嚶鳴朝着外頭定睛一看,可不正是咱們那位小氣小心眼的皇帝陛下嗎??
皇帝是盛怒而來的,這行宮裡的一舉一動自然逃不過皇帝的眼睛。當聽底下稟報說,舒妃與康親王世子雙雙進了湖畔水閣中,皇帝陛下便坐不住了,撂下手裡正在批閱的奏摺,便怒火沖天趕來了。
結果正好逮個正着!!
皇帝看着水閣中的嚶鳴、惠周兩人,一個貌美,一個英俊,一個笑靨如花,一個朗朗含笑,跟一對璧人似的,心裡登時醋意都要竄天了!!
皇帝的到來,把惠周給嚇了一跳,他急忙撂下馬蹄袖,便跪下請安,“皇上聖安!”
嚶鳴看着皇帝那副暴躁的龍臉,便無奈極了,你丫的這是啥意思啊?別一副捉姦似的表情成不?!!
可是這個時候,她真不願意撩撥皇帝那顆本來就很小很小的心眼兒,於是執着手中那一紙書信便上前,面色坦蕩,直截了當地道:“這是臣妾寫給小妹的家書,皇上幫臣妾看看,是否合宜。”
皇帝掃了一眼那家書,又看了看嚶鳴那平靜而坦然的面色,一時間臉色變幻幾度,最終還是壓下了大半的怒火,冷着臉道:“舒妃疼愛小妹,欲親筆勸慰開解,自無不可之處!然瓜田李下,舒妃也該避諱外男纔是!!”
瓜田李下你妹!!!嚶鳴心裡早已氣壞了,光天化日之下,她能怎樣?!何況她跟惠周又不是獨處,還有半夏、孫嬤嬤、徐晉祿等人在旁伺候呢!!
“君子防未然,不處嫌疑間,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皇上既說‘瓜田李下’,那便是疑心臣妾了嗎?!”嚶鳴擡頭直視皇帝,毫不躲避皇帝那憤怒的眼光。
皇帝自然清楚,嚶鳴不可能做對不起他的事情。可得知嚶鳴與惠周私下相見,仍然按捺不住怒火。究其根源,不過是因爲嚶鳴入宮前,惠周曾經有意求娶!!這件事情。皇帝多年耿耿於懷。只因深知嚶鳴對惠周從無男女之意,皇帝也着實沒有怪罪嚶鳴的理由!
今日之事,着實成了一枚導火索。哪怕皇帝知道,嚶鳴與惠周之間並無不可告人之事,可仍然忍不住妒火沸騰!!
皇帝已經三十八歲了。而惠周卻剛剛二十出頭!而且比他更英俊瀟灑,惠周站在嚶鳴身邊,叫人不由自主地覺得如一雙璧人一般!皇帝只消看一眼,便覺得心裡壓抑難受得緊!
“朕疑心?!!”皇帝怒火沸騰,上前一把抓住了英宛的手腕,怒瞪嚶鳴吼道:“你私會外男,你說朕該不該疑心?!”
“什麼‘私會外男’?!康親王世子,是臣妾親妹夫!!”嚶鳴咬牙切齒怒吼,她有那麼不要臉嗎,還勾搭妹夫不成?她們納蘭家的女兒。豈會爲了一個男人相爭?簡直是荒謬!!何況進了水閣,可不過兩三刻鐘的功夫,家書上的墨跡還沒幹透呢!哪有功夫幹旁的事兒?
跪在地上的惠周卻真真是急壞了,可偏生這種情況之下,他若是胡亂插嘴,只會幫倒忙!!他偌大一男人,卻只能乾瞪眼。
“朕知道他你是妹夫!可朕更知道,你入宮前,他想娶的人,不是你妹妹。而是你!!”皇帝怒吼聲如雷震耳,一想到當年的求娶,皇帝就氣不打一處來。
“可臣妾從未想過要嫁他!!”嚶鳴言辭錚錚,揚起脖子。一臉的倔強,嚶鳴雖然惱怒得緊,心裡卻也知道,她和惠周的關係,若應對不好,只怕便要壞事!自古以來。皇帝的疑心都是最重的!
嚶鳴暗自狠狠一咬舌尖,旋即疼得眼眶通紅,眼中滿是水意,“皇上硬要拿十年前過家家般的事兒,來質疑今日的臣妾,是想讓臣妾以死明志,才肯罷休嗎?!!”
面對皇帝的質問,她不能有半分氣短,所以方纔她的嗓門半點不輸皇帝,也是爲了表示她沒做半點虧心之事。然而光底氣足是不夠的,皇帝正在氣頭上,一味與她爭吵,只會讓怒火越竄越高。
這個時候,女人的眼淚是最管用的了。進宮這麼多年了,她還不瞭解皇帝嗎?
果然她一落淚,皇帝登時便是一怔,他微微別開目光,道:“朕……”——一時間千言萬語凝在心頭,皇帝愣是不知該如何說了。嚶鳴的一泡淚水,澆滅了皇帝心頭的怒火,此刻皇帝心底泛起的只有心虛,明明知道的,鳴兒從無半分屬意惠周,今日之事,也不過是寫封家書,並無什麼大不了……可偏偏一怒之下,竟說出那般傷人的怒言。
嚶鳴將手臂從皇帝的手中抽了回來,轉頭將那幾張家書擱在了一旁的案几上,臉上卻依舊維持着倔強而委屈的表情,屈膝一禮,對皇帝道:“皇上既不信臣妾,想來臣妾解釋也是無益!臣妾告退了!”
“鳴……”皇帝張嘴想要喚住嚶鳴,可惜嚶鳴的腳步沒有半分停留,轉瞬那背影便消失在了花木扶蘇的迤邐青石路上。
今日的事,的確是她有失妥當了。
原以爲不過是寫封家信,一會兒的功夫,並不打緊。可終究是她小視了皇帝的疑心!!
幸好應對妥當,否則“私會外男”的罪名扣下來,的確是麻煩得緊啊!!
看樣子,以後她不能再見惠周了。
夜深了,皇帝在書房中來來回逡巡,腦子裡想着嚶鳴那句“以死明志”,終究是坐不住了。愣是披星戴月而來。
嚶鳴坐在牀頭,穿着一身嫩綠色的府綢寢衣,雖然換了寢衣,可她並沒有打算睡下。她做好打算了,若皇帝不來,她就坐到天明,以此來表達心中的委屈。
可皇帝來了,她倒是鬆了一口氣。皇帝肯來,表示已經放下那番疑心了。
女子的名節,是斷斷不容有失的!尤其是內宮嬪妃,但凡沾染上不貞之名,動輒便是要人性命的!!
“朕沒有疑心你。”皇帝第一句話便說的這個。
“朕信鳴兒,只是不信惠周那小子罷了。”皇帝又道。
嚶鳴聲音哽咽,含淚看着皇帝道:“惠周與英宛,夫妻恩愛,難道皇上不知道嗎?!”
“朕……”皇帝一時間訥訥無言,只得道:“今日的事兒,是一時沒忍住火氣。可說到底,還不是朕心悅鳴兒,纔會如此嗎?”——若換了是別的嬪妃私會外男,不論賜死還是打入冷宮,不過一句話的事兒,他都不至於如此失態!
嚶鳴心底苦笑,這般“心悅”,還真叫人承受不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