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過百丈,密林外,幾棵枯死的老樹架着屏障般的野生葡萄。紫色、飽滿、大顆如珍珠一般的葡萄大串小串,沉甸甸的,胖嘟嘟地掛在密葉繁枝間,散着誘惑的香氣。奇怪,都熟透了,怎麼一串也不少?空翼正疑惑着,琉璃已吃了一顆,剛咬一下便吞了出來,臉皺在了一起。
空翼忙摘一顆放在嘴裡,很快吐了,酸呀!真酸呀!牙都倒了,舌頭也木了,雖然大半顆葡萄吐出來,可還有嚥下的那點酸汁,直酸得打冷戰。
“該死的黃皮子!你竟敢耍我!呸!呸!”
“紅狐狸,這葡萄不好吃!黃半仙沒吃過嗎?”
“這還用吃嗎?若是葡萄甜,不被鳥啄沒了,也給那些貪吃果子的傢伙摘去了!還能完整地留着,分明就是黃皮子拿我尋開心呢!”接着空翼講了一個人類關於狐狸的傳聞。
從前,有一隻狐狸看到一整架的葡萄,卻吃不到,就整日守在那,任誰來都對他說,葡萄是酸的。直到葡萄乾癟,那隻狐狸才離開。於是就有了“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俗語。空翼轉着眼珠道。
“都是人類瞎編的!”兩眼望天,突然問。
“你說狐狸好嗎?”
“好!”琉璃毫不猶豫地道。
空翼高興了。
明淨高遠的藍空,陽光五彩繽紛地穿越着茂密的叢林。琉璃習慣地嗅着,一股狼的氣味若有若無地飄忽不定。雲飛?順着氣味尋去,一無所獲,一連幾日都是這樣,那淡淡的雲飛氣味明明有,可就是不見雲飛,琉璃想不通便不去想了。
遠處,崖壁空濛的水瀑,扶搖而下,歡騰不已。白茫茫中,疾弛來一道紅影,三五隻蝴蝶飛繞。琉璃嗅到空翼的氣味,歡喜地躍上空中,迎去。
“紅狐狸!”空翼已有兩日沒來了,苦的度日如年似的。
空翼拎着麻布袋子,張着狐狸嘴笑,同琉璃一起落在地上,微怔一下,目光機警地遊移四周。
“怎麼啦?”
空翼咧嘴一笑,搖頭。把袋子裡的物件“譁”地一下倒出。頭飾、首飾、衣飾、胭脂水粉、小鏡子、小梳子、絹花,金的、銀的、玉的、瑪瑙翡翠的,大的、小的,奇形怪狀,零零碎碎散了一地,另外還有兩幅軸畫。
琉璃驚奇地蹲下,嗅嗅,味道怪怪的,這是什麼?
“紅狐狸,好吃嗎?”
空翼愣了愣,暴笑。
“好吃嗎?哈哈——你怎麼就知道吃!”
琉璃雙眸流露出稚氣的疑惑,不明白空翼笑什麼。
“不能吃!不能吃!吃下去肚子就破了!你就死了!”空翼一本正經的樣子。
琉璃望着一地花花彩彩的東西有些發愁,它們怎麼會不能吃呢?更不懂空翼弄這些不能吃的東西做什麼。
空翼打開兩幅軸畫,提着畫軸上面的細繩,走到一邊的樹旁,選出合適的枝頭掛上,然後狐疑地向林叢深處探探腦袋,烏黑的小眼珠轉了幾圈,招呼過琉璃。
“小白狼,過來看看!”
琉璃來到他身邊,順着空翼的指點看那兩幅畫。畫上面各有一個女子。一個微微側身垂頭,腳下伸出點點青石,淡淡嬌花。整個畫面風情有韻,幽幽意遠。右上角題了四句話:野有蔓草,零露薄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另一個女子掩口而笑,左下題的字模糊不清。
空翼搖頭晃腦講解一番,評着女子的美醜,畫風書寫的質劣,也不理會琉璃是否聽得懂,便將所知一切大談特談。
“這是我花了兩個晚上,在人類那裡千挑萬選偷出來的。以後你要照着她們去做,像個人樣。小白狼……小白狼!”偏臉見琉璃目光呆滯,直直盯着那畫,驚異地推推她,“小白狼!”
琉璃半天回過神來,認真地道。
“我見過的,可是不一樣……”微皺着眉,畫上的字跡曾在玉石臺上睡覺夢見過,在空翼的那支骨簫上也見過,似是非是,說不太清楚。
這時畫後面傳出一點輕微的響動,空翼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了。
琉璃想不出來就丟開,走向那一堆花花綠綠的東西。空翼略一遲疑,跟過去,從那些物件裡翻出把梳子和小鏡兒,給琉璃梳妝打扮起來。
開始的時候,琉璃見到小鏡裡面的自己有些害怕。空翼安慰着,講解着,琉璃膽子大了,用念力將小鏡懸在面前,擠眉弄眼,嘟嘟嘴覺得極好玩,開心地哈哈大笑。
空翼選幾支頭花別在她頭髮上,去拿懸空的小鏡,意外的是鏡子紋絲不動,用力還是不動,呆了呆,驚詫地望着不停地對着鏡子做鬼臉的琉璃,好強的念力!
“小白狼,你夜裡練功嗎?”
琉璃繼續玩着,置若罔聞。空翼伸手蓋住鏡面,又問了一遍。
她怔怔地問。
“練什麼功?”
空翼無耐的很,有些正經的東西跟她真的說不清楚。空翼自詡聰明,面對琉璃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對於練功一事,自從吃了首烏後,他曾提醒並教了她些心法,可是琉璃不是忘掉,就是根本記不住,或是聽不明白。人類常說,天道酬勤笨鳥先飛,而她卻是既笨又懶。空翼輕輕嘆口氣,伸手摸摸她的頭,人類又常說,傻人有傻福,說不定你笨狼有笨命呢!狐狸嘴碰碰她的臉頰。
突地,樹叢一陣抖動,白影一閃,向空翼疾射來。空翼雖說有所準備,但還是錯愕了一下才飄上空中。那白影風一般追逐而去。
琉璃只覺眼前一花,已嗅到雲飛的氣味,嚇了嚇。轉臉瞧見雲飛白袍素衣,懸空立在五尺開外,忍不住飛身到了空翼身邊。
“小白狼,看我如何收拾這條混蛋狼!他剛化去狼尾,功力至多也就恢復一兩成!”空翼提高了聲音,“是不是?雲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