魂存在的實例。
“朕……終究沒有聽您的話……您,切莫怪罪果兒。是朕自己……皇祖母,當年的那個夢是不是您……那夢裡……那是真的,我知道。您一直教我如何做個皇帝。從小到大,我也竭力如此。心中只有江山,絕不再擱別的。可是,果兒她,我放不下……”
皇帝斷斷續續的話語傳過來,唐果回神往旁邊一看,皇帝在禱告?還是傾訴?還是報告?還是懺悔?
唉!可憐的傢伙,如果是懺悔,就算了吧。難道喜歡別人就是犯錯了嗎?要是那樣,咱倆還是拉倒吧!有負罪感的喜歡,我可不要。不管你是對誰負罪,都太沉重了。愛情的小翅膀承受不起的。沒等飛就掉下來了……正亂猜亂想,臉蛋兒被輕輕拍了兩下,“又瞎猜!”
咦?說完了?
“也不完全是瞎猜。陛下,你……會不會覺得跟我在一起,很有負罪感啊??會害你被列祖列宗責怪。好像有這一說吧?紅顏禍水麼!若是那樣,現在分開還來得及。免得兩個人都傷心。”唐果認真的說道。皇帝爲她做的事太多了,有時候,唐果會有不真實的感覺。又擔心給兩人惹來禍患。
“禍水?魔障還差不多!”皇帝的手仍然停留在唐果臉上,唐果不大習慣,不過看看皇帝深沉的表情,決定忍了。
“果兒,你……到現在還是沒有你說的那種安全感。只是,這一次,你擔心的除了自己之外,還有我……我很高興。我沒在懺悔,我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錯了。皇祖母的教導有她的道理。我遵守了那麼多年,如今,不想再照做了。以前,皇祖母說,要把無情當做吃飯、睡覺一樣習慣,這是爲了江山社稷。所以我動心不上心,表面或許恩寵,底下只冷眼瞧着。過些日子,有長有短,果然就像皇祖母說的那樣,女人們,最重要的是兒子和地位。皇帝和后妃各取所需,原本就是利益維繫的關係。溫情是有的,可惜不能長久。帝王薄情……I嘿嘿!帝王身邊的女人們又有幾個不薄情?那不薄情的、真正美好的女人,又未必有心於我,我也未必有心於人家。我的心僅僅是用來裝江山社稷的,不能有別的。現在,我的想法變了。我有時候會想,是因爲你要來,所以上天讓我改變了想法?還是因爲我改變了想法,上天才讓你來了呢?”
皇帝停了一下,接着說道:“這個不重要。果兒在我心裡,果兒和我在一塊兒,就行了。因此,果兒,相信我!不要再說什麼分開的話。”
皇帝的眼神如此深邃,唐果不由自主點點頭。
兩人對着發了會兒呆,唐果道:“嗯……陛下,我的臉很好摸嗎?您摸夠了沒有啊?差不多了啊!”
……兩人又去拜了皇帝的老爹老孃,皇帝照例報告了一遍。
唐果給先皇帝和先皇后的牌位行完禮,看着皇帝向他爹他娘彙報的時候,心中生出不少憐惜。
皇帝……似乎也沒得到過多少疼愛啊。唉!這方面,我們兩個倒是同樣的可憐。他有親爹親媽,可惜親爹不愛,親媽疼不着。好在有祖母……我邊個祖母也沒有。不過,我有老梨樹,有老師和鄰居,還有夥伴和朋友,就比他強一些了。
皇帝說完話看唐果的時候,發現小情侶正用非常憐愛的目光瞅着自己,心下一熱,牽起她的手,“果兒,回去了。”
“好。”
別了家長出來,兩人拉着手慢慢往回走。唐果想了想,問道:“其實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陛下啊,如果是別人在我出現的時機出現,你會不會喜歡上她啊?”這是個無聊的問題,不過唐果很在意。
“不會。”
“這麼肯定?你又沒見過……”
“除非她和果兒一樣行事,一樣個性,一樣心地……什麼都一樣。”
“什麼都一樣?那不就是我嗎?”
“呵呵……不明白了?因爲那是果兒,果兒是那樣,我才動心、留心、傾心的。”
“還是不太明白。不過這話我很喜歡聽。呵呵……”
“果兒……”
“嗯?”
“果兒現在對我,是什麼感情?”
“你猜。你不是一向猜得很準嗎?”
“不猜。果兒說給我聽。”
“還真任性……好吧。有點兒喜歡……”
“什麼?”
“我說,我有點兒喜歡你。”
“這麼長時間,纔有點兒……果兒太狠心了吧?”
“什麼啊?說得我像黑心壞女人……比有點兒多一點兒……反正就是……還好啦!不準再問了!不然我會臉很紅,然後就保持沉默,然後就一個人先跑。讓你自己帶着侍衛慢慢溜達。獨自吹冷風。”
“果兒,你認得回去的路嗎?”
……“果兒。”
“什麼事?”
“你以後叫我的名字吧,玄燁。叫來聽聽。”
“玄燁……葉子好不好?”唐果笑着調戲男朋友。
“呵呵……好啊!和果子正好是一對兒。”
“開玩笑啦!我覺得你的名字很好聽啊!就叫玄燁吧。其實叫陛下也沒什麼啊!我挺喜歡叫的。”
“嗯,果兒喜歡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暗夜之中,晚風吹拂,兩人的語聲漸漸遠去,皇陵再次陷入沉寂。不過,經過今夜,總有一些事不一樣了。(over)</p>
..第八十六章:紅梅紅杏無論啥時代,見過家長之後,戀愛關係似乎都比以前更牢固一些。
坐在御輦裡,一個批奏章,一個看小說,安靜之中透出溫馨和諧,皇帝和唐果很有點一家人的意思了。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陛下休息一下吧。”唐果道。
皇帝又寫了幾個字,把摺子放在一邊兒,笑道:“果兒看書不是看得很入神嗎?怎麼,還注意着表呢?時間掐得挺準啊!”
“看書是大事,你的休息問題是更大的事,我當然會留意着表了。不過說起來,這個懷錶太大了,看着好笨!”
“咱們的工匠纔開始做沒多久,這種精細的機械要花些時間和心思的,很快就會好。”
“那倒是。”中華民族的智慧是不可小覷滴!
唐果給皇帝敲敲肩膀,又拿起他的手來,按摩各個手指。
“你每天寫那麼多字,捏捏手指應該會舒服得多……你都不會覺得手指發僵的嗎?”
“這麼多年就是這樣,習慣了,果兒,今兒晚上帶你出去玩兒。”
“好啊。”
時氣已是暮春三月,桃紅柳綠的光景了。晚上,唐果跟着皇帝從駐地出來,在駐蹕的小鎮上游覽。這裡不富庶,也不算窮,百姓生活尚能說是過得去。沒什麼突出的特色,不過民風古樸,走在其中,很有些安寧清新的趣味。倒合了唐果的喜好。因爲趕上大集,晚上有夜市,人據說比往常多得多。兩人帶着侍衛,走走看看,逛到半夜纔回去。
皇帝要在此處召見官員,第二日下午纔出發,唐果沒什麼顧忌,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牀。
收拾好了,吃完早飯,看陽光很好,打算到外面待一會兒。
留了不大舒服的紫芝在屋裡休息,唐果帶着蘭芝和小悅出了門。孫九見她出來了,也在一邊隨着。蘇全這次沒來,周安來看他了,唐果放了蘇全的假。加之,或許是在一起時間比較久的關係,唐果那些花花草草的,蘇全侍弄的最好。他自己也喜歡做這個事,待送走周安、銷假之後,就專心看家、做花匠。
皇帝的駐地是當地的一所豪宅,原本屬於某個大人物,如今已沒入官中的了。
唐果沒往遠走,她住那院,院外有個小小的杏花林,花開得挺好的。唐果便到林中散步看花。
沒想到先有人在了。蘇可休和劉氏。兩人站在杏林深處正說着話,聲音很低。花木掩映着,進林子之前,唐果還真沒發現。
“奴婢給淑儀請安。”兩人帶着隨從施禮。
“起吧。”唐果說了一聲,走過去了。
林子本來沒多大,這麼多人就顯得擠了。唐果沒了興趣,決定回屋看書去。不願走回頭路,一直往前走,出了林子再轉回去。
一個嬤嬤從對面過來,見到唐果,趕緊避開正路,在一邊站定,待唐果到了身前,請安施禮:“給唐佳淑儀請安。”
這人很眼熟……是沈嬤嬤。
“免禮。”
自從去了那拉氏的小院,這位說會盡力照顧自己的嬤嬤就再也沒有露面,不過畢竟她照顧過“原裝”的,也幫助自己離了是非之地,不管其中有什麼緣故,兩人還算是舊相識。唐果對沈嬤嬤存了客氣。
沈嬤嬤聽到個“免禮”,意外又感慨,忙道了謝。唐果問道:“沈嬤嬤,您怎麼跟着了?”
按理說,這種在宮裡自管一攤兒的嬤嬤,應該不會出現在西巡隊伍裡的。</p>
..第八十七章:男女之別林黛玉最終還是單獨探視了賈寶玉。看他面白氣弱的情況,難免哭了一聲。
待說了那一句“可都改了吧”,已是哭得狠了。
等賈寶玉說出“便是爲這些人死了,也是願意”這樣的話來,林黛玉心中一顫,暗道:“如今死的卻是金釧……”
又想起嬤嬤們的談論,黛玉心中疑惑更重:那金釧素來在王夫人跟前得意的,平日裡寶玉與其何等情狀?嘴上的胭脂吃了不知幾回了,也沒見王夫人有什麼責罰。爲何那一日大動肝火?雖說是年紀大了,不同幼時,但襲人與寶玉之事,在賈府早已不是秘密,何故如此對待金釧?依着王夫人素日的態度,金釧未必不是寶玉的準姨娘,不然金釧也不會如此大膽。再者,金釧明明已趕出賈府,怎會又死在賈家的井裡頭?
這些疑問都可先放下,且說事發之時,寶玉一聲不出的跑了,絲毫不管金釧的死活,今日又因何說出爲這些人死都願意的話?
嬤嬤的話迴響在耳邊:“這世上的癡情女子從來是這樣,若是心中當真有了個男子,便一心一意的待他,當他是天,當他是寶,當他是一輩子的依靠。眼中看的是他,心裡唸的是他,把他瞧得比自己的命還重。卻不知男子心中,放的東西多了。便是那一心撲在女孩子身上的,心裡也不知放了多少女孩子。何況眼下的風氣,是好男寵的。一個男人心裡除了女人之外,估摸着還得放男人。自古道,癡心女子負心漢,可不就是麼!女子滿心裡放一個男人,還整天患得患失的。那男子的心裡,小小的地方不知放了多少,一個女子分得再多,也不過是一角罷了!想着依靠人家一輩子,怕是一件事都靠不住呢!
嬤嬤們說話的時候,避開了姑娘們,黛玉卻暗地裡聽了個正着。如今回想起來,心中五味雜陳。她本是絕頂聰明之人,聯繫到二叔的態度,小姑姑日常說的那些個事情,以前不願想、不敢想、想到了也立即迴避的東西一一涌上心頭。
黛玉心中煩亂,當即告辭出來,賈寶玉極力留她,恰巧王熙鳳來探,黛玉方得脫身。
此時湘雲已回了史家,林嶽也通知了要接黛玉回去,嬤嬤們正收拾東西。
見黛玉進來之後,默然不語的一直想事情,馮、劉兩位嬤嬤互相看了一眼,便接着帶人整理東西了。
次日,林嶽來接,賈府再三挽留不住,強着約了過些日子再來,才放了黛玉回去。
這個三月,註定是不平靜的。朝堂之上,表面並無大事發生。京城裡卻出了幾件事情:有位高的人暴病而死,有權重的人無疾而終,也有人被自殺然後宣佈病逝。
真真假假有幾人能鬧明白呢?
賈家在多天的戰戰兢兢之後,迎來了一道聖旨:賢嬪升爲賢妃。
一時間賈府簡直樂翻了天,雖然皇帝不在宮裡,恩還是要謝的。忙忙活活的,很有些鮮花着錦、烈火烹油的意思了。當然也有清醒的人或是暗中憂心,或是冷眼旁觀。
皇帝另有旨意傳出:次年元宵佳節,允許嬪位以上的後宮主子回家省親。於是後宮前朝差不多都翻了天。
西巡的隊伍繼續前行。唐果躺在御輦裡睡大覺。——昨晚上看小說看得入迷,一直到凌晨才睡。早上起來吃了飯、收拾一下就出發了,坐在御輦裡,比搖籃還要舒服,補眠是必須滴!
睡了不知多久,夢裡正要吃烤雞,誰知地一晃,烤雞脫手飛了,一着急,醒了。
唐果坐起身來,才發現身上蓋了條薄毯子,還很困,閉上眼又想睡。
“醒了?喝杯茶吧。可別再睡了,一會兒就到駐地,睡得迷迷糊糊的,能吃得下飯嗎?”皇帝說道,又遞了杯茶過來。
“謝謝陛下。”唐果接來喝了兩口,苦絲絲的,又有點兒甜,覺得精神了一些。
“果兒,這是林嶽給你的信,看看吧。本來一早就轉給你的,誰知你上來沒一會兒就睡了。昨晚必是沒好生睡覺。早知道不給你找那麼書了。”
“偶爾一次,不會有事的。”唐果接過信,撕開封口,抽出信紙來。
林嶽在信上並沒說什麼緊要的事。之前唐果託了來往傳信的人,帶了一路買的東西回去,送給兄長、侄女和宮中、暢春園中諸人。
林嶽曾經遊歷天下,這類東西都是見識過的,唐果送他的都是食物。又是推已及人了,以前吃過,現在再吃吃原汁原味的,多有紀念意義啊。
果然林嶽懷念起來了。一封信的大部分倒是介紹當年的經歷,以及好玩的地方,對很多地方唐果不能去表示了很沒誠意的遺憾。看得唐果又羨慕又好笑。
信的一小部分說了唐果走後,黛玉和賈府的動向。金釧之死也提到了。說是黛玉回家後,表面平靜,心裡憂思極多,正處於反覆思量中。
唐果嘆了口氣。這事還是發生了。和書裡不一樣,這是真的有人死了。又想,似乎那位蔣玉菡是某位大人物男寵,裡面牽涉不少事呢。被逮回去,估計……看到賈府已經開始建園子準備省親,唐果心一跳,呆了。
這是咋回事?不是不準宮妃回孃家的嗎?
賈氏升到妃位唐果是知道的。就算她自己不八卦,也有人會想辦法把消息傳到她耳朵裡。更何況,她早就從皇帝那兒聽說了。
她當時還想,可惜宮規不允許後宮女子回孃家,書裡的大觀園是見不着了。後來又笑自己無聊,大觀園本就是臆造,據說原型是某位王公家的別苑來着。就算真有,也不是自己能見到的。暢春園都看了,還有什麼別的園子那麼值得看的?
這時忽然看到省親、建園子字樣,唐果心裡第一個想法是:我到底在哪裡啊?雖然以前自我解答過這個問題,這裡也的確是真實存在的世界,很多事和書裡不一樣,但是也太邪了吧?
“果兒!果兒怎麼發呆了?”皇帝喚道。
“啊?陛下……”唐果從幻想裡走出來,看看皇帝,問道:“陛下,怎麼忽然想起讓宮妃們省親了呢?不是說不允許的麼?好象皇后都不能回門的……”
“呵呵……果兒不覺得到時候會很有趣兒嗎?不對,是現在就開始有趣兒了。”皇帝笑道。
有趣兒?皇帝打什麼主意?咋想出來的啊?
“夢裡的啓發。那禍國殃民的女人也省過親,曠典呢!哼……”皇帝低聲說了一句,接着道:“對於那些老實安分的,這就是恩典了。骨肉分離這麼多年,團聚一次也是好的。至於那不安分的……正好讓朕瞧瞧,你們都有多大的能耐……”
皇帝半是對唐果說,半是自言自語。唐果又愣了一下,想的卻是:禍國殃民的女人?誰呀?你說夢裡……清朝的女人當得上這四個字的……噢!慈禧太后吧?
呵呵……那你真夢對了!
皇帝回過神來,看唐果正微笑着瞧自己,搖頭笑道:“別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了。將來有了閒工夫,和你細說說我的夢。再過兩日就到五臺山了,果兒想好了要看什麼有啊?”
“我不知道……有什麼好景緻啊?”
“多着呢。果兒就跟着我走吧。”
“陛下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麼?還要接見那麼多人,哪有那麼多時間啊?我自己走走就行了。”唐果道。她現在可是知道了,皇帝到一五臺山去,既不是因爲順治帝出家於此,也沒有啥風花雪月的故事,傳言就是傳言。皇帝到五臺山去完全是政治目的,主要是懷柔蒙、藏,保障國~/家安~定統/一。
“蔡格根大喇嘛會陪我遊覽五臺山,果兒一起去就是了。”皇帝道。
“那是朝政吧?我跟着合適嗎?還是不要了。”唐果尋思一會兒,說道。皇帝要在五臺山會見不少佛教界人士,遊山雖說屬於非官方場合,她一個女孩子跟着總覺得不太好。
“也算是朝政吧。不過並非太正式的出行。以前也有行使的,果兒跟着沒妨礙。果兒不喜歡,就罷了。我們會停留些日子呢,我慢慢陪你逛吧。”
“嗯。”
談話告一段落,皇帝接着批他的摺子,唐果又看一遍她的信。看完了,摺好,收起來,開始發呆。
不知爲何,金釧之死,觸發了唐果的憂思。
她和皇帝談戀愛也快三個月了,還拜見了人家的長家,回想一下,真像一場夢。
曾經,她每天奔波於學校、家、打工幫忙的地點,日日忙碌。除了老梨樹,從未想過和誰過一輩子。和老梨樹之間,宿命的緣分之外,便是從她有記憶起,一直陪伴在身邊積累起來的親情。唐果一直覺得,老梨樹是生命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成長中的所有苦惱與歡樂,老梨樹是唯一的分擔分享者。
即使只是唐果對着老梨樹訴說、靠在梨樹上休息這麼簡單。
前世的生活,清苦,辛勞,但是心底安穩。
猝死、重生,到現在,朋友、親人算是都有了。地位、財富也都有了。還有了一個身份特殊的男朋友,對自己關懷、寵愛,可以說百依百順。自己也明白,縱然是前世那個男女平等、戀愛自由的時代,這樣的男朋友也是鳳毛麟角。可是,爲什麼心中總有不安?皇帝說,至今自己還沒有安全感,原因呢?
我不是多愁善感的人那……心底的隱憂究竟從何而來?
是對愛情的不信任嗎?
若是真心的愛上一個人,是不是會失去自我?會不會落得金釧那樣的下場?(over)</p>
..第八十八章:切莫辜負愛情是什麼?估計沒幾人能說得清。何況唐果這樣,連愛情的邊兒都沒摸着的小菜鳥。
圍繞着愛情問題,唐果開始了第一次深刻的思索。外在表現,便是對周遭的一切基本處於視而不見狀態,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皇帝知她必是在想重要的問題,也不去打擾她,別人更不會。於是唐果有了充足的思考空間。
西巡的隊伍行進着。
駐地、御輦,唐果的思考一步步深入。
愛情……梁山伯與祝英臺,撞墳化蝶;劉蘭芝與焦仲卿,投水上吊;孟姜女與萬喜良,累死投江;七仙女和董永,天人永隔;牛郎和織女,悵望銀河……爲啥千古流傳的愛情故事,悲慘結局的居多啊?這還是公認真心相愛的呢!表面上看是因爲種種外在的阻力而生離死別,內在的原因一點兒沒有嗎?不會吧?事物的發展是內外因共同作用的結果,政治課上學過的。沒有阻隔,他們會永遠幸福嗎?未必吧?
而且,是不是也說明,越是深刻的愛情,越是不容於世呢?
情深不壽,是這樣嗎?
唉!看來在故事裡找不出愛情的奧秘。如果相愛的結果是這樣,不相遇更好一些吧?都說流星剎那的光輝多麼的璀璨,可是俺比較喜歡天上那些恆星。
大概這就是懂愛之人和不懂愛之人的差別了。
很多爺爺奶奶、大爺大娘相守一輩子的,人家那也是愛情吧?還是親情更多些?
平平淡淡,相濡以沫,這就是愛情?還是,愛情的一種?
那熱戀、激情、浪漫又是什麼?
前世沒看到過真正戀愛的情形,倒是觀摩了一對怨偶,互不理睬到相互謾罵到大打出手到一拍兩散的全過程。實在不明白,這樣的兩個人當初怎會是自由戀愛。
塵世間還真的有愛情童話發生,報紙上報道過,不過好少哦。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造出了童話一樣的生活呢?
……唐果感覺思維混亂,休息了一段時間,凝神之後,決定把思考方向引回到自己身上。
啥都不懂,居然有了個男朋友。自己對這段感情真正的想法是什麼呢?
開始是因爲皇帝說要試,自己感動了,然後便試了。對皇帝,我有一些喜歡,可這喜歡是愛情嗎?愛情,據說歸宿和墳墓都是婚姻,我想過和皇帝結婚嗎?沒想到過,從沒想那麼遠。似乎……一直是隨波逐流。因爲皇帝對我很好。我覺得他很不錯,告訴自己也要對人家好。
好感,是愛情產生的前提吧?那麼,我和皇帝確實算是處於戀愛前期了?
我心中總是隱隱的擔憂,憂心什麼呢?
……失去自我。
這是我最怕的。
爲什麼?
深思中的唐果目光移動,看看皇帝——正在批奏摺。感受到唐果的注視,擡起頭來對着她一笑,又低頭幹活了。
唐果自然的回了一笑,心中微有所感,具體是什麼,卻不清晰。
混合着泥土氣息的風吹進來,帶來些冷意,要下雨了嗎?唐果撩起簾子向外看了看,烏雲上來了,的確是來雨了。
風雨……心中突兀的現出一個情景:十歲的小姑娘站在傳達室的窗前,呆望外面暴雨傾沱。
哦……那是上小學的時候。
學校組織野遊,大家走着去的。天氣一直好好的,晴朗無雲。誰知游到一半,剛到中午,大雨不期而至。
老師組織大家往回走。走到橋頭,沒進市區,就有很多家長來接了。開車的、打車的、騎摩托車的、騎自行車的,帶着雨具,各找各的孩子。小孩子們高高興興的撲向父母、爺爺、奶奶、叔叔、姑姑……各找各的親人。
一路走來,家長絡繹不絕,學生的隊伍越來越小。等到了學校,只剩下二十來人了。
陸續又有家長來接,到最後,只有唐果一人剩下。凝望着大雨出神。
一直到老師都走光了,幾乎所有的門都鎖上了。唐果仍舊只能站在傳達室裡,等着大雨停下或者小一些。
最後怎麼樣了呢?
傍晚的時候,雨勢弱了,借了傳達室大爺的傘回去的。
所以……我從小就很清楚,我只有一個人。風雨中,我只有自己可以依靠。
我得守好自己的心。
絕不能失去。
那是我隱蔽的生活準則。沒察覺到,不過我的行爲從未跨越過這個準則。
因此,兩生兩世,我想的最多的,是平靜的生活在一個安寧的地方。陪伴我的要麼是老梨樹,要麼可以是蘇全。——他們是我認定的親人。
和皇帝挑明之前,我從未想過戀愛、結婚。因爲在我的印象裡,愛情是能夠奪走人心的東西。也許還會讓人心變黑。
我怕有人會奪走我的心。
那樣,我就真的無所依歸了。
我的隱憂就來源於此吧?我開始動心了。我在害怕。
真的是這樣嗎?真的會這樣嗎?
皇帝,他對我花了那麼多心思,結束了試探之後,他是真心的,他不怕嗎?
唐果再次望向皇帝,他在看摺子,神情凝重,考慮片刻,拿起筆來,在摺子上批示。
唐果閉上雙眼,整理自己的思路。
我對這個人動心了。雖然只是開始,但我已經在擔憂畏懼。
這害怕源於他的特殊身份嗎?不是。我想,換成其他任何人,我都會憂懼的。只因動心之後,是我從未涉足過的旅程。在陌生的領域裡,我怕會有自己無法承受的後果出現。
退縮嗎?
……不!
前世,我還沒成年就死了,因而沒有機會接觸這樣的感情。今生重活一次,接觸到了,爲什麼不去體會?
皇帝那時候說,要我向前走一步,或許有意想不到的收穫,我答應了。實際上,我一直在內心抗拒向前走,只是,終究還是動心了,小小的挪出一步。若不是聽說金釧之死,我大概還感覺不到這個動作。
爲什麼我對愛情的理解老是往悲劇結局上想?
原因是……我少了些自信。
我怕會失敗。更怕愛上別人會失去自我。會變成和那些把愛情當成一切的女子一樣,一旦失去了愛情,或是愛的對象,就會一無所有,失去活下去的勇氣。
我,之所以對林黛玉那麼關注,認了這個侄女之後多方盡心,不就是因爲我覺得書中的黛玉爲情落淚,淚盡而死太讓人同情了嗎?
唐果仰頭、深呼吸。幾個原點重合了,心中頓覺開朗。
“想出結果了?”皇帝笑道。
“嗯。陛下知道我在想啥?”
“看果兒昨天到今天的模樣,應該是果兒心中的另一道坎吧?具體怎樣我不想打探,心裡並沒有猜。”皇帝道。
“沒錯。”唐果微笑。尊重我的,加你幾分。
“要下雨了。咱們在龍泉關歇了吧。明兒就到五臺山了。”
跟着皇帝下了御輦,看着皇帝的背影,唐果心中有了定論:我對你動了心,或許以後真的會愛上你也說不定。我不打算迴避,也不會退縮。
我不願辜負這重活的生命,不願辜負你現在仍然沒有改變的真心,也不願辜負自己,兩輩子第一次對異性的動心。
在某些方面,你我是一樣的人。都擁有一切,又都一無所有。
家庭、財產……這些可以依靠的東西,我曾經都沒有,但是我有完全屬於自己的一顆心,潔淨獨立。你擁有天下,卻唯獨少了一顆自己的心。你的一切都打上了江山的烙印。
你敢走出第一步,還在往前走,我也敢。
只是,我不會做別人追書林黛玉、金釧那樣的人,我不會把愛情看做所有。
生命中只有愛情,生命很容易變成一張白紙,隨着愛情的逝去變成紙屑。
愛情太過激烈、激進,只怕就是情深不壽了?
我只聽過、看過這些理論,到底如何,一無所知。
皇帝,即使我將來真的愛上你,留下二分心思愛自己,應該不會錯的。
自保也好,自私也罷,我覺得這樣最好。只有這樣,我纔敢繼續走下去。
唐果給自己的愛情旅途定了個基調,不管將來能否做到,至少眼下心無掛礙,一夜酣眠。
次日起來,迎着朝陽,唐果自己覺得進入了生命的另一個新階段。
五臺山。
暮春的五臺山,尚有積雪,帶着料峭的春寒。
唐果第一眼的印象,就是明朗、清靜。
“難怪說是清涼之地了。恐怕不止是避暑勝地那麼簡單,更多的是讓人心清涼吧?”
皇帝問起的時候,唐果這樣說。
“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唐果在山上閒遊的時候,想到了這句詩。外面的春天已走了,山裡這纔開始。
她所處的地方,是一處向陽的山坡,芳草才吐綠。
“八十七、八十八、八十九……”歡快的童音從轉彎處傳來,夾雜着拍手、跳躍的聲音。
還是第一次在山上聽到玩耍的動靜……唐果帶了人轉過去,真是很有趣兒的景象啊!
拍手數數的是三個小和尚,看着都不到十歲,踢毯子的這位老和尚看不出年歲。沒鬍子,眉毛是全白的,臉色紅潤,臉上看不到皺紋。
鶴髮童顏?人家沒頭髮。童顏是肯定的。
老和尚身手極好,踢得起勁兒,各種花樣玩得都挺溜,笑呵呵的,很開心的樣子。
唐果在一邊看着也覺得開心。呵呵……特別的和尚啊!這幾日見到的都是普遍意義上的高僧,慈祥莊嚴。這種可愛有童趣的頭一回遇上。(over)</p>
..第八十九章:害虎傷人“小姑娘,一塊兒踢!”老和尚突然把毽子踢向唐果。
咋不叫女施主呢?這幾日遇到的和尚大都這麼叫,要不就是女檀越……唐果來不及多想,用腳接住毽子,踢了起來。她也算是個踢毽子的高手,和蘇全學了好些花樣兒,這下子使出來,得了老小和尚好幾聲喝彩。唐果笑嘻嘻的把毽子又踢回去,“老和尚,請!”
嘿嘿!你不叫施主,我也不叫大師。
老和尚大喜:“小姑娘很有趣兒啊!”接住繼續踢,又把毽子踢向小和尚,大家踢來踢去的,很是熱鬧。
若不是要吃午飯,這幾個人不知要玩到啥時候呢。
都是灑脫之人,也沒互通姓名法號,大家告辭,各自回去。
唐果運動半天,自然是大吃一頓素菜,補充體力了。
那位老和尚有專人高規格接待,請入禪室之中。
下午,老和尚的禪室之中,來了一位客人,正是皇帝。
“施主將近十年未見,可是年輕不少。再不復當年茫然憂苦之容,可喜可賀。”老和尚合十笑道。
“大師將近十年未見,卻是一點兒也沒變,亦是可喜可賀。”皇帝合十回禮。
老和尚大笑,“變與不變有何要緊?老和尚還是老和尚,施主麼,卻不是原來的施主了。施主邀和尚前來,可是爲了那位踢毽子很厲害、言談行事率真的姑娘?”
“大師已見過了?”皇帝微愣,他今天忙着朝拜、接見,還不知道這事。
“一起踢毽子來着。”老和尚仍舊是眉開眼笑。
皇帝微笑:“倒是難得的緣分了。”
“施主要知道些什麼?那位姑娘的來歷?壽夭?禍福?去處?”
“只問壽夭,不問來歷、去處與禍福。”
“人生壽夭天之眼,壽又如何?夭又如何?”
“壽則安心,夭則盡人力。”
“天命如何盡人力?”
“情之所鍾,必要一試。”
“施主一人之力不可挽,奈何?”
皇帝臉色大變:“大師此話何解?”
老和尚笑容不改:“那位姑娘,命格甚奇。不欠人,人不欠,來處清白,去處明淨。壽夭與否,亦在自身。”
“弟子愚鈍,還請大師明示。”
“世事紛紜皆在‘緣’字,端看你二人緣深緣淺。緣深得永守,緣淺兩離分。全憑個人了。”老和尚祥和的笑道。
皇帝斂眉沉思,半晌問道:“大師行走天下,看遍悲歡離合,難道從無憂悲惱怒?”
老和尚微微笑道:“老和尚只是個老和尚,怎會從無?”
皇帝默然半日,笑道:“紅塵中人,爲諸般煩惱所困,讓大師見笑了。”
“諸般煩惱?依和尚看來,施主於江山社稷已是成竹在胸。此刻煩惱的,僅是一個情字。”
“成竹在胸?算得上吧。既有來龍去脈,自可對症下藥,盡我所能。收場怎樣,歸於天意。玄燁但求不愧對天下蒼生。情之一字,玄燁惶惑不明,故而爲其所困。無論是福是禍,皆不願放下。”
“十年之前,施主於社稷之事,不也是惶惑不明,終日憂急?三十許之人,卻有百歲滄桑,身在少壯心已老。眼下已是舉重若輕,安之若素了。貧僧之見,當與那位姑娘有關。施主頓悟之後,心復有所託,故而安詳寧定。焉知十年之後,施主於情字,不會清楚明白?既不願放下,不放就是,何須當下煩惱?”
“不瞞大師,只因來時路上,有一佛門中人曾言,果兒有早夭之相,玄燁心有所慮,故有此一問。大師一番解答,玄燁已悄再掛心,至於那來去禍福,玄燁原不放在心上,早年一夢,大師盡已知曉,玄燁不敢說閱盡世情,但這身外之事與那虛浮之名,倒是不介意的了。”
老和尚撫掌而笑:“妙極!施主這個不介意,不但是施主之福,也是蒼生之福了。阿彌陀佛!”
帝王和禪師高智商的探討着,唐果繼續逛山景。她身處平和之地,心情平靜歡愉。完全不知道暢春園裡,正有一件相關的大事發生。
京城的三月下旬,比五臺山暖和多了。暢春園裡,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
這一日,十三皇女來到梨花院落,跟往常一樣,帶出大虎、二虎和兩隻小豹子來,到院外的梨樹林去玩耍。
袁團兒、張樹、蘇全在一邊跟着,還有不少侍衛在附近。因爲唐果臨行前再三囑咐,不可將四隻貓科動物帶出皇帝寢宮範圍,大家一向是不往遠走的。最多從梨樹林到附近的竹林,大虎、二虎、開心、歡喜幾個傢伙被唐果多次引導,跑來跑去的,知道分寸,從不越界。
今兒天氣不涼不熱,陽光還好,人和動物的興致都高,玩耍的時間就長了,走得也比往常遠些。你追我趕的,到了一片古樹林。再往前就出界了。
袁團兒和蘇全忙着叫大虎、二虎往回走,又對十三皇女道:“十三皇女,前邊兒不好去的。”
“嗯。回吧。”十三皇女說着,也去叫二虎。二虎在這四隻裡是領袖,它回了,其它三個也就跟着回了。
二虎正盯着前邊的一隻竹雞。更糟糕的是,竹雞身上有很多血。不知是它自己的,還是灑上去的。竹雞感覺到了危險,突然飛了起來,二虎隨之躍起。那竹雞飛得不高,動作卻很迅速,二虎一撲不中,竹雞連飛帶跳的逃命去了。二虎在後面就追。
“不好!”
袁團兒、蘇全和幾個侍衛同時叫出聲,拼命攆過去。張樹和另幾個侍衛忙着安撫住大虎,將鎖鏈套上了。開心、歡喜還小,十三皇女反應過來,哄着它倆,不讓它們跟去。
二虎追着那隻竹雞一直往前,竹雞滿身的鮮血,行動卻分外敏捷靈活,繞來繞去的,可就把二虎引到丁香堤上去了。
堤上有不少人,中間的幾位是後宮的主子。見遠處老虎狂奔而來,膽小的已驚叫出聲,附近的侍衛趕緊衛護過來。沒等他們站好位,竹雞和老虎先後到了。竹雞還偏偏往人多的地方躥,老虎隨後撲過去。男人喊、女人叫,一時間亂成一團。
到底還是袁團兒和蘇全趕到,使盡手段將二虎哄住了方罷。混亂中,那隻竹雞不知哪兒去了。
有人受傷。
不是被老虎咬傷的。二虎在唐果身邊長大,野性是有的,但不會無故傷人。
庶妃博爾濟吉特氏被竹雞傷了脖子。德妃被混亂的人羣撞倒,扭傷了腳。惠妃被老虎的尾巴掃到臉。榮妃躲閃的時候,趔趄了一下,踩到了賢嬪的小腿上,兩人都摔了跟頭。還有幾個膽子極小的,被嚇昏。
太監宮女裡也有幾個受傷的,都不是被動物直接弄傷,人與人踩踏擁擠造成的,最重的那個胳膊折了。
二虎惹了大禍。同案犯不見蹤跡,它可逃不掉。
關於怎麼處理,受害人們有好幾種聲音:
處死派,惠妃爲首。“畜生終究是畜生,這次傷了這麼些人,下次還不定怎麼着呢。貴妃娘娘,您是主理宮裡事務的,得給咱們這些人做個主不是?養虎成患,除了吧。”
嚴加看管派,榮妃爲首。“還是關起來吧。不再傷人就好。怎麼處置,慢慢商量。”
禁閉派,德妃爲首。“暫時別讓它出來了。等着皇上回鑾再說吧。”
庶妃博爾濟吉特氏是嬪妃中傷得最重的一個,反應反而最輕,見解也最奇特:“罷了,就是個老虎,又不像人似地,啥都明白。見了竹雞還是帶血的,能不抓?奴婢這個傷,倒是可以不計較的。”
佟佳貴妃細細思量半晌,讓人去梨花院落傳話,把二虎關進籠子,專人看着。若是再跑出來,就要拿看管之人是問。
大傢伙散了。
佟佳貴妃叫了人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那人轉身出去了。
這裡佟佳貴妃皺眉不語。她身邊的老嬤嬤也是宮裡的老人了,見狀問道:“主子,可是在想這背後的幺蛾子?”
“嗯。那竹雞怎麼回事?哪來那麼巧?暢春園裡的竹雞有專人管着,就算一時沒照顧到,也斷不至此。”
“誰都知道這事兒就是衝着梨花院落那位去的。可是諸位娘娘的主意……尤其是惠妃……”嬤嬤道。
“這纔是她的高明之處呢。這事第一個被懷疑的肯定是她。想讓那位倒黴的人多了去了,惠妃最有可能,最有能力。畢竟兩人直接結怨了麼!她今兒這麼說,也有往外摘自己的意思。後面的人如果不是她,那人家興許想把她也裝進去。這事咱們先不論,我最擔心的是,這事恐怕纔是個開頭兒。未必專門衝着那位,最後不定是要整誰呢!皇上臨走時囑咐了,讓我盯着宮裡的動靜,說是必有動作。看看,這不就來了?”
兩人正說着,佟佳貴妃跟前的得力太監董長順回來了。
“回主子的話,奴才找了管竹雞的王五,他說,出了事他就點算過了,丁香堤邊上竹林裡養的一籠子竹雞,不知被誰開了籠子門,都跑了。眼下正查着呢。再有,主子,王五說,竹雞身上那血估計有點兒蹊蹺。他沒親眼見,只聽說是一身的血,他說,那要是竹雞自己的血,那隻竹雞怎麼也跑不遠的。”
“嗯。這也是個奇怪的地方。嬤嬤,咱們也打過獵的。老虎這東西,只要聞見一點兒血腥,就會發性兒的。這家養的老虎,即使野性退了些,估摸着也用不着這麼多血引着。何必弄那麼多?這不是擺明了故意讓人知道麼!”(ove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