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莫笑才擡眼,就看到兩個熠熠泛光的細環箍在了食指和無名指上,是她扔回給他的訂婚鑽戒和結婚戒指。
雷鳴霄忽的紳士起來,托起她的手,低頭輕吻,那臉像邪風肆虐後驟然響了晴,眼神繾綣到近乎肉麻:“要我送你去嗎?”
莫笑微怔,像極了坐了一趟過山車,雙腳剛落地的感覺。她懵懵地搖頭。
雷鳴霄微笑着,又吻了吻她的額,這才紳士十足地離去。
莫笑把小鋼炮的鑰匙鎖在了抽屜,還是開着那輛MINI。直覺告訴她,雷鳴霄還沒把自己放在老公的位置。他哪天自然而然地叫她老婆,那纔是算是新的開始。在此之前,她不想開他的車,花他的錢,四處招搖。
也不知是不是車內空間逼仄,她總覺得渾身不自在。如芒在背地靠着駕駛座挪了挪,她目不斜視地盯着前路,實則是壓根不好意思看閨蜜。
王曉麗的目光釘死在閨蜜臉上。對峙一樣,由得車開出小區幾個路口,她才爆豆一樣笑出了聲,繼而捧腹狂笑:“哈哈,你,終於叫我逮住了,哈,小樣的。”
瞥一眼笑岔氣的閨蜜,莫笑又紅了臉。她緊握着方向盤,尷尬地抿了抿脣:“喂,適可而止哦。”
王曉麗笑了一路,直到車駛入停車場,才消停下來。她松下安全帶,扭頭看閨蜜,這一看又引發一陣爆笑。她指着閨蜜:“你看看你,哈哈……受不了啦我,哈哈……”
莫笑早被她笑得無地自容,這會真有點驚弓之鳥的感覺。她原都掰開車門打算下車了,又抽筋一樣坐了回來,掰着後視鏡一照,臉頓時像扔進油鍋的基圍蝦,炸得通紅,手也炸得捂緊了脖子。
可零碎的小草莓哪裡擋得住?
王曉麗越發笑岔了氣,又指了指:“哈哈,這裡還有,這……”
遮了半瓶遮瑕膏,莫笑還是做賊心虛。手裡的筷子無精打采地戳着幾粒米飯,她皺眉:“還看得見嗎?要不……你幫我跟蔡峰說,就說我不舒服,先回去了。”
“不行!扔下我一個怎麼辦?再說,今天算是大學校友聚會呢,你可不能拋下我。”王曉麗急了,看也沒看她,就急着點頭又搖頭,“宇宙無敵遮瑕膏,放心吧。”
莫笑本來鐵了心要打道回府的。可禁不住閨蜜哀求的眼神,曉麗擔心什麼,她怎麼可能不清楚。聽說顧海濤回國了,校友聚會,顧海濤和蔡峰絕對稱得上惺惺相惜的哥們,這種場合怎麼可能會少了他?“嗯……”莫笑爲難地點頭,又問,“你說,我要不要買條絲巾?”
“拜託,走吧,沒人會看見。”
發佈會絕對隆重,頂級酒店,無敵江景,各路媒體駕着長槍短炮,很有幾分熱門電影發佈會的架勢。蔡峰滿面春風地致辭過後,是炫麗的產品推介,繼而是……裝逼的冷餐酒會。盛裝出席的男男女女,各自拿捏着風度優雅,三三兩兩地攀談,陸陸續續地向主人道喜。
總算脫了身,蔡峰風風火火地走向莫笑,笑容越綻越開:“笑笑。”他滿目深情,欣賞地打量一番前女友,到底禮貌地扭向王曉麗:“曉麗,謝謝你能來。”
王曉麗笑着伸手:“恭喜。”
蔡峰沒握她的手,倒故作親暱地擊了她一掌:“老朋友了,來這套就見外了。”
王曉麗點頭附和着笑。
什麼再見還是朋友,真是說說而已。莫笑當真覺得尷尬,尤其是到場的賓客好一些是兩個人共同的朋友。眼下,正有不少雙眼睛巴巴地偷瞥這邊。她藉着翻尋挎包的間隙,躲過那些目光。噙着笑,她遞出一個精緻的黑色小禮盒:“恭喜,小小心意,我和曉麗的。”
王曉麗有些意外地瞟她一眼,倒配合地點頭:“打開看看。”
蔡峰深深地看着她,緩緩接過去,眼神和表情都複雜得惹人扼腕。
禮盒一開,王曉麗更加意外。那對阿瑪尼定製袖釦,亮晶晶得晃眼。別人或許不知道袖釦來歷,她卻一清二楚。這是身邊這個傻女人割肉爲未婚夫準備的聖誕禮物。哎……當年沒送出去,現在送,卻已是物是人非,弄得她都禁不住唏噓。
盯着泛着金屬光澤的雋秀首字母“CF”,蔡峰眼眶都泛紅了。他甚至半天說不出話來。合上禮盒,他很艱難地扯出一絲笑意,語氣動容得不行:“謝謝。”
莫笑當下的心境也好不到哪裡去。這個男人怕是會錯意了,她多少有些後悔。可她自認,送出這個是爲了徹底了斷前緣。這個盒子,她在溫哥華揣了一路,回國後又藏在抽屜最裡層整整一年半。如今,總算逮着合適的時機了斷了。“老朋友了,客氣什麼。這麼多客人,不耽誤你了。我們自己招呼自己,你忙吧。”她笑着看向一直盯着蔡峰的一位陌生客人,趁機想脫身。
蔡峰微怔,收回心緒那刻,笑着點了點頭。可剎那間,那笑陡地僵住,深情的眼神也陡地紛雜,甚至薄怒忿恨。他臉色泛黑,電擊般別過臉,順手撈過服務生端盤裡的一杯威士忌就一口悶了下去。
不單莫笑驚訝,王曉麗也是驚訝。可頃刻,兩人都恍然。
莫笑整張臉火燎般發燙發疼。“曉麗,我去下洗手間。”她侷促地捂着脖子,一溜煙地疾步逃去。
王曉麗本想追着跟過去的,可看到蔡峰竟然失控一樣又悶了一杯紅酒。她湊近,壓着嗓音勸道:“你的心情,我理解。可這種場合,你無論如何不能醉。”
蔡峰的臉頰已微紅。小麥膚色似深了幾分,他擱下酒杯,似暗暗來了個深呼吸,笑牽強苦澀地攀上嘴角。那點若隱若現的小草莓,哼,可不是他心頭滴落的鮮血嗎?媽的!他心裡暗罵,撈起一杯酒又是一口悶。咬得頰骨生疼,他黑着臉抽身離去。
洗手間,化妝鏡前,莫笑還在折騰遮瑕膏。直到剛剛那刻,她才總算讀懂了那個男人上午的表情。他是故意的,吻痕和套在她指間的戒指一樣,是他圈明歸屬的印記。幼稚!她怎麼從前就沒看出這個男人這麼幼稚善妒呢?和歐陽陽動手鬥狠才過了多久,現在又來這招。上次是明刀明槍,這次來陰的。他成天腦子裡在盤算什麼?他真就這麼在乎自己?就這麼怕自己被人挖了牆角?
莫笑沒法形容當下的心情,又窘又羞又氣,卻還堵心地埋怨不了他。提發佈會這茬,可是她自己挑的頭。她又掏出粉撲,密密實實地往脖子上撲。
“嘖嘖,果然被我料中了。你還是被他哄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