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后,年玉瑩常常精心打扮着跟胤禛外出,每一回年遐齡都黑着臉待在書房裡生悶氣。
年馨瑤不知道爲什麼父親會生氣,而不是像她和二哥那樣支持祝福年玉瑩,就連母親也唉聲嘆氣,更加嚴格地管教她,不准她踏出閨閣半步。
那段日子,是年玉瑩最開心愉快的日子,而對於年馨瑤來說卻充滿了苦悶。
二哥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幾天都碰不到一面,姐姐陷入甜蜜愛河,整日不是忙着梳妝打扮就是坐在屋裡對着團扇發呆,那癡迷的笑容簡直讓年馨瑤起雞皮疙瘩。
她拿着毽子站在小花園中,卻絲毫沒有玩耍的興致。她感覺她被孤立了,心情就如同落日的餘暉,充滿了惆悵。
不,她纔不要這樣,爲什麼姐姐能自由的外出,偏偏她要被關在家裡。她也要出去透透氣,大不了就裝扮成小廝的模樣。
說幹就幹,年馨瑤用盡一切威逼利誘的手段,逼着伺候她的小丫頭曉月去偷來兩套小廝的裝束,又偷偷觀察了幾天,摸清了府內人外出的規律,並制定好了偷跑的策略。
曉月膽小,一直在旁唸叨,阻止二小姐偷跑,但被二小姐無情的鎮壓了,還威脅道:“要是再囉嗦,就把你綁起來,然後我自己出去。”
這可不行,二小姐要是一個人出去有個三長兩短,她也不要活了,不如跟在身邊,有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就這樣,興高采烈的主子帶着不情不願的奴婢,偷偷跟在府內採買的奴才身後,溜出了年府。
府外的空氣的確比府內新鮮,年馨瑤情不自禁深呼吸幾口。
“二小姐,我們就逛一會,一會就回去了,好不好?”曉月一點也沒覺得舒坦,反而越發緊張,環顧人來人往的大街,彷彿身邊的都是壞人,隨時會對二小姐下毒手。
年馨瑤不樂意地搖搖頭:“不行,今天豁出去了,怎麼說也要玩個夠本。家裡的氣氛越來越奇怪,再待下去我會發瘋的。”
“可是二小姐,夫人她說......她說......”
“沒有可是,我們走。”
因爲穿着男裝,又是一般小廝的衣裳,年馨瑤沒有了太多的顧忌,饒有興趣地沿街閒逛起來,不放過任何一個店鋪。
她從來沒有獨自外出過,這樣的經歷既新奇又刺激。
曉月所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一路下來也放鬆不少。畢竟也是十幾歲的年紀,正是對什麼都好奇的時候,碰到好玩的東西、有趣的事情也開始跟着二小姐評頭論足一番。
這股子新鮮勁一直持續到中午,主僕二人飢腸轆轆,也有些走不動了。
“今個你二小姐我請你吃好吃的。”年馨瑤指了指身邊酒樓的招牌,大方地說道。
“二小姐,你帶銀子了嗎?”
“銀子,不是你拿着嗎?”
曉月險些哭出來:“二小姐,你沒說要我拿銀子啊!”
糟糕了,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忘記了。也虧得剛纔沒有買什麼東西,不然這笑話可就鬧大了。
正在年馨瑤沮喪着思考是該回家了,還是頂着飢餓繼續瞎逛時,大街上突然傳來一陣喧譁。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羣被一個人撥開,衝了出來,他的身後還跟着幾個護院打扮的人追趕着。
年馨瑤眼看着那人直直朝她撞過來,竟然呆立在原地,嚇得沒了反應。好在那人發現了她,一個變向,從她身邊擦身而過,但還是撞到了她的右肩。
好痛!她還來不及去揉揉被撞的肩膀,就見一個東西砸過來,下意識的接着了。
再然後,她被包圍了。
先前被追那人已經跑得沒影,幾個追上來的護院就將年馨瑤圍了起來。
“把錢袋子交出來。”護院頭子惡狠狠地吼道。
年馨瑤一陣莫名其妙,木訥地問:“什麼錢袋子?”
一旁的曉月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看自己手上拿着的東西,正是一個錢袋子。
年馨瑤慌張地將錢袋扔向幾個護院,故作鎮定道:“這是那個人扔我身上的,我可沒拿你們的東西。”
“哼哼,爲什麼他平白無故扔給你?很顯然,你是他的同夥。”
“荒謬。”
圍觀的人羣中有好事之人大喊:“抓他去衙門,不怕他不承認。”
年馨瑤大驚,瞪着這些人步步後退,沒發現身後的臺階,被絆倒在地。
她不要被抓去衙門,偷跑出家,不過是被罵一頓,如果還鬧出這等糊塗事,父親定會氣得家法伺候,再說,她也不能給二哥丟臉。
她望着步步緊逼的護院們,心慌意亂,開始後悔這趟偷跑之旅。
“小少爺,小少爺,您讓奴才好找啊!”
有人從人羣中擠進來,一邊麻利地扶起年馨瑤,一邊抹汗說話,言行舉止倒真像急瘋了一般。
待年馨瑤站穩,那人回身一抱拳,對已經逼近的護院們說道:“誤會,誤會,各位壯士,我家少爺斷然不會做出偷人錢財之事,更不會是什麼歹人的同夥。”
護院們顯然是不信那人的說辭,哪有少爺的衣着還沒一個奴才顯亮。
來人見衆人的眼神在他與年馨瑤之前來回審視,當即一笑,答道:“我家少爺自幼頑皮,常常穿着下人的衣裳偷跑出來玩耍,老夫人寵愛少爺,隨着他的性子,只是讓我遠遠的跟着,以保安全。這不是街上人多,少爺跑得又快,我一時不查跟丟了,這才鬧出了誤會。”
他剛解釋完,就從懷裡摸出一錠足有十兩重的銀子,遞給護院頭子,接着道:“各位壯士辛苦了,既然損失已經追回,不妨這點錢拿去喝喝茶,涼快涼快?”
圍觀的人羣一片譁然。這錠銀子可是剛纔那袋碎銀的數十倍,眼前這人眼都不眨一下的送人,這少爺的家世該是有多顯赫,斷然不會去做個賊人的。
護院們的臉也有些掛不住了,雖然對眼前的銀票起了貪婪,但最終還是不敢接過去。本來他們的錢袋子已經拿回來了,也就是見年馨瑤和曉月穿得一般,才湊上來欺負一下。可誰知還沒欺負到呢,就被人家裡的奴才一錠銀子給震住了。這京城之中有錢的主多,但都是他們得罪不起的。
護院頭子忙將那人的手推了回去,又是致歉又是賠禮,然後就帶着手下們灰溜溜的走了。
年馨瑤看見那人從容的將銀子收起來,轉過身來,神情已經變了樣。
“年小姐,我家主子問是否有幸請小姐一敘。”
年馨瑤從剛纔的戲中醒覺,覺得古怪,疑惑地問:“你家主子是?”
“八貝勒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