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等下午曾瑞祥他們回來的時候,秋玉也沒有過來。晚飯時,沈氏跟丈夫說起此事,少不得讓他跑一趟。子晴想跟着去看看熱鬧,曾瑞祥就帶着家裡四個大的孩子一併過去了。
到老房子晴才知道,大姑一大家下午就全來了,老爺子陪着兩女婿在桌子上喝茶,桂英帶着桂花和紫兒坐那剝花生吃,大姑家的幾個毛可能出去玩了,周氏的房門關着,田氏和三個女兒正在房裡說笑呢,曾瑞祥進去了,把荷包遞給秋玉,說:“你嫂子說給你添妝的,她不能出來,叫你過去一趟,你怎麼沒去?”
“我不知道啊,沒人告訴我啊?”秋玉一愣。
“是我忘了,上午子晴來倒是說清楚了,後來春玉一家子來了,我一忙也就忘了,真是人老不中用了。”田氏說道。
春玉一直盯着秋玉手裡的荷包,問:“小妹,打開看看是多少?好像還挺沉的。”
“有什麼看的,還不是跟二姐一樣的,六兩銀子。”秋玉隨口一說。也沒注意到大姐的臉色隨即變了。
“好啊,你們全都偏心,就是沒人管我。二哥,同樣是你妹子,我成親的時候你給過什麼?你這樣,爹孃這樣,大哥也這樣,連話都不跟我們說了。你們全都瞞着我,給你二妹三妹出手就是六兩銀子,六兩啊,可憐我一大家一年累死累活的,連飯都吃不飽,連銀子的邊也沒摸着。我不活了,你們就都欺負我吧,今天要不說清楚,我就不走了,爹呀。你也疼疼你大女兒啊,娘啊。你也看看你大女兒一家如今過的是什麼日子啊?”春玉撒潑嚎上了。
老爺子在外面聽見動靜進屋了。燕仁達聽見自己媳婦的哭聲也趕緊進來了。“嚷嚷啥,嚷嚷啥,大喜的日子裹什麼亂?要嚎回你家嚎去?”老爺子生氣了。
“憑什麼趕我回家啊,合着只許你們做事偏心。還不許我說出來啊,爹呀。我也是你的女兒啊,我成親的時候,你一共也沒五兩銀子就打發了我。如今兩個妹子出嫁。兩個哥哥出手就是一人六兩銀子,還不知道你們做爹孃的貼補多少呢?怎地就我命苦啊,還要拉扯一家大小,連飯也吃不飽,你們誰都當沒看見,我活着還有什麼勁啊。全家就虧着我一個,我招誰惹誰了。娘呀,早知今日,你當初怎不一把把我掐死得了,看看我如今過的是什麼日子,遭的是什麼罪,也省的我如今討你們的嫌。”
“兒呀,你這麼說,不是在挖你爹孃的心啊?這些年,當孃的哪不是時時刻刻地惦着你,家裡的糧食,寧可虧着家裡幾個小的,也要給你擠點送過去,園裡的菜,你爹大筐大筐地給你送,你這個不知好歹沒心肝的。”田氏一邊說一邊流淚一邊捶着自己的大女兒。
“那才值幾個錢?她們倆壓箱底的銀子就不得有十好幾兩,還沒算置辦的東西。給我那點東西不也就打發叫花子了似的。”春玉猶自憤憤不平。
“大姐,我們真沒有多拿什麼,大哥哪能拿出那些銀子來給我們添妝,就二哥分家後這兩年手裡鬆快了些,又惦着我身體不好,常年吃藥,才貼補我的,如今三妹出閣,二哥估計也是不好太偏了,就最後一個妹子了,越性也給了三妹六兩。你要這麼說話,實在寒爹孃的心。這些年你大大小小的一家人,哪年不在孃家住一兩個月,只多不少,米呀菜呀,也沒少給你送,你就別鬧了,趕緊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吧,讓外人看了像什麼?”夏玉握着春玉的手勸解道。
“是呀,大姐,你就別鬧了,你說的那些話,虧心不虧心,這些年不說爹孃,妹子我也沒少惦記你,孩子們的衣服鞋襪,我也沒少做,從大毛開始,誰沒穿過我做的衣服?爹孃對你的疼愛,比我只多不少,你別看着我的東西不少,那是這些年,我做繡活一個子一個子攢的。”秋玉也上前解釋說。
“好呀,我說怎麼一年這麼多銀子不夠花?子萍他們都吃不飽飯,一年都頭不見一件新衣裳,你們還天天叫窮,原來銀子都拿去養外孫了,可憐我們兩家人累死累活,一年到頭也沒吃過一頓好飯,沒見一根新紗,原來都偷着往女婿家送去了。”周氏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
子晴早就忍不住了,要不是因爲人小,插不上話,子福又使勁地拽着她的手,早就想說幾句了,太過分了。總算等到周氏出場了,子晴巴不得周氏鬧得越大越好。
“老大家的,說話要憑良心,子萍什麼時候吃不飽飯?你沒少在竈房給她吃偏食,你看子萍長得像吃不飽飯的?要說吃虧,還是老二家的幾個孩子吃點虧了。別打量我們都是蠢子。”田氏說道。
“誰說我給孩子吃偏食了?當時抓住了怎麼不說?還不是心裡有鬼?我家子萍就這體格,隨我。我們纔是一家蠢子,在這裡累死累活的,幫別人養孩子。”周氏嚷道。
“嚷什麼嚷,大晚上的也不怕別人聽了笑話。我和你們娘還沒死呢?這個家還是我在當,誰規定做爹孃的不能給嫁出去的女兒送東西了?世上哪個做爹孃的能眼睜睜地看着女兒家裡的孩子餓死?一個兩個,春玉也是,一天到晚就會窮掰扯些這個老婆子長舌,你們也學學人家老二家的,從來不扯這些,有那功夫還不如好好打理自己家的日子。難怪人家能把日子過紅火了,你們也不好好想想。”老爺子說道。
曾瑞祥說話了,“爹、娘,以前的事就不要再說了,春玉,你也別怨二哥偏心,你成親時二哥掙的銀子都在爹孃手裡,二哥是半分做不了主,至於爹孃給你們多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爹說的對,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不是吵出來的,分家時,除了幾畝地,爹孃就給了我們一吊錢,我們有今天的日子,是我們辛苦掙來的,我們不虧着誰的。你們要吵就接着吵,我們走了。”說完,領着子壽招呼子福他們就往外走。
“二弟,你等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說。”周氏說道。
“大嫂,什麼事?”瑞祥止步問道。
“按理呢,這話應該你大哥跟你說,可是今天你既然過來了,我就順便跟你打個招呼,就是子荷滿月酒的事,我找人算過了,說我們家子荷本該先生出來的,誰知讓你家的孩子搶了先,青原廟的大師說了,我家子荷以後做什麼事情應該搶在你家孩子之前,方能平安無事,逢凶化吉,所以,滿月酒還是我們這邊先做,以後百天週歲生日什麼的也如此。你回家跟弟妹說一聲,不是我們非要如此,只是大師說了,我們也只能遵着。你也知道,我們好不容易纔有了這麼個寶,偏偏又趕着同一天出來,這萬一有個什麼,我們。。。。”周氏說着說着就哽咽了。
曾瑞祥站了片刻,不知該說些什麼,春玉他們的吵鬧聲也停了,大家都看着他。許久,他才說了句,“知道了。”然後帶着孩子們走了出來。
一路無話,回到家後,曾瑞祥就讓孩子們洗洗上牀睡覺了,然後他才進屋,沈氏還沒來得及問話,曾瑞祥就緊緊地抱着自己的妻子,沈氏也是個聰明的,一看這樣,什麼也沒問,收拾收拾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