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向後退了一步,目光復雜地看向那兩隻完全被慾望控制的吸血鬼,這根本就是單純被食物吸引到迷失自我的野獸,不,野獸都要比他們好多了,至少,野獸吃飽後不會再因爲食物而蠢動,而吸血鬼……僅僅因爲聞到徽音的血液就能喪失理智。
不費吹灰之力,徽音就問出了羅茨的下落,她優雅地止血上藥,脣邊的笑容冷得可怕。
“去京城?”胤禛上前又檢查了一遍傷口,看到靈藥作用下完全沒痕跡了,才真的放心。
“當然!”徽音轉向自家夫君時,眼中的寒意消散了,“我擔心哪個孩子已經被抓了!”
剛纔問出的結果胤禛也聽到了,的確,若那吸血鬼親王真的在一個多月以前就到了直隸,他們的兒孫說不定早就遇難了。
“他們怎麼辦?”胤禛掃過地上緩神的兩隻,墨眸中泄漏了殺氣。
“吸血鬼……還真是可悲的生物!”徽音指尖一彈,兩簇蒼紫色的火焰落到克里斯和弗萊德身上,一息間,蒼紫色的火光大盛,不過眨眼工夫,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一切發生的時間僅有一盞茶,此時,兩道藍紫透白的靈光流鴻般消失於天際,那方向正是北京城所在之地。
時間倒退到二十幾天前,羅茨初到京城不久的某一天。
早上的陽光明媚而不熱烈,羅茨混跡於人羣中,盡情地欣賞着這個東方古國的國都,他已經派手下去探查這座城市的佈局了,雖然目前掌握的信息不那麼全面,卻也足夠了解這裡了。
三十年前,蘭斯從大清帝國回去後,轉告了他一些話,本來他並沒有多在意,西方與東方極少有交集,血族雖然擁有永恆的生命,可短期內並沒有去東方一探的念頭的。
然而,蘭斯卻死了,沒有任何先兆地死了。
時隔三十年,他才起念來此看看,算起來當初蘭斯遇到的那個自稱“守護者”的貴夫人,如果活着的話應該變成老婆婆了,但很可惜,據他所知,那位老婆婆已經死了,比她的丈夫死的更早。
羅茨很輕鬆地漫步在街頭,刀刻般出衆的五官配上白皙得宛如透明的膚色,讓他比起一般的外國人更引人注目,那金色的頭髮、湛藍如海的眼眸、優雅尊貴的風姿,無一不顯示出他的出衆。
在昇平十年的現在,大清出現外國人乃是稀鬆平常之事,羅茨之所以這時纔來,也是因爲這個原因,他可不想一踏上大清國界,就被政府監控起來,束手束腳的什麼都做不了。
“駕,哥,你這樣太慢了,什麼時候才能回府?”一個身穿紫色騎馬裝的少女策馬揚鞭,那如詩如畫的絕勝容顏上,浮現出張揚的歡快之色,即使是旁觀的人也彷彿被感染了一樣,頓覺心中開朗。
“卿卿,你看着點,別撞了人!”緊跟着那少女的,是一個同樣策馬的男子,容顏俊秀清雅,氣質清貴中透着威嚴,足見是個權貴出身。
羅茨擡眼看去,雖然馬匹很快地衝過去了,但憑他的眼力還是看清了騎馬之人的模樣,那少女約莫十三四歲,還未成年,而那男子……分明已經成年了。
“他們是誰啊?”羅茨罕見地好奇了,實在是那兄妹倆的樣貌比之血族都毫不遜色。
被問的是個中年大叔,擺攤的小販,許是詫異外國人能流利地說漢語,他驚奇地看了羅茨一眼,笑眯眯地答:“那前面的是我們萬歲爺的養女,前幾年定了封號的,是我大清的和碩溫禧公主,至於後面那位爺……可是文親王世子呢!”
和碩溫禧公主,文親王世子?
羅茨微微一想,就弄明白那兄妹倆的身份了。在他看來,大清的皇家十分龐大,有些規矩也古怪得很,就比如這和碩溫禧公主,明明是文親王唯一的女兒吧,偏要改了身份變成大清皇帝的養女,大清皇帝如今不過二十多歲,不可能生不出女兒啊!
不過……這兩個好像是那位的孫子吧?
羅茨在蘭斯死後便用心調查了一下,知道那位貴夫人的丈夫是當時的大清雍親王,後來繼承皇位變成了大清皇帝,不過,如今他們夫妻倆都死了,他可不覺得那位貴夫人的兒女孫子能有多大本事與他一戰。
所以,現在該他討回當年的債務了!
羅茨摸着下巴笑了,那湛藍的眸子泛起盯住獵物的冷光,如毒蛇般陰森可怕。那個小女孩倒是可愛得緊,不如就從她開始吧!
已經抵達文親王府門口的念卿還不知道被惦記了,她正雀躍地翻下馬背,要往王府裡衝。
“卿卿,等等我!”永玖很無奈,他知道以正常速度是追不上了,索性脫開馬蹬,一個飛身落到了大門口那個紫色的嬌小身影邊,“就算你想見阿瑪、額娘,也不能不打招呼就跑出圓明園,回頭又該被訓了!”
“怕什麼,皇阿瑪最疼我了,頂多說兩句,又不會掉塊肉,你怕什麼!”念卿可愛地嘟嘴,她這個嫡親哥哥就是羅嗦,真不知道嫂子怎麼受得了的!
“我當然怕了,挨訓倒是一起的,事後被罰的可是我哎!”永玖悲憤了,想起從這丫頭出生後的日子,他就恨不得去瑪嬤陵前哭上三天三夜!
別人家都是重男輕女,他們家正好相反,瑪嬤在的時候最疼的就是他,可現在……不管是阿瑪還是姑姑,所有人最寵的都是這丫頭,寵就寵吧,滿人家女兒本就金貴,倒也正常,但一出事就是他頂缸,那滋味就痛苦了!
“大不了我給你求求情?”念卿稍微有點愧疚了,阿瑪、額娘不常在京,她又是皇阿瑪的養女,縱使受寵有時候也難免被宗室裡的堂親門排擠,只有她的親哥哥時時護着她,解決了很多連皇阿瑪都不好插手的麻煩。本質上來說,她還是非常喜歡哥哥的,如果他不要那麼羅嗦的話,就更喜歡了!
“哼!”永玖傲嬌地甩頭,斜着眼道,“給我親手做套衣服,發冠、靴子、配飾齊全的!”
念卿瞪大眼就抗議:“你也太狠了,我還很小呢,怎麼能做這麼大的活計,再說了,我都做了嫂子幹什麼去?”
“廢話少說,做還是不做一句話!”永玖皺眉開口,“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女紅是姑姑親自教的,盡得瑪嬤真傳,和同齡人相比不知強出多少,這些絕對難不倒你的!”
兄妹兩個一路討價還價,一路到了內院的花廳。文親王府是世宗潛邸闢了一半改建的,比起一般的親王府邸小一些,但規格卻一樣,由於文親王是大清第一號大情種,所以除了文親王福晉外,再沒有其他的妾室,就算永玖成年了,也無須考慮避諱庶母之類的規矩,直接就走了進來。
花廳內站着一個身形修長的男子,其容貌清俊雅緻,其風姿清逸瀟灑,穿的是看不出布料質地的白底潑墨竹紋交領漢服,墨色的及臀長髮隨意用根緞帶綁着,一時間宛如縱情山水的仙人一般。
只憑外表,任誰也想不到,這個如同水墨畫中走出的男子,就是現年三十六歲的文親王,正宗的大清皇族出身。
弘戶展開手中的紙,看過後皺起了眉:“這些案件最早從何時開始發生的?”
空空如也的花廳突然閃出一道黑衣包裹的身影,恭敬地垂着頭道:“回主子,大約是在兩個月前,除了山東外,福建廣東一帶也有,而且,根據案件發生的時間先後看,兇手是在北上。”
“這麼說,他們的目標是京城?”弘戶冷笑,忽然眉心一動擺手讓人退下了,只因他外放的神識發現了兩個前來的兒女。
隨意將手中的紙條毀掉,弘戶坐到主位上深思,不自覺地擡手摸了摸頸側,事隔數年,這些吸血鬼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阿瑪,你可算回來了!”十三歲的少女飛奔而來,直接衝到了主位上坐着的男子懷裡,如同貓咪一樣邊蹭邊撒嬌,“阿瑪啊,你這次多待一陣子好不好?要不然你再走的時候把我也帶上成不?”
隨後進來的永玖打了個哆嗦,彷彿要把竄起來雞皮疙瘩甩下去,面對自己的阿瑪,他倒是沒有像妹妹那樣跑過去,而是肅容規規矩距地請安:“兒子給阿瑪請安,阿瑪吉祥!”
“你們私自跑出來的?”弘戶寵溺地摸摸女兒的頭,笑容很是溫雅地問兒子,還不等得到答案,便給出了懲罰,“去靜室蹲馬步一個時辰,打坐兩個時辰,完不成不準吃飯!”
永玖頓時蔫了,卻也不敢反駁,只得灰溜溜轉身執行去了。
“阿瑪……”念卿看到可憐的哥哥,很有兄妹情義地準備求情,誰知話還沒出口,就被扼殺在搖籃中了。
“念卿,你哥哥皮糙肉厚的,多磨練磨練纔能有長進,他的身手實在是太差了!”弘戶拉着女兒起身,一副愛女的慈父模樣,“走,你額娘一直唸叨你呢,去讓她看看你!”
念卿只得跟上老爹的腳步,向內院的主院走去。至於自家哥哥,她只能說愛莫能助了,雖然在她看來哥哥的身手於一衆宗室子弟、八旗親貴中算是頂尖了,但阿瑪說差就沒辦法了。
“出來前給你皇阿瑪說了嗎?”弘戶邊走邊問,腦子裡又想到了之前得到的彙報。的確,他把手裡的東西都交給了皇位上的弟弟,可各地的消息他還是能知道的,有些超出常人界限的事,當然不能讓朝廷處理。
“我派人去說了。”念卿有點心虛,她可以想象得到,皇阿瑪和皇額娘會有多氣急敗壞,呃……好吧,沒有親自去請示是她不對,但阿瑪回來了,她可不想像以前的那幾次一樣,等她出宮時阿瑪已經走了。
弘戶腳步一頓,嘆息着搖頭看看女兒:“下次不許這樣了,你皇阿瑪會傷心的!”說起父女感情,他這個求道修煉的自然沒有冕兒那麼濃厚,再加上他多半不在京城,也不曾怎麼盡到阿瑪的責任,反倒是冕兒,打心眼裡把念卿當女兒愛護疼寵的。
“嗯,女兒記下了!”念卿鬆了口氣,不知爲何,她雖然見阿瑪的次數不多,卻極其喜歡阿瑪身上的氣息,這樣說的確有些對不起皇阿瑪啦,但感覺是騙不了人的,她不願意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