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

深夜,山裡紅到寨子時已昏死在馬背上,烏雅在寨門口的嘶鳴聲讓值夜的人發現不省人事的山裡紅。

“寨主回來了,寨主回來了……”這充滿喜悅激動地聲音從寨門口一直傳到內部,聽見的人都趕緊穿上衣服起身出來迎接山裡紅。左琛將昏迷不醒的山裡紅抱進她的房間,大夫只知道她身重劇毒,卻不知中的是什麼毒。就在衆人焦急之時,江玉郎說他知道山裡紅中的是何毒。

蝕骨丹是海月堂的秘製毒藥,江玉郎見山裡紅症狀,一眼便認出了是蝕骨丹的毒。當年師姐曾說過,蝕骨丹最大的特點就是毒性複雜,難以用一種藥物解毒,但是正是由於複雜它本身也有自己的特點,萬物相生相剋,只要知道蝕骨丹秘方的每一種毒藥的來源,並用與之對應的藥草便可解毒,只是解毒時間需要的久一些。也許冥冥之中就有註定,當年他總是喜歡在師姐配藥時幫她朗讀秘藥的配方,這蝕骨丹一百零八種毒藥,他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

他在給山裡紅診治期間意外從她房間裡發現花容寨的內部地圖,看着這座百年老寨的精巧佈局,他不由得感慨先人前輩的智慧,他若是真的把這個交給木鐸龍,不光這座寨子會毀掉,這寨中幾百口人也可能無一倖免。到那時,他還能坦坦蕩蕩去和他的雪蓮在一起嗎?他伸手摸着自己慢慢變得幹皺的面龐,看着那張觸手可得的地圖,還有悉心照顧山裡紅的雪蓮,他迷茫了。

“玉郎,我暫時不能跟你走,我要留下來照顧姐姐。等她痊癒了,我們再回梨花島好嗎?”

雪蓮的一再拖延,讓他知道家人在她心中的分量。他決定醫治好山裡紅之後再和雪蓮一起離開。

山裡紅走後,於府上下亂作一團,於巍山起初也沒有想都殺他的人竟是花容寨的人。郎中來給於宗清診治,只知道他身重劇毒,但究竟是什麼毒,他們也束手無策。海靈得知消息趕過去,一看宗清面色發青,嘴脣紫黑,各個關節深紅,她知道宗清一定是服用了蝕骨丹,而且是一次性服用了大劑量的蝕骨丹。看到眼前這個她癡愛命懸一線的男子,她的心如被千萬蟲蟻噬藥。她將身邊僅存的蝕骨丹解藥給宗清服下,依然解不了他體內的毒。

沒辦法,海靈只能請她爹來救宗清一命。

看了女婿中的毒,木鐸龍很是納悶:“幾日前,宗清到府上拜訪我,說是有一些江湖朋友要花重金買蝕骨丹毒藥。我一次給了他五顆,怎麼中毒的是宗清?”

聽到這裡,海靈似乎明白了什麼,她絕望地癱坐在一旁,看着這個可能過了今晚就再也不會醒來的人。“爲了她,你可以連命都不要?”她起身衝出房門來到山裡紅的房間,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間,聽說昨晚的刺客是個女的,她立刻聯想到這個玉芙蓉很可能就是山裡紅。她立刻將自己的猜想告知了木鐸龍,“這樣一來,事情倒是簡單了。既然山裡紅中了蝕骨丹毒,雖服下一部分解藥,但是半年之內若不解毒,恐怕也命不久矣。到時候她一死整個花容寨失去半邊天,到那時花容寨就會變得不堪一擊,哈哈~消滅花容寨易如反掌……好女兒你可是幫了爹的大忙了。”

“爹,我不管你如何對付花容寨,反正你要把我的丈夫給救活。”

“哈哈……海靈,別擔心,宗清死不了,我這就派人將剩下的解藥拿過來,你每日三次給他服下,保管七日內他生龍活虎的。”

(二)

接下來的幾天,由於江玉郎聲稱他能解山裡紅體內的毒藥,給寨中人帶來了極大的希望。他們派寨中人前往各地尋找江玉郎寫下的一百零八種藥材,十日內,一百零六種藥材全部都全部配齊,只差兩種藥材,龍骨和龍芝。

這兩種藥材本身就很難得,現在要在幾日內尋到更是難上加難。正在衆人一籌莫展之時,左琛突然想到山下的路老伯。他行醫多年,興許能幫忙找出這兩種藥材。他連日下山趕到竹林中,不巧的是父女二人都不在家。他坐在門口等到黃昏,纔等到上山採藥回來的百草和路老伯。

“琛哥。”左琛的出現讓百草又驚又喜,但看到他滿面愁容,她知道他定是又遇上什麼難處了。“琛哥什麼時候到的?”

“路老伯,百草,左琛今日來拜訪是有要急的事情來找你們幫忙。”他看到他們二人,心中鬆了口氣,繼續道:“芙兒幾日前回到寨中,身中劇毒,至今昏迷不醒,有一江湖少俠江玉郎說能解她體內的毒,但必須要湊夠一百零八種藥材,我們緊急調動寨中遍佈全國的勢力也只尋到了一百零六種,另外還差龍骨和龍芝兩味藥材,我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所以想來看看老伯這裡是否能指點一二,救芙兒一命。”

“鍾寨主的毒,我聽說了,老夫束手無策。能遇到解毒之人也實是她的造化。想當年有多少江湖人士都死在這蝕骨丹劇毒之下。這龍骨和龍芝更是世間稀缺珍貴藥材。”說到這裡,路老伯微微一笑,繼續道:“當年跟隨元帥出征,途經不少地方,當年吶,在北方遇到一位老翁,非得把一塊龍骨送與我。想必也有今日的因緣。”他起身走到內室,將那個已經很舊樸的木盒拿出來,然後遞給左琛,“老夫終於有機會報答鍾元帥當年的知遇之恩了。你拿着這個去救鍾寨主,一定要把她救活。”

左琛大喜,立刻跪在地上叩頭謝路老伯,他又轉入愁悶,“可是……這還差一味藥材?”

“老夫也無能爲力了,海月堂看一看,興許還有希望。他們祖上歷代製作秘藥,這蝕骨丹就是出自海月堂,他們能製出毒藥,也一定能製出解藥。明日讓百草替你去看看。”路老伯,心中帶着一種長着地沉着安慰左琛,讓他不要着急煩惱。

“也好。明日就勞煩百草姑娘了。”

第二日百草一大早就趕到海月堂去詢問藥材,她一開始就碰了壁。海月堂的人看百草穿着樸實根本沒有把她放到眼裡,直說沒有這樣的藥材。

無奈之下,她打算到於府去找宗清幫忙。沒想到來到於府卻聽說宗清中毒的消息。“麻煩你去通報一下,就說我是他師妹,有要緊事找他。”

百草帶到大廳去見於巍山,百草見了他先行過禮之後,便要求道:“我是不是能進去看看師哥?”

“月心,帶百草姑娘去少爺房裡。”於巍山吩咐道。

百草跟着月心來到房內,看到海靈正悉心給宗清喂藥,宗清半眯着眼睛靠在枕頭上,蒼白的看不到一絲生機。“師哥?”百草看到宗清的樣子,心疼的叫了聲。

海靈有防備地轉身看着門口這個小姑娘,宗清也突然用力睜開眼睛,看着站在門口手足無措的百草。他嘴角揚起一絲笑意,掙扎着起身要百草進來。海靈看到後趕緊去扶住他,略有嗔怪又心疼道:“你好好躺着,我去請這位姑娘進來。”

“師哥,你怎麼了?怎麼會這樣?”看着宗清忍受着痛苦的樣子,百草心疼的哭起來。

“海靈,你也累了一天了好好歇歇吧……讓月心在這照顧我就好了。”宗清說着話盡顯一個男子的溫柔。

海靈反覆檢查了一下,看着沒有什麼問題才放心的走了。“月心,有什麼事情就叫我。”

“知道了少奶奶,您的身子要緊,您放心吧。”海靈依依不捨地離開了房間。等月心關上門,宗清顯得才放心些。他第一句就問道:“芙兒那麼樣了?”

“芙姐姐現在和你一樣,你怎麼會中毒了呢?”百草看到宗清中毒既心疼又覺得不可思議。

宗清沒說什麼,似乎還略有驕傲地笑着對月心說:“月心,去把東西拿來吧。”

“是,少爺。”月心走出房門,只剩下百草和宗清兩個人了。宗清捏捏百草淚流滿面的小臉說道:“傻丫頭,你放心吧,我死不了。我就是想死,木海靈也不會輕易讓我死的。”

“呸呸……什麼死不死的。”

“你來找我什麼事?”百草還未開口,宗清就問道,他的精神顯然比剛纔好了很多。

“花容寨上來人說有法子解芙姐姐的毒,但是差兩種藥材,龍骨和龍芝。龍骨,我爹那裡倒是有一塊,可是龍芝這樣珍貴的藥材,平常百姓家裡怎麼會有。聽說海月堂有,我就想着去問一問,結果那些人狗眼看人低,我剛問了問就被打發出來了,沒辦法想看你能不能幫忙,這一來才知道你中毒了。”

宗清聽到芙兒的消息,有喜有憂,他對百草說:“你今日先把一部分解藥交給花容寨的人,等我想辦法拿到龍芝讓月心給你送過去。”

“解藥,你怎麼會有解藥?”百草看着躺在牀上的宗清立刻明白師哥對芙姐姐的付出,“師哥……怎麼這麼傻?”

“當日海靈是因爲我纔給芙兒吃下蝕骨丹的,如果她因我而死,我這輩子也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所以你就想出這麼個法子救芙姐姐?”

“當日我也是沒辦法,芙兒被我爹的人圍住,她報了必死的決心也要殺了我爹,我只好吞下蝕骨丹將她逼走,同時也想着拿到解藥。我這一箭雙鵰的計謀不是很好嗎?”

“好什麼好,你難道沒想過,如果芙姐姐不管你的生死執意要報仇呢?如果你服藥太多救不回來呢?”

“我在跟老天賭啊,沒想到我都贏了,哈哈……”他風輕雲淡地說着這些事情,好像與他無關。

(三)

月心將每日給宗清服用的解藥留出的部分交給百草,臨分別時她對百草說:“姑娘,如果你見到姨娘,請務必讓她明白少爺對她的一片真心。這些天看着他爲了救姨娘的性命心力交瘁,最後差點搭上了性命。我從未見他對一個女子這樣癡情,我不知道他們之間,姨娘和老爺之間到底有什麼仇恨,但少爺確實把整顆心,甚至生命都交給她了。”

“月心姑娘,謝謝你,你好好照顧你家少爺,我相信老天不會讓這兩個有情人一直受苦的。”

百草回到竹林中將解藥交給左琛,但沒有說出具體的來歷,直說是一個信得過的人冒死得到的解藥。關於龍芝的事情,暫時還沒有消息,但是她會盡力去做的。左琛先帶着那僅有的一些解藥回到寨中。江玉郎試過藥之後,確定那是解藥,便給山裡紅服下,她確實比往日好了一些。只是昏迷中的那些時日,經常會夢見和宗清絕別。

三日後,月心守在街上等着給百草送龍芝。百草當時見到月心很詫異,她沒想到師哥那麼快就拿到了龍芝。

“月心姑娘,師哥是怎麼拿到這個藥材的?”百草很好奇,同時心裡也擔心師哥。

“百草姑娘,拿着這個快去救姨娘的命吧。只有兩個人都活下來,纔有機會重逢。其他的我無可奉告。”說完這些月心就離開了。

經過這次刺殺,於巍山和木鐸龍商議,對花容寨要儘快動手。留着鍾振聲的後人,他們很難過上安寧日子。但是沒有花容寨內部地圖,他們也不能輕舉妄動,一切就等着木鐸龍那邊的消息。朝廷內亂,當年爲鍾振聲說話的廢太子起兵謀反,木鐸龍和朝中大臣勾結,說鳳凰山是一座金山,若是能順利剿滅山裡紅等匪徒,得到這座金山,朝廷就可以一勞永逸,不用再擔心軍餉的事情了。此事傳到當今皇上耳朵裡,他聽後深感興趣,秘密派出一千御林軍精兵助木鐸龍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