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的人,泠月定了定神,語氣堅定:“雖然你一再說我是你的妻子,可是關於這些我一點印象也沒有。”說着搖了搖頭,“我無法相信你。”
對於眼前這個人,她不否認有種奇異的感覺,但同時也有種危險的預知感,使她無法全然相信他的話,就好像她潛意識裡就知道他是那種能夠將謊話說得和真話一樣的人——這種人,使她感到危險,本能地疏遠而不是去靠近。然而她又感到奇怪,她對他並無印象,卻又好像他們之前相交併且熟識,所以她纔對他有如此的瞭解。
種種複雜的感覺,最終迫使她在秋瑞陽和這個人之間,選擇相信前者。
面對再一次被拒絕相信真相,秦慕崢身子僵硬,彷彿心臟停止跳動。心裡那種缺失了一塊的失落感越來越大,幾乎要將他摧毀。明知道她可能會是這樣的態度,明知道她被秋瑞陽矇騙灌輸了另一段記憶,然而當她無比堅定地站在自己面前,一字一句否認過往曾經存在的美好,他有種呼吸被撕扯的疼痛。
他們曾經許下的諾言算什麼?
只有他一個人記得的諾言算什麼?
心痛的不是她的冷漠,而是她的淡忘,那段他最爲珍惜的時光,在她的記憶裡完全抹去,沒有一絲痕跡——這纔是最令他感到痛惜而無力的。
原以爲之前她跟他之間的誤解是上蒼給予他對她虧欠的懲罰,卻沒料到真正的懲罰在後面,跟眼前的天塹比起來,那時的磨難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阻礙,真正令他倍感無能爲力的是眼前。
“對於我來說,你不過是個陌生人。可是秋瑞陽,他卻是我所熟悉的人,所以我無法選擇相信你而懷疑他。”
迎着她陌生的目光,冷定的話語,秦慕崢深深吸了口氣,好像是在自言自語:“陌生人就陌生人吧。”
泠月微微一愣,他這是終於放棄了嗎,自己都如此明確的拒絕了,放棄也是理所當然,再這樣糾纏下去,她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心裡不禁鬆了口氣,卻又有那麼一絲若有若無的失落。
結果秦慕崢頓了頓,又說道:“但是我相信我們不會永遠
都是陌生人,再陌生的人,都有可能變成熟悉度人。你說,對嗎。”
泠月不知道他想說什麼,愣愣地答道:“你這樣說也沒錯。”
“所以,就算你現在否認也沒關係,不相信也沒關係,記憶只是存在過的證明,就算記憶喪失了,但是心意不會輕易改變。”
秦慕崢目光落在她身上,有種讓她無法直視的炫目感。
“我相信,你從前會如何選擇,再來一次也會一樣,只要我們不再是陌生人。”
泠月愕然——
他果然沒有放棄,相反的,變得更加堅定了。
她不知道此刻自己心裡翻涌複雜的是什麼心情,只是迴避了他的注視,只是冷冷地說:“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秦慕崢笑了笑:“我的想法與你無關,我只要知道自己的感情就可以了。”
泠月心裡有些顫抖,因爲他的話語,然而面上依舊是不動如山。
“你如何想的我管不着,如果你將我劫來就是爲了向我說這些,現在你說完了可以放我回去了。”
秦慕崢隨口應道,斬釘截鐵:“不可以。”
“你——”泠月氣結,他怎麼可以將拒絕說得這麼理所當然,好像將她劫持,不放她自由的是別人一樣。
秦慕崢挑眉,放她離開,讓她回到秋瑞陽身邊去,繼續被他洗腦,怎麼可能?
泠月無奈至極:“那你到底要怎樣?”
秦慕崢不以爲意:“只是讓你離開他,何必這麼緊張。”
“你的想法我雖然管不着,可是你的做法卻是給我增加了困擾。”泠月生氣地指責,“你怎麼能這麼做?你知不知道你將我擄來,秋娘他們找不到我,會有多擔心。”
秦慕崢望着她,一點都不爲所動的樣子。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在意身邊的那些人。即便失去了那些記憶,也依舊如此。那麼即便忘記了他,心還是會一樣的吧。
他不相信,遺忘便能抹去一切。
總有一些東西,無論如何變遷,也是不會改變的。
秦慕崢微微笑了起來。
泠月見無論自己怎麼說他都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心裡一股鬱氣上涌。
“我不管你怎麼想的,你這行爲是強擄他人妻室,你就不怕官府尋你麻煩?”這件事若是驚動秋瑞陽,他動用太子東宮的力量,後果一定很糟糕。
秦慕崢眼睛一亮:“你擔心我被官府尋麻煩?”
泠月一口否認:“我不擔心。”
“可是你剛剛的表情分明就是擔心。”
“我沒有。”泠月繞開他,走向另一邊,“放我回去,他們會擔心的。”
秦慕崢說道:“你留在那裡,就不怕我會擔心。”
泠月不解:“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擔心把你留在秋瑞陽身邊聽他妖言惑衆。”
泠月嗤之以鼻:“妖言惑衆的是你吧。”怎麼看他都像舌燦蓮花顛倒黑白的那個。
秦慕崢無聲嘆了口氣:“你會明白的。”
泠月已經走到門外,此時她才發現自己所處的位置。她竟然是在一艘船上,啓國處處是水澤,她早已習慣,此時水面上風平浪靜,泠月才一直沒覺察自己所處的房間是在船上。
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水面,泠月不禁呆愣住。
“我們現在是在水面上,四周既沒有島嶼也沒有其他船隻,你要離開除非像魚兒一樣游過去。”
秦慕崢好整以暇地在一邊說。
眼前茫茫無際的水面,她要是遊得過去纔有鬼了。
他早就做好了打算,讓她無法脫身。
泠月心裡一震惱怒。
“你真卑鄙。”盯着他那張志得意滿的面孔,泠月暗自咬碎銀牙。
秦慕崢愣了一愣,好像想起了什麼,面色有些惆悵,頓了頓,自嘲似地說:“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這麼罵我了。”
泠月沒留意這一點,仍舊自顧自地怒斥:“雖然我不知道你妻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但是說不準就是因爲你太卑鄙了才把她氣走的。有誰喜歡成天被人算計,分不清哪一句話是真心那一句話是假意。如果是我,我也會逃得遠遠的再不見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