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傾今天其實也被嚇到了,顧維鈞平時看着斯斯文文的,江傾甚至還覺得他投錯了胎。
今天晚上的事情,倒讓江傾對他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他殺了一個人,眼皮都沒眨一下。”
“如果有一天,我也做了對他不利的事情,他又會怎麼對我?”
江傾不敢想。
她有些怕了。
“嫁給他,我是不是做錯了。”
顧維鈞鼻青臉腫地坐在房間沙發上。
江傾拿着藥箱坐在桌子旁邊,“過來,我給你上藥。”
顧維鈞不動。
江傾默默翻了個白眼嘆了口氣,無奈地把藥箱拿了過去,坐到顧維鈞身邊。
江傾往他的方向靠了靠,想看到他的臉,顧維鈞又往另一邊側了一點。
“什麼意思?不想看到我?”江傾故意把臉湊到他跟前嬉皮笑臉道:“那我就讓你多看看好了。”
顧維鈞“撲哧”一聲笑了,想到自己還在生氣,又將臉別了過去,悶哼一聲。
他現在長進了,再生氣也不能口出惡言,更不能離家出走。
江傾看他這樣子,實在想笑,又怕他會更生氣,只能忍着,忍笑忍得這麼辛苦還要故作嚴肅道:“把臉轉過來。”
顧維鈞不應。
“聽到沒有,把臉轉過來。”
顧維鈞還是不應。
江傾佯裝要起身,顧維鈞立馬拽住了她的衣角,心不甘情不願地別過了腦袋。
“哼,我這麼生氣,哄這麼兩句就完事了,連哄人都這麼沒耐心。” 顧維鈞越想越氣。
江傾給他上了藥,看他氣鼓鼓的樣子,一時沒忍住,用手捏了一下他的臉。
“。。。”顧維鈞無語。
江傾瞬間反應過來,馬上鬆開了手,面色平靜地把藥瓶擰上放回去。
“我剛剛乾了什麼!我剛剛乾了什麼!啊啊啊——”
“我也沒有捏得很用力,嗯,沒有很用力,趁他還沒反應過來,岔開話題。”
“碧雲,快讓廚房把剛熱過的菜端上來,我都餓了。” 江傾拽着顧維鈞起身回到了客廳餐桌,顧維鈞甚至都沒反應過來,稀裡糊塗地跟着走。
其他人已經吃完了,餐桌就剩他倆了。
“等會兒,你剛纔...”“快吃飯吧,哎,今天的排骨挺好吃的,你嚐嚐。”江傾給他夾了一塊。
“你剛纔捏了我的臉!”
“我沒有,我不是,你別亂說啊,我剛纔明明就是在給你上藥。”
“你就是這麼——” 顧維鈞學着她剛纔的樣子笑着捏住了她的右臉,“給人上藥的啊——”
伺候的丫頭們都忍不住笑了。
“你幹嘛呀,都看着呢!”江傾又羞又惱想把顧維鈞的手掰開。
誰知一隻手沒掰開,另一隻手又捏住了她左臉。
江傾這下是真惱了,“顧楠溪!鬆手!你再不鬆手我就要生氣了!我真要生氣了!”
顧維鈞笑着鬆開了手,可看她氣呼呼的樣子,又覺得甚是可愛,鬆開的雙手又立馬捧住了她的臉,親了一下她的嘴脣。
江傾一下子從臉紅到耳根,慌得六神無主,語無倫次道:“你,你剛,你佔我便宜!”
“是啊,我佔了。”顧維鈞又親了她一下。
江傾滿臉通紅地推開了顧維鈞,故意別開了臉,埋頭吃飯。
碧雲立馬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以及絮萍的眼睛,嫌棄地說道:“哎呀這青天白日的,你們倒是注意點啊!”說着極有眼力勁地拽着絮萍退了下去,讓他們二人獨處。
顧維鈞看丫頭們退下了,又嬉皮笑臉地調戲了一句,“你也可以佔回來嘛!”
江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別開了臉,不管顧維鈞再怎麼鬧,江傾都不看他。
完,真生氣了。
怎麼生氣了還這麼好看?
顧維鈞討好地給她夾了一塊排骨笑道,“夫人剛剛不是說排骨好吃嗎,來,多吃點。”江傾更氣了,把排骨從碗裡夾出來扔掉。
顧維鈞又把腦袋湊了過來,江傾怕他又動嘴,於是端着飯碗挪了個位置。
顧維鈞緊跟着她也挪了一個。
江傾又挪,顧維鈞也挪,挪着挪着倆人都笑了。
兩個人一直都是客客氣氣的,哪怕是婚後也是相敬如賓,這般親近倒是不曾有過。
顧曼咽不下這口氣,隔天又來找江傾的晦氣。
“弟妹真是好手段,難怪能哄得楠溪對你千依百順的。”
“二姐謙虛,跟二姐的手段比起來,我還真是使不出那麼下作的伎倆。有句俗話怎麼說來着,算了太難聽了不說了。”
“你——”顧曼的髒話已經到了嘴邊,又覺得在江傾面前發作有失身份,冷笑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喝茶的時候。”
“哼——,我真是小覷你了。”
“沒有,”江傾抿了一口茶,不急不緩地看着她說道,“你只是高看了你自己。”
“你,你這個下賤坯子,以爲靠點手段攀上了楠溪,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我呸!楠溪不過是跟你玩玩,過幾天就厭倦你了,到時候把你這個棄婦趕回葛家,看你還能不能像現在這麼囂張!”
“你嘴巴放乾淨點,穿得人模狗樣的,一張嘴就噴糞!”江傾還未張嘴,碧雲先罵了回去。
“你是什麼東西!竟敢跟我這麼說話!真是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狗!來人!掌嘴!”
“誰敢!”江傾把碧雲拉到身後,呵退了那些想要往前的僕從,冷冷說道,“顧曼,我念你是楠溪的二姐,之前的事情我不跟你計較,誰知你死性不改還變本加厲,那我也沒必要給你臉面。我是不是鳳凰我不知道,你肯定不是。你說楠溪只是跟我玩玩,那你這麼氣急敗壞地作什麼,是因爲楠溪連玩都不肯跟你玩是嗎?”
“你說什麼?”顧曼像是被人當衆扒了衣服撕下了僞裝,羞惱至極,氣急敗壞之下竟要對江傾動手。
江傾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威脅到,“楠溪現在喜歡我喜歡得緊,你一口一個下賤,一口一口棄婦,如果我把你今天這些話告訴楠溪,只怕他今後,再不會看你一眼!”說罷江傾狠狠甩開了顧曼的手,維持着大家閨秀的姿態背過身去,“碧雲,送客!”
“請吧,顧二小姐。”碧雲用嘲諷的語氣說道。
顧曼碰了一鼻子灰,怒氣衝衝地走了。
江傾其實也動氣了,不過她沒氣多久,就被一陣吵鬧聲打斷了情緒。
“碧雲,外面什麼聲音?”
“有人來督軍府門口鬧事,像是受害人家屬,說楊威一天不死,他們就一天不走。”
江傾心裡一動:“楠溪呢?”
“姑爺好像在書房和顧帥議事。”
“碧雲,你切盤水果,我去看看。”
江傾端着水果走到書房門口。
“父親,這件事情在濟北已經人盡皆知,文人口誅筆伐,百姓羣情激憤,那些受害人家屬每天都在門口靜坐示威,楊威不死,不足以平民憤。”
江傾欣慰,剛想敲門,顧延明開口了,江傾的手懸在了半空。
“地牢裡那麼多死囚,應該有不少和楊威身形相似的。”
“父親何意?”
“如今這種形勢,我們手上可用之人並不多。楊威做的生意確實登不上臺面,但也的的確確是個能人。”
“可他活埋了十幾個人,手段殘忍,還迫害了那麼多良家女孩做皮肉生意,所做所爲人神共憤...”
“楠溪!”顧延明呵斥,“凡事要以大局爲重,等北伐結束,再處理他也不遲。今天晚上把楊威從監獄轉移出去,不要太招搖,等風頭過了,再給他換個新身份。現在先找個替死鬼,明日午時,套頭,公開槍決。”
“可是父親...”
“這是命令!”
“是。”顧維鈞只能應下。
江傾輕手輕腳地從書房門口退回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