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福他們見了曾瑞祥和沈氏,說道:“這家姑娘根本就沒出來遊玩,橫豎小三知道了地方,以後什麼時候有功夫了,再找機會吧。”
“看來是家裡管教太嚴,一個元宵節都不肯讓孩子出來鬆快鬆快,這家長輩也是夠古板的。”沈氏說道。
劉氏看見子晴她們手裡的花燈,說道:“不如咱們也買個花燈,去江邊放燈吧,好多年沒放了呢。”
子晴這才知道每年的上元佳節,城裡的大姑娘小媳婦都會去江邊放花燈,把自己的心願寫在一張紙條上,放進燈籠裡,難怪街上這麼多的人提着一盞花燈。
劉氏帶了大家往江邊走去,一路上大姑娘小媳婦的成羣結隊,說說笑笑,江邊人影幢幢,暗香浮動,有呼朋喚友的,有喁喁私語的,江面華光流彩,燭光熒熒,百花盛放,就連素日看來如水般清冷的月色,此刻竟然也有了幾分溫暖與喧鬧,江邊的臺階上還備有紙筆,可以自己寫,也可以花錢請人代筆,把寫好的話放進花燈裡,點燃花燈,隨波而去。
子雨早就興奮得不行,嚷嚷着要先跑下去,被沈氏一瞪,也能只好乖乖地跟着大家,子福摸摸她的頭,說道:“小妹還小,不知道每年專門有柺子來拐了小女孩去賣,可是要跟緊了大家。”
子雨一聽,眼睛瞪着渾圓,問道:“大哥,既然知道了每年都有,官府是幹什麼的?爲什麼不抓了這些壞人?”
子福聽了悶聲一笑,說道:“這個,大哥也說不好,大約是忙不過來吧?”
子雨扯着子福的衣袖求道:“大哥,她們被賣了好可憐的,等你以後做官了,一定要好好收拾這般壞人。”
子福鄭重點頭答應了,說話間。一行人就走到了江堤下的石階和浮橋邊,子雨借了紙筆,偷偷地躲在一旁不知寫了幾句什麼,子壽和子喜陪着她去放花燈了。
子晴借了紙筆。看了一眼旁邊的林康平,不假思索,提筆寫下了“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樑上燕,年年歲歲常相見。”這首小詞。
林康平在一旁看了,握着子晴的手。兩人一起點亮了花燈,粉色的荷花瓣半張着,在燭光的映照下,分外美麗,同樣美麗的,還有燭光下盈盈的兩張笑臉。
元宵過後,子福一家先行離開,子祿幾個也是先後走了。陳氏這次因爲生產在即,就沒有跟着回安州。
沈新福一家在正月二十過來上工,好在康莊那邊如今廚娘和針線上的婆娘都有了。先去的老漢開出了一片菜地,又餵養了二十來只雞鴨,水塘裡剛挖好時也放了些魚苗,生活還是比較便利的。
林安說,康莊今年的油菜比往年的長得好一些,應該可以掐些油菜條賣去,自己吃也吃不過來,剩下的再拿來餵豬,林康平說道:“這點小事也來問你奶奶,要你這個管事做什麼?有不懂的去問奶奶的堂叔或老周。還有,賣了的銀子入到帳房,要支銀子,也寫好了用途,算好了錢數,上帳房支去。開春了。看看要添些什麼農具,趁早準備好,要是耽誤了開春種地,你就試試。”
林安應了好幾個是,等林康平說完,一溜煙地跑了。
林康平這段時間也是有些忙,還沒到雨季,想抓緊在康莊蓋出兩棟房子來,帳房要有專門的屋子,沈新福一家也要單獨分開來,還想看看能否買幾個十五六歲的小子,正經做事的還是要大一些的孩子。
曾瑞祥的學堂也開學了,老爺子和田氏還沒搬回來,可能還是沒過去心裡的那個坎,畢竟誰也一時難以接受一個爲了貪圖富貴就能把自己的孩子殺了的惡魔做女婿,何況他們還對這惡魔傾盡了自己所有的情感和金錢,甚至爲了這惡魔,不惜跟自己的兒子交惡。
子福幾個在元宵那日上墳的時候見到了老爺子,田氏沒有跟來,都說老爺子情緒消沉,田氏的身子還沒大好。
曾瑞祥也一直沒過去看過他們,大概心裡的怨恨以及二十多年的委屈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煙消雲散的,就爲了這樣的一個人渣,居然被自己的娘逼得斷送了前程,還傾盡了自己這麼多年的財力去供養這批寄生蟲,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和諷刺,所以,這些日子曾瑞祥也是很低沉。
陳氏於二月初二生了個男孩,子祿不在身邊,沈氏只好見天陪着陳氏,擔心陳氏的心情不好,奶水下不來,偏生這時,夏玉送信來,紫兒要定親了,定在二月十六日相看,想趁這個機會接了老爺子和田氏過去住一陣子,散散心,也想讓沈氏和子晴一同過去,人多熱鬧也體面,子晴早知道他們村子的客情重,沒想到事事體現出來。
沈氏肯定是走不開了,那邊周氏也同意了去,子晴不去也不行了。
子晴和大家商議了十五一早動身,書睿子晴就不打算帶着了,總不能帶個丫鬟過去看孩子,既然是撐門面的事情,又不能顯得太過,子晴少不得換了身玫瑰紅綢子棉襖,同色百褶裙,顯得稍微成熟莊重些。
誰知臨出門時,林康平不知想到了什麼,還是不放心子晴一人獨去,也跟着上了車,趕車的換了林風,先去學堂接的老爺子和田氏,因爲要去夏玉家住一陣子,昨日便搬回來收拾點東西。
從大年初六鬧的那一場,子晴還是第一次見這兩人。猛一看,老爺子和田氏的頭髮都白了不少,看起來還真像突然老了好幾歲,尤其是老爺子,眼神黯淡無光,那股精氣神彷彿一下子被抽空了,心灰意冷的,對子晴和康平的招呼也是淡淡的,子晴見老人這樣,心裡也有幾分酸酸的。
因老爺子和田氏的心情不好,周氏和秋玉也沒有多話,車子裡有幾分沉悶,林康平也沒在意,只是小心地護着子晴。
林康平沒讓走山路,走的是官道,拐了個大彎,不過,有馬車還是比較便利,花了一個多時辰也就到了。
“康平,今日怎麼放着好好的近路不走,非要拐這麼一個大圈?”周氏問道,官道雖然平整,可是多花了一倍的時間。
“沒什麼。”林康平也不願多解釋什麼。
進了村子,夏玉仍是站在門口張望,村子裡的小孩也是很少見得有馬車進村,圍了過來,夏玉家子晴有好幾年沒來了,園子裡的變化還不小,柚子樹有了四五米高,橙子樹也有了三米來高,樹下也有不少雞鴨,還用柵欄圍了幾塊菜地,夏玉見子晴打量院子的東西,說道:“這院子都是紫兒收拾的,可惜,一眨眼孩子也大了,我也不能總圈着孩子,這不,說來說去,總算說到一個可心的。”
子晴在夏玉的絮叨中,知道了這小夥子家是離這五里地遠的一個村子,姓歐陽,是家裡的老三,也是最小的兒子,家裡條件雖差了些,可小夥子有一門蓋房的手藝,將來日子總會好起來的,對方也是相中了紫兒的勤快質樸,是個過日子的好手。
對方說,等紫兒成了親,就分家,三個兒子輪流贍養老人,紫兒聽了這個也比較滿意,誰也不願意一大家子在一起過日子,鍋碗瓢盆的,見天爲了一點小事鬧心。
子晴他們剛喝上茶水,對方就進門了,來的人數也不少,父母哥嫂什麼的也齊全了,子晴倒是仔細地打量了對方小夥,比一般南方人高些,大概有一米七以上,頭髮簡單用木簪束住,一絲不亂,一身半舊藏青色棉襖棉褲,千層底布鞋,鞋底新粘了些泥土。
看着像是個勤快的,可能因爲常年在外跟着師傅幫人做活,小夥子還是有幾分機靈圓滑,不像一般的農村種地人老實木訥,紫兒出來繞了一圈,臉色似羞還喜,看來心裡也是很滿意的。
紫兒今天也是特地裝扮了一下,一身新的印花紅棉布衣褲,頭上雙丫插的是子晴送的堆花,一根烏黑的大粗辮子搭在胸前,顯得乾脆利落又帶兩分嬌羞,加上紫兒常年做農活,自有一股颯爽勁,男方一看就滿意了,婆娘娶回家是爲了過日子的,農村的人有幾家願意娶嬌滴滴的小姐回家當娘娘似的供着?
相看滿意了,男方留下了一隻絞絲銀鐲當定禮,夏玉張羅了一桌客飯,男方很高興地婉拒了,倒是約了去男方家相看的日期,以及什麼時候換庚貼。
子晴他們留了下來吃飯,這時,子晴纔想起來,春玉一家沒有人過來,不過,這種事情子晴也不好過問。田氏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秋玉也不似往常說笑逗趣。
老爺子和田氏要留下來住一段日子,還好,子晴給夏玉送了些吃食,又偷偷給夏玉留了兩吊錢,林康平便帶着子晴回家。
周氏和秋玉家裡也都有一攤子的事情,也跟着上了車,周氏上了車突然問道:“春玉一家今天沒半個人過來,不知夏玉是沒請還是有事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