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晴原本就是個通透的人,儘管心內巨浪翻滾,因此刻還有外人在,也容不得子晴多問什麼,面上還是儘量裝着平靜,合掌彎腰說道:“倒是小女子愚鈍了,謝大師指點。
慧光大師點點頭,便離開了偏殿,換了別的小和尚帶了子晴他們去用些素齋。
用飯時,衆人一直追着要看子晴的玉佩,又問慧光大師和子晴說的是什麼。唯有夏甘永有些擔憂地看了看林康平和子晴,大師最後一句話他沒聽到,但是那句黃白之物,該舍要舍,他還是聽明白了,意味着子晴一家要破財,還不是一筆小財。不過,對於慧光大師能親自出來迎接子晴,並送了玉佩之事,他也很是費解,只能說,子晴將來生的孩子,定是個有大造化的。
“大師說了,這玉佩現在還不能拿出來隨便給你們看,要不佛祖怪罪下來,就不靈了。”子晴隨口一謅。
“大師既然這樣說了,晴兒你好生收着,千萬別辜負了大師的一番心意。我這外孫女呀,將來準是個富貴命,連慧光大師都說了。”沈氏喜道。今日這趟出門,沈氏可是萬分欣喜,心中所求的有了滿意的答案,子雨能生子,子晴能生女,各取所求,重要的是連輕易不露面的慧光大師都出來親迎,這可不是一般的榮耀。
“看二嫂說的,託生在子晴的肚子裡,那還能不是個富貴命?將來的陪嫁還不得上萬兩銀子。康平和子晴都是能掙的,將來的家底錯不了。”夏玉說道。
“就是,子晴一年的進項可不少。康平做着買賣,家裡又是田地又是果園,那康莊裡面更是齊全,除了地。還有那麼多的豬和雞鴨鵝,魚塘,蓮藕。看小說就到?.還有鋪子和水田的租金,隨便倒騰點什麼都是可以賣錢的,那個鴨絨衣服和臘腸也沒少賣錢吧?子晴數銀子都數不過來了吧?要不要小姑幫你們數。【新】”秋玉見此刻沒有外人,子雨和夏甘永不算,因而很隨意地開起了玩笑。
子晴一心還想着剛纔的慧光大師的話,也沒聽清大家說的是什麼,林康平見她失神的樣子。低聲問了一句:“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嗎?”他也在爲最後一句大師貼着子晴的耳朵說的話擔憂,不知到底說的是什麼。黃白之物,該舍就舍,林康平也不是很放在心裡。他所求的不過是一家人的平安快樂,銀子失去了。畢竟還是可以掙來的,何況,如今守着好幾座礦山,還怕什麼?
子晴不想當着衆人的面談論什麼,捏了下林康平的手,林康平也就沒再問下去,子晴也強打精神和衆人說笑。
回到家裡後,子晴把那支籤和玉給林康平看了,林康平看了半響。問道:“我也沒看出什麼不妥來,不就是咱家孩子將來有個富貴命。憑咱家的家底,還怕給不了孩子將來一份豐厚的嫁妝?”
“咱家頂不濟只是個鄉野的小財主,充其量也只能說是小富,大富還遠着呢,當然。那銅礦目前還不算,那只是咱家的秘密財產,外人誰也不知道。貴,咱卻一點邊也靠不上,咱倆的出身在這擺着呢。雖說嫁女嫁高,可我並不想兩家的門戶相差太多,讓別人小瞧了我們去,遠的不說,就說子雨的夫家,夏家還不是什麼真正的富貴之家呢,雖說夏老爺和夏老太太隨意和氣,可你看夏家太太擺的譜,就沒正眼看過我兩個姑姑,要不是有大哥和小弟,夏家太太還指不定能不能同意這門婚事,能不能善待子雨呢?”
“你說的也是,大戶人家的是非多,表面看着光鮮,日子也未必就如意。尤其是後宅,烏七八糟的髒事多了去,你想都想不到。有一件事,我必須先告訴你,上次少爺來的時候,說了,如果咱家有女兒,要跟咱們成爲兒女親家,我當時沒答應他,只說要你做主。難不成是這件事要應驗?咱家女兒果真要嫁入文家?”
“還有這事,你當時怎麼沒告訴我?”
“事情一多,我就忘了,再說咱家還沒女兒呢。也就是今天看到這支籤,我纔想起來的。這麼說,你肚子裡不離十是個女娃了?”
子晴想了想,問道:“你曾經是文家的下人,雖說你脫籍了,可你註定是不能考取功名的,文家怎麼可能會娶咱家的女兒進門?我當年都不會委屈自己去做小,更不會同意我的女兒做小,你可別糊塗啊?”
“我是那樣糊塗人麼?少爺只是那樣一說,他可做不了老爺夫人的主,再說了十多年以後的事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所以當時我既沒答應他,也沒拒絕他。”至於他爲什麼要這麼做,你還不清楚麼?後面這話林康平只是在心裡想了想,真要說出來,怕子晴聽了不高興,有心裡負擔。
林康平是一萬個不願意子晴有任何的心理壓力,故而,文三對子福的幫助,他也隱瞞了下來。當然,他沒想到子晴從子喜的嘴裡知道了個大概,不過,子晴沒怎麼深想。
“康平,文家雖好,但還不是富貴至極,我擔心的並不是文家。算了,咱家說到底還只是在這鄉野呆着,應該不會出現那樣的事,我只希望女兒能夠像我似的,找到一個真心對待她的人,平平安安的過這一輩子,我就知足了。”
子晴到底還是把那句“福澤天下”吞了回去,她不想林康平和她一樣的擔憂,畢竟在她看來,目前的鄉野生活她還是很知足的,也沒有搬到城裡的打算,只要不把孩子帶出去,哪來的機會去認識什麼皇家貴人?
“晴兒這話我愛聽,我只想這樣陪着你,咱家的日子還是很逍遙自在的,連小四都羨慕呢。不過,晴兒,你說的文家還不是富貴至極,難不成咱家的孩子還有更大的造化?不就一牡丹和鳳凰,看給你嚇的,等等,鳳凰,鳳凰,不會吧,咱家女兒是鳳凰,那不是說有可能是宮裡的貴人什麼?不會吧,咱可不把女兒送到那不見天日的地方。”
“誰說不是?看來,咱家女兒以後少帶她出去露面,尤其是京城什麼的,出嫁前絕對不能去。這事就咱倆說說算了,到外面可不能說一個字,否則,大禍臨頭還會連累一大家人。對了,今日慧光大師的意思說黃白之物該舍要舍,是讓咱們再多做點善事嗎?”
“也不盡然吧,他說的是以後,橫豎咱們記住了就行,以後,有遇到該選擇破財的時候,就不用猶豫,銀子沒了可以再掙,人要沒了,可是多少金山也買不回來的。”林康平說道。
“這話倒也和我想的一樣。不過,我想,莊裡這一二年的進項多了些,幾個男孩子也大了,不如你有機會去安州,看看有合適的女娃撿些回來,實在不行,還要從外頭找一些給他們湊對。咱莊裡的名聲不錯,周圍的村子應該有願意嫁進來的吧?”
“這些我知道怎麼做,我已經囑咐別人替我留意了,已經帶回來兩個。你就別操心了,好好養胎是正經。”
夫妻兩個說了許久,可子晴的心裡並沒有輕鬆下來,以前沒女兒發愁,這如今有女兒也發愁,輾轉半日仍是難以入眠,林康平拍着她的後背,說道:“女兒還沒生出來,還有十幾年的事,你現在就開始發愁,且把心思放寬了,我不是說了,十幾年後的事情誰又能說的準呢?難道你預備一直這麼愁下去?”
子晴一聽,倒是自己鑽牛角尖了,可不,十幾年後的事情誰知有什麼變數,興許將來兒子有了好前程,也能帶動家裡的地位升高了,沒準自己也能弄個誥命噹噹,女兒也能嫁到一門好人家。
這樣一想,有現在愁的,不如自己好生把女兒教養一番,做好最壞的打算,即使真的有那一天,命運無法抗拒,也能讓她有那個本事在那裡立足。
接下來的日子,莊裡忙着秋收,先是晚稻,然後花生、番薯、洋薯、芝麻、綠豆、黃豆、玉米等,一直沒閒下來,林康平也每天必過去巡視一番。
晚稻入庫,林康平回來對子晴說道:“莊裡還好,外頭的地果真減產了,這些晚稻,還是留着給安州衙門裡送去吧,他們不怕花銀子,只求能入口。”晚稻口感好,精米要比早稻精米一斤貴一文錢。
“聽你的,還能多賣些銀子。不過,那些佃戶有沒有要求減租的?我覺得要是明面上減租了,只怕對別的地主有影響,真要鬧起事來,都會埋怨咱們先開的頭,不如,你想個法子,怎麼暗地裡彌補他們一些。”子晴想了想說道。
林康平聽了暗自點頭,這一點他還真沒想到,外面的佃戶不比莊裡,有的人佃了好幾家的地,或是一村子的人佃了好幾家的地,肯定會互相攀比的,如今這小災還不顯,咬咬牙就能捱過去,真要遇到大的災年,只怕會引起大的動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