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梅兩眼一亮,高興得忘了禮節,直接擡頭向古越望了過去,順着古越的目光,看向白筱,白筱正眼定定的看着她,方知道失態,忙低了頭,眼角的笑意是怎麼也掩不住。白筱算是感受了一回,女大不中留的滋味。古越不再爲難她,她也識趣的不再多話,惹他生氣,“都餓了這半天了,可惜我府上沒有衣裳給你更換,否則你也可以吃了飯再回去。”“虛情假意,用不着往我身上使。想讓我高興,就拿點真心出來。”古越明知她這話是說來好聽的,雖然話是這麼說,眼角寒意卻散了開去,勾出一抹淺笑。
白筱馬屁拍在了馬蹄上,乾笑了笑,“那你好走。”古越的臉即時又垮了下來,她還真不客氣,說收就收,當真就沒好話了,半眯了眼將她看着。白筱臉上的笑僵了,這人還真難應付,不要虛情假意是他說的,說了真心話,他又這副面孔,索性吸了吸鼻子,也將他瞪着,不出聲了。古越終於搖頭苦笑了笑,那麼多女人送上門,他不要,怎麼就偏要這個要命的女人,向三梅道:“今晚,你就睡在她腳榻上。”三梅怔了怔,不知他這是什麼意思,怔忡間,白筱睡覺從來不讓人相陪,轉頭看向白筱,白筱眼裡卻是明明暗暗,涌着莫名神色。
再回頭,見古越臉色又露不耐煩之色,忙行禮應了。古越看了白筱一回,再不捨也得走,一夾馬,急竄着走了。白筱直到望不見他的身影,才返身邁過門檻。三梅追在她身後,“公主,今晚……”“你就睡我房裡吧。”白筱望着前方地面,慢慢行走,難爲他有這般心思,“你先去叫人給我備水。”三梅才靠近白筱,就聞到她身上有些異味,只是沒敢問,再加上古越提親的事,激動中竟忘了來尋白筱的目的,聽了白筱的話,忙小跑着走了。等她跑開,白筱方想起,沒問三梅到門口迎她是有什麼事。
見她已經跑遠,暫且作罷,她和古越探了那死人洞這許久的時間,又是驚,又是嚇的折騰,早疲憊不堪,實在抽不出體力去做別的事,不管再有什麼事,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等脫下那身髒衣,泡進熱水中,才長舒了口氣,向在一邊收拾髒衣的三梅問道:“你方纔去門口是等我?”三梅這時方想起,自己只顧着和秋知的婚事,竟將上頭交待的事給忘記,嚇得臉色微變,戰戰兢兢的道:“是,曲大人要我告訴公主,西越的二皇子到了府上。”白筱猛的坐直身,扶着浴桶,氣得臉變了色,瞪着三梅,低聲呵斥,“你怎麼現在才說?”曲崢知她是被古越帶走的,也定能猜到她回府,古越定然相送。
所以才叫三梅在門口攔她,目的在於叫她隨古越離開,不要回府……哪知這丫頭竟將這麼大件事給擱着不回。三梅從沒見過白筱這麼個臉色對她,更嚇得白了臉,一哆嗦,在浴桶邊跪了下去,“奴婢一時忘記了……奴婢該死,請公主處置。”白筱瞪了她一陣,青着臉深吸了口氣,這時怪她又有何用,重新靠坐回去,閉了眼,無力的道:“算了,你下去吧,去看看廚房還有什麼吃的,給我做些。”三梅小心的看了她一眼,見她當真沒有責罰之意,才爬起來,帶了髒衣往後退。
“等等。”騰騰的熱氣,蒸得白筱心煩意亂,半睜了眼,斜瞥了一眼縮肩垂頭立在屏風旁的三梅,嘆了口氣,“風荻現在何處?”“曲大人將二皇子安排在隔壁院子的雲祥軒,曲大人親自陪着呢。”三梅眼裡儲着淚,雖然服從主人的指令是她們做下人的職責,但不管她傳不傳這話,公主都是要回來沐浴用餐的,她實在想不出晚傳了這一會兒的話,有什麼大錯,害怕的同時,又有些委屈。“下去吧。”白筱又自合了眼,曲崢就是自己拖着風荻,好讓她隨古越離開,以此來避開風荻,可是現在古越早已去遠,再責怪三梅也是無濟於事。
曲崢陪着風荻喝了一陣酒,有下人進來,伏在他耳邊道,看見三梅在門口攔下了白筱,滿意的笑了笑,揮退了下人,又陪着風荻坐了會兒,算計着這時白筱怕是已然走遠,便端了酒杯,起身向風荻道:“在下實在是喝不得了,這是最後一杯。”風荻喝得也有些無聊,也不多留,點了點頭,端了面前酒杯一口喝了,隨手將酒杯往桌上一擲,懶懶的歪在軟榻上。曲崢放下酒杯,抱拳道:“天也晚了,不打擾二皇子休息,小臣告辭。”“曲大人好走,不送。”風荻已有了七分醉意,面色泛紅,面色顯得越加豔麗,捂了捂有些發暈的頭額,起了身往門外走。
曲崢見他腳步輕浮,忙上前扶了,“小臣這就去叫人送醒酒湯來。”風荻將他推開,“我沒醉,用不着地些玩意。”出了門,扯開領口衣襟,露出裡面一片胸脯,晚風吹來,絲絲的涼,酒也醒了三分。“二皇子這是要去哪裡?”曲崢隨在他身後出了門。“這屋裡悶得慌,我四處走走,吹風解解酒氣。”風荻來是尋白筱,不料白筱出了宮竟沒回府,到了這裡卻被這個曲崢拉着坐了這一晚,好不煩悶。“那下臣陪二皇子走走。”反正白筱不在,這府院,風荻往哪兒逛,他都無需擔心。
“不必了,跟你一個男人閒逛,有什麼意思。”風荻皺了皺眉,曲崢殷勤的讓他心煩。曲崢笑了笑,也就停了。風荻回頭瞅了他兩眼,“白筱還沒回來?”“還不曾回來。”曲崢垂眸看着自己攏在一起的衣袖。風荻眉頭又是一皺,“她經常宿夜不歸?”曲崢垂首,恭敬的道:“她是公主,我是臣,臣且敢過問公主的事?我在這府中也只是負責一些雜務,至於公主的日行,不在我的職責之內。”風荻不傻,曲崢的話,他哪能信,一個內務官,能不知公主的日行?那他這個內務官也白當了。
不過他說不知道,還能把他吃了不成?抽着嘴角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很好。”曲崢自然明白他這話的意思,也笑了笑,不答,看着他晃晃悠悠的出了院門,才從另一條路走了。風荻出了雲祥軒,胡亂閒逛,不覺中走的竟是去筱苑的路,望了望院門口的‘筱苑’二字,似曾相似。然在他記憶中,這是第一次來‘榮府’,看了一陣,進了門,慢慢踱到一池荷塘前,不由停了步,靜望着那池清水。這時天色已晚,院中服侍的丫頭們已經散了,只有四個守夜的在院中守着,聽見有動靜,趕出來查看,見了他,愣了愣。
其中一個是以前便在這院子裡的,辯了半天,竟認出他是以前在這院中服侍白筱的那個美男子,只道他是隨着白筱回來的。此時的他只穿了件家中所穿便服,衣料華貴,半敝着衣襟,一派風流,而白筱這時又在沐浴,那二人是什麼關係,就不敢再往下猜,招呼着另外幾個小丫頭,默默的退了下去。月光下,風一絲一絲的吹着湖面,漾着一圈圈漣漪,他的心隨着那一圈圈水波盪開,彷彿身邊被水包涌着,隨波翻滾,這景竟熟悉至此……迴轉身,望向前方雕花大門,抽了插在腰間的紫玉短笛,走到門邊,隨意的依了門框,又是一愣,自己這是怎麼了,這所有一切都象曾經做過。
握着短笛,腦中卻又空空蕩蕩,什麼也想不起。望向眼門閉着的門,裡面透着光,隱隱能聽見水聲,搖了搖頭,正要離開,突然聽裡面傳來白筱的聲音,“三梅。”他腳下一頓,整個人沸騰起來,快速轉身,推門而入。曲崢出了雲祥軒,從另一條路繞着前往筱院,半路上抓了個小廝問道:“可見到三梅?”“方纔看見三梅姑娘從公主院子裡出來,去了廚房。”小廝如實回了。曲崢愣了一愣,她這時辰去廚房做什麼,隱隱感到不對頭,再看眼前這小廝,不是白筱院子裡的人,也知道不了多少事,打發了小廝,自己急急朝着廚房去了。
到了廚房,見三梅正在廚房盯着人準備餐食,更是奇怪。三梅回頭見了他,神色微微慌亂,艱難的吞嚥了一下,喉嚨哽得厲害,忙向他屈膝行了禮,“曲大人。”曲崢掃了眼正在***辦的廚子,這是專門負責白筱膳食的御廚,心裡更是微驚,“你這是……”“是爲公主準備的。”曲崢一怔,額頭上滲出冷汗,“你沒把我說的話傳給公主?”三梅心裡慌亂,“奴婢回了。”曲崢更是迷惑,白筱知道風荻在府中,爲何不避?難道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