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就快兩年過去了,子晴這兩年長高了不少,已開始顯露少女的特徵了。因爲長期喝羊奶的緣故,有時甚至用羊奶偷偷地倒進水裡泡澡,皮膚很是白淨,加上五官清秀,衣着、氣質和談吐一點也不像個農村的女孩,沈氏吸取子萍的教訓,輕易不讓女兒出門,即使出門,也有人陪着。
說到子萍,她爹至今仍未原諒她,也一直拒不見她,子萍頭生孩子的時候,沈氏帶着子晴去看了她,給她送了些雞蛋、雞婆,孩子用的細布等,彼時子萍兩口子東拼西湊的在安州城西外的角落裡買了棟小小的房子,裡面只有一個廳堂加兩間屋子,子萍的丈夫在外做些短工,子萍在挨着城牆的荒地開墾了許多的菜地,靠着賣菜、養雞鴨等勉強維持生計,很是辛苦。
子晴見子萍的丈夫一個勁地跟沈氏表白,他並沒有讓妻子吃苦,“嬸孃,你看,爲了她生孩子後補身子,我連甲魚都預備了,我說了,我不會虧待她。嬸孃,你做做好事,勸勸我岳丈,孩子生下來,我帶外孫去看他。”
沈氏聽了不置可否,只是交代子萍照顧好自己,看着子萍眼淚汪汪的,沈氏很是心酸,不忍立刻就走,很是勸慰了許久。後來子萍生了個男孩,給曾瑞慶送信,曾瑞慶不僅沒答應見面,還拘着周氏不準去探視。至今孩子一歲半了,還沒見過外公外婆。
子晴的好友蕭秀水也在舊年秋天嫁了,兩人很是痛哭了一場,子萍把文家送的那個玻璃小鏡子和一對京城的堆花送給了她,秀水見了喜歡的如同見了珍寶,把子晴辛辛苦苦繡的屏風倒撇一邊了,子晴不滿地抗議:“我的好姑姑。你知道我這個屏風繡活能賣多少銀子嗎?至少是十兩,大姐,十兩銀子啊。都換不來你一個大笑臉。”
“沒大沒小的,討打吧,又叫我大姐。你怎麼知道我沒笑,我心裡高興着呢。我就知道你對我好,沒冤枉我白疼你一場。等哪天姑姑沒銀子過不下去了,好拿它換銀子使。”秀水還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性子。
“呸,大吉大利,哪有新嫁娘咒自己這個?不過話說回來,你是應該好好學學打理家務,別成天心裡沒個算計。”子晴對秀水的未來的確有些不看好。如果男方家底殷實,會過日子的話還好一些,秀水的個性是今天有吃的從來不考慮明天,而且家務活也不擅長。
子晴每每一想到她,內心總很溫暖,也不知她如今過的怎樣了,只知道她懷孕半年了。
正在胡思亂想間,子晴聽到外面老爺子和田氏的聲音,年底了,曾瑞祥和子福去把兩人接過來吃飯。本來想讓他們在這住下,無奈他們說老房那還養了些雞鴨,曾瑞慶一家搬走後一直沒有回來,那個家沒人看着也是不好。年底小偷也多,尤其偷雞鴨的多,能賣上好價。他們反正還能走動,只是每日過來吃了晚飯才走。
家裡沒有橙子了,沈氏讓子晴和子壽去後山取點橙子自家吃,子晴拎着籃子來到後山,後山的果樹基本栽滿了,那幾棵不好吃的果樹也被子晴嫁接成功,當然不是一次成功的,失敗了好幾次,最後終於發了新芽。
家裡的日子越發的富裕了,去年的果樹收入也有了七八百兩銀子,當然大頭還是橙子,一個橙子賣到六文,文家要求一筐一百個,送往京城,過年家裡擺上一盤,又好看又好吃還喜氣。這兩年家裡又買了五個鋪子,一百五十畝水田,沈氏曾笑說至少要預備一個兒女兩個鋪面,一百畝水田,目前已有了九個鋪面,二百二十畝的水田。
“姐,你想什麼呢?叫你好幾遍你都沒聽見。”子壽扒拉了子晴一下。
“啊,沒想什麼,想你在縣學這半年還習慣嗎?”子壽在七月份開學時考入縣學,因爲年後子祿要打算考秀才,沒法照顧他,所以提前半年讓子壽去適應,跟當年的子祿一樣。
兩人回到家,秋玉小姑也在,自從兩年前流產後,她至今纔剛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很是小心,目前除了回婆家睡覺,大部分的時間在孃家,經常來沈氏這裡蹭飯,說在別的地方也吃不到好東西,怕孩子虧着。
沈氏雖然不喜,可也不能明白地拒絕,畢竟她是個孕婦,而且又是好不容易纔有的,好在她只是一個人,時間長了沈氏也不會爲她單做,家裡有什麼就吃什麼。子晴不信她看不出來,只是臉皮比較厚罷了。
田氏見秋玉又過來蹭飯,說道:“你那個家婆也不好好侍候你,爲了點飯食,成天在外面跑,萬一磕了摔了碰了,有個好歹,可怎麼着呢?你說你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能吃了多少好東西?女婿又不是不掙銀子,能花幾個子?過兩日看你肚子大了,還好意思往外跑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銀子大都要交給他老孃,哪能給我花啊?家裡還沒分家呢?那一大家子,有什麼好東西能到我嘴裡?哪個家婆會私底下給媳婦開小竈?老頭說了等明年老三成親了就分家,給他妹妹留一份嫁妝就行。我現在可就盼着這一天呢。”秋玉說道。
“你也由的他?你不會自己留點當私房?”田氏在一旁教女,全然忘了當日她如何對待自己兒媳的,好在沈氏如今日子好了也不再去計較那些。
“一年有二兩銀子,夠幹什麼?說這些幹什麼?娘你說話也不注意點,我二嫂要聽見了可不太好。”秋玉說完就往外瞅了一眼,喊道:“子晴回來了,橙子取回來了?快給小姑剝個橙子吃。回頭給我幾個帶走,一大家子人吃點東西還要偷偷摸摸的,煩死了。”
子晴一進院門就聽見了田氏正在教女,一開始聽她說秋玉不該來吃飯,還以爲是她醒悟了,覺得秋玉這樣做不對,正想看看今天的太陽從哪邊出來的,就聽見後面的話,敢情還是在爲秋玉考慮,看來要等到她爲自己一家着想,路漫漫其修遠兮。本想等一會再進,沒想到秋玉眼尖,一眼看見了她,只好把橙子遞過去。
“大哥一家今年還不回來嗎?”秋玉接着問田氏。
田氏嘆了口氣,說誰能管了他。秋玉一見忙又說了些別的。老爺子在書房看着子福、子祿寫對聯,這兩年歲數有些大了,被曾瑞慶傷了心,加上春玉家的幾個孩子也不爭氣,老爺子不願意管那些亂七八糟的破事了,回過頭來看,覺得還是幾個孫子好,尤其是子福,更得他的歡心,等子福他們放了假,有功夫就過這邊看看幾個孫子,再喝點小酒,吃點好菜,泡壺好茶。心情好了,身體自然也就好多了,看着反而年輕了。
子晴忽然想起一件事,問秋玉:“小姑,你還做繡活嗎?”
“做的比較少了,只做點荷包,大的沒時間。”秋玉說。
“你的荷包賣外面幾文一個?”
“八文。”
“那我給你九文一個,你都拿來給我吧。我託人幫你往外面賣,至於人家賣多少,咱就管不着了,你看行嗎?”
秋玉聽了很高興,一個荷包就多了一文,連忙答應了。
子晴是想起林康平這兩年跑粵城,每次都自己捎帶點東西過去,茶葉、繡品是首選,輕巧好帶,利潤也比較可觀,子晴一共給了十三兩銀子,外帶年初的一副大繡品,中秋前林康平過來,說那一副繡品賣給洋人,賣了三十兩銀子,子晴放在他那裡的銀子,如今已變成了一百兩了。
這一年,子晴又繡了一幅大的屏風,空閒時也做了幾個荷包,不過子晴打算這個賣了以後就準備繡大哥成親要用的東西了,喜慶一些的。其實林康平也很不願意把子晴的繡品賣了,總說留着紀念,如果說時至今日子晴還看不出林康平的心思,那就是白活了兩世。
文三和林康平對她的心思,她都明瞭,對文三,子晴從沒動過心,一方面是那種家庭,子晴高攀不上,也不想高攀,子晴也不想委屈自己和好幾個女人分享一個男人,而自己還不是那個最大的,所以一開始子晴就沒有動過心。而林康平,子晴有些說不清,也沒感覺到愛,只是覺得相處合作還算愉快,他是一個比較能吃苦,有韌性的人,子晴覺得將來他的日子絕對不會太差。
算了,反正自己還有幾年的時光,也許,命運會有別的安排也說不定。子晴自我安慰道。
沈氏的晚餐一般都準備的比較早,因爲老爺子他們吃過了要回家。今日見天氣陰陰的,好像要下雪,沈氏說不若切點羊肉吃火鍋,便喊子晴去磨芝麻醬,子晴正坐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做自己過年要穿的衣服,想着做完這一筆,纔沒有立刻動身。
田氏進來了,問道:“你娘招呼你呢?沒聽見?又在做新衣服,你一年要穿幾身新衣服?還是綢子的?”
後來看見繡架上的繡品,問:“這是你繡的?你什麼時候學的這個?我怎麼不知道?”說着喊秋玉進來問這樣的繡品大概能賣多少銀子。子晴萬萬沒想到,因爲自己晚起身了幾分鐘,居然惹來這麼大的麻煩。()