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玉郎,我只信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他說的不是真的?”她雖然已經從他的眼神裡確認,但還是期盼着親耳聽到他說出“不是真的,不要相信這個人的話。”這句話。
“雪蓮,我……”他伸出雙手想要抓住她,滿臉慌張地不讓她遠離。
雪蓮憤怒地掙脫他,那幾個字足以將她的心切碎。她絕望的看着面前這個人,她唯一想做的就是逃離,再也不想見到他。“雪蓮……”雪蓮鄙視的眼神讓江玉郎如驚弓之鳥般發出一聲嗚咽。他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出自己的生命。
她發瘋一樣地想要衝出官兵的包圍,官兵的刀無情的刺進她的身體。雪蓮看着穿過身體的那把刀,血急切的流出身體。江玉郎看着她將要倒在地上,衝過去要抱住她,可是自己的雙腿彷彿被什麼困住,他跌在地上,渾身的力氣一瞬間被抽去。他看着她渾身是血的躺在自己的血泊裡。
“雪蓮……”他悲痛欲絕的大叫着,看着她臨死前指責的眼神,他的心如被尖刀萬剮。他眼中充滿恨的逼視着木鐸龍,起身從一個官兵手中奪過刀,先是一刀刺死了剛纔殺死雪蓮的官兵,接着向木鐸龍砍去。木鐸龍往後一退,江玉郎被包圍在裡面,他此刻已經失去理智,只想殺死木鐸龍。
“放箭……”木鐸龍看着像瘋狗一樣撕咬的江玉郎,看着他蒼白的頭髮,皺皺巴巴的面孔。發出一陣冷笑。霎時間,漫天羽箭如紛飛的梨花般一齊落在江玉郎身上,木鐸龍看着江玉郎被數箭穿心倒下去,轉身向花容寨聚義廳走去。江玉郎憑着最後一點力氣,想要去握住雪蓮的手,拼盡全力的伸着,最後還是咫尺天涯。
(二)
聚義廳內人心惶惶,但大家卻都努力保持平靜。很多人有秩序的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好像大家都清楚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一樣。小孩子不哭不鬧,女人們幫着給傷病包紮傷口,老人們坐在一處耐心守候,男子手握兵器蓄勢待發。
山裡紅看着聚義廳內外公曾畫下的龍騰圖。他很愛葉公好龍的故事,可是爲什麼最上面那條龍沒有眼睛。難道是怕有了眼睛,龍會飛走?這個念頭在山裡紅腦海中不斷閃現,“有了眼睛,龍會飛走。有了眼睛龍會飛走……”她凝神盯着上面的那條龍的空掉的眼睛,那形狀似曾相識。她回憶着外公每次給她看着這幅圖講故事的情形,他說道那條龍的眼睛,總會不由自主的摸脖子。不對,是摸脖子裡那把鑰匙。對,打開石盒的鑰匙。
“琛哥……我交給你的鑰匙呢?”山裡紅突然想到什麼。
左琛從脖子裡解下,她激動地站在聚義廳中間的大桌子上,伸手將那條龍眼睛處的灰塵清理乾淨,慢慢將那把鑰匙放進裡面。只聽轟隆一聲,那面牆向上移動。“有了眼睛,龍真的飛走了。”山裡紅喃喃自語,好像是穿越時空在和外公對話。她含着眼淚,激動地轉身對大家說:“老人孩子傷兵,女人上前。一個老人照看一個小孩,一個女人照看一個傷兵。其他人隨後……”大家看着這個黑咕隆咚的密道,大睜着眼睛。一瞬間,那驚奇變成了喜悅。
“琛哥,你帶着嘯天探路,將花容寨的這些老人孩子傷兵務必帶到安全地方。”山裡紅手裡緊緊握着外公留下的那把鑰匙。
“可是芙兒,你的身體。”左琛擔心地看着山裡紅。
“琛哥,按我說的做,當下最要緊的是把這些人轉移走。他們這些人投奔我花容寨就是爲了安定的生活,今日因爲鍾家害他們無家可歸,你和嘯天一定要帶他們脫離險境。”
“諸位,今日花容寨受小人踐踏,害的諸位無家可歸,失去親人。是我山裡紅對不起大家。”山裡紅說着跪在衆人面前。衆人見山裡紅跪下,誠惶誠恐地去扶她,“寨主,萬萬使不得……”山裡紅揮手製止,給那些老人磕了三個響頭。“今日和諸位一別,不知何時能再見面,諸位保重,你們在花容寨就還有希望。”
一爲七十多歲的老者看着外面,烽火四起,死傷慘重,老淚縱橫的對山裡紅說道:“寨主,老朽從小就生活在花容寨,七十多年從未離開,今日老朽願和花容寨共存亡。”其他人見這位老人家都有如此大義,衆人跟着跪下乞求道:“我們願和花容寨共存亡。”
“大家快起來,聽我說。”山裡紅站起身走到衆人身邊:“花容寨不光是眼下這個座山頭,從我曾外祖父陽明公佔山爲王開始,就用鳳凰山的金子走南闖北的做生意。爲了避人耳目,這些年花容寨在各地開的商號都隱去花容寨名號。我們的花容寨不會亡,大家也會看着花容寨更加強大。父親常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知道諸位都是忠義之人,可是我們要把忠義用在對地方,今日死在朝廷和姦人手中,實在不值得,諸位保住性命能爲花容寨,甚至天下人某更多的福利。”
一支箭射入聚義廳中,衆人再一次陷入惶恐中。山裡紅見狀大喊一聲:“大家聽我號令,全部撤離……”
“芙兒,你帶着大家撤離,我善後。”左琛堅持道。
“琛哥……快走。”她命令的口氣,看着左琛和嘯天。她不捨得看着嘯天稚嫩卻很鎮定的臉龐,內心很驕傲。她撫摸着嘯天的頭,將外公留下的那把鑰匙帶到他脖子裡笑着說:“嘯天,從今天起是男子漢了,一定要把寨子裡的人安全帶出去。等你二姐和我會合,我們立刻去找你們。”
“姐姐,你放心吧。你們要快點來。”
山裡紅含着眼淚點點頭。左琛和嘯天帶領衆人從這間密室一直探尋着往外走,山裡紅留下看着離去的衆人。此刻,她正焦急的張望着外面,等待着不明生死的雪蓮和江玉郎。
突然間她聽到外面有人大喊:“山裡紅,快投降吧,你們區區幾百老弱殘兵是鬥不過我們幾千精兵的。”
山裡紅警惕的慢慢靠近窗口,看到外面已經層層圍上了弓箭手,還有持刀拿矛的官兵。她知道自己難逃一劫,雪蓮興許有江玉郎的照顧能逃過一劫。她看着已經慢慢落下的葉公好龍圖,拿着聚義廳右邊的那些酒,灑到每一個角落。她嘴角露出餘笑,點燃了聚義廳。花容寨是敗在她的手裡的,能保全大部分人的性命,她就算死後也能有臉見爹孃,見外公了。她等不到雪蓮來了,只能在心裡默默祈求那些在天上死去的親人保佑雪蓮,保佑花容寨的那些人逃過這一劫。
她端坐在平時坐的寨主之位上,看着熊熊火光一點點將這個百年老寨一點點吞噬。煙霧讓身體本來就尚未恢復的山裡紅難以呼吸。她慢慢的倒下,渾身無力等着那大火將她淹沒。朦朧中看到一個黑衣男子,騎着一匹白馬衝進來,他一步一步靠近山裡紅,背後的火光似乎成了浪漫的暖色調。之後,她便消失在熊熊火光之中……
(三)
當日爲了拿到能救山裡紅的龍芝,宗清承諾木海靈,此生只要他還活着就一直相伴她左右,不離不棄,如若違背誓言不得好死。海靈信了他,她求她爹拿出了海月堂的珍寶之一——龍芝。宗清在海靈的照顧下恢復的很好,他想既然芙兒生命無憂,付出什麼都值得了。可是當他無意間聽到他岳父和父親要聯合朝廷精兵夜襲花容寨時,他再也按捺不知自己那顆跳動的心臟,他怎麼能眼看着她死去。他留書給木海靈:海靈,相信我,我會回來的。
當宗清不顧父親和木鐸龍的阻攔衝進火力救出山裡紅時,已經成了他們共同的敵人。木鐸龍未達目的不擇手段,他暗示朝廷御林軍首領務必要抓住山裡紅,不得以之時,不用顧忌於宗清的性命。
宗清帶着山裡紅一直向黑暗處逃亡,因爲對鳳凰山地形不熟悉,他們很快就走到了鳳凰山南面的斷臂崖。
“於宗清,你快走,不要管我。”山裡紅從馬上滾下來,用力拍着宗清的馬讓他們走。
宗清也從馬上跳下來,扶起身體虛弱的山裡紅,他深情地看着她說:“我說過,你若死我也不會生。”他左手緊緊地握着山裡紅的手,右手爲她拭去眼角的淚水。幾百御林軍已經將他們團團圍住。山裡紅微笑着看着於宗清,給了他一個將要絕別的擁抱,並在他耳邊耳語道:“我愛你……”,接着她拼盡全力將宗清推出懸崖邊,自己轉身跳入那無盡黑暗的深淵。
“芙兒……”宗清奮力掙扎着要跟隨她而去,但是被那些御林軍死死地按在地上。那一聲聲悲慼的喊聲響徹了整個山谷,直到御林軍將已經掙扎的沒有一絲力氣的宗清押到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