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晴也沒聽明白到底誰跟誰打起來,不過,小孩子嘛,哪有不打架的?因爲家裡就一個女娃,都喜歡逗嫣然玩,四個多月的孩子,會做各種表情了,可書睿書彥幾個是十足的妹控,輕易不讓那兩人染指,也沒少鬧彆扭。子晴邊走邊問,總算弄明白了,小翊給嫣然套上了一個瓔珞,文星彧和書睿幾個都不幹了,所以打起來了。
子晴過去的時候,正聽到文星彧大聲喊道:“憑什麼呀,她是我媳婦,我爹讓我看好了。”
“胡說,那是我妹妹,我妹妹才那麼小,等我妹妹長大了,你都老了。我妹妹纔不嫁老頭。”這是書彥說的。
“就是,你都那麼大了,嫣然妹妹纔不會喜歡呢。”小翊忙附和道。
“你也一樣不行,趕緊把瓔珞取下來,我妹妹不稀罕,我妹妹還小,戴不了這些東西。否則,我還要揍你。”書睿說道。
“我不取,揍就揍,誰怕誰?”小翊挺起胸脯喊道。
“你不取我取,我媳婦憑什麼要帶你送的東西。”文星彧說着就要動手,小翊上前跟他扭上了。
子晴一聽火騰地一下上來了,推門進去,嚷道:“都別說了,收拾東西走人,我家不留你們了,這麼點大的小屁孩,就知道媳婦媳婦不離口,跟誰學的呢?要找媳婦回家找去,我家沒有。”
文星彧見子晴生氣了,說道:“姑姑,這事是小翊不對,你就別生氣攆我們了,我爹說了,到時候會來接我們的,沒人來接就不要回家。”
“姑姑,那我把瓔珞取下來,給妹妹留着。行嗎?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個見面禮,而且,姑姑也待小翊這麼好。給小翊也準備了好幾身衣服。我給妹妹個見面禮還不行嗎?我家裡的弟弟妹妹都有這些東西的,我只是覺得好看就送給妹妹了。姑姑別生氣。”
子晴這纔想到彎腰看看嫣然胸前的瓔珞,細細巧巧的金項圈,胸前是一塊上好的羊脂玉,五彩絡子套上了,四周還鑲有寶石墜子,難得是項圈居然是可伸縮的。也就是長大了還能戴,子晴要給孩子脫下來,誰知這小丫頭抓着還不放手,可能是喜歡那發亮的東西,子晴要強取,孩子居然哭了。
“看看,我就說妹妹喜歡吧,姑姑。就給妹妹留着吧。”小翊歡喜地說道。
“等妹妹睡着了我再取,這禮物太貴重了,妹妹不能要。再說,妹妹還小,不適宜戴這麼沉的東西,會把脖子壓彎的。還有,你爹已經給送了好多東西過來,你們小孩子也吃不了多少用不了多少,姑姑已經不好意思了。”
子晴到底還是把瓔珞還給了小翊,小翊抿着嘴,不高興,但也沒再說什麼。
子晴問他倆道:“媳婦是不可以瞎叫的。你們還小,知道媳婦是什麼意思嗎?”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搖搖頭,文星彧說道:“爹說了,媳婦是我最親的人,要好好護着她。”
小翊還小。更不知道了,只是直覺這個妹妹很喜歡,應該是先取中了子晴,才取中了嫣然吧?
子晴心裡暗自好笑,很快把這事放下了。小孩子的忘性還是大,很快又玩成一片,水塘邊的瓦塔也疊了一人多高,子祿一家也回來了,永鬆永柏一進門,跟沈氏和曾瑞祥問過好,拉着永樟,一溜煙就往晴園跑。
子晴見了他倆,才知道子祿一家子回來了,剛想過去看看陳氏,陳氏和楊氏相攜而來,楊氏先笑道:“姐姐,二嫂有喜了,姐姐真的要預備一份見面禮了。”
“不會吧,二嫂,你還真惦記上了?”子晴笑道,不過心裡還是真替陳氏高興的。
三人坐着說笑一會,子晴說道:“不如,咱們去小島上看他們搭塔去吧。都是幾個孩子在弄,還蠻厲害的。”
“是嗎?可得瞧瞧。”
三人出門,只見遠遠地看着這幾個孩子穿來穿去地忙活,書睿和永鬆還有文星彧三個負責壘瓦,下面的一層磚已經壘好了,有個半米多高,剩下幾個小的負責幫着傳遞瓦片的,個個臉上都是興奮的表情,書鈺看見子晴幾個過來,蹦着到子晴跟前,說道:“娘,二舅娘、三舅娘,你們過來看,我們的塔要搭好了。”
子晴彎腰摸着書鈺的臉誇了幾句,孩子又蹦着回去了,子晴見小翊一臉羨慕地看着子晴撫摸書鈺,便笑着走到他跟前,摸摸他的頭,也摸摸他的臉,又抽出了帕子給他擦擦汗,孩子的眼睛裡開出了喜悅的花,子晴摟着孩子讚了一句:“我們小翊長得可是真好看。”
文星彧在一旁有些見了有些吃味,忙擠了過來,有些委屈地看着子晴。子晴一見他的神色,跟當年的文三一樣,忙忍着笑,摸着他的頭和臉,也誇了一句,孩子才笑嘻嘻地忙乎去了。
中秋那天,子晴請了曾瑞祥和沈氏,子祿一家,還有楊氏和兩個孩子過來賞月燒塔,子壽出門趕考去了。子晴在聞香亭準備了桌椅和供品以及吃食。
月亮升起來的時候,書睿和永鬆幾個把塔點着了,子晴帶着孩子們在火光沖天的塔邊唱歌跳舞,帶着他們玩老鷹抓小雞,連最小的書瑋也蹣跚着加入了,子晴家這邊六個小孩,子祿家三個,子壽家一個,一共十個孩子,場面還是比較壯觀的。
時光好像回到子晴剛來的第一個中秋,一夥人在水塘邊的火塔旁盡情地玩鬧,有子福子祿他們,還有秀水、秀英、子萍她們,可惜現在物是人非,當年的景還在,人卻不是了。
小翊剛來時還有些放不開,一副小學究的樣子,這一個多月在幾個孩子的拐帶下,還有點孩子的模樣。子晴也是想給幾個孩子一個幸福的童年記憶,纔會如此上心,教會了孩子們唱《捉泥鰍》和《讀書郎》二首兒歌,簡單,直白,朗朗上口,是子晴小的時候常唱的。
後來,玩老鷹抓小雞累了,就開始玩丟手絹,抓到誰了,背一首有關月亮的詩。也算給他們辦了一個別開生面的吟月詩歌朗誦會,盡興而散。
連曾瑞祥都說好久沒有這樣熱鬧了,看着這些個孩子,還有什麼煩惱不能消散呢?沈氏則笑着說,沒想到子晴這麼能鬧騰。
中秋的快樂沒過幾天,林康平回來說外面好像出什麼事了,安州城裡到處緊張兮兮的,子晴想了想,說道:“那咱們儘量不進城,這陣子小心些。反正天塌下來有高個頂着。咱儘量遠離是非。”
誰知果真是天塌了,兩天後,村子裡的里正拿着銅鑼挨家挨戶地通知,皇上駕崩了,民間禁止一切婚嫁、動土蓋房、煙花爆竹等娛樂活動,要九十九天以後才行。還有各家各戶要在門口掛一塊白布,也要在百日後纔可以拿下。
別人倒沒什麼,唯獨小翊聽了這消息後很反常,抿着嘴沉默,沉默中有着巨大的哀傷,哀傷中有着莫名的擔憂,一點都不像這個年齡的孩子表現出來的,子晴也不好多打聽,只是和林康平議論了一番。林康平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子晴只好讓孩子們這一段時間多陪陪他。
不過,子晴心裡還是有些納罕,找了小翊家送的衣料,尤其是那兩匹華麗的金線銀線織錦,問林康平這樣的一匹布大概要多少銀子。
“這兩匹布,一匹二丈,至少要一百多兩銀子,一般人家哪買的起,都是達官貴人家穿的。我見文家的老夫人和夫人等主子們穿過。這一箱子的布料,少說也值個二三百兩銀子,倒給咱家省了。”
子晴聽了笑着說道:“比我成親那料子還貴,養了一個多月的孩子,咱倒也不虧,只是這孩子這幾天也太沉默了些,還是想個什麼法子,哄哄他開心。”
不過,子晴的心底還是有疑惑的,她感覺這孩子的父親應該是林康平救的那個人,跟皇家應該有關聯,可是,沒道理一個皇家的後人會跑到這鄉下來吧?
這事過去了五六天,子晴見小翊還是那一副表情,正發愁怎麼開解他的時候,文三親自帶人來接兩個孩子,好像事情很急的樣子,收拾了東西就要走,子晴也沒多留,也沒多想。倒是覺得總算把包袱甩了,可以輕快一些了。
誰知孩子們走了之後,收拾屋子裡的東西時,子晴發現了小翊留下來的瓔珞,還有一封信,“姑姑,瓔珞是給嫣然妹妹的,請姑姑一定給妹妹留着。多謝姑姑,在晴園的這段時間是我最快活的時光,我會永遠銘記於心的。”
信倒是寫的很白話,子晴看了心酸酸的,直嘆這孩子心思太重。子晴給他做的那些個衣服全都帶走了。
孩子們走了,自然把先生也帶走了,子晴和林康平商量,還是給自己家的幾個孩子也請一個先生教琴棋書畫,以前是沒想到這個問題,現在想到了,自然是要補上的,聽說子福家的幾個女孩子,早就學上了。林康平自是沒意見,有條件了,自然想給孩子最好的。
於是,子晴託了子祿,從安州城裡尋了一個,姓樑,以前是在白鷺書院教學的,現在年歲有些大了,教不動那麼多的孩子了,除了束脩一年二十兩,一天只教兩個時辰,還提了一個條件,要帶着他妻子,他們自己有一個常年服侍的婆子,衣食自己安排。
子晴都答應了,便給安排到了竹苑,那有單獨的小竈,想吃什麼,園子裡都有,樑先生夫妻對此十分滿意,看過一圈後,就安頓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