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快捷酒店真的極爲簡陋,長長的走廊裡只有幾盞昏暗的壁燈,模糊的影子在灰白的牆壁上跌跌撞撞,好像兩個人都醉了似的。
到了房間,凌晴剛想把葉奕澤放到牀上,可是由於體力不支,一個踉蹌,兩個人齊刷刷地倒在牀上。
強烈的撞擊讓沉睡的葉奕澤有了幾分甦醒,暗潮涌動的桃花眼迷離地對上凌晴驚悚的視線,每一次目光流轉都似一把把燃燒的熱火,牽綿着她的心。
如果時間可以停在此刻,沒有心跳,沒有呼吸。
天涯海角,滄海桑田,一顰一笑,早已永久鑄就在心中。
“爲什麼我是如此脆弱不堪?”望着眼中時而模糊時而清晰的臉孔,輕輕低喃,“這樣的我,你會愛我嗎?”好像被拋棄的小孩子一樣,可憐巴巴地望着凌晴,彷彿她只要嘴角稍微動一下,就可以知道所有的一切。
不管你如何,我都會愛你。
只是,面對這個心裡長久居住着自己好友的男人,她不敢說出口。
眼神漸漸黯淡,眼皮微微垂下。不知是燈光還是眼淚,刺得眼皮滾燙滾燙的。
這個夢,終究會醒來。只是沒有想到會是以這樣的結局。
凌晴狠下心將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推開,他現在已經是安全的,她沒有任何義務再管他。
高跟鞋踏着地板好像已經在宣判他在這場遊戲中的輸贏。不,他不能讓她離開。人原始的獸性在內心徹底爆發,靠着模糊的影像,一把扳過正要離開地凌晴,好像宣示主權一般吻下去。
感覺到嘴巴上被兩片冰涼的花瓣緊緊貼住,猝不及防中又衍生出更多的依賴。這樣的感覺,是她渴望而不可及的。
讓她把這個夢繼續做下去,好嗎?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很清醒,可以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次一次地沉淪在他意亂情迷時。
感覺到身上的衣服一點一點地被褪去,冰涼的感覺一點一點地蝕骨而入。明亮的眼睛沒有一刻是閉上的,怔怔地看着面前這個男人在自己的身體裡馳騁,帶着自己領略一個從未走進的世界。
撇頭凝視着窗外皎潔的月光,冰冷的光亮刺痛了雙眼,沉重的心更是蕭條一片。
淚水,靜靜地滑過臉頰。
*過後,沉睡的人如飲甘醇般翻身而下,乖巧地將大手環在她的腰間,隱隱間粗壯的喘息聲縈繞耳畔,如迷迭香一般一點一點地勾引着每一根神經。
裸露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慢慢地被一層冰霜裹住,只有皮膚與皮膚之間的碰觸,才稍稍帶着一絲暖意。
涼意逆襲心頭,渾渾噩噩的細胞瞬間甦醒,身體徘徊在癱軟和僵硬之間。
這個夢,該徹徹底底地醒了。
扳開環在腰間的大手,撿起地上的凌亂的衣服,然後像一隻逃離牢籠的寵物恐懼地衝進浴室。
慌亂地將衣服一件一件地套上,盤起的髮髻早已落魄地鬆散開來,寂寞地躺在肩頭。
注視着鏡子裡的自己,臉上依舊帶有激情過後的紅潮,好像發現了什麼似的,惶恐地湊近鏡子,撥開纏繞在頸間的髮絲,紫紅色的痕跡堂而皇之地暴露在面前,傲慢地宣示今晚自己是多麼地放蕩。
鏡子裡的模樣讓凌晴第一次產生如此強烈的厭惡感,彷彿映在鏡子裡的一切都露出鄙視地嘲諷,譏笑她是個不知廉恥的賤人。
惶恐、忐忑、絕望。
原本以爲這個夢的結局會因此而改變,卻沒有想到反而把自己推向了另一個更加困窘的境地。如果原本她處於第十七層地獄,那麼現在她肯定已經被打入十八層地獄的深淵,心裡的譴責早已將她萬劫不復。
因爲長髮盤久了,所以蓬鬆微卷。匆匆忙忙地將頭髮蓋住那個紅色印記。
走出浴室,望着肆意的牀單,那火熱的鏡頭又一次次地重現在腦海。
凌晴努力地將這段記憶隔離,甚至胡思亂想也不要回憶起這段影片。
赤着腳走到牀邊,將散落一地的衣服疊放整齊放在牀頭櫃上,輕輕地爲葉奕澤蓋上被子。
視線久久不能從他俊美的臉龐移開,她到底中了他的什麼毒,讓她如此瘋狂,甚至不經大腦思考地任由自己淪陷。
走了,走了,必須馬上從這個隨時都可能使她再次情陷的地方離開。
空蕩蕩的走廊裡,只有寂寞的微光,清冷的影子和孤僻的高跟鞋交相輝映。
想起今晚一切的源頭,到現在發生關係,他們之間就未突破上司與員工之間的隔膜。
這是她的工作。
最終,她還是沒有逃過淪爲牀伴的宿命。
原來,一切的非議都有始有終,有因有果。
半夜的深夜大堂稍顯清冷,不過前臺的小姐還是熱心工作着。
每走一步,都覺得自己是一個牀伴的賤命,走過前臺,心虛地攏了攏頭髮,生怕有人發現那個*裸的烙印。
晚上,風有些大。不久前聽天氣預報說,氣溫最近會降低。
應該是秋天要來了。
風肆虐着頭髮,凌晴沒有力氣沒完沒了地整理飛舞的髮絲。
路過還在營業的便利商店,想起還有一件關鍵的事情未做,躊躇半晌,才懦懦地走進去。
“小姐,請問你要什麼?”營業員是一位大媽,熱情地招呼着。
熱心的招呼讓凌晴有些無措,好像一隻小兔子遇到了大灰狼一般惶恐地軟了腳。正了正神色,凌晴才侷促地開口:“給我一盒避孕藥。”曲着手指指着櫃檯裡的一盒避孕藥,說道。
大媽彷彿看清了什麼,眼神灼灼地盯着凌晴的頸間。
感覺大媽的眼神異樣冰涼,凌晴才反應過來無措地將兩邊的頭髮攏了攏。平靜地朝大媽看了看,卻不知背脊已經僵硬得無法動彈。
大媽發現自己的愣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是過來人,看過這世間千姿百態。“給,二十。”
凌晴從口袋裡掏出僅有的一張五十,就匆忙地離開了。
異常的氣氛讓她手足無措,生怕接下來會發生更多不想發生的事情。
“小姐,你的找零。”大媽手裡拿着找零,追出門外大喊。
凌晴捂着耳朵,她沒有聽見,什麼都沒有聽見。唯獨一句話像一把利劍一般穿破空氣,刺破耳膜。
“這個世道的年輕人吶!”
這句無奈的感嘆相當於一句強有力的諷刺,生生地刺傷了凌晴的自尊心。
“喂,我的包!”一個黑影,從樹叢間竄出,劫過凌晴手裡的包撒腿就跑。任憑凌晴怎麼追,只能愣愣地看着黑影消失在黑夜盡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